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朝霞
(重庆图书馆,重庆 400037)
我国在新图书馆运动时期,形成了“虚心吸收、勇于创新;爱国爱馆、勇于献身;舍弃名利、扎根于馆;爱书爱从,视馆如家[1]”的近代图书馆精神,其核心即爱国主义。以杜定友为代表的职业图书馆人登上中国图书馆事业的舞台后,以爱国主义精神为基础和支柱的中国近代图书馆精神开始凝练和发展[2]。杜定友一生致力于中国图书馆事业、图书馆学研究和人才培养,是我国著名的图书馆学家和图书馆学教育家。作为我国近代图书馆的奠基人,他建议创建并参与创建了我国第一个全国性图书馆组织,开创了中国图书学学科系统。他创造的“圕”字及提出的“三要素”说,广受学界赞誉,并引发了数十年的学术讨论。他潜心研究我国图书馆史及图书馆学,且著述颇丰,影响深远。“九·一八”事变后,杜定友自觉担负起抢救、保护、整理文献的历史使命,励精图治、本位救国,为传承中华文化贡献了毕生心血。杜定友组织的图书馆社会活动及他对图书馆学研究的成果,皆蕴含着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怀。
杜定友祖籍广东南海,1898年1月7日出生于上海,17岁毕业于上海工业专门学校附属小学,中学就读于上海工业学校附属中学。中学期间杜定友加入了童子军,并购置、整理、保存了许多有关童子军的图书,也许这就是杜先生日后萌生从事图书馆事业这一远大理想的起点。
由于上海工业专门学校筹备建设图书馆需要培养图书馆方面的人才,本来无法继续读书的杜定友因此得到了出国深造的机会。1918 年,杜定友被保送到效仿美国州立大学的管理和运营模式创办的菲律宾大学,成为该校第一位中国留学生。在校期间,杜定友师从图书馆管理经验十分丰富的包玛丽教授。在攻读图书馆学专业的同时,“他清楚地认识到,当时中国国内的图书馆事业还很落后,图书馆学这门学科更是冷门中的冷门,如果仅仅选读图书馆学,恐怕会对毕业后的求职与发展不利[3]121”,于是,在包玛丽的指导下,他兼习教育学。1918—1921 年间,杜定友先后完成参考咨询、图书分类与编号、初级编目与主题标目、图书评估与选购、书库实习、图书馆史、图书馆管理等7个版块的学习并拟定阅读报告[3]124-125,于1920年4月获得文学副学士学位,1921年4月获得图书馆学专业理学学士学位、教育学专业理学学士学位及中学教师资格证书[3]123。杜定友用3年的时间完成了4年的课程,在他24岁时,当地媒体这样评价他:“诚中国留学生中之勤学青年,亦菲大学中国学生第一次领如许文凭者也。”[4]
杜定友在潜心学习理论的同时,还积极参加各种图书馆工作,这为他后来的图书馆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杜定友在菲律宾大学不仅学习图书馆学专业知识及参加图书馆社会实践,还一直心系中国的分类法、检字法、编目法,他将情况汇总,虚心请教任课教师,为回国后从事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积累经验。
1921 年5 月,杜定友决定放弃留菲即可获得的高薪工作,回国发展中国近代图书馆事业。20世纪20年代初,近代图书馆在我国初步形成,但发展比较迟缓,主要问题是管理人员经验匮乏,藏书范围狭窄,开放并未完全实现,编目及分类混乱,等等。有鉴于此,在广州从业期间,杜定友在市立师范学校开设图书管理科(1921 年9 月),首开我国师范教育设置图书学之先河,同时受命改组广东省立图书馆,并任馆长(1921年9月)。次年,杜定友创办图书馆管理员养成所(1922 年3 月),组织成立图书馆研究会(1922 年4 月),培养专业管理人才;参加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一次年会,赴上海嘉定做图书馆学演讲(1922年7月)。1923年5月,杜定友赴复旦大学任教并兼任图书馆主任。1924年6月,杜定友、孙心磐等人发起成立上海图书馆协会,并于7月赴河南开封,在河南省第四届小学教员暑期讲习会做小学图书馆管理法的演讲。1925 年3 月,杜定友任南洋大学图书馆主任,4 月积极筹备全国图书馆协会成立事宜,直至25日宣告中华图书馆协会正式成立。此后,他先后担任广州中山大学图书馆主任、广州市立中山图书馆主任,参加中华图书馆协会,进行学术交流、演讲、讲学。回国后的杜定友积极投身于新图书馆运动,在上海、广东、江苏、河南等地奔走呼号,巡回演讲,宣传新图书馆事业,培养图书馆人才,著书立说。
