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烨 王冉 张元坤 刘世奇 常媛媛
(1.国网江苏省电力有限公司徐州供电分公司 江苏徐州 221005;2.中国矿业大学资源与地球科学学院 江苏徐州 221116)
2020年9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庄严宣告“中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这一承诺充分体现了我国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大国担当。实行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的同时,碳排放量也持续增长。目前,我国已经是世界最大的碳排放国。因此,工业作为二氧化碳的重要排放源,已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1]。
工业碳排放是我国碳排放的主要组成部分,影响着中国“3060”目标的实现,而工业碳排放是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分析各因素的作用机制对实现工业碳减排至关重要。因此,国内外众多学者对中国工业碳排放进行了大量研究,本文根据前人已有研究,总结了影响工业碳排放的驱动力因子。
一般来说,经济增长是影响碳排放的关键因素。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经济目前处于高速增长阶段,仍然需要大量的能源与原材料,因此碳排放量将持续上升[2]。伴随经济增长的同时,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因此工业用品数量和质量的提高也是造成碳排放增加的重要因素。例如,张庆宇等(2019)运用EKC和STIRPAT模型分析了1978—2018年中国人均GDP与碳排放的关系,认为经济增长及人民消费水平的提升是影响碳排放的最大因素[3]。赵明轩等(2022)建立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PVAR)分析了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大经济区域,认为经济增长会带来CO2排放的增加,并逐渐成为CO2排放的重要影响因素[4]。
当前,我国的工业化进程仍在进行中,第二产业持续增长,因此有关产业结构和碳排放的研究近年来大量涌现。大部分学者的研究证实第二产业份额在各个区域尺度上均对碳排放和能源消费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5]。鉴于我国正处于经济发展方式转型阶段,不合理的产业格局亟需调整,因此许多学者从产业结构合理化/高度化角度分析了促使碳排放增加/减少的产业因素。例如,龚海林和周子龙(2017)通过分析2000—2012年中国内地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研究不同经济状态下产业结构高级化过程中对碳排放的影响效应,认为适当水平下的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会对碳排放产生显著抑制效应[6]。但从上述研究中亦可发现,对于产业结构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结论,产业结构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较为复杂,产业结构变动对碳排放的影响还需进一步分析论证。
同时,国内学者开始关注区域产业转移是否影响碳排放的问题。有学者认为,区域间的产业转移会加剧承接地的碳排放。例如,成艾华和魏后凯(2013)分析了中国28个省市的产业转移与碳排放情况,认为碳排放净转出地区强度不断降低,而净转入地区的排放强度不断增加[7];张俊和林卿(2017)运用28个省市15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认为区域产业转移均增加了区域碳排放[8];Meng et al(2011)发现,2003年以来,以能源产品为基础的隐含碳排放转移趋势变为从东部向中、西部地区逐渐增加,特别是在中部省份[9]。
但也有学者持相反观点,李平星和曹有挥(2013)认为泛长三角地区的产业转移推动了其核心区及外围区碳排放强度的降低[10];肖雁飞等(2014)分析了我国八大区域2002—2007年区域产业转移引起的碳转移情况,发现产业转移对区域碳排放的影响具有地区差异性,影响差异性的关键在于承接地的产业选择和转移中的产业结构优化[11]。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全球一体化进程的逐步加快和全球变暖问题的逐渐显现,国际贸易与碳排放关系问题成为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各国学者重点关注的研究领域。国内外学者主要聚焦于两个方面:
一方面,探索对外贸易引起的碳排放水平,并试图解释自由贸易是加剧还是降低了国家/地区的碳排放。例如Zhao et al(2014)通过构建环境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计算了1995—2009年中国国际贸易中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并区分贸易中的国内来源二氧化碳排放和国外来源二氧化碳排放[12];王美昌等(2015)基于全球向量自回归模型,得出中国对外贸易开放在获得经济增长效应的同时,也牺牲了环境,同时也显著地促进了中国二氧化碳排放[13]。
