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驱动视角下高教区构建路径研究
——基于筑波发展经验

2022-12-27 13:34王校羽唐钰滢郑艳飞
武夷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学园研究

王校羽,唐钰滢,郑艳飞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北 承德 067000)

新世纪,“创新”是国家综合实力的展现与国家之间竞争的核心因素。2018年3月,十九大报告提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大决策部署[1]。2019年3月,李克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强调“坚持创新引领发展”[2]。2020年5月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将创新与“区域建设”结合,要求“加快落实区域发展战略”“促进产学研融通创新”[3]。作为城市发展现代化、智能化的产物,发达国家的新兴产业集群建设多以科技园区、高教区等新兴、新型城市形式进行创新区域构建,通常此类城市集高校聚集地、技术创新研究基地、高新技术企业孵化基地、创新创业人才聚集地等创新元素于一体。区别于硅谷(美国)、巴登符腾堡(德国)、索菲亚科技园(法国)等欧米发达国家创新区域的构建路径,筑波是由日本政府主导规划的综合性研究学园都市,其协同创新协同模式对我国以高教区为首的区域创新城市建设与发展规划具有一定的启示借鉴作用。

一、筑波建城背景与规划

筑波全称为“筑波研究学园都市”,是日本第一座完全由政府出资打造的国家级研究中心城市,其中的国立教育、研究机构直接隶属于“一府八省”九大政府核心部门(内阁府、外务省、总务省、环境省、文部科学省、国土交通省、厚生劳动省、经济产业省、农林水产省)。国内30%以上的科研机构与超过40%的科研人员聚集于筑波科技城,每年该城的科研预算约占整个日本总研究经费的50%左右,故此筑波素有日本的“头脑城”之称。

(一)筑波建城背景及发展历程

筑波研究学园都市隶属茨城县,东临霞浦湖(日本第二大湖霞浦),北依筑波山(日本名山,素有“西有富士、东有筑波”之称),距离东京约60公里,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环境。60年代,日本经济飞速发展,鉴于“技术引进”与“技术改造”,为了进一步聚集科研人员,提升研究机构科研能力,同时也缓解东京人口压力,日本内阁指定筑波作为东京的科技卫星城开发打造“筑波研究学园都市”,将密集于东京的国家研究机构及相关人员迁址于此。然而,筑波开发历程并非一帆风顺,政府投入巨资建城,原计划十年内完成城市改造与迁徙工作(1967年-1977年),但进度缓慢,截止于1980年,仅有43个国家研究机构搬迁至此,而且迁入的工作人员大多认为筑波的各方面条件与东京相比有明显的差距、自身生活质量下降,也给家人的入学、工作等带来极大不便,导致部分科研人员不愿搬迁于此,长期通勤往返于东京。直至1985年,筑波承办“人类居住与科技”主题国际科技博览会之后,以上情况才稍有转变;[4]1987年,筑波科技园区作为东京卫星城开始步入正轨,形成以筑波大学及国立研究机构为中心的区域创新一体化。80年代初,筑波人口仅10余万人,介于筑波城市发展缓慢,1998年底,日本政府修订的筑波城市规划,拟于2030年促进、引进人口达到35万,其中研究区10万人口,周边区25万人口[5],本世纪初,筑波大学城总面积已达到2.84万公顷,研究机构、大学、高科技企业300余所,是日本最大的高等教育与科研基地。[6]截止于2021年5月,筑波人口已达到244528人,其中科研人员2万余人。[7]此外,除国家层面科技开发相关法律法规外,针对筑波相关事宜还设定地方特定法令。然而,如此大的精力、财力投入,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却饱受诟病,国际上称之为“科技乌托邦”,经常作为被比较的对象,衬托欧美创新区域的成功运营。近年,筑波以“国际战略综合特区”的城市定位再次引起绿色科创中心热潮。近十年,日本出现诺贝尔奖“井喷”现象,筑波作为拥有6个诺贝尔物理学、化学奖得主的“井喷的源头”成功逆袭,再次引起我国及世界学者关注与思考。

