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静
(山西白求恩医院,山西 太原 030032)
大肠息肉是消化系统的常见病与多发病,是肠黏膜异常增生并向肠腔隆起的赘生物的总称,其发病隐匿,多因患者出现腹痛、腹胀、便血、大便习惯改变等临床症状时就诊或在健康体检时才被发现,常因发现较晚而发生癌变,引起严重的后果。临床治疗常采用内镜下切除的方式,但手术后仍存在较高的复发率。中医药防治大肠息肉有独特的疗效,本文旨在通过总结中医对大肠息肉病因病机的认识与研究,以探讨乌梅丸对治疗大肠息肉的疗效。
1.1 对大肠息肉病名的认识 «灵枢·水胀»曰:“肠覃如何?岐伯曰:寒气客于肠外,与卫气相抟,气不得荣,因有所系,癖而内著,恶气乃起,息肉乃生。”«证治准绳·杂病»曰:“夫肠者大肠也,覃者延也。大肠以传导为事,乃肺之腑也。肺主卫,卫为气,得热则泄,得冷则凝;今寒客于大肠,故卫气不荣,有所系止而结瘕在内贴着,其延久不已,是名肠覃也。”由此可见,寒邪外客是引起大肠息肉形成的外因,寒凝气滞,气血运化失常,气血壅滞导致大肠息肉形成的内因。
1.2 对大肠息肉病因病机的认识 大肠息肉的病因病机复杂,各医家对其有着不同的认识与见解。刘杨等[1]认为脾虚是大肠息肉发生的内因,而湿浊、痰浊、瘀血是本病发生的外因。魏品康教授指出先天禀赋因素及饮食因素是结肠息肉发生的主要病因[2]。周继勇等[3]认为脾虚导致的痰、湿、瘀是息肉形成的关键病因,运用健脾祛湿、消瘀散结法治疗结肠腺瘤息肉术后复发取得良好的效果。何公达[4]认为消化道息肉多因忧思恼怒导致肝郁气滞,脾失健运,升降失司,湿热邪毒内侵,致痰湿内生。王兰英主任指出结肠息肉的肠道湿热症状是由于肠道痰湿郁久化热,多为表象,而实际上仍以寒为主,临床中当慎用苦寒药物[5]。
脾主运化,主升清,脾运化水湿、升清降浊功能不能正常发挥,可引起湿邪壅滞、痰浊内阻、瘀血阻滞,气机不利、瘀血浊气互作而生息肉,可见脾虚是大肠息肉的病机重点。而中老年人脾胃功能渐弱,导致寒邪等外因入侵,湿、痰、瘀等局部病理产物出现,最终导致大肠息肉(肠覃)形成。
目前大肠息肉主要的治疗手段是内镜下手术切除,但术后易复发,临床上多数患者有寒热夹杂的临床表现,或口干口苦、舌苔厚腻,或急躁易怒、大便黏腻。中医认为,久病夹瘀,久病非寒,大肠息肉反复发作,必然与肠道内湿热蕴结、瘀血阻滞有关,但大肠息肉的病机特点仍是脾阳虚、本虚标实,其寒热夹杂的本质为寒多热少,因此在治疗时应该根据病情在温药中适当加入清热利湿祛瘀的药物。
1.3 大肠息肉与肝的关系 大肠息肉与脾、肝密切相关。肝主疏泄,可调畅气机,调节情志,使全身气机升降出入协调平衡,起到疏通作用。在大肠息肉的最初阶段,如果肝疏泄气机的功能正常,则可能会阻断病程,使息肉不再进一步增大,甚至可能自我恢复;如果情志不畅,患者对疾病存在恐惧心理,气机调节紊乱,则可能会加速病程,甚至使大肠息肉演变成大肠癌。纵观近年的相关文献,探讨大肠息肉与肝的关系或从肝论治大肠息肉的研究均较为少见,因此需要加强相关理论及临床的研究。
1.4 乌梅丸与大肠息肉 乌梅丸作为«伤寒论»中厥阴病的代表方剂,是典型的“从肝论治”方,历代医家对其研究也较为全面。乌梅丸治疗消化系统疾病的疗效已得到临床认可,其治疗大肠息肉的研究也在逐步开展。钟玲玲等[6]应用乌梅汤加减治疗肠癌术后伴肠道多发性息肉取得良好的效果。刘沈林教授应用乌梅丸加减治疗结肠息肉患者亦每获奇效[7]。因此,笔者认为有必要对乌梅丸治疗大肠息肉的优势进行探讨,从而更好地发挥中医药治疗大肠息肉的优势。
2.1 乌梅的性味、归经及功效 «神农本草经»记载乌梅:“味酸平,主下气,除热,烦满,安心,肢体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志,恶疾,生川谷。”«本经逢原»有“恶疮胬肉,亦烧灰研敷,恶肉自消”的记载。乌梅归肝、脾、肺、大肠经,味酸、涩,性平,有涩肠、敛肺、生津、安蛔之功。«本草求真»曰:“乌梅,酸涩而温,入肺则收,入肠则涩,入于死肌、恶肉则除,刺入肉中则拔。”以上文献记载均为乌梅治疗息肉提供了理论依据。乌梅除酸敛涩肠外,还有“化痔消息肉”之功。郭炎林等[8]运用乌梅肉散治疗鼻息肉取得良好的临床效果。胡佑志[9]用僵蚕乌梅丸除息肉亦取得良好效果。由此类推,以乌梅为君药的乌梅丸对大肠息肉的防治也应有良好的效果。
