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原于茜
(山西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太原 030006)
网络时代的到来使信息的传播方式与人们的信息消费习惯发生了深刻变化,一句流行语、一张图片、一段音视频都可以成为传递思想观念、价值理念的符号。符号叙事既顺应了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规律,也契合了当今网民的信息消费习惯,成为网络时代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必然选择,合理运用符号叙事能够提升我国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亲和力、传播力和渗透力。然而,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也因符号叙事自身的局限性而面临诸多挑战。这就需要对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生产、传播与消费等环节进行全过程优化,从而更好地发挥符号叙事在我国主流意识形态传播中的积极作用。
符号是携带意义的感知,其用途是表达意义,而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1]。多种多样的符号为人类的思想表达和传播提供了多元化的叙事载体。叙事就是叙述一个道理或一个故事,其中内含着一定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和价值观念。意识形态符号叙事则是特定主体借助符号作为表意形式,叙述带有特定意识形态的故事或事实,以期影响受众的政治立场、思想观点和价值观念的一种实践活动。总之,符号叙事隐含着一定的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则以符号为载体传递给受众,这一相互关系体现于符号叙事内容生产、叙事符号传播与受众行为引导的全过程。
单个符号或多个符号的编码都能进行叙事,因而意识形态符号叙事内容的生产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单个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索绪尔认为符号是包含“能指”与“所指”的二元结构。“能指”就是符号呈现出来的并为受众直观感觉到的样态;“所指”就是符号创作者预期受众看到符号后所能联想到的事物。然而,能指的事物与所指的事物并非总是一一对应,为使二者更好地结合为一个符号,罗兰·巴尔特提出了“意指”概念,“意指”是将能指与所指结合起来形成一个符号的中介。他认为所有符号都存在双重意指系统,一级意指系统是符号的“外延”,这个“外延”又成为新的“能指”,与新的“所指”共同构成二级意指系统,即符号的“内涵”。以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背景下的一幅图像符号为例,在该图片中,左边是大连海洋大学师生志愿者顶风冒雪运送防疫物资的照片,右边是美国国会遭示威者闯入的照片,这是“能指”;中国人民的团结与美国社会的撕裂是“所指”。能指与所指相互作用便生成了一个符号,即社会制度决定一个国家社会的面貌,这就是符号的一级意指系统,也是新的“能指”,它与新的“所指”——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优于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共同构建出了新的“内涵”,即要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自信。另一方面,多个意识形态符号编码叙事。多个符号无序堆叠并不能很好地传递作者的意图,只有将各类符号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编码才能达到叙事目的。索绪尔认为,多个符号编码后包含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组合关系是指将两个或多个在现实中出现的符号元素进行排列,聚合关系则是把不在场的符号元素联合成潜在的记忆系列,聚合关系又叫联想关系[2]。以电影《我和我的祖国》为例,影片中的七个小故事构成的七个事件符号,以时间为线索依次排列构成了符号之间的横向组合关系,共同呈现出爱国主义的主题,在感动观众的同时揭示了个体命运与祖国发展紧密联结的道理。影片情节于细微处入手看大局,带着观众重温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在国家生活中的几件大事,如开国大典、原子弹爆炸、女排夺冠、香港回归、北京奥运、神舟飞船上天、国庆阅兵等,在唤起观众集体记忆的同时向观众展现了国家蒸蒸日上的美好图景,使观众产生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和民族自豪感,这种对于观众心灵的触动和影响就是符号之间纵向聚合关系所起的作用。
