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月 杜仕菊
生态文明新形态是人类文明新形态在生态层面的具象化表达,实践领域中则展开为美丽中国恢宏史诗的建设画卷。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强调“协同推进人民富裕、国家强盛、中国美丽”[1];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在生态文明建设上,党中央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抓生态文明建设,美丽中国建设迈出重大步伐,并强调“协同推进人民富裕、国家强盛、中国美丽”[2]。生态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共产党百年探索生态文明建设实践的理论表达,在新时代新征程上展现出推动人类整体进步的世界意义。目前学界围绕“生态文明新形态”从如下角度展开:基于大历史观理论,将生态文明形态把握为人类文明在时间序列上的继起性结果[3-4];基于传统现代化视角,将生态文明形态作为拯救传统现代化发展模式弊端的新方案[5-6];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分析生态文明相关理论尤其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在新时代条件下的具体实践展开[7-8]。梳理相关文献后发现,上述研究总体偏重人类整体文明或者现代化进程的宏观叙事,尽管有学者关注到具体实践,也进一步关注“生态文明新形态”与“人类文明新形态”之间的关系[9-10],但就作为理论概念而非政策话语的“生态文明新形态”生成逻辑、基本内涵以及世界意义研究鲜有深入。基于此,本文从生成逻辑、理论缘由、基本内涵与世界意义四个方面对“生态文明新形态”展开系统阐述。
话语概念的生成具有社会存在基础,特定时空坐标和时代之问使得生态文明新形态获致“实体性内容”。全球范围内环境问题上升为生态风险、国内层面经济高质量发展要求以及当下人类社会向何处去的时代之问,促成作为现实解答的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时代生成。
生态文明新形态首先是维护全球生态安全的中国方案。在新冠肺炎疫情助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背景下,生态环境问题从一国一隅之事上升为关切人类生命安全的重大议题,将人类联系成为前所未有的命运共同体。
首先,以私有制为经济基础的资本主义文明导致生态资源“商品化”。西方国家曾以先进生产力主导现代人类社会,然而自然科学加紧人类对于自然生态环境的“索逼”,工业化、货币化、市场化以及商品化等进程中利用自然资源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同时私有制确立了人类剥夺生态资源的合法地位,生态系统日益破坏:从生态的“贫困积累”再到“生态帝国主义”,生态阈值不断被打破,引发系列安全事件。尽管世界历史进程的纵深发展已证明传统现代化模式已行不通,然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仍然持续制造新一轮“逆全球化”,此种仍以“资本”为建制的努力并未消除或减缓经济与生态间的两难悖论。
其次,以零和博弈为思维方式的资本主义文明加深生态议题“政治化”。生态问题一定程度上可用自然科学加以揭示,但一部分自然生态问题在信息化时代具有了社会属性,因为国外敌对势力利用管控信息传播的权力制造“舆论病毒”,将中国生态环境状况加以“政治化”和“污名化”,其目的在于通过煽动人类关注生态问题的“非理性情绪”妄图诋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本质上是当前全球治理格局的重新洗牌使得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利用生态问题大做文章。
最后,以形而上学为方法论的资本主义文明使得生态问题“孤立化”。形而上学知识体系由于预设主客对立,孤立性、片面性和静止性的思维方式难以应对社会进程的不确定因素;随着世界联系程度的加深,各种系统要素之间的复杂性、关联性和动态性等程度日益突出,以牛顿力学为基础的传统形而上学知识体系势必被系统思维模式取代。以系统观念为方法论的生态文明新形态具有系统性、过程性和非线性思维,能够拨开杂多材料把握本质,也因此能应对未来社会中的复杂性因素。
面对世界经济格局调整、历史方位变化和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凸显等因素,中国经济发展面临高质量发展的转轨期。探索现代化道路的实践贯穿于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中,尤其是改革开放40 余年来,中国经济建设取得的历史性成就为生态文明新形态奠定雄厚物质基础,但也要正视现代化初期阶段中出现的生态问题。事实上任何理论的自觉都要经历自为阶段,因此无论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认识生态与经济关系上的历史探索,还是着眼时下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的新目标,皆呼吁观念层面上与之相符,并能反哺于社会经济发展的生态文明新形态的生成。
一方面,生态文明新形态以有机整体的世界观为原则,将人与自然、经济与生态视为系统关联。传统工业文明范式将自然保护与经济发展完全对立,甚至牺牲“人”以实现资本增殖目的,并且资本主义制度形式对上述做法加以合法化确认,必然导致经济发展与生态发展、人的发展之间的不兼容局面。而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内蕴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人之价值与生态价值之间的和谐共生,无论是“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理念还是“两山论”,都是对传统竭泽而渔式现代化模式的扬弃和纠偏。
另一方面,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作为理念先导,应当将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目标贯穿新发展阶段始终。事实上无论是党的十九大,还是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等重要会议都强调了经济高质量发展,但发展理念的是否对头直接决定着最后成效。因此若中国在新发展阶段不能走好经济高质量发展之路,势必会在全球经济竞争中处于劣势地位;而中国当前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也要求以高质量发展引领其他国家的经济发展。由此,上述双重要求证明了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内蕴的现实合理性。