另一方面,从区域或省域经济层面研究某区域或某省份出口贸易对碳排放的影响。例如,卞淑贤(2016)将出口贸易对碳排放的影响分解为结构效应、技术效应和规模效应,认为出口贸易对安徽省碳排放的减少发挥了积极作用[14]。由此可见,经济开放程度与碳排放并不是简单的正/负反馈效应,其主导因素与中国工业行业出口水平有关,分工地位较高的省份可能为负反馈,而中西部欠发达地区由于分工地位较低导致碳排放的增加。
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与碳排放之间的影响关系也是碳排放影响因素研究的热点问题,可归纳为三类观点:
第一类支持“污染避难所”假说,认为发展中国家从发达国家接受的污染密集产业或技术环节会引起当地碳排放量的增加与环境的恶化。
第二类则持相反观点,赞同“污染光环”假说,认为跨国企业会实施全球统一的环境控制标准,此标准在一定程度上高于东道国环境标准,因此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碳排放量。同时发达国家先进的环境技术和治理经验能提高东道国企业的生产效率,即FDI的“外溢效应”和“技术进步效应”[15];
第三类则持不确定性观点。认为FDI促进碳排放和环境的改善需要一定的门槛,当这些因素尚未达到门槛附近的阈值时,东道国难以借助FDI实现环境的改善[16],对中国的研究亦发现类似现象。例如,Ren et al(2014)认为FDI 与二氧化碳呈正相关关系[17];部分学者则认同FDI带来的技术溢出效应对工业减排具有积极的影响[18];也有部分学者认为FDI对碳排放具有影响的不确定性[19]。
对于技术创新与碳排放的关系,现有研究都肯定了技术创新的积极作用,尤其是关键技术的进步,可以极大地提高能源和原材料的利用率,进而降低碳排放。例如,谢波和李松月(2018)利用2005—2015年的面板数据,采用DEA-EBM模型分析了技术创新对我国西部制造业碳排放绩效的影响,认为技术创新对其碳排放绩效呈正向影响[20]。吕康娟等(2021)通过空间自回归模型(SAR),推导出中国长三角城市群的技术进步有助于降低碳排放强度,并且主要从源头控制、能源节约、能源转换及污染物处理四种途径发挥作用[21];也有观点认为技术创新对碳排放的影响是不确定的。例如,李凯杰、曲如晓(2014)利用数据包络分析方法测算了中国的技术进步情况,发现技术进步仅能在长期中减少碳排放[22]。申萌等(2012)推导出技术进步对碳排放的弹性,虽然技术进步对碳排放的直接效应为负,但由于中国粗放的经济发展方式使得技术进步的间接效应为正[23]。
化石能源是工业发展的关键生产要素,同时也是碳排放的主要来源。一般来说,在释放同样热值的条件下,不同类型的化石能源燃烧释放的二氧化碳不同,其中最高的是煤炭,约为石油的1.29倍,天然气的1.69倍,因此煤炭消费比重越高则二氧化碳排放就会越大。我国是典型的“富煤、贫油、少气”国家,煤炭消费在工业中长期占据主导地位,这种能源消费结构是由中国的资源禀赋决定的,目前这种能源结构正在改变,其对碳排放的影响也显而易见。张雷等(2011)[24]认为能源消费结构的调整会对碳排放产生10%的贡献率,可见中国工业能源消费结构调整有较大潜力。
随着国家“双碳”政策的实施,政府、企业和学者都将工业领域作为“碳减排”的关注重点。因此,对工业碳排放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仍将继续成为热点问题。并且,对于工业碳排放影响因素的研究将会更加细化,并在以下方面进行聚焦。
2021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印发的《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明确指出“对有色金属业、化石化工业等两高行业采取有力措施,提升能效水平;对已饱和行业压减产能;加快淘汰落后产能,通过改造升级挖掘节能减排潜力”等意见。表明工业高耗能行业已成为各级政府的重点关注对象,学界应重点分析这些行业的生产特点和工艺,查明其碳排放影响因素与节能减排潜力。
当前,对于区域间产业转移带来的碳排放转移及其机理研究较少。因此,应加强对产业转移方向、产业转移模式及转移速度等方面如何影响产业承接碳排放的研究。
如前文所述,大量研究是基于“污染避难所”原理,分析了工业转移带来的碳排放转移,但环境规制/政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程度有待进一步验证。这是由于环保政策会通过促进技术创新来减少碳排放,但其影响过程是非线性的,对不同行业的影响也有所不同[25]。应进一步加强环境规制对工业能源利用效率、技术创新、能源结构调整等方面影响程度的研究,从而分析环境规制的强度差异对工业领域的影响程度。
目前,研究碳排放因素的方法有很多,计量分析方法包括线性回归模型、岭回归、协整及因果关系检验等,因素分解法包括投入产出法、IPAT模型、Tapio脱钩法、STIRPAT模型、自适应权重法等。这些方法均已得到广泛使用,各有优缺点[26]。在今后的研究中,应进一步加强大数据、BP神经网络等方法[27]在工业碳排放影响因素中的研究。
本文在系统分析国内外对我国工业碳排放影响因素研究文献的基础上,归纳、总结出影响我国工业碳排放的主要影响因素为:经济增加长与人民生活水平提升、产业结构调整与转移、经济开放度、FDI、技术进步、化能源结构与能耗强度6大因素,并根据我国工业发展实际和“双碳”战略要求,从重点行业碳排放影响因素、产业转移与碳排放转移的作用机理、环境规制/政策对工业碳排放影响和碳排放影响因素研究方法角度提出了工业碳排放的研究趋势和展望,以期对我国工业碳减排领域的研究起到积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