意识形态叙事符号的传播环节包括受众对叙事符号的解码过程和叙事符号的被讨论过程两个方面。一方面,意识形态叙事符号解码的过程也就是受众在头脑中对叙事符号进行加工处理的过程,但是由于叙事主体与受众的立场观点、知识背景等不同,这个解码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特别是在移动互联网时代,意识形态叙事符号的内涵在解码过程中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为了确保叙事符号的真实内涵不被曲解,叙事主体会在一定程度上对叙事符号的内涵进行再解释,对叙事符号传播过程中的错误偏向进行澄清和纠偏。通常叙事主体会通过两个方面的努力来促使受众的解码与自身的编码保持更高的一致性。一是在编码之前了解受众的立场、知识背景和思维方式,这是解码结果与内容生产者的本意相一致的前提;二是根据符号叙事收到的反响及时进行相应澄清或引导,使受众的符号解码不偏离叙事主体的本意。另一方面,叙事符号在受众中被讨论的过程对于意识形态影响力的发挥也有重要意义。在这一阶段,受众对于符号叙事内容的讨论能够使意识形态叙事符号在受众社交圈中不断扩展,最终形成集体记忆或集体认同,这不仅是扩大意识形态在场空间、提升意识形态影响力的过程,更是凝聚共识和统一思想的过程。然而,一种意识形态的叙事符号经由受众转发和讨论后,既有可能扩大传播范围、提升其传播效力,也有可能在讨论转发的过程中走样变形。因此,为了确保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在传播的过程中能够实现预期目标,叙事主体往往会作出以下两方面的努力,一是通过制度和法律手段对信息传播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无意或恶意的曲解进行规范化制度化管理;二是科学运用传播学规律对叙事符号传播过程中的不确定性状况进行主动干预,“精准拆招”。只有这样,才能使符号叙事在更大程度上发挥传播意识形态的功能。
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过程实质上就是意识形态通过符号实现表意、传播和作用于人脑,进而塑造受众思想和行为的过程。因此,衡量意识形态符号叙事水平的高低,最根本取决于受众能否接受和认同其叙事符号,并将其内含的精神实质外化于行。这一目标的实现包含知、情、意、行四个环节。
第一,认知是思想生成的基础加工机制[3]。从符号叙事的供给侧来看,“知”的环节就是通过符号叙事帮助受众形成一定的认知,发挥行为定向的功能。正确的认知是实践的先导和行动的指南,“知”是四个环节中最基础的一环。例如,“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一文字符号简洁有力地表明了新中国成立以来妇女的解放和社会地位的变化,其具有简单易懂、冲击力强的特点,有助于受众正确认识新中国妇女解放事业的成就。第二,在认知的基础上,受众往往会产生一定的情感体验,这对于受众的行为选择具有引导作用。包尔生曾指出:“人的心灵不仅易于感受同情的兴奋,它也深深地渴望把自己的情感交流给其他的心灵并得到他们对于这些情感的反应。”[4]因此,合理利用符号对人的感官体验冲击力强的特点,调动受众的情感,不仅有利于受众个人更好地认同符号叙事背后的价值,还可以影响受众周围人的情感。例如,“厉害了我的国”成为近年来广大网民表达对国家变化惊叹之情的常用文字符号,其简洁有力、感染性强的特点极易引起受众共鸣,从而激发受众的爱国主义情感。第三,意志是人们为达到既定目标而克服困难的心理过程,它受到社会环境的影响,也是情感作用的延伸。符号叙事的内容如果能够营造一定的舆论环境,充分调动受众的情感体验,就能促使受众形成一定的意志品质,而这种意志品质能帮助其自觉抵挡其他思想的影响,使得符号叙事最后落地为实实在在的行动。例如,为纪念抗美援朝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电影《长津湖》如期上映,剧中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在战场上吃冻土豆的场景,感动了无数观众,一些青年观众通过自愿试吃冻土豆,从中体验革命先辈无私奉献、不怕牺牲的精神,产生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强烈情感,这种真切的情感意志能够持久地激励新一代青年坚定理想信念,走好这一代人的长征路。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信息生产领域也要进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通过理念、内容、形式、方法、手段等创新,使正面宣传质量和水平有一个明显提高。”[5]这就为网络时代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指明了方向,即要通过创新传播方式和叙事方式提升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实效性。符号叙事顺应了网络时代信息的传播规律,也契合了人们的信息消费方式,推动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能够提升我国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的亲和力、传播力和渗透力。
在信息爆炸性传播的网络时代,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要想占据一席之地,吸引受众的关注,必须提升自身亲和力,使其既有高度又有温度。第一,从信息生产的角度来看,生动形象、易懂易记、带有美感的符号更受受众的关注和欢迎。例如,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无论是开闭幕式上的二十四节气、黄河之水、迎客松等元素,还是豆包、饺子等充满中国年味的美食都展现出中国热情好客、自信开放的新形象和圆融和合的理念,这些看似普通但又极具亲和力的符号元素将中国形象、中国文化完美地呈现在世界观众面前,受到了大家的喜爱。