赵永帅
(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8)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实现共同富裕奠定了坚实基础,将迈向共同富裕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推向新的时代方位。数字文明正在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跃迁的关键动能,数字化改革成为实现共同富裕的现实课题与时代任务。共同富裕接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首需直面数字技术给人类生存、生产和生活带来的广泛深远影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人民生活更加美好,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9页。的展望。《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将“保障不同群体更好共享数字红利”(2)《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9页。作为夯实共同富裕的物质基础的路径导向,浙江进一步提出“以数字化改革撬动共同富裕体制机制创新取得重大突破性成果”(3)陆健、严红枫:《坚决扛起政治责任为全国实现共同富裕先行探路》,《光明日报》,2021年6月11日第3版。,明确了推进共同富裕示范区高质量建设的实施场域和制度形态。迈向共同富裕的进程是与数字化改革同向同行、双向互动的辩证过程。将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嵌入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利用两者的制度协同契机,有利于全面把握数字化改革的发展规律、深入挖掘数字化改革的作用方式、科学规范数字化改革的价值取向,进而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变革力量。
纵观中国现代政治文明进程,“共同富裕”是现代中国探索道路规律、辨明改革路向、创新理论阐释的核心线索与价值精华。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阶段中,共同富裕的思想内涵在政治引领、政策导向下与工业化、信息化等时代发展的根本动力深度耦合与嵌入。历史与现实发展表明,中国制度文明演进始终保持面向现代科技变革的主动作为,不断促进中国现代化道路时代方位的跃迁。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共产党始终把实现共同富裕与现代化科技发展紧密结合起来,不断在理论与实践双重维度开辟共同富裕思想内涵的时代新境界。1953年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提出“使农民能够逐步完全摆脱贫困的状况而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荣的生活”(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4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662页。,“共同富裕”第一次出现在党的文献中,标志着共同富裕的蓝图在新中国的沃土上孕育,开启推进从落后的农业国转变为先进工业国的现实进程。邓小平在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基础上,深入阐发了社会主义本质与共同富裕的内在机理,指出“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5)《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373页。,在坚持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下推进了共同富裕的改革进程。江泽民在社会主义制度本质决定论的层面阐释共同富裕,提出“社会主义应当创造比资本主义更高的生产力,也应当实现资本主义难以达到的社会公正。从根本上说,高效率、社会公正和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制度本质决定的”(6)江泽民:《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137页。。胡锦涛基于发展实际把社会公平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提出“综合运用多种手段,依法逐步建立以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分配公平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公平保障体系,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的方向稳步前进”(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十六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736页。。中国共产党始终立足现代化发展的具体方位,把实现共同富裕作为真理追求和接续命题。