2.2 乌梅丸的研究现状 近年来乌梅丸的临床应用已不仅局限于蛔虫病和厥阴病,也运用于消化、呼吸、内分泌、妇科、神经等各系统疾病,尤其在治疗消化系统疾病方面疗效显著。如郭光业教授用乌梅丸加减治疗肝脾不和、湿热蕴结肠道的溃疡性结肠炎[10],武婧等[11]用乌梅丸加减治疗木土不和导致的寒热错杂型肠易激综合征,唐晨[12]采用乌梅丸治疗寒热错杂型功能性腹痛,均取得显著的效果。现代药理研究证实,乌梅丸具有抗炎、调节免疫、调节肠道菌群、促进胃肠功能恢复、抑制细胞凋亡、修复黏膜屏障等作用[13]。可知,乌梅丸治疗大肠息肉可能具有一定优势。
2.3 乌梅丸的方药方义 乌梅丸出于«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由乌梅、附子、桂枝、细辛、花椒、黄连、黄柏、当归、人参、干姜组成。乌梅丸以苦酒(即醋)浸乌梅,可增其酸收之力,以米饭及蜜调成丸,可增强调护脾胃的功能。刘芳[14]研究发现乌梅丸多用于寒热错杂证,频率明显高于其他证候。周晓兰[15]研究显示乌梅丸广泛用于治疗消化系统疾病,只要抓住“上热下寒”“寒热错杂”的本质,不必拘于治疗蛔厥。乌梅丸组方中温热药占多数,以散寒通脉为主,仅配黄连、黄柏清热利湿祛瘀,又有人参、当归、干姜健脾养血,符合大肠息肉的核心病性——“脾阳虚”“寒热夹杂”“寒多热少”,这也为乌梅丸治疗大肠息肉提供了理论依据。
2.4 乌梅丸从肝论治与大肠息肉“木病及土”相应 乌梅丸重用酸平之乌梅为君药,酸敛肝阴,配伍当归以养肝血、滋肝体,配伍人参以培土防木侮,配伍黄连、黄柏以清肝经郁火,配伍细辛、花椒增强入肝疏肝之力。乌梅丸是治疗厥阴病的代表方剂,«素问·至真要大论»记载:“帝曰:厥阴何也?岐伯曰:两阴交尽也。”阴之极也,阳之始也。厥阴之阴气极盛,阳气初升,两阴交尽,阴尽阳生。厥阴病即为太阴脾土阳虚,阴寒内生不化与肝风胆木相火上冲之气共同形成的寒热错杂之证[16]。简晖等[17]认为厥阴提纲之证多为肝风内扰、乘克脾胃之象。在乌梅丸的临床运用中,木土不和是其治疗的主要类型。严石林教授认为乌梅丸中仅黄连、黄柏为寒药,以清肝阳郁热,其余为温性药,方证架构以温为主,核心病机为脏寒,方中君药乌梅、臣药黄连、佐药当归均走肝经,因此其所制脏寒以肝寒为主,乌梅丸治法之关键为寒热并用,侧重于肝阳虚病变[18]。笔者认为,大肠息肉与肝的关系密切,无论是疏泄不足,因虚致实的肝气不疏,还是疏泄太过导致的肝气郁结,都是大肠息肉形成的重要原因,符合乌梅丸的病机。因此,临床应用乌梅丸为基础方治疗大肠息肉,常取得良好的效果。
基于大肠息肉“脾阳虚”的根本病机,健脾药物的应用应贯穿疾病治疗的始终,尤其在大肠息肉经内镜下手术切除后的恢复期,由于手术损伤元气,患者正气亏虚,为避免邪气乘虚而入,要加大健脾力度,临床可在乌梅丸的基础上加用党参、黄芪、山药、白术、茯苓、薏苡仁等益气健脾之品。在大肠息肉的临床治疗中,最棘手的问题是息肉的反复发作与癌变,因此当病情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要注意加用一些活血消癥祛瘀的药物,如三棱、莪术、白花蛇舌草等,以增强消息肉、抗癌变之功。
笔者从大肠息肉的核心病因病机及与肝脾的关系入手,从乌梅丸的主症方药、研究现状、乌梅从肝论治与大肠息肉“木病及土”相应等方面,阐明了乌梅丸与大肠息肉方证相应,肯定其在治疗大肠息肉过程中的优势,从而为疾病的防治提供指导思路。临证时还要注意辨证论治,临证用药及剂量要灵活随机应变,以求取得较好的临床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