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大国基本实现现代化将会打破现代化就是西方化的局面,从而为人类现代化提供全新可能:即生态问题关联人的生命本质,关联人的现代化,而资本主义文明显然不能落实。全球频发的生态危机已证明资本主义内控世界历史的局面行将瓦解,而在共产主义的世界历史局面尚未来临以前,中国贡献的生态文明新形态显然不失为一种回答世界历史向何处去的过渡性方案。
人类社会面临资本主义文明带来的“单向度人”现代化困境。“单向度的人”意味着人被降格为物欲的生命,精神和尊严由物所支配。人,本质上就是文化的人,而不是“物化”的人;是能动的、全面的人,而不是僵化的、“单向度”的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创造的物质文明无疑构成人的现代化发展之前提基础,“自然”在此语境中从“逻各斯中心主义”翻转为认识的“质料”,生产领域中自然则成为“不费分文”的生产要素服务于资本增殖。然而一旦当金钱拜物教蔓延到生活领域中时,生态于人具有的审美功能便被遮蔽;更甚者持续恶化的生态问题威胁到个人的基本生存权利,并随着世界市场推进蔓延到其他民族国家。
人类社会呼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形态中“人的全面发展”现代化诉求。人的现代化内蕴的生态环境要素,绝非止步于满足人基本的生存需要,还意味着发展层面满足人的精神和审美需要。生态文明新形态则为人的现代化实现提供中国方案:此种文明形态中人与自然处于和谐共生局面,是一种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的“双重和解”。事实上经由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所开启的实践,不仅自新中国成立70 余年来创造出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而且本身承载着文明复兴使命与开创人类新文明的时代任务。从改革开放初期提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协调发展”,再到“五位一体”布局建构的协调发展文明形态,展现出区别于西方现代化道路模式的中国特质之一,即中国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生态文明新形态之所以能够历史性出场,原因在于背后的理论依据、内在依据和历史依据。生态文明新形态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传入中国、中国共产党成立、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开辟以及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实践的接续展开中孕育和发展的。
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中生态问题非简单的自然问题,是经由人实践活动所中介的社会问题。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问题在本质上与资本增殖逻辑高度关联。尽管传统社会中人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生态环境,但处于生态阈值内的环境问题可通过系统“自修复”到原有大致水平。现代社会资本的出现如“普照的光”将一切纳入自身增殖轨道,自然在生产、交换、流通、消费等阶段被通约为“利润”价值。时间纬度层面,攫取利润的资本追求“又快又多”的时效性,与生态系统自我循环的稳定性和长期性之间形成难以调和的“裂缝”;空间生产层面,资本在空间范围内的无限繁殖以“消灭时间”为目的。随着内部生态问题日趋严重,资本主义国家采取将产业链低端转移到发展中国家的方式,导致形成以资本逻辑空间化的生态政治霸权为本质的生态帝国主义。
作为更高阶段文明形态的共产主义社会内生于并超越上述资本主义文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中的“两个和解”是对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矛盾的真正解决,但马克思对于生态问题的资本主义批判绝非简单的推翻,对于生态问题的共产主义重构也绝非“观念的变革”,作为“两大发现”的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使生态文明形态获致科学与价值双重属性。上述共产主义学说与中国的“生态文明新形态”在逻辑上是内在贯通的:一方面,生态文明新形态的科学性体现为顺应人类发展大势。人类文明演进实际上就是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变迁史,尽管人类社会发展标识人类逐渐从自然界中“出离”,但始终不能忘记“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吃饱穿暖”,即强调人类社会或文明的自然面向。另一方面,生态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性凸显整体生命关怀。文明存续要以人所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状况为依托,这决定了文明形态各异并不能改变文明的本质,因为文明归根到底是人类文明。人类文明离不开物的极大丰富,资本主义文明具有历史合理性的原因也恰恰在此,即极大释放社会生产力,并将人从崇拜自然中解放出来,但对“物”的追求遮蔽人本身之时,也是资本主义文明限度暴露之时。
任何理论形态的生成与发展都在特定时空场域中展开,生态文明新形态是中国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与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相结合的结果,是一种具体的马克思主义。事实上,中国能够创造生态文明新形态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并非抽象。
一方面,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民族性源于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实际上表露了朴素的人与自然关系思想:无论是儒家的“天人合一”、佛教的“众生平等”还是道家的“道法自然”等,背后都有古人思考自然问题的哲思,一国人民的心理情感和价值认同往往积淀着该国的历史文化传承。要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结合时代要求继承创新,让中华文化展现出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的道理正在于此。生态文明新形态根本异质于西方“主客二分”的自然观,强调尊重自然规律、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以及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统一,这些思想反映着中华优秀生态文化的传统,这种结合的实现体现着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特有的自主性和包容性。