当前,中国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与数字中国发展高度重合,这一境遇标示了迈向共同富裕战略步伐的时代方位。科学技术是社会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进步的重要推动力。新时代,迈向共同富裕已经成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现实规定和价值遵循,数字化改革已经成为新发展阶段的重要驱动要素和应用场景。总结工业文明和技术革命所带来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革的历史经验,数字时代的技术变革与发展转型不只停留在技术层面,更反映在社会连接方式变革、生产组织方式重组、生活方式重塑方面。如何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变革的时代变迁与发展机遇中,通过数字化改革撬动数字技术的新支点、拉动数字经济新引擎、阐释数字文明新理念、展现数字社会新图景,是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内涵式共融的时代进路。数字时代的全新运行方式,需要中国式现代化发展在战略设计和顶层规划中标示制度进阶的时代方位,真正把数字化改革作为迈向共同富裕的时代先行和技术革新。数字时代,把数字化改革嵌入迈向共同富裕制度实现的发展思路、建设方法、现实任务与系统机制中是时代规律的贯通。历史与现实发展表明:越是深刻的社会变革,越要注重把握时代的特点和趋势。因此,应着力在战略路径、体制机制、发展动能和保障体系等方面的重塑中,把数字化改革贯穿于党的建设、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生态等各领域发展的全程全域。概言之,要把数字化改革的持续迭代与实现共同富裕的制度进阶深度融合,把数字化改革释放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潜力激发到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发展活力中,把数字化改革蕴含的共享性、平衡性和主体性优势转化为实现生产正义、分配公平、制度公正、发展协同的动能。
中国的数字化改革是制度文明与数字文明内涵式互促的具体承载,以数字化改革带动共同富裕制度群的发展是时代应有之义。数字化发展在中国历经工具层次应用、模式层面探索、生态构体建设三个阶段(8)张锐昕、张昊、李荣峰:《“互联网+”与政府的应对》,《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8年第4期,第140-149页。,利用数字技术赋能形成了数据增值、知识传达、智能转化、智慧生成(9)于跃:《智慧政府的生成与演进逻辑》,《电子政务》2019年第7期,第93-100页。等方面的独特优势。《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对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做专篇论述,指出“迎接数字时代,激活数据要素潜能,推进网络强国建设,加快建设数字经济、数字社会、数字政府,以数字化转型整体驱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10)《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46页。。当前,如何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如何加快数字社会建设新步伐、如何提高数字政府建设新水平、如何营造良好数字新生态等问题,都汇聚于“数字化改革如何践行好共同富裕思想内涵,充分发挥时代先行、技术先行的角色”这一现实课题。数字化时代为中国迈向共同富裕提供时代机遇,中国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亦是对数字经济时代的主动把握,数字化改革成为当下迈向共同富裕的发展举措。现实演进中,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世界上最多的数字网络用户、数据活动最稠密、数字资本的人民取向等构成中国数字化改革的显著优势和坚实基础。因此,数字化改革要在实现共同富裕中通过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释放新空间和新动能,对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产生符合数字时代的合理变革。以数字化撬动、引领并赋能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进阶的探索与改革实践。迈向共同富裕所处的时代与社会实际正是数字化改革的作用空间和实施场域。迈向共同富裕这一系统工程只有与数字化改革、国家重大发展需要、重大改革任务相结合,在共同富裕制度进阶过程中以数字赋能推动政策的集成化、全程化和精准化,才能在改革实践中更好地探索实现共同富裕的经验做法。
“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经济问题,而且是关系党的执政基础的重大政治问题。”(11)《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页。新时代,迈向共同富裕进程中的数字化改革区别于其他国家数字化改革的根本在于:中国的数字化改革是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的框架下进行的。中国的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的协同性在于:数字化改革能够基于数据资源和技术治理精准把握民众想法、广泛凝聚民众共识,为共同富裕提供契合“最大公约数”的运行路径与有效方式。制度的“普遍适用和公正性”与“特殊考量和个性化”是治理效能提升的关键命题。数字化改革的数据库能够更好释放共同富裕制度群的制度优势。作为系统整合的技术手段,数字化改革将形成包括结构性数据和非结构性数据、离线数据与实时在线数据、直接数据与间接数据等在内的信息资源,共同构建制度运行中多元、多样和多层的数字化数据咨政库、民意汇聚台,把众人商、众人议、众人决的全过程人民民主贯穿于共同富裕制度运行始终。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的制度化运行,在精与准、通与联上展现了更好处理公平和效率、整体和局部、集中和民主、一元和多元等关系的制度优势和治理效能。数字化改革是一场技术变革,因而其天然具有双面性。必须通过制度规范避免数字化改革走上“技术万能论”,并通过制度重塑和体系变革来保障数字空间的公平、正义、普惠和安全。