第二,从传播效果来看,网络时代网民的理论素养和媒介素养参差不齐,面对海量的信息,部分网民可能在复杂的网络环境中迷失方向,利用丰富多彩、识别性和传播力强的符号进行意识形态叙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受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辨别力和认可度。例如,面对历史虚无主义思潮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冲击,自2011年起,《那年那兔那些事儿》以动漫的形式再现了中国近现代史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向受众展示了真实的历史事实,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兔子”的形象和“种花家”的称呼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符号已经深入人心,受众因此更加愿意关注了解党的百年奋斗史和新中国70多年的奋斗史,从而不断强化爱国主义情感。第三,从大众信息消费特点来看,今天的信息呈现方式与传统媒体时代相比有了很大不同,网民们习惯了更加丰富多彩的信息呈现形态,固守严肃理性的表达方式必然会缩小信息的传播空间,这就要求主流意识形态传播通过符号叙事这种活泼、直接的表达形式来不断提升自身的亲和力。
网络时代的信息传播特点发生了重大变化,主流意识形态网络传播必须顺应网络信息传播的特点,才能提升自身传播力。一方面,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有利于扩大传播范围。网络时代,海量信息广泛传播极易分散受众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关注,而以算法为代表的信息传播技术则使得主流意识形态信息直达受众成为可能,算法技术通过对用户进行画像,能够持续向用户推送其感兴趣的信息。相对于其他叙事方式,主流意识形态的叙事符号在海量的信息中更具穿透力,更能吸引受众关注。例如,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吉祥物“冰墩墩”“雪容融”两个符号成为网络“顶流”,它们活泼可爱、喜庆祥和的形象吸引了许多网民的关注,在算法+推荐的信息分发机制下,冬奥赛事也受到网民的广泛关注。这实质上就是将国家大事与网民喜爱的卡通形象相结合,既增加了网民对于我国冬奥健儿和体育事业的关注度,又提升了广大网民的民族自豪感。另一方面,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有利于增强自身吸引力。网络时代人人都可以成为信息传播的源头,那些善于运用符号叙事的主体无疑会有更多的受众和更大的影响力,他们创造出来的意识形态符号相较于其他叙事方式显然更容易被迅速传播,同时也容易在网民之间的互动讨论中为更多的人熟知和接受。例如,表情包已经成为网络时代备受广大网民欢迎的交流工具,也成为网络社交文化的特色之一。“据不完全统计,微信每天登录用户有7.68亿,其中超过50%的人会使用表情包、动态图,甚至达到了无图不聊天的程度。”[6]表情包是一种典型的图像叙事符号,具有构图简单、意义明确、趣味性强等特点,是网络时代人们日常交流的重要表意工具,如果主流意识形态被制作为表情包一定能够吸引更多关注,被更多的人熟知和认可。
意识形态工作归根到底是做人的工作,而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因此,只有顺应网络时代大众信息消费特点,才能推动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对大众生活的渗透力。一方面,网民浏览网络信息的过程具有很强的自主性。如今在学习工作之余,人们通常习惯于在各类网络平台消遣娱乐、放松身心。如果用理论性极强的话语进行意识形态传播,很有可能激起网民的“逆反心理”,从而弱化主流意识形态在网民中的接受度。而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则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契合网民的喜好,同时也充分尊重了网民的主体性。例如,主旋律影片《我和我的家乡》将“家乡”这一符号作为叙事主题,全片没有任何政治性的话语,但是却生动展现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农村地区生活条件不断改善、人民群众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的事实。既使受众得到心情上的放松,又将主流意识形态融入其中,兼顾了思想性和艺术性。同时,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能够适应不同群体的认知特点,其直观性、通俗性保证了自身不会对任何群体设置认知门槛,从而有利于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在不同层次网民群体中的渗透力,使更多网民更好地理解和认同主流意识形态。另一方面,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顺应了大众信息消费习惯。网络时代人们的阅读习惯日益“碎片化”“快餐化”,人们越来越习惯于浏览简短、生动的信息,难以接受承载着更多信息量的长篇文字叙述,如“一图读懂”“图说”“图解”等呈现的网络信息更能吸引人们的关注和阅读。因此,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顺应了时代发展新变化,契合了信息传播规律和受众的消费习惯,将主流意识形态以更易读易懂的方式呈现出来,能够抓住受众的眼球,从而逐渐渗透到网民日常生活中,并产生日用不觉的效果。