“九·一八”事变的第二天,杜定友在上海交通大学做演讲,号召在校大学生:“无论将来国家或存或亡,我们终要仗我们的学问去救国,去谋国家的兴盛。所以此后我们除了功课之外,要在圕以内,孜孜研究求真实的学问,圕所办的书,若有未曾购备的,为了诸君要研究的缘故,我们就经济能力以内,没有不替诸君办到。对于用书上有什么困难,只要不耻下问,我们无不竟诚解答。总之,现在国家到了这样田地,我们读书的要认真读书,办事的要认真办事,上下一心,努力为国,然后国家方可免灭亡之祸。”[5]杜定友的这番演讲,强调只有做好本职工作,国家才会有救,将做好本位工作与求救亡联系起来,清晰地树立起了本位救国论。
1937 年,日军制造“七·七”事变,开始全面侵略中国。杜定友源于对图书馆事业的热爱,在广州日报发表《图书与逃命》一文,强调:“图书馆是世界的公物。我保之,则为我用。人得之,则为人用。所以能够留存应用,在乎保管责任的人。以此类推,凡一切公物,莫不如是。”进而批评“我们平时对于公物的观念太差了。每人只知有已,不知有公。所以对于公事公物,总没有对于个人这样关切”的心理[6]。
1937年8月31日,中山大学首次遭日军突袭,杜定友决定将重要的图书化整为零,分藏于各院的地下室。随着突袭次数的不断增多,警报频发,杜定友决定率领同馆人员将图书迁运到新建的工程馆地下室。此后,又将“全部善本书,志书二万余册,碑帖三万余张,移存香港九龙货仓”[7]。1938 年10 月,日军进攻广州,中大决定迁往罗定。杜定友爱书如命,在经费吃紧的情况下,他发动全体员工把书架、书桌、黑板等木制物品改装成两用木箱(开箱后,即可叠为书架,也可改作书桌板凳),装箱299箱,抢救出五万余册图书。在烽火不断的战争时期,杜定友先生指出:“我们置身此地(兵祸联结、灾黎遍野、教育式微),不敢不发奋图存,替国家保存一份元气,为世界留存一些文献。因为图书馆可保存文献、提倡学术、普及教育、提高文化,对于社会、国家有很大的意义,我们对于一种工作要作为一种事业看,我们希望这种事业发展,所以要埋头工作,一步步实现我们的理想。”[8]抗战胜利后,杜先生再次投入到接收、整理、保存图书的工作中。
1928年济南惨案后,杜定友撰写了《研究日本之书目》,并协助戴季陶全编《救国雪耻录》,拟定了对日问题的研究书目。“九一八”事变后,为进一步促进对日问题的研究,杜定友首开图书馆界编印对日研究书目的先河,在《中华书局图书月刊》第3 期发表《对日问题研究书目》,随后在《活力》1932 年第 1 卷第 9 期到 12 期、1933 年第 1 卷第 17期和第18 期发表《<对日问题研究书目〉增补书目》,列举了60本图书,其中包括《满洲现状》《满铁外交论》《对日经济绝交根本之商榷》《东三省之实况》等[9],以期唤起国人切实研究日本的意识,了解日本的人口、历史、习俗等。以便知晓中日关系的现状,推测将来的发展趋势。通过杜定友对日本问题研究书目的整理与编印可以看出,他时刻关心国家运道,萦怀民族进步,是一位值得后人敬仰的具有爱国主义情怀的图书馆学家。
五四运动前后,欧美各国的图书分类法传入中国,其中影响最大的是美国的《杜威十进分类法》。但是,对于此分类法,国内大多数图书馆使用起来感到“东西洋之图书分类法其于外国,穷人中或尽当,而应用于中国,即亦未能适合。盖因各国之国情不同,是以知于彼者,未必适于我耳。且我国经籍,颇多特异之点,为他国所无,因之外国分类,对于中国籍,更所困难。而外国方法,遂亦未足为我采用也”[10]35。为打破此种困境,杜定友以杜威十进分类法的原则和号码标记为根据,集古今中外分类法于一身,结合中国国情,于1921年编撰了《世界图书分类法》,分设普通、哲学、教育、社会、美术、自然、应用等十大部类。时人评价为“中外统一制之创始,首推杜定友之《世界图书分类法》”,“此等分法,可称至当”[11]。