数字化改革应对多维需求面向,应统合数字技术、数字经济、数字文化和数字社会等多域创新方略,本质上应是多概念内涵性互融和“技术-制度化”重塑的结果,即数字化改革总是以“技术-制度”的作用方式出场。“数字化改革是一场重塑性的制度革命,是从技术理性走向制度理性的跨越,本质是改革,根本要求是制度重塑。”(12)刘乐平、余勤: 《解放思想 大胆探索 高质量推进数字化改革》,《浙江日报》,2021年4月21日第1版。数字化是推动发展格局、治理模式和生活方式发生基础性、全局性变革的关键变量,其中,技术只是数字化改革的基础,制度才是决定数字化成效的根本。中国的数字化改革制度重塑需要把正确道路、科学理论与有效制度统一起来,才能构建成为行得通、真管用与有效率的制度体系。数字化改革对治理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变革必然带来各个领域体系变革和制度重塑。在每个具体领域和环节,数字化改革都是以制度的方式保障这一系统性工程的良性发展。数字化改革带来的制度重塑过程一是在运行手段上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的“数智”激发和“智治”盘活;二是以协同化与平台化的方式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进行内容丰富和深度推进;三是在数字化、信息化和智能化的新背景下创新建立数字化改革的制度体系。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的制度化运行需要做到发展与规范并重。数字治理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将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提供窗口,从而放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内生动力和显著优势。数字化改革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为制度遵循和运行规范,以其是否符合国情、有效管用、得到人民满意为选择依据和实施标准。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数字文明秩序,方能保障数据的采集、共享、开放、流通和应用都有严谨规范的制度保障和全过程监管体系。
数字化改革通过释放制度优势,保证治理效能的过程与迈向共同富裕的过程统一。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数字化改革改变了物质生产力、社会生产力这一社会生活的物质前提,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关系也随之改变。因此,数字化改革要把握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相互作用、相互制约的关系,以调整生产关系激发社会生产力发展活力,以制度机理促进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在新发展阶段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显著优势,即为保证数字化改革深度融入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更为保证数字化改革符合基本经济制度的正确方向。基于此,数字化改革才能更好地发挥数据资源作为数字经济关键生产要素的作用,进而嵌入生产关系链条使之成为改革最活跃的要素提供更高水平服务,并加快解放生产力进程、释放发展生产力动能。基于数字化改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能够在数字经济时代凸显优势。数字化赋能可以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以更适合时代的经济发展方式破解要素流通不畅、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的问题。数字化赋能改变了传统的劳动样态和劳动关系,数字化改革将使数字资源本身作为一种生产要素直接参与到生产过程中,改变了以往价值的产生过程、生产组织方式的重组,使得劳动供给与需求商品化趋势在数字赋能下发生变化。数字化平台能够触及人群规模、触达能力水平,在统筹财富、能力等运算基础上为收入分配提供重要的效率范式。因而,必须在遵循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显著优势基础上,坚持劳动来自社会需求。伴随着业态升级不断深耕,数字化改革将推动形成更加充分、更高质量的从业规律,探索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分配要素的最佳实现样态。同时将重点面向中等收入群体的多样劳动形态,不断以数字化改革的新型式、新力量和新空间来完善再分配制度、建立健全回报社会的激励机制。在数字文明的场域,数字化改革基于治理理性与实践规律,通盘使用数字化理念、数字化规律、数字化规范、数字化价值等将发展成果和人民共享,在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中打通“生产-分配-制度-发展”的作用机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规范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协同发展的性质、道路和方向,为数字化改革牵引技术群、制度群协同运行与革新实践提供保障。例如,作为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主抓手,数字化改革着眼物质生产方式和客观基础,把自然空间、人造空间和未来空间融合迭代构筑“虚拟空间”,在“码上批地”、规划协同、“天巡地查”等方面释放显著的治理效能,在物质生产力源头提升数字化赋能与制度化效能,正在通过流程再造、制度重塑释放制度优势为治理效能,在理论与实践中不断开辟价值创造的新空间、社会跃迁的新动能。国家数字化改革,应着眼于社会生产方式与人民主体,在制度运行中通过数字化改革把“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转化为普惠共享的治理效能,把涉及出生、入学、就业、生活、救助、养老等“关键小事”,实现“指尖”高效办理,在数字化协同中实现资源的高效配置,让人民主体享受数字化改革的实际效能,以此不断拓展数字化改革力量下沉的现实路径与实际触点,以“自治”调动效能转化的集约资源优势与现实积极力量。