另一方面,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普遍性在于最为彻底地贯彻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马克思的唯物史观站在全人类高度揭露了生态问题实质:价值立场上,马克思站在每个人自由解放的高度,不仅关怀生态之于人的生存价值,更要紧的在于关怀生态之于人的发展价值;主要观点上,马克思认为生态问题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而通过批判性超越现存社会实现“两个和解”;方法运用上,马克思不仅运用唯物辩证法分析了看似矛盾对立的生态与经济的关系,还立足于实践给出解决生态问题的现实方案。随着时空条件的发展变化,马克思在生态问题上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被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所吸纳,从而使后者能够从特殊维度中生出普遍意义。
创造生态文明新形态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生发于中国共产党百年来生态文明建设实践探索。中国近代以来的基本国情、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积淀与马克思主义理论早期传播的中国化历程相结合,决定了中国不能复制资本主义文明或照搬苏俄僵化了的“社会主义文明”模式。此种前提将生态认识提升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实践以及科学社会主义原则的高度。
其一,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为生态文明新形态奠定根本的社会条件。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马克思主义以后,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思想指引和行动指南。该历史时期反帝反封建任务的完成、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皆为孕育生态文明新形态创设良好的社会条件。换言之,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引从一开始就决定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性质区别于资本主义文明和“第一社会主义”。其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阶段从根本上为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奠定政治前提和制度保障。自新中国成立以来经历了从新民主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的过渡,1956 年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建立为生态文明新形态提供政治框架,决定着日后生态问题与现代化建设的认识应当被纳入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中。其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巩固并拓展了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的物质基础。本质上作为社会意识的生态文明新形态需要与之相应的社会存在基础,自1994 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正式确立,到2001 年中国正式加入WTO,改革开放40 余年来物质生产力的发展、人民生活的提高以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的确立等成就,为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提供物质基础和体制保障。其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意味着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的理论自觉。自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高度以来,中国共产党的理论自觉体现为从政治属性、社会属性、文明属性以及经济属性来认识生态问题,因而能够以基本定型的制度保障、有力的国家治理能力和先进的政党领导力创造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
理解新时代新征程上生态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内涵要从政治原则、根本性质、价值立场和世界眼光四个维度入手。2020 年开启的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赋予生态文明建设以更高目标要求,理解生态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内涵是中国共产党续写过往历史性成就、开创未来文明新华章的前提。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最大优势在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同样在于中国共产党领导。具体到生态文明领域,党的集中统一领导是创设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需要遵循的政治原则,其强大的领导力主要取决三个方面。