为了配合中国图书分类法合理、广泛运用,打破传统分类法只有分类无标记和著者号码的弊端,杜定友经过不断努力、尝试、修改、完善,撰写了《著者号码编制法》一书,由上海图书馆协会于1925年出版。此书出版后,“全国图书馆之中文著者号码,几成清一色杜法矣”[10]39。杜定友在学术研究中时刻关注中国图书馆界的实际情况,正是这种学术研究中透露出来的爱国主义情怀,使其图书馆学研究成果能在很短时间内广泛应用,影响深远。
1950 年,杜定友首次倡导新中国图书分类法应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关于科学分类的理论为指导思想,表明了杜定友在历经战乱后思想认识的升华。图书分类学是杜定友偏爱的一个领域,1962 年,他撰写《图书分类法的路向》一文,将自己在图书分类领域的精深造诣和远见卓识体现得淋漓尽致[12]。
杜定友一生学贯东西,于图书馆学上著述众多,且内容丰富、倡导不少、改进不断,创制了有中国特色的图书馆学体系。1925—1928 年,杜定友先后著述出版《图书馆学通论》《图书馆学概论》《学校图书馆学》等书籍,撰写发表《图书馆学之研究》《图书馆学的内容和方法》《研究图书馆的心得》《校雠新义》等学术论文。《图书馆学通论》的出版开启了近代中国人自撰中国图书馆学著作的历程,对于什么是“图书馆”,杜定友认为:“今日之所谓图书馆,述其要道,盖有二焉。能促使图籍用一定之科学方法以处理之,一也;能运用图籍使之流通,任何人士皆有享受阅之利益,二也。故图书馆之范围无大小,卷帙无多寡。凡具此二端者,皆得谓之图书馆也。”[13]1927 年,杜定友在《图书馆学概论》中阐述了图书馆与文化发展、学术研究、社会生活等方面的关系,再次强调图书馆的性质及功用:“图书馆是一个文化机关,利用书籍以发扬文化,是近代新进事业之一。从前的图书馆,虽是历史上早有记载,但只是一种附属的机关,从没有独立的性质。近数十年来,因为图书馆的事业日渐发达,它在社会上占有的位置也日渐重要,于是地方上才有独立的图书馆。……图书馆的设立,有三大要素:(一)要能够积极地保存;(二)要有科学的方法,以处理之;(三)要能够活用图书馆,以增进人民的智识和修养。图书馆能够办到这三件事,方能称为完善。”[14]
在20世纪20年代,杜定友基本上创制了我国图书馆学体系,但他并没有因此停止脚步。1932年,他创造性地提出了著名的“三要素说”,即整个图书馆事业的理论基础可称“三位一体”。三位者,一为‘书’,包括图与书等一切文化记载;次为‘人’,即阅览者;三为‘法’,图书馆之一切设备及管理方法人才是也。三者相合,乃成整个之图书馆。此理论成立甚早,惟因理论与事业随时变迁,故此理论中心乃有转移。第一时期以‘书’为主,第二时期以‘法’为主,第三时期以‘人’为主[15]。在三要素中,杜定友认为:“以人为目标而办理图书馆,则图书馆事业始能生动而切合实际,且有继续进行化作深潜研究之余地也。”[15]只有不断满足读者需求,图书馆事业才能不断发展。三要素说成为杜定友图书馆学体系中的精髓。
杜定友在就任广东省立图书馆馆长之时,开始思考建设地方文献问题。在他之前,国内关于地方文献建设的研究较少,而杜定友开创了省立图书馆收集、整理地方文献工作的先河。他设立图书馆交换处,对广东省刊物、乡贤著述进行广泛收集。8 年之后,杜定友再次论述“省图书馆应该收集地方文献以辅助省政府的治理和建设”[16]。在他的坚持和领导下,广东省立图书馆在20 世纪30 年代初形成地方文献藏书特色。面对“读者纷纷来馆索阅参考材料,当时馆中仅有《调查西沙群岛报告书》《西沙岛东沙岛成案总编》二书,内容尚嫌简略”的情况,他“尤感缺乏,彷徨无以为对”[17],出于对祖国的热爱,他提议整理南海诸岛文献资料,并迅速付诸行动。