共同富裕是接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制度安排,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制度载体,数字化改革是促进工业文明、信息文明向数字文明发展的核心手段与重要引擎。现实发展中,伴随着数字经济已经成为高质量发展的主要牵引,为适应数字经济而进行的数字化改革与实现共同富裕的现实性互塑,是打破二者边际、融合二者效能、汇聚二者合力的现实方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着力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和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13)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12页。这为二者的现实性互塑找到了价值向度和增量空间,即解决好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中共中央、国务院在决定选取和支持浙江作为共同富裕示范区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中指出“浙江省在探索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具备开展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的基础和优势”(14)《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页。,这说明了破解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成为共同富裕建设的现实方向和重要路径。数字化改革在引领制度运行之时,以资源融合、场域均衡、成果共享的发展进路,一要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二要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三要把实现平衡充分发展与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协同起来,在与迈向共同富裕的现实性互塑中形成协同性格局。
融合机制是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现实性互塑的重要维度,是同步引领制度重塑的基础性路径。迈向共同富裕要在发挥全国一盘棋的制度优势基础上,通过数字化改革盘活数据生产要素、升级信息载体,为全要素生产力提升提供手段和方法,在整个生产、交换、分配与消费等过程中全面助力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数字经济时代,以5G、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系统性技术革新深入社会发展各个环节和领域,深刻改变社会主义市场传统的存在方式、运行方式和增长方式。数字经济时代把传统的市场要素编码重塑,抽象为信息流带动的技术流、资金流、人才流和物资流等新形式与新业态。二者的互塑在制度层面带动整体经济意识与结构优化意识,引领制度在运行中把全国各地方原有的块状市场、片状市场、区域市场等相对分散的市场模块,通过数字经济赋能深度融合为整体集约的国内大市场。以共同富裕为导向,数字化改革的整体赋能使得国内统一大市场规避了传统的地理区划和行政限制,打破了以往地域空间限制和条块治理分割的弊端。随着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加快构建,数字化改革的浪潮能够推进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通过规则建设打破地方分割、打通循环堵点,进而在市场准入、竞争机制、创新发展、资源协同等方面实现更大范围内的畅通流动,逐步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随着融合机制的深入作用,产业关系逐步实现融合发展。二者的互塑同步引领产业发展格局的升级。数字化改革推进产业关系走向全链式发展,以全生命周期的统一要素和资源市场形成全产业的新走向、新格局。数字化改革为产业之间的协同发展提供了更具公共性质的数字平台。随着电商平台、社交平台、外卖平台等多元化发展,传统农业发展依托数字平台融入特色商品、自然风光、文化旅游、深度加工等实现产业融合发展;传统制造业利用数字技术在科技创新、品牌塑造、工匠精神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等导向下形成价值延伸与业态转型;第三产业能够把数字资源、要素和成果赋值于第一、二产业,形成实体经济的数字增值和第三产业的产业链升级,进而同步引领制度运行的协同格局。
均衡机制是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现实性互塑的关键维度,是同步引领制度运行的主要路径。在数字与技术的应然性层面,数字化改革与每个主体平等、客观地产生技术互动与数字交互,不因城乡、地区、人群等差异产生客观数据供给与数据享有的价值偏向,其天然地具有均衡性和平衡性重塑功能。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内含强化数字化理念、深化数字化认知、用好数字化手段的基本步骤。因此,数字化改革中的方式变革、生产关系、制度体系和生产要素成为数字化改革均衡机制的作用范畴和反应链条。在区域平衡发展方面,数字化改革能够使数据、信息实现跨区域、跨空间交互,地域空间的打破使得生产端和消费端的连接在数字平台得以完成。数字平台整合生产链条及流程、分散式消费需求及群体,使得“靠近原材料”“靠近消费者”等传统方式转变为能够均衡分散产业区域和产业链条的优势。积聚性的下降与产业的分散能够进一步优化产业分工和升级产业链。城乡协同发展是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现实性互塑的重要场域,均衡机制具体在技术革命与制度运行的双重作用中形成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全新格局。“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化以工补农、以城带乡,推动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15)《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67页。作为共同富裕的重要组成部分,乡村振兴是工农协同、城乡协同及现代化发展的系统工程。一方面,伴随着数字资源赋能乡村振兴,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互塑过程能够有效培育统一的农业技术和数据市场,健全城乡统一的土地和劳动力市场,使数据生产要素能进一步深化农业结构调整、优化农业布局、丰富乡村经济业态。另一方面,数字社会能够促进城乡资源的双向流动、政策的双向交换以及要素的双向盘活。在迈向共同富裕的驱动下,数字化改革聚焦于城乡公共服务的再匹配与再平衡,加强对重点地区的财政扶持,细化数字经济运用的场景并提高普惠性,利用“互联网+”方式探索在能源、生态、基础设施、教育、医疗、保险、休闲等方面的协同新格局。