一是中国共产党拥有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信仰。生态文明新形态具有的政治原则体现为中国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信仰。理论是行动的先导,中国共产党在实践探索中之所以能够创造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正是在于正确的理论指导。马克思主义理论正确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即认识到生态问题的社会属性,此种认识同时彰显马克思主义追求人类解放的价值立场。二是中国共产党具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属性。马克思主义认为解决生态问题要依靠无产阶级的“物质力量”,因为无产阶级政党是自觉的、代表全人类普遍利益的先进性政党,即“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11]。无产阶级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场域中表征为中国共产党这一政治主体,换言之,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中国共产党是具有马克思主义政党属性的执政党。三是中国共产党拥有敢于锐意斗争的勇气和担当。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在取得历史性成就的同时,任务也面临新发展阶段带来的严峻挑战。应对生态问题上的新挑战、化解系统性生态风险的关键在于中国共产党人所具有的斗争勇气和担当。无论是承诺2030 年实现碳达峰、2060 年实现碳中和等,还是2021 年11 月出台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的意见》等系列政策都体现着中国共产党以实际行动为生态文明新形态作出的实际贡献。
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根本性质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也是支撑该文明发展的制度优势。从文明变革意义来看,作为“制度性结果”的生态文明新形态体现经济社会发展的全方位变革。社会主义制度作为中国生态文明发展的路标,克服了资本主义文明中以牺牲生态环境换取经济发展模式造成的弊端,进而创造出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生态文明新形态。
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能够弥补传统现代化模式衍生的生态问题。现代社会中“人化自然”范围的不断扩大昭示人类活动对于生态系统干预程度的加深,其中资本作为现代社会的“普照的光”[12],因其逐利本性不断戕害自然。与这种做法经由资本主义制度的确立加以合法化相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的“两山论”创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新局面。二是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发展方向。制度化水平体现该国家的现代化程度,前者通过调节人与人之间的利益格局和行为规范为该国家持续发展创设稳定社会条件。近代以来中国所面临的时代课题决定中国梦、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与社会主义政治取向的本质统一,上述三个维度在新时代实现合流,并集中体现为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其中生态文明新形态则体现为美丽中国的生态要求。三是具体实践中离不开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的保障。确立与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根本制度相关的具体制度和体制机制,是衡量在具体的生态文明建设中政治举措与行政监管政治属性的关键。资本主义国家依靠的科技或经济生态化等手段显然具有资本主义政治意识形态的品性,所谓的“自然资本”“生态现代化”或“绿色经济”等术语仍然归属于资本增殖逻辑,为此生态文明新形态的创设要时刻警惕背后的“政治制度环境或竞争性条件的过程”[13]。
生态文明新形态的价值立场体现为对人民群众的生命本质的关怀,在生态文明建设领域具象化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生态需要。马克思主义群众史观不仅强调人民群众是文明创造的内在动力,也强调人民群众是文明的享有者,人从物种关系中的提升在于人类通过劳动实践创造的文明。
第一,生态文明新形态的出现是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的结果。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社会主要矛盾映射了主体生命本质的发展规律:从求生存到求生态、从盼温饱到盼环保,为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注入新内涵。传统现代化模式中只重视物质文明的片面做法注定要被人类社会发展所摒弃,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解决无疑为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奠定基础。第二,生态文明新形态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态环境需要在理论层面的表达。自然属性是人的首要属性,自然属性满足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与生态环境的联系状况。人最初是自然界中的一部分,维系自身生命存在只有依靠从自然界中直接取得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当今生产力的发展尽管降低了自然限制人的力量,但良好的生态环境,如清新的空气、充足的水源和优美的蓝天依然是人活下去的首要条件。第三,生态文明新形态具有满足人民发展需要的生态属性。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以文明进步彰显生命本质,自新时代以来中国生产力水平的质的提升,尤其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人民求发展奠定基本的物质前提基础,要求精神层面享受生态环境所带来的美的需要成为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时代要义。
生态文明新形态植根于中国实践,中国共产党人具有的宽广视野赋予生态文明新形态以世界情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全球生态风险爆发的今天已成为客观现实,不同地域、不同民族和不同国家的人民已经紧密联合为命运共同体,在生态层面上则集中表达为生态文明新形态。
