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 兰
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的暴发不仅对人们的健康安全造成了极大危害,也严重影响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人们的生活秩序。住区作为城市的主要空间单元,不仅是我们安居的温暖家园,更是抵抗病毒汹涌侵袭的最后屏障,在管控人员流动、阻止疫情快速蔓延等方面起到极其重要作用。如何从规划层面上构建更为合理的住区防控空间体系,在保持城市活力的同时,提升城市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处理能力?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长期以来,出于管理和安全需要,封闭式住区一直是我国城市住区规划建设中的主要模式,且物业管理也普遍采取封闭式管理。这种模式容易引发城市交通受阻、街道活力丧失等城市问题,给城市发展带来消极影响。2016年,国务院提出“新建住宅要推广街区制,原则上不再建设封闭住宅小区。已建成的住宅小区和单位大院要逐步打开,实现内部道路公共化”[1]。自此,全国各地开始推进开放式住区的建设。
隔离和管控人员流动是目前阻止传染性疾病快速蔓延最有效的措施。然而,开放式住区道路系统密集、内部道路公共化,且居住空间与城市空间没有明确的物质界限[2],一旦因疫情防控需要对住区实行紧急封闭管理,很难快速有效地限制住区内外人员的流动,给防控管理工作增加不少困难。如有些开放式住区使用围栏、石球等障碍物,临时阻挡外来人员的穿行;有的住区则通过封闭居民单元楼大门进行管控,等等。这些都充分反映出开放式住区在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的种种不适。因此在空间及管理上,需要对城市住区开放与封闭的界限及其合理尺度等问题进行进一步探讨。
住区作为城市社会生活的基本空间单元,承载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在疫情防控期间,满足居民的日常生活需求是关键。因此,如何完善公共服务资源的配置等级及其在城市防控空间的分级布局,建立一种长效、灵活的机制以应对后疫情时代城市住区的不同需求,也是我们值得思考的问题。
为了快速控制疫情蔓延而大面积封闭城市或街区,无论是在经济价值还是社会影响方面,都会产生巨大的损失。一般情况下,在建筑设计中会采取防火分区等措施以防止火势的快速蔓延。在今后的城市住区规划建设中,也应该考虑防疫分区,对突发情况进行合理的分区和隔离[3]。在城市空间里建立多个具备基本隔离与防疫能力的居住单元,将危险因素控制在较小的影响范围,形成多层级传递的防控空间体系,可以更灵活有效地应对各类突发卫生公共事件。至于基本防控单元的空间形式、空间尺度、管理模式及其在地域空间的分布情况,需要我们进一步去探讨和划定。
后疫情时代城市住区的基本防控单元是具备一定防控功能的空间领域,具有独立性、封闭性和边界感等特点。作为城市的基础生活空间,它也是一个生活功能相对完整的防疫空间系统,应该满足居民基本的防疫、生活、卫生、管理、户外活动和交往等需求。
从空间形式来说,内向式的空间形态最符合住区防控对基本居住单元的要求,如围合式或半围合式的院落空间形式(图1)。这种空间布局形成围合、封闭的空间,具有安全、宁静的居住氛围,其最大的缺陷是东西朝向和通风问题,可通过设计进行适当处理。
图1 围合式住宅布局
行列式住宅是最常见的住宅形式。从通风和采光要求来讲,行列式住宅比围合式要好得多;但因缺少边界而空间领域感不强,在管控效果上存在一定缺陷。设计时,可通过抬高单元之间的花园平台与外界产生隔离状态,形成内向、私密的空间领域,为居民提供休闲与交往场所(图2)。
图2 行列式住宅组团布局
作为城市运行的最小构成要素,居住单元在城市防控空间体系中承担着基本的隔离功能,具有相对独立的防疫功能。在突发疫情等公共卫生事件时,及时封闭有感染的居住单元,可以更加快速、有效地阻挡其传播。如果居住单元空间尺度较大,会增大疫情管控难度;相对而言,点源防控效率高、影响面小,不仅效果优于大面积防控,还可以节省大量人力物力。因此,需控制基本防控单元的空间尺度和人口规模,保证其空间独立性和完整性,按照“小尺度”且“均质”原则,进行层级地域空间布置。