(二)筑波城建规划

筑波研究学园都市行政地域由樱村、谷田部町、大穗町、茎崎町、丰里町、筑波町六个乡镇构成,规划后分为研究区和周边区两大部分。研究区以原都市部分为城建基础,秉承“自然优先法则”,规划设计尽可能地避开原有住宅、农田等私人土地,以原自然环境为基础,借助湿地、溪池、植被群等生态网络设置步行路,并以此为轴线构建南北18km,东西6km的狭长城市布局。研究区预定做为创新要素聚集地区,以筑波大学为中心,周边设置国立图书馆情报大学、筑波技术大学、国立高能物理学研究所、国立科学博物馆及少数私人研究机构等。同时,研究区方便科研人员日常生活,配有住宅区、教育机构、医疗机构、公园、购物中心、商务区等基础建设及娱乐文化设施。研究区通过南北走向主干道和若干辅路辐射过渡到周边区,周边区多为自然景观,为保证城市整体高绿化率,是研究区面积的10倍左右。90年代末,日本通过“新筑波计划”大规模调整筑波协同创新模式,并试图将筑波由东京高教科研卫星城向独立体系中心城市转型。新世纪伊始,筑波周边也开始逐步开发,引入高新企业、私人智库等研究机构及相关产业网络,借自然之势,使其穿插其中,最大程度保持原有田园风光。2011年,日本政府将筑波发展定位为“国际战略综合特区”[8]。2019年6月,筑波成功举办国际高端科技会议——“G20茨城·筑波贸易与数字经济部长会议”,再次向世界展示筑波研究学园都市风貌。[9]

二、筑波的协同创新机制特征

筑波研究学园都市规划于上世纪50年代末,起建于60年代,80年代完工并正式投入使用,90年代引起世界范围内关注,但收效甚微;90年代末本世纪初,日本大规模调整筑波城建管理模式。近年,筑波作为日本七大“国际战略综合特区”之一,依托原有科研业绩,倡导低碳生活,重点关注生命科学与绿色生物技术创新领域,在科技创城方面取得较大成绩。其协同创新机制主要特征如下:

(一)政府大力支持,搭建协同创新平台。

筑波协同创新机制的构建主体是日本政府,这也是上世纪90年代筑波饱受诟病的主要指向。但同时我们也看到政府在筑波建城及发展过程中不可替代的作用。建城初,日本政府在系列国家发展战略决策中提出筑波的“研究学园都市”定位,之后斥巨资完善规范筑波城建,并为加速筑波城乡改建设立《筑波研究学园城市建设计划大纲》《高技术密集区促进法》《筑波研究学园建设法》《筑波研究学园都市建设法施行令》等系列法律法规,为筑波城建提供法律保障。新世纪通过“新筑波宏伟计划”“产业集群计划”“知识集群计划”等政策的颁布法律法规规范策划区域创新发展。此外,无论是筑波城建设的中前期规划建设、后期的完善发展,还是科研项目的注资投入、研发支持,都离不开政府大额财政拨款。世纪之交,日本政府依据专家学者的建议,从城市建设、平台搭建,到项目管理进行全方位调整,调整后的筑波管理模式吸取之前的教训,简化繁冗审批手续、重视人文环境建设、完善科研奖励机制、注重产学融合、提高研究成果转化率等有效改革。此外,筑波城倡导多元文化共生,为吸引外国学者,公共设施及信息发布均使用日、英、中、韩四国语言,并为外国人提供无偿日语学习服务,打造国际化都市氛围,加大对国际化人才的吸引。[10]