首先,生态文明新形态蕴含的生态价值符合全人类的生态要求。现代性框架下生态价值往往与人类价值相对立,这种对立从属于由西欧资本主义国家开始的现代资本主义文明,无论“人类中心主义”还是“生态中心主义”都只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生态文明新形态则立足全人类生存维度,强调每一个人都享有基本生存权利和优美生态环境权益。其次,尊重生态价值符合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势。尽管马克思已宣布资本主义文明具有历史性特征,但时至今日前者仍然展现巨大生命力,不过这种繁荣并不意味着资本主义文明的“一劳永逸”,相反牺牲生态环境谋求经济发展的做法是“竭泽而渔”。生态文明新形态能够给出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生态解答。最后,生态文明新形态要求各个国家联合起来共同应对生态危机。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成熟于中国大地的实践土壤,且生态系统公共性能够增益人类事业发展,但这绝不意味着创设优美的生态环境仅仅是某一国家和某一民族的责任。换言之,世界各国人民要共同联合起来应对全球生态危机,这种联合是基于“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14]。
为当前人类历史向何处去提供解答的生态文明新形态,尽管植根于中国生态文明场域,但在倡导地球生命共同体应对生态风险的基本底线、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确保生态安全的原则方向、走绿色低碳发展道路纠偏传统现代化模式的核心内容和彰显中国之治开创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当代诠释上具有世界意义。
地球生命共同体是生态文明新形态在实践中的具体话语表达。时下全球生态风险仍然宣告世界不确定因素的增多,发达国家或者发展中国家皆不能回避这一共同问题,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是建设未来美好世界的前提。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倡议的“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让我们携起手来,秉持生态文明理念,站在为子孙后代负责的高度,共同构建地球生命共同体,共同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15]。
地球生命共同体所秉持的共同体意识,锻造应对生态风险的底线思维。传统形而上学思维模式不仅持续造就引发人类生命不安全的全球风险,如全球变暖、极寒、极热等极端天气和其他生态问题,而且在应对方案上也显得苍白无力,而“共同体的价值取向蕴含对人类整体生存和发展的关怀”[16]。目前人类步入“自反性现代化”阶段,“灰犀牛”“黑天鹅”等不确定性风险所造成的复合性后果远超传统安全,尤其是以生态风险爆发为代表的非传统安全已成为人类大敌。相反,地球生命共同体所秉持的共同体意识,不仅将自然系统中各个要素视作生态整体,同时也将人与自然、人与人视作生命整体。理念作为行动的先导,共同体意识从源头上提供缓解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紧张关系的思路,进而减少生态风险向社会和政治层面的衍生。
地球生命共同体彰显中国担当,为应对全球生态风险做出积极表率。生态风险在全球范围内已成为共同议题,但各国经济发展战略差异、地理位置相异及其受气候变化影响的程度不同等,使各国应对生态风险的态度大相径庭,甚至一些国家不愿做出或者无法兑现承诺。相反,中国通过考量生态与文明兴衰的关系,不仅倡导构建“地球生命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也发布《中国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以及《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政策与行动》白皮书,向世界积极传递中国声音、中国智慧及中国成就。除此之外,中国勇于在碳排放问题上做出承诺,并通过出台相关配套法规、政策等确保承诺落地,用自身行动发挥积极表率作用。
生态文明新形态深化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即以共建美丽世界为契机强化各个国家“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等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领域的合作交流,进而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成为世界各国人民共识。
人类命运共同体践行多边主义,要求加强生态安全层面的团结合作。应对生态风险旨在维护人类共同生命安全,这一权利的获得需要国际各个社会为之付出共同努力,《世界人权宣言》中明确将生命安全视作人权的一部分,即“人人有权享有生命、自由和人身安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包含的国家合作模式和交往范式能够丰富新形势下多边主义实践,尤其是蕴含的团结合作理念可以助推共同应对人类面临的全球性挑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50 周年纪念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国始终遵循联合国宪章和《世界人权宣言》精神,坚持把人权普遍性同中国实际结合起来,走出了一条符合时代潮流、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权发展道路,为中国人权进步和国际人权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17]可以说生态文明新形态蕴含的尊重生命安全是普遍性与特殊性、世界性与民族性的有机交融。
人类命运共同体重申“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守护生态安全的公平正义基石。在注重国际合作以应对生态风险的同时,目前一些发达国家凭借自身具有的技术优势、经济优势等条件向发展中国家或不发达国家转移生态污染、排放责任或减排成本等,导致生态安全问题出现不公平不正义的现象。究其根本,这不过是资本主义国家早期发展历程中“生态帝国主义”或“生态殖民主义”在新时代背景下的变种。“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通过区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阶段、承担的历史责任来厘清不同国家之间的限排义务,从根本上维护着生态安全的公平正义原则。例如中国“一带一路”沿线绿色经济共同体完全不同于资本主义文明所内控的全球化,而是通过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协调联动来促进沿线广大发展中国家生态利益的实现。