“新锐奖”,是用勘探分公司领导捐出的获得国家重要奖项的奖金而设立。负责“新锐奖”评审工作的分公司科技处负责人介绍,“新锐奖”主要奖励在勘探科研技术方面取得重要成果、做出重要贡献、入职不超过5年的年轻科研技术人员。每年评奖一次,每次奖励不超过2人。
采光和通风是衡量住宅是否健康、卫生、舒适的重要指标,而日照间距是影响基本居住单元空间尺度的一个重要因素。我国不同地区的日照间距系数不同,南方地区日照间距系数一般为1.2,北方地区则为2.0。多层和中高层住宅的高度通常在30 m左右,建筑间距为20~50 m;而高层住宅高度一般不会超过100 m,建筑间距为120~150 m。如果按照2~3 排住宅进行围合式或行列式组合,可以形成一个功能相对完整的居住组团。根据推算,一个居住组团占地面积1~3 hm2,这个开发规模也是目前我国住宅建设项目中最常见的。
我国城市社区基层目前实行居委会管理模式,一般以100~600 户居民为居委会管理范围。居委会下设居民小组,各小组由15~40 户居民组成[4]。作为管控基本单位,一个防控基本单元的人口规模相当于几个居民小组,其管辖范围应小于300 户,以便于物业服务和防控管理。在疫情期间,对来自中高风险地区人群、疑似患者和高筛人员进行居家隔离和健康观察,并完成相关检测、健康排查、消毒清洁、垃圾清理和生活物资发放等工作。
作为承载社会生活的基本空间,居住单元是一个具有相对完整的生活服务设施和日常活动的空间领域,是居民共同享用配套服务的基本单元,也是邻里交流互动的场所[5]。
如果把防控基本单元管理范围缩小至1 个单元门洞,虽然可以更快、更大效率地解决问题,但由于单栋住宅缺少边界,没有公共空间领域,邻里之间关系淡漠;而如果空间尺度太大,超出人们的认知范围,也会影响邻里交往。相关研究证明,人的社交距离在1.2~3.7 m 之间,80~120户居民最适合邻里之间的人际交往[6]。由此可推算出居住单元合理的人口规模为300~600 人,同时,需配建物业服务、垃圾收集点、快递送达点、儿童活动场地等日常生活需要的服务设施(图3)。
图3 基本居住单元的生活交往空间
20世纪初,为了解决欧洲当时严峻的城市公共卫生事件,英国城市规划学者埃比尼泽·霍华德提出建立一种分等级、多层次的城市空间结构。由此,空间结构分等级管理成为现代城市发展的主要特征。
我国1993年颁布的《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规范》(GB 50180—93)中,根据人口规模,将住区划分为居住区、居住小区和居住组团3 个层级;2018年颁布的《城市居住区规划设计标准》(GB 50180—2018)又按照居住人口或占地规模把住区分为“15 min 生活圈”“10 min生活圈”“5 min 生活圈”和居住街坊等4 个层级,各层级匹配相应的生活服务设施。
但是,上述空间层级划分更多考虑的是居民生活服务范围和城市公共服务配套的关系,其空间尺度与防控空间体系并不匹配。为了更好地满足城市住区在日常生活时期和疫情防控时期的不同需求,可以将城市空间划分为N 个防控居住单元,通过建设“小组团、多模块”网格化空间结构,形成分等级、多层次的城市防控空间体系来进行空间组织和社会管理,以服务于不同的空间尺度和防疫阶段。结合人口规模、道路系统和配套设施等,将住区划分成三级空间层次[7](图4)。
图4 城市住区防控的三级空间结构
这一层次是针对防控体系中的基本居住单元而提出的,在住区分级控制中相当于“居住组团”层级。作为开放式住区结构中层级较低的单位,居住组团需要满足居民日常生活和居住功能,在城市防控空间体系中承担基础的防疫和隔离功能,具有规模小、功能独立等特征,空间组织结构呈网格化分布。从住宅的日照间距要求、邻里交往的认知距离、物业安全管理等多因素分析,居住组团的用地规模控制在1~3 hm2、人口规模500~1 000 人为宜(图5)。
图5 第一层级:封闭的居住组团
这种规模尺度在防控空间体系中处于可封闭状态,不对外共享,满足疫情防控期间的“门禁”要求,适宜采用内向式的空间形态。组团内配建服务于居民的基本生活设施(如垃圾收集点、快递接受站、便民店、活动室、物业管理等),以及公共绿地等户外活动场地。居住组团具有较完整的功能结构和独立的运作可能,如遇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可实行封闭管理以限制人员流动,且不影响居民正常生活。
“可防控”是针对社区层面提出的,与标准中的5 min 生活圈规模相近,相当于居委会的管辖范围(一般对应着1 个“5 min 生活圈”或2~4 个居住街团),用地规模控制在6~18 hm2,人口为1 000~10 000 人,通常设置有托幼、养老助残、卫生服务、文体活动等社区服务机构(图6)。