(二)高校领军科研,培养科技创新人才。

创新型人才是科技创新中可持续发展的原动力,雄厚的人才储备是筑波斩获六项诺贝尔奖的成果所在。高校是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肩负着人才培养、科技创新、服务社会三大基本功能,其中人才培养是其他任何机构、部门都无法取代的重要职责。筑波以筑波大学为科研领军,促进高校三大基本职能有机结合。筑波大学是综合性国立大学,除政府提供产教融合平台外,其自身也积极设有社会连携相关职能部门,筑波大学建校初始起便致力于从“象牙塔”转型到“智力库”“全方位打造开放型大学”,筑波大学与政府携手打造国际文化氛围,吸引外国科研人员互动交流,促进学科融合互补,筑波2万余研究人员中,外国研究人员占四分之一左右,其中半数以上就职于国立大学法人机构。此外,筑波大学打破传统大学办学模式,引入新的办学理念,打造“新构想大学”[11],由“跨学科人才培养”到“超学科人才培养”,超学科模式教学提升师生科研能力,助力筑波大学教职人员斩获三项诺贝尔奖。研究人员的科研力反哺教学实践活动,高度融合的网状学科设置为学校自身发展及周边研究机构输送大量创新型后备人才。

(三)政产学研联盟,构建区域创新集群。

政产学研结合是提高科研成果转化率的重要有效手段之一。以政府为主导,地方行政部门搭建创新平台;以高校、科研机构为依托,充分利用人才、技术、设备等资源优势;合理利用政府资金支持政策,吸引民间风险投资,政产学研展开深度合作,通过联盟实现创新发展,是盘活区域创新体系的重要路径,同时也是新兴科技产业“造血”的重要渠道。早期筑波城建完全由政府投资规划,以筑波大学为首的学研群服从政府意志,从事基础研究。“新筑波计划”实施后,激活了筑波协同创新机制,新激励政策中科研机构增多自主研发权,科研人员“论资排辈”现象得到改善,允许并鼓励高校教师投资创业,加大科研人员股权比例……诸如此类的措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科研人员的工作、科研、创业积极性。同时政府搭建创新合作平台,在原有官方平台的基础上,引进社团、财团法人运行机制,通过实行平台实体化,提升服务质量,借此吸引民间风险投资,尤其中小型科技企业、高科技风险投资的加入,促进产教深度融合,激活资金研发链,科研成果转化率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三、筑波城建对我国高教区的双向借鉴

日本筑波与我国高教区同属于政府主导型区域创新城,其协同创新模式及运行机制对我省高教区区域发展格局建设具有双向借鉴作用。

(一)我国高教区发展现状

国外学术界对于高教区城建功能归纳为三大类:(1)大学相关人员的消费对城市经济的拉动。(2)高新技术企业或大型企业的R&D部门倾向于邻近大学的区位布局。(3)高校作为知识生产者与传播者促进区域技术创新,进而带动城市经济发展。我国的高教区多是时代的产物,大都是人为规划、建设而成,有关部门将原来分散的大学集中迁移到建设中的高教区是中国特色高等教育的时代产物,我国众多高教区趋于形式组合,属于城市-郊区类型、城市-卫星城镇类型,故早期的我国关于高教区研究主要偏重于园区建设本身以及城市的一些直接的经济带动作用,体现在缓解城市人口密集、拉动郊区消费功能,但并未达到资源整合、产教融合、协同创新的深度建设目的。我国政府充分意识到区域创新的重要性,在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提出若干具体指示:“提高科技创新支撑能力”“稳定支持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引导企业增加研发投入”“改革科技成果转化机制,畅通创新链,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科研环境”“新建一批双创示范基地,坚持包容审慎监管,发展平台经济、共享经济,更大激发社会创造力”等。[3]高教区创新驱动的改革应以以上指示为建设目标,达到整合产教资源,搭建创新驱动平台,促进创新驱动发展的区域创新构建目的。分析、归纳总结筑波的城建特色、协同创新驱动与未来发展趋势,将为我国高教区,特别是与“东京——筑波”所处条件相似的“北京——雄安”区域创新模式提供新的发展新思路与构建途径。