符号叙事能够提升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空间传播的亲和力、传播力和渗透力,但同时网络时代符号叙事的局限性也使得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面临一定的挑战。
意识形态工作是做人思想工作的,其本质在于意识形态的灌输和教化,因此意识形态工作者在尊重受众主体性的同时,也不能忽视自身对于教育过程的掌控和把握。然而,网络时代叙事主体的多元化却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主流意识形态叙事主体的地位。一是传统意识形态工作队伍的叙事主体地位被削弱。传统媒体时代,以新闻舆论宣传部门为代表的意识形态叙事主体往往代表官方的声音,在意识形态领域占据着主导性地位,其塑造的意识形态符号能够更广泛地传播,更容易被受众认可,如雷锋、王进喜、焦裕禄等正面人物符号经过主流媒体的宣传报道,很快深入人心。但网络时代人人都是信息的生产者、传播者和消费者,任何人都可以创造叙事符号,这必然会弱化传统意识形态工作队伍的叙事主体地位,从而降低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权威性和严肃性。二是主流意识形态叙事主体难以把控受众对于叙事符号的再创作。网络时代的每个人都处于信息传播链条中,网民的每一次阅读、评论和转发都在无形中影响着信息传播,每个人都可能对意识形态符号进行再创作,特别是“意见领袖”的评论和转发甚至可能产生超越一般主流媒体的影响力。因此,在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传播链条中,任何一个节点都可能对主流意识形态符号作出错误的解读或编码,并且以较快速度、在较大范围内传播,造成严重的后果。例如,一些人就曾将“中国梦”这一符号解构为“梦境”“做梦”,暗示“中国梦”具有虚幻性,一定程度上误导了人民群众对“中国梦”的理解。三是主流意识形态叙事主体难以左右受众对叙事符号的主观理解。网络时代,人们的信息选择有了更多的自主性,并且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叙事符号有自己的理解。例如,2020年五四青年节当天,B站推出的视频《奔涌吧,后浪》本意在于展现当代青年的创造活力,但却因忽视了现实中一些青年面临的巨大生活压力,引发众多网友的批评和讽刺。这为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提供了反面教训,即在内容生产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到绝大多数叙事客体的立场和看法,否则就会使自身的权威性甚至主导性受到质疑和削弱。
意识形态作为一定阶级利益的思想体现,集中反映了其共同利益和共同理想,因而意识形态叙事天然地包含对共同利益和共同理想的“宏大叙事”。“宏大叙事”是指“针对整个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所进行的大胆设想和历史求证”[7]。法国哲学家利奥塔认为,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某些占主导地位的叙事,甚至一个时代的基本特征都是由宏大叙事构成的,现代社会的现代性标志就是“科学知识的大叙事”“思辨理性的大叙事”“人性解放的大叙事”[8]。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宏大叙事”具有崇高性。在我国主流意识形态传播过程中,“宏大叙事”必然包含历史唯物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以及中国人民命运乃至全人类的解放等历史主题。与“宏大叙事”相对应的是“个人叙事”,即讲述个体的生命故事,把关注点从宏大的历史主题转移到私人空间,更加注重个人对生活世界的个性化体验和表达[9]。
网络时代,网民的自主性大大增强,网民的信息选择更加自由。显然,个人叙事无疑更加贴近大众的信息消费习惯与思维方式,但是如果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过于强调“个人叙事”,忽略“宏大叙事”,则必然会消解主流意识形态的崇高性。长期以来,一些人受西方意识形态的影响,将宏大叙事视为扼杀个性、陈腐僵化的代名词,将个体与集体、个人与国家对立起来,抹杀个体身上的集体特征与时代烙印,对个体尤其是英雄人物进行所谓的人性化解构,表现出历史虚无主义与极端个人主义倾向。例如,一段被网友称为“史上最走心朗读课文”的视频中,一名小学生声情并茂地朗读课文《刘胡兰》,读到刘胡兰牺牲的部分泣不成声,但一些人打着所谓的人性旗号,甚至出于否定中国革命历史之目的,在网络上假借家长之名恶意炒作“让刘胡兰离我们的孩子远点”“让孩子远离暴力”这类话题,将个人与国家民族命运对立起来,并企图消解红色经典等蕴含的历史记忆、价值追求和精神力量。尽管社会主义社会要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不能忽略对个体独特生命体验的关注,但是也必须明确个人的命运与国家发展紧密相连,抛开宏大叙事而专注于个人叙事有害而无益。此外,对于碎片化个人叙事的讨论必然会根据不同话题形成许多“圈层化”的文化族群,每个文化族群之间会存在一定的文化区隔和认知差别,甚至存在一定的封闭性和排他性[9]。而这不仅会导致特定圈层内网民对圈层外的重大政治或社会事件漠不关心、缩小主流意识形态的在场空间,也会导致不同圈层之间的观点对立,继而导致群体意识形态的极化,陷入一种非此即彼、非左即右的的困境中,在无形中弱化主流意识形态凝聚人心、引领思想的作用。