共享机制是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现实性互塑的主体维度,是同步引领制度重塑的核心路径。人民是数据的拥有者,也是数据的使用者。在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的现实性互塑中,共享数字化改革红利是应有之义。现实性互塑过程中,一方面,要科学认知数据作为与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并列为“第五类生产要素”的基本性质,把数据要素作为迈向共同富裕、解决社会主要矛盾的战略资源。与传统资源相比,数字资源不因使用而受损,反而能通过附加在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上产生增值效应。因此,充分开发数据资源和数字资产,并把数字化改革赋能到相应的生产要素中能起到放大、叠加和倍增的效率,这为共享的“蛋糕”做得更大增添新空间和新增量。另一方面,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的现实性互塑不断生成成果共享机制的新格局。利用数字化剖析方式搭建收入分配制度模型,为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着重保护劳动所得,完善要素参与分配制度的政策实施提供数字智慧并赋能收入分配格局的优化,为具体实施分配制度提供动态依据和多维支撑。同时,共享机制能够协同推进“数字”向“普惠”与“智慧”转化,不断促进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不断加强普惠性公共事业、公益事业、兜底事业的投入与覆盖,加大智慧交通、智慧安防、智慧社区、智慧管家等的投入,切实提升基层共享水平,以制度运行的协同格局提高人民群众在共享发展成果中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从“融合”到“均衡”再到“共享”的发展进路构成数字化改革同步引领制度运行的现实性互塑进程。通过融合机制、均衡机制与共享机制的制度性协同推进方式,横向形成了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跨越资源、业态、区域、主体等互构提升的全新格局,纵向形成了数字化改革与共同富裕协同推进中“资源融合-区域均衡-成果共享”的动态发展格局。
数字化改革是触及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根本性变革,将带来人类社会各领域的深刻转变,促使人类迈向一个全新的数字文明时代。在全球数字化改革浪潮中,资本主义国家形成“一般数据-数字异化-数字资本”的价值路向。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重要特征,在这一制度目标导向下,中国数字化改革旨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制度意蕴与价值选择。
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彰显“共同性”的价值基础。在宏观层面,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显著特征,标示了数字化改革全面协同的制度意蕴。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仅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更是统筹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的协调发展。共同富裕制度目标赋予数字化改革技术理性和实践价值,数字化改革把数字化底座的不可见性附着在五个类型的文明制度中,实现共同富裕制度化协同场景的可变性、灵活性与可能性。在中观层面,共同富裕是动态实现的普惠过程,标示了数字化改革整合迭代的制度意蕴。我国仍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面向实现共同富裕的长远制度目标,数字化改革遵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把现实的个体行动优化编码为集体协同的制度步骤。数字化改革能够把握不同收入水平的群体、不同发展水平的地区,在技术整合与制度迭代中以动态向前的实质性普惠过程,循序渐进解决共同富裕的长期性、艰巨性和复杂性难题。在微观层面,共同富裕是勤劳创新致富的全面发展,标示了数字化改革全面实现的制度意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人民的物质生活相对丰足、人的精神生活追求逐步增长、精神生活的满足程度成为人民幸福和文明进步的关键指标。共同富裕是新时代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追求的整体目标,内含物质共富与精神共富等多元维度。数字化改革坚持用户导向转向社会共享的价值理性,以数字共富共享的价值域精准提高人民的精神追求、满足人民的文化需要,进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彰显“人民性”的价值内蕴。当数字化改革成为价值实现和增值的载体,就必须警惕数字化改革被物的依赖性与资本逻辑裹挟的风险。在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进程中,数据资源的价值重构范畴和数据资本的重塑过程,形成了中国式数字化改革区别于资本主义数字化改革的根本价值内蕴。“中国式现代化的初心和使命是实现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16)王鑫:《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共同富裕:内涵、价值与路径》,《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22年第3期,第29页。