(二)筑波城建的教训与经验

在科技与经济的追赶过程中,国家若要实现大步赶超、弯道追赶离不开政府的有效宏观调控,而随之而来的种种弊端也往往难以避免,筑波区别于欧美由来已久的创新文化与成熟的市场运营环境,城建初期常被作为反面案例指责:官僚色彩重、经济产值与投入不成正比、缺乏相关科研激励机制、科研成果转化率低、没有形成创新文化、不能有效吸引民间投资等等。在“新筑波计划”中,日本政府从以上问题为切入点,由政府指令主导科研方向转向资金投入引导科研方向;科研投资在夯实基础研究之上,通过激励机制鼓励应用研究与开发研究,提高科研成果转化率;重视创新型人才培养,并视其为可持续创新的首要因素;打造开放型城市,校研机构资源共享,吸引国际人才加入;搭建创新平台,吸引民间风险投资,使筑波由政府“注血建城”逐渐转化为城市自身“造血固城”,逐步实现预设“国际战略综合特区”城建规划——集生态体系与科学研究于一体的绿色可持续发展宜居模范城市。

(三)筑波大学中枢作用对高校的启示

日本筑波协同创新机制虽然是以政府为主导的新型城市,但以筑波大学为首的高校及相关科研机构作为筑波的城市核心,其中枢作用不容小窥。传统高校以教研为主,更多地将目光聚焦于象牙塔内,上世纪末,世界范围内掀起创新高潮,高校作为创新的引擎,特别是本世纪始,国家大力倡导产教融合,政产学研携手打造的区域创新模式是现当代高教区的突破口。但目前我国专家、学者已指出我国高校科研仍存在的一些弊端,如:高校作为知识产出的源头,与新兴高科技企业及其他研发机构边界划分度高,导致创新要素与创新资源融合度较低,很多创新成果仅保留在高校内部,难以转化成科技成果与生产要素,造成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浪费等。这些问题的解决不但需要高校自身改革、提升,也需要与外界环境配合。以筑波大学为例,虽然日本高校高度自治,但与所在地域联合度较高,在接受政府大力资助情况下也发挥着高校智库作用,同时信息公开,接受政府、企业、民间等的监督。筑波大学以医学、生物、化工材料等科技类学科见长,其成果斩获诺贝尔奖,产生世界级影响。此外,筑波大学面向中小学及社会群体开展科普讲座、面向社会开放食堂、图书馆、体育馆等校园设施,实现教育与科研资源共享,尤其高校与研究院之间资源共享,逐步建设成为高水平的科技产业区和优质生活服务区,推进高校全面融入区域创新体系。

(四)筑波的未来规划及启示

筑波创城初衷与我国大多数高教区比较相似,除了聚集科研人员以提升研究机构整体实力外,被寄希望于作为大都市的卫星城,能有效缓解中心城市人口、交通等现实压力。但建设后的半个世纪并未达到预期果效,日本国内学者再次对筑波提出批判和质疑,认为其存在产学研合作深度与广度不足、科研成果转化率低等问题。为此,筑波再次开始探索研究学园都市的转型之路,力图提高城市的魅力,将“科技乌托邦”变为真正的“智慧城市”。经过20年发展,筑波科学城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创新生态系统构建模式,主要包括高精尖产业创新生态系统和创新创业服务生态系统。在“超智能社会”构建的大背景下,2018年8月至2020年3月,筑波持续召开“筑波市未来构想等审议会”,针对高龄化、少子化、城市活力低下等诸多课题,提出计划期限30年的全市所有领域城市建设指南的构想,也可以说是城市建设的引擎和行动理念。具体包括“终生活跃且适居的人生百年时代的实现”“孩子与父母都快乐充实的生长环境”“去开拓未来社会的创新创造”“数字化力量创造未来”等17个未来构想。[12]另外,为了切实达成战略计划,推动创新成果反哺地方经济,加强科技创新与经济社会发展的互动关系,筑波每年都要制定和修改实施计划,全力构建以科学城为核心的区域创新生态系统。

综上所述,从创新驱动视角展开,以筑波前期教训为戒,将筑波后期经验本土化、本地化,有助于打开我国区域创新构建思路、提高创新效率、促进我国区域创新的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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