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传播的目的在于培育和增强广大社会成员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这种认同不仅包括感性认同,更应包括理性认同。习近平指出:“理论上清醒,政治上才能坚定。坚定的理想信念必须建立在对马克思主义的深刻理解之上,建立在对历史规律的深刻把握之上。”[10]然而,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却存在着受众难以将对其的情感认同上升为理性认同的问题。这主要是由网络时代人们的认知习惯和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自身特点导致的。信息爆炸和碎片化、快餐化、娱乐化是网络时代信息传播最显著的特征,具体到每一条信息,则以简短的内容、生动活泼甚至戏谑调侃的表述为主要特点。符号叙事适应了网络时代网民的认知特点,其生动具体、简洁明了的特点迎合了网络时代网民的口味,有利于强化受众对信息内容的情感认同。然而,当网民习惯了这种快餐式的信息消费方式,就可能陷入思维钝化,难以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和系统化学习。同时,主流意识形态是一套具有完整体系的科学理论,尽管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顺应了网民的认知规律,有利于受众对主流意识形态形成情感认同,但却存在难以将主流意识形态的全貌系统、深刻地展现出来的问题,从而导致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知陷入浅薄化的境地,导致情感认同与理性认同之间形成张力,难以将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情感认同上升为理性认同。
网络时代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面临的困境是客观存在的,但这些困境并非无法克服。在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过程中,只有发挥符号叙事的优势、弥补符号叙事的短板,在内容生产、信息传播和信息消费三个阶段同时发力,才能不断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的吸引力、传播力和引领力。
“技术改变社会,但是引领技术的永远是思想和旗帜。”[11]主流意识形态符号的生产是运用符号叙事进行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初始阶段,无论网络技术对人们的信息消费行为影响到什么程度,塑造人民群众看得懂、感兴趣的符号是根本前提。第一,要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内容生产的能力和水平。好的意识形态符号对于讲好中国故事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以“一带一路”这一符号为例,丝绸之路是中国古代对外友好交往的标志,我们用它来概括今天中国联通世界各国友好交往、推动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切实举措,取得了良好效果。第二,将宏大叙事与个人叙事相结合,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符号传播实效。如上所述,宏大叙事有一定的崇高性,但在追求个性张扬的今天,关注人的内心体验和现实生活也是必要之举。例如,以往我们常常将榜样人物打造成至高至善的人物形象和人物符号,这实际上就拉大了榜样人物与普通群众的距离,如果能塑造贴合平凡人生活的英雄符号,如人物漫画或动图等形象的符号,则更能拉近与受众的距离,提升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实效性。第三,必须加强对错误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批判和澄清。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是没有硝烟的斗争,网络中存在大量带有错误倾向的符号,有的是思想认识不足的无心之举,有的则是别有用心的故意为之,他们通过塑造一些容易引发争议和误解的符号,或制作一些调侃戏谑性的符号影射和抹黑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制度。对此,我们必须予以主动揭露和批判。例如,2021年西方国家抛出新疆地区存在“强迫劳动”的议题,使新疆棉花成为攻击中国人权问题的符号。我国主流媒体从历史和现实的维度对西方敌对势力的险恶用心进行深刻揭露,不仅通过实时录像、采访呈现了新疆人民辛勤劳动、脱贫致富的真实情况,而且通过一系列调查揭示了美国政府与一些非政府组织沆瀣一气、炮制抹黑中国闹剧的本质。这一事件最终不仅教育了中国人民,更使“新疆棉花”成为新疆人民在党的带领下为美好生活奋斗的符号。