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理论与实践指导下,数字化改革一方面坚决摒弃放任资本逻辑导致的财富分化和社会撕裂,另一方面合理利用资本和市场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中国的数字化改革不是少数人攫取资本和谋求增殖的工具,而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追求,为人民做大“蛋糕”、分好“蛋糕”的重要变革手段。数字文明时代实现了全要素、全产业链和全价值链的全面链接。共同富裕价值目标下,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人。数字化改革的价值创造和利益分配内在规定了坚持人民的主体性和价值性,在不断激发制度活力、经济活力和社会活力中带动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这与资本主义现代性固有的矛盾、冲突和悖论形成鲜明对比。数字经济时代人们的物质生产时间减少、劳动强度缓和,中国的数字化改革产业链坚持“人民性”的价值内蕴将形成价值链正向延伸,使人民主体摆脱资本裹挟的数字异化状态和数字资本奴役。数字化改革以解放人民主体的劳动为目标,借助数字化设计、智能化生产、数字化管理等方式,提高各行业资源、数据的价值和利用效率,使劳动者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回归家庭、亲近自然、锻炼身心、精神享受等。由此,在迈向共同富裕的进程中,数字化改革将不断践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与人协同相处、人与自身全面发展的价值内蕴。
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彰显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世界意义。数字化改革处于人类社会新一轮科技革命和文明发展的新阶段,代表着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全新方向。共同富裕制度意蕴下,数字化改革旨在通过共建共富、逐步共富,实现全民共富、全面富裕,彰显世界上从未有过的超大人口规模的现代化。中国的数字化改革在探索更加普惠共享的生产发展、更加公平正义的分配方式等方面为世界提供中国方案,内在的价值取向是鲜明区别于资本主义现代化道路下的数字化价值取向。这是继中国打赢脱贫攻坚战后,又一次具有世界意义的探索与贡献。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共产党将团结带领中国人民深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为人类对现代化道路的探索作出新贡献。”(17)习近平:《加强政党合作 共谋人民幸福——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的主旨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7页。数字化改革与市场经济、资本形态等密不可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是通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利用资本以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道路,是一条不同于西方放任资本逻辑宰制的现代化道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是霸权性发展,不搞复刻式推广,而是把现代化的普遍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把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与中国推进现代化特殊经验相统一。迈向共同富裕、拓展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与推进数字化改革是价值、载体和方式的协同发展,实现的是整体社会的共同富裕,将为世界提供一条不走向劳动人民贫困化和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现代化道路,进而加速破除现代化道路的西方中心主义。中国的数字化改革旨在通过激发数字经济活力、增强数字政府效能、优化数字社会环境、构建数字合作格局、筑牢数字安全屏障,为各国在工业化、信息化、数字化交织的时代变局中改革现代化发展道路提供中国路向与中国智慧。作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迈向共同富裕的数字化改革倡导东西方文明在交流互鉴中寻找数字文明时代各国的共同价值,形成全球融合、全球共享、全球向善的总体性治理路径,让数字文明造福各国人民。
数字文明正在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在大数据、区块链、元宇宙的折射中不断证明人类社会发展的多样性与共时性。中国在数字文明形态的变革中,以迈向共同富裕作为制度目标,为探究数字文明图景、探索数字时代发展提供全新的价值路向与路径范式。迈向共同富裕是一场深刻的社会革命,数字化改革是一场系统性的变革,如何把数字化改革的穿透力转化为迈向共同富裕的现实动力、基本步骤和方式创新,是愈加重要的现实发展突破与布局。共同富裕标示了中国数字化改革是整体而不是局部、是立体而不是平面、是系统重塑而不是表层修补、是渐进过程而不能一蹴而就。中国的数字化改革将在推动共同富裕思想内涵实践、释放制度优势为治理效能、破解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彰显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价值方位过程中,形塑数字文明新秩序的基建类、文化类、制度类、治理类数字公共产品。在融合、共享和向善的制度意蕴中,数字化改革将有效破解现代化发展障碍,推进共同富裕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面向人类进步与世界发展,中国数字化改革将不断以实际成就彰显新的文明形态变革,不是要谋求“一枝独秀”,而是为世界“百花齐放”的数字文明提供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