生态文明新形态的核心内容是通过绿色低碳发展道路实现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相得益彰,进而改写资本主义文明固有的发展模式。走绿色低碳发展道路不仅是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做出的主动调整,同时也是新发展阶段下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绿色转型的战略抉择。
绿色低碳生产方式纠偏传统现代化模式中生态与经济的二元对立。传统现代化模式曾以巨大的生产力发展主导世界历史走向,然而在创造丰硕物质财富的同时也造成生态环境破坏。不仅以资本为建制的现代社会使自然资源服务于资本增殖目的,一国产业结构的发展水平也影响自然资源的利用效率。中国则将生态文明理念贯彻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全方位,不仅通过促进绿色低碳转型来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并通过提供资金、技术和能力建设等帮助发展中国家发展绿色低碳能源。当前世界经济在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经历艰难复苏,而未来包容可持续发展离不开绿色这一基本底色。换言之,绿色增长的关键在于“让良好生态环境成为全球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撑”[18]。如果说物质财富的极大丰裕是衡量传统现代化模式的重要特征,那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物质文明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相统一则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特征。在此基础上,从理念落实为具体行动的生态文明新形态为世界经济发展方向提供中国智慧。
绿色低碳生活方式实现发展与民生相协调。“没有发展,就不能聚集起绿色转型的经济力量;忽视民生,就会失去绿色转型的社会依托”[14]。绿色低碳在社会生活层面则表现为人们生活方式的绿色转型,因为社会生产与社会生活作为“共同活动方式”具有内在一致性:前者为生态文明新形态提供物质基础,后者则彰显推动生态文明新形态发展的主体力量。生活方式本质上呈现主体的生命状态,当下中国大地上所展开的倡导简约适度、绿色低碳以及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体现了人民群众的主体自觉。生态文明新形态不仅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在生态治理领域所取得的历史性成就,而且已经充分证明是否有效地将人民群众组织起来投身到生态文明建设实践中是衡量生态文明新形态是否成功的关键因素。
生态文明新形态诠释着“中国之治”在生态文明建设领域取得的成效,“中国之治”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也在生态文明新形态中得到具体化表达。从“中国之制”到“中国之治”,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及矗立其上的文明成果不仅在实践探索中加以成熟和定型,也彰显世界历史转向的现实可能。
经由中国之治开创的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场“术语革命”。一门学科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着这门学科的术语革命,人类文明新形态绝非抽象的普遍观念,而是植根于深厚实践基础的理论创新表达。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从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全面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健全生态保护和修复制度等方面健全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以“中国之治”的切实成效愈发接近美丽中国目标。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人类文明新形态”超越了资本主义文明内控之下的诸如“西方中心论”“历史终结论”和“文明冲突论”等话语体系,进而推动世界历史意义上关于人类文明的“术语革命”。
生态文明新形态内嵌于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并推动后者为人类做出更大贡献。生态文明新形态作为人类文明新形态在生态文明建设领域的具体表达,并非继起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一种独立文明形态,而是内嵌于人类文明新形态之中并推动后者实现不断发展。一方面,更大贡献的现实可能立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内蕴的科学性。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开创的人类生态文明新形态以尊重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为前提,但这种客观规律不等同于自然界发展规律,而是将自然与人、人与人视作复杂有机系统,因而能够为未来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生态要素的支撑,另一方面,更大贡献的现实可能立足于生态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性: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之治”与“西方之乱”形成鲜明对比。在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单边主义、霸权主义对世界和平与发展构成威胁的国际形势下,中国坚持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物的全面丰富、社会的全面进步;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将走出一条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质言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内蕴的制度优势和治理效能必将改写传统现代化的世界版图,并彰显人类文明转向的崭新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