图6 第二层级:可防控的社区
社区生活圈就是防灾防疫圈,从住区的规划层面而言,社区生活圈已经成为抵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主战场,在城市防疫空间体系中处于极其重要的作用[8]。这一层级的人口规模中等,社区服务配套设施也较完善,在防控空间体系里处于可控状态,可实行半封闭式管理模式。在我国现行的行政管理体系中,社区是城市治理的基础组织。在政府的主导下,居委会具有一定自主组织和管理权利,在防控管理期间,可在社区有序组织开展防疫和生活物资分配、消毒清洁、检测登记、疫苗接种和居家健康观察等工作。
开放、共享的街区针对城市层面提出,相当于标准中的“15 min 生活圈”和“10 min 生活圈”层级。我国的城市街区尺度为500~ 700 m,用地规模为20~50 hm2,人口规模为12 000~24 000 人,城市服务配套设施完善,满足居民物质、出行、娱乐与文化生活的需求。
在防控空间体系里,城市道路面向城市开放,形成街区;在街区内增加城市支路和步行街道,并将部分空间开放为城市公共空间,增加了城市的流通性和可达性(图7)。滨水绿地、城市广场等开放式景观使城市更加丰富有趣,城市空间形成相互连贯的整体,提高了街区活力;而大型商业展览、文化娱乐、体育观演和医疗服务等公共设施,实现了城市资源的共享。
图7 第三层级:城市道路、公共绿地、河流面向城市大开放
开放是“常态”,能增进信息的传递与流通性,提高城市活力;封闭是“非常态”,可阻止疫情的扩散与传播。分等级、多层次开放的城市住区防控空间体系满足了平时状态的开放共享与疫情期间的防控要求,从空间模式上应对“平疫”时期的不同要求,使城市的社会服务功能与防控职能实现快速切换,提升 城市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处理能力,从而实现城市住区在后疫情时代长期有效的管控(图8)。
图8 防控社区三级空间体系的职能转换
(1)居住组团作为基本隔离单元,承担着最基础的防控功能,在城市防控空间体系中等级最低,功能简单、疫情传递的时空交易成本低。因此,居住组团规模不易太大,适宜采用围合、封闭的空间形态,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和完整性;空间结构则呈现分散式、网格化的“点”状分布。
(2)城市层面的住区空间组织以“大开放”模式为主,在城市防控空间体系中等级最高,空间尺度大、功能复杂,呈现“面状”分布。城市道路、广场和公共绿地面向城市大开放,可增加城市流通性,丰富城市空间层次。在常态下,确立以大型商场、展览馆和文化娱乐等公共设施为主要运行模式,实现街区共享;在疫情防控期,迅速切换为以大型公共物质配送点和公共医疗服务点为主导的运行模式,仍进行开放式管理,保障防疫物资、生活物资和医疗救助的畅通,充分发挥城市快速高效的运作能力。
(3)从微观的“点状”基本防控单元到宏观的“面状”城市开放系统,从低等级、功能简单的居住组团到高等级、多层次且功能复杂的城市空间,社区起到中间层面的衔接作用。在这一层面上,社区更侧重于防控功能,空间结构半开放,既可以对内部实行管控,又能够与外界保持联系。这样不仅可以服务于社区居民日常生活的需要,也可以实现社区疫情防控管理的目标。
通过对城市防控生活空间的层级划分,确定各层级的尺度规模、管理目标和服务职能。针对不同空间尺度和防疫要求,各个层级担任的角色不同,发挥的作用也不同。通过层级的有序传递,建构层级清晰、功能明确、整体统筹、协同运作的城市住区防控空间体系,可为城市提供更精准、更灵活的服务与管理。
如今,预防和管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已经成为我国城市建设和管理的一项长期重要工作。住区作为城市的基本生活单元,始终处于防控管理的前线。在住区规划层面上建构分等级开放的城市住区防控空间体系,层级传递、协同运作,使城市社会服务功能与疫情防控职能在“平疫”期间快速实现切换,不但能够维护城市的活力和流通性,而且可以提高城市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
(本文部分图片由同济大学浙江学院2016 级学生卢阳清、章毅聃、朱立波、宋知远提供,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