1946 年,杜定友出任广东省成立的西南沙志编委会会长,正式启动收集整理工作,先后共收集文献 536 件,有:专著 94 件,地图 24 件,杂志 122件,档案35件,抄件4件,影本2件,报纸245件,缺失和归类不说资料 10 件[18]。1948 年他结集出版的《东西南沙群岛资料目录》,有力证明了南海诸岛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搜罗、整理地方文献的过程中,杜定友总结了关于地方文献工作的基本理论,认为地方文献是指有关地方的一切资料,表现于各种记载形式的,如图书、杂志、纸、图片、照片、影片、画片、唱片、拓本、表格、传单、票据、文告、手稿、印模、簿籍,等等。凡有历史价值的,即‘断简另篇’,‘片纸只字’也在收集之列[19]。他提出了经典的“三段论”,即收集地方文献的范围应该包括3个部分:史料、人物、出版。他还提出地方文献收集工作的方式及地方文献的分类方式,为有效开展地方文献工作奠定了基础。杜定友先生是国内最早对地方文献下定义的学者,“三段论”的提出也对我国图书馆地方文献的建设产生了巨大影响。
图书馆是保存和传播文化的公共基地,而社会文化的发展离不开前人积累的知识成果。在几十年图书馆学研究中,杜定友对我国古代的校雠学进行深入研究,不盲从批判,不浅尝辄止,而是辨别妍媸、取其精华。他认为:“中国的版目学,原为专门学问,但向无专书,又无科学的研究。所以这种学问,不绝如缕。现在研究图书馆学的人,正宜切实研究,以期保存国粹。其余我国固有的校雠学、目录学、提要学等等,都于世界学术上有极大之贡献。”[20]他潜心钻研,撰写《校雠新义》一书,强调古代类别体例、目录学“既欲辨章学术,又欲考镜源流,于古代学术鲜少,图书希廖之时尚或可言。然今之类例,但求学术系统之明了,门类范围之概括可也。”[21]以此为基础,杜定友首创图书分类法。
杜定友不盲从批判,不断客观总结前人成果。在20年代初汉字排检法改革时,他发明了《汉字排字法》,弃部首不用,用笔画取之。不过,在此后长期的实践和研究中,他意识到部首作为汉字的自然组织与结构是客观存在的,不能因为“以部首方法不善,而不问它不善之点何在。不从事改良,而从事推翻,这何异因噎废食呢”[22]?于是,他取部首法的优点,编创《汉字形位排检法》,提出形位、字根学说,创检字法之新。
杜定友在辩证地继承前人成果、发展学术、创造图书分类法和创新检字法的同时,还不断学习、吸收、改进国外先进的学术成果,努力使之中国化。杜定友留学菲律宾大学时所接受的图书馆学教育代表着当时的先进水平,所以他非常关注欧美图书馆事业的状况,在取得美国图书馆协会同意后,结合中国国情,编译《图书馆与成人教育》一书,讨论图书馆与成人教育的关系,当时的学者评价此书“在中国现时恐怕是唯一的书了,至少是目前最有系统的一本了”[23]。
知与行深度融合,研究成果益于国事,这是杜定友图书馆学的主要特征之一。在纪念杜定友先生100周年诞辰座谈会上,有学者说:“杜定友不尚空谈,理论联系实际,解决实际。他的文章可读性好,都是有感而发,有的放矢,绝无空泛、牵强,或者云山雾罩、似理非理的现象。每读都有真情实感,言之有物,论之有据,给人以启发,从中悟到裨益。”[24]
首先,杜定友立足于“中国的图书馆的环境太恶劣”的现实,他制定“第一步的计划,就是尽个人的能力,宣传图书馆的意义,使一般人能够切实的明了图书馆的内容”,回国后的最初3年,他奔波于上海、广东、河南各地,到处宣读新图书馆事业,在上海,他专门宣传《图书馆与平民教育》;在广州,他先后进行《图书馆与市民教育》《图书馆与教育》的演讲;在河南,他讲授图书馆知识课程一个月。他创办广东图书馆管理员养成所,组织广州市读书会,成立上海图书馆协会。杜定友认为,从事图书馆理论活动要以社会现实的需要为出发点。1938年10月,日军进犯广州,他从实际出发,领导中山大学图书馆员工设计制作手提式木箱,抢救文献,将“图书馆木箱化”。
其次,在日复一日的实践工作中,他把实践中多次出现、有价值的问题记录下来,深入研究探讨,形成理论,继而解决问题。为了解决多人同时检索的问题,他发明了明见式目录,即目检法;又如为了解决长期有卡无书的问题,他创造了袋式明见目录。此后,他大力倡导“保证制”“条表制”“双证制”,提出“废除书卡”口号,云“以全国计,可节省大量人力物力”,引起了图书馆界同仁的高度注意[25]。