主流意识形态的叙事符号往往由短小精悍的词语短句、生动形象的图片或简洁明快的符号等组成,其抽象性特征要求我们必须运用好信息传播规律,监测并管理好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传播的全过程,以保证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不被曲解。第一,要利用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互文性,实现多平台共同协作以及视频平台的情感激发与文字传播平台理论启发的互补。网络空间符号叙事的互文性是指互联网中不同时间、不同平台发布相同主题的符号叙事内容而形成的主题互文关系。各大平台有不同的优势,例如,微博的“实时热搜榜”使得它更加侧重内容广度;抖音侧重于视频信息的发布和传播,更能唤起人们的感性认同;微信公众号的文章发布则更侧重于内容深度,有利于帮助网民构建理性思维。利用好不同平台的特点既能够覆盖更广泛阶层的网民,也能够对特定议题进行全面完整的宣传。第二,要建立健全舆论监测和管控的法律制度。习近平指出:“要使全媒体传播在法治轨道上运行,对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实行一个标准、一体管理。”[5]这就为网络空间中的法治监管提出了明确要求。为此,一是要做到完善立法。随着网络空间信息传播方式的变化不断完善相应的法律体系,以保证对舆论的检测和管控有法可依。二是要提高执法能力。例如,网络空间中一些带有异质意识形态的符号往往有着多重语境,如果一刀切式地予以屏蔽,稍有不慎就会扩大打击面,引起网民对于网络监管的逆反心理,这就要求我们提高网络执法的能力和水平。第三,技术发展带来的问题,同样也可以通过技术的优化来解决。为此,一是要做到依托信息监测、过滤等技术手段对传播内容进行管理。二是要坚持平战结合,即对网民的关注热点与浏览习惯进行分析,对潜在的意识形态风险早做预案。三是要保证我国网络空间的意识形态安全,加强自主信息安全技术的开发[12]。只有这样,才能使信息监管技术更符合我国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特殊要求,从而维护我国的整体网络安全。
媒介素养就是“人们面对各种媒体信息时的选择能力、理解能力、质疑能力、评估能力、创造和生产能力以及思辨的反应能力”[13]。大多数网民对于传播学知识涉猎不多,容易在信息消费中迷失自我或曲解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因此,要通过多种方式加强网民的媒介素养教育。
第一,要促进网民对网络传播逻辑和传播规律的把握,帮助其摆脱“信息茧房”的束缚,更好地理解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受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刻板印象的影响,鲜有人主动关注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加之新媒体平台为了吸引更多流量,不断推送符合用户喜好的信息,使得用户实际上被困在了“信息茧房”之中,主流意识形态符号的在场率大大降低。因此,要强化对网络传播逻辑和传播规律的介绍和普及,通过多种渠道全方位多轮次普及自媒体的传播逻辑和传播规律,帮助网民认识拓宽信息来源的重要性。第二,要培养网民辨别低质、不良信息符号的能力。一些网络自媒体为了迎合网民猎奇、发泄情绪的心理,制作了许多带有个人主义、拜金主义等的符号,树立了与主流意识形态完全相反的价值导向,既污染了网络生态,也造成了人们的价值困惑和精神紊乱。因此必须通过加强媒介素养教育,使网民认清各种错误意识形态符号的错误本质。这不仅需要意识形态工作者创作出更多正能量符号,更需要学校、社会等组织专题活动宣传媒介知识以提高大众的媒介素养。第三,社会各方面要积极行动起来,为网民媒介素养的提高助力。市场主体要自觉承担起社会责任,为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传播提供健康有序的环境。官方媒体要恪守媒体从业者的职业道德,遵守行业规范,做好表率。自媒体从业者应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结合自身经历向广大网民讲解媒介传播逻辑,从而帮助社会成员了解相关知识,这样才能为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传播提供有利条件。
总之,网络时代做好意识形态工作是一项系统工程,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实效性不仅要着眼于主流意识形态叙事从生产到消费的全过程,更应放眼受众在网上和网下的实际生活和思维方式,从而让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更具针对性,更好地切合意识形态工作的本质要求。
网络时代,信息的传播方式与人们的信息消费习惯发生了深刻变化,以文字符号、图片符号等为代表的符号成为传递思想观念、价值理念的主要载体。合理运用符号叙事能够提升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亲和力、传播力和渗透力,同时符号叙事自身的局限性也制约了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这就需要在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内容生产阶段优化设计,在传播阶段做好全过程管理,在消费阶段做好受众的媒介素养教育,从而最大限度发挥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积极作用。当然,推动我国主流意识形态的符号叙事还需要调动更多叙事主体如艺术工作者和自媒体从业者等发挥自己的专长,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的艺术水平;建立更好的舆情监测体系,加强对不良符号叙事的辨别和管控,营造良好的媒介生态环境;利用线上与线下多阵地协作,形成主流意识形态符号叙事和其他叙事方式的良性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