最后,杜定友的图书馆理论构建都与图书馆实践需求相呼应,既强调针对性,又重视理论向实践转化的有效性。民国初年,随着教育救国呼声不断,教育类图书、报刊出版较多,于是杜定友在编创《世界图书分类法》时,打破杜威的学术体系,将宗教类归入哲学类,用教育类代之。为了保证图书馆从业者能够有效地掌握图书馆学知识,杜定友先后撰写《图书选择法》(1926)《图书管理学》(1932)《图书馆与成人教育》(1933)《新图书馆手册》(1953),论述图书的选择对于教育的重要性[26]和图书编目对于图书馆管理的重要性[27],提醒全社会民众加强对图书馆的重视[28]。
在我国,杜定友的图书馆学学识博大精深,这印证了杜定友正确的治学方法,即真正做到了“博”与“精”的统一。他的“博”是“精”的基础,“精”又是他的治学方向。杜定友在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上既重视通论研究,也注重专论建树。20 世纪20年代,他先后著述出版《图书馆与市民教育》《图书馆通论》《图书馆学概论》《学校图书馆学》4部图书馆学通论,强调以宣传近代图书馆为出发点,唤醒社会对图书馆的重视。在著述中,他借鉴欧美成果,从原理的角度简明扼要地阐述图书馆的性质与职能,图书馆与社会各方面的关系,图书馆的工作内容,不同类型的图书馆,以及图书馆学的研究对象、内容范围,等等。1930 年,杜定友出版《校雠校新义》,“取西方之成法与古典学术融会而贯通之,亦我国言校雠者之责也”[21]。此后,《图书管理学》《图书馆与成人教育》相继问世,他在理论基础上又加入更多的图书馆实际因素,建立了更加成熟的科学管理法。
杜定友的博学促使其在专业领域的学术贡献,学术领域的宽泛使他在图书选择法、分类学、编目学、检字法、著者码、图书馆的流通、阅览、设备、图书馆美学、图书馆建筑学等方面产生了更多丰富、创新而精辟的见解。《图书分类法》(1925)《汉字排字法》(1925)《著者号码编排法》(1925)《图书选择法》(1926)《图书目录学》(1926)等专著的出版,使他得到了图书馆界的高度认可,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推动了我国近代图书馆工作向着规范化、科学化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全国图书馆藏书数量的猛增,他专门发表文章,提出图书馆建筑学上的VSC公式,建议以堆架密架、分库分藏、书本缩印3种形式来节约各图书馆面积,并提出临时书库的构想,以应一时之需[29]。他认为,服务于图书馆的人,非但对于本身所有应有所研究,而且对于旁的科目,亦不可置之度外[20]。正是秉承这样的理念,他力图让图书馆学从图书馆中“走”出来,让其指导民众阅读,传授科学研究的方法,“襄助各科学的进行”,这于学术界大有影响[30]。
杜定友从事图书馆事业46 年,是中国图书馆界的一面旗帜。他擅长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又富有爱国主义情怀及创新精神,无论在图书馆实践,还是在图书馆学理论研究中,举例发凡之处蔚为大观,少有人能与之比肩。
学成回国后的杜定友分析我国图书馆现状,奔走呼号,大力宣传新图书馆运动,把握近代图书馆的建立方针和发展方向,强调近代图书馆的职能定位、学术定位、社会定位,指导我国近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他积极深入图书馆实践工作,从我国近代图书馆的由无到有、由少到多,从我国近代图书馆学体系的稚嫩到成熟,无一不凝聚着先生的智慧与心血。先生致力于图书馆学教育、培养图书馆专业人才,为推动我国图书馆事业第一次高潮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杜定友先生博通精专的治学精神、爱国敬业的爱国主义情怀就是图书馆精神的化身,是图书馆界的精神财富。这种精神将在图书馆发展进程中代代相传,成为我们建设图书馆事业的强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