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态度

文/田田

扎哈·哈迪德已经逝世数年，喜欢她的人仍愿相信她继续活在“未来”。“女建筑师”是她的职业标签，也是她用尽一生捍卫的角色。

扎哈出生于伊拉克首都巴格达，身为经济学家的父亲和身为视觉艺术家的母亲努力营造了开明的家庭氛围。母亲喜欢用新奇的家具布置包豪斯风格的住宅，扎哈对那些跳跃的线条与花纹充满兴致——她用它们装饰衣裳，设计房间。扎哈多次随父母游历欧洲，有一年暑假在罗马观光时，她爱上了当地博物馆的墙壁和天顶，并立志做一名建筑设计师。

出乎意料的是，扎哈在18岁时到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攻读数学，从中汲取精密的“数学美感”。直到1971年，她才和家人移居伦敦且进入建筑联盟学院进修。扎哈开始研究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和康定斯基的抽象主义，试图把“纸面艺术”转换给建筑。她“脾气火爆”，提交的作业往往颠覆传统的“方正建筑”。扎哈的导师、荷兰建筑师雷姆·库哈斯形容她是“处在自己轨道上的行星”。扎哈毕业后在建筑学院任教，同时加入大都会事务所，之后创立个人工作室。

1982年，香港山顶俱乐部公开招标，扎哈将主体建筑与山体纳入同一整体，交叠出类似板块运动的功能空间。该作品初赛时遭淘汰，后由当时的评委日本建筑大师矶崎新为她争取到一等奖。由于亚洲金融危机，该项目未能施工。往后十年，扎哈的设计屡获大奖，却均碍于种种原因无法建成。“纸上建筑师”谑称袭来，扎哈虽有压力但不失信心。20世纪90年代初，扎哈参与英国威尔士卡迪夫湾歌剧院竞标成功，纪念碑与空间同时在场的方案完成度极高，而施工进程依然搁浅。据说当地人无法接受一名外籍女建筑师来担纲一幢反传统的标识性建筑。扎哈认为身为阿拉伯女性进入老派绅士风格的伦敦困难重重，她其实哭过多次，却不允许陷在苦涩里，“我神志清醒，知道需要继续往前。”

1993年，扎哈接手德国莱茵河畔威尔城的维特拉消防站项目，营造了外部平坦、内有千秋的特殊构造，特别是那些锐角形墙壁，能使人的视野和运动感畅通无阻。这是扎哈的首个落地成果，浓郁的构成主义色彩得到全世界关注甚至模仿。此后，扎哈主持的法国斯特拉斯堡停车场和有轨电车终点站、奥地利因斯布鲁克的伯吉瑟尔滑雪台、美国辛辛那提当代艺术中心等相继出炉。中国被她视作“给予鼓舞”的国度，扎哈为之设计了不少城市地标，比如，从高空俯瞰犹如展翅凤凰的北京大兴国际机场、被媒体誉为“继悉尼歌剧院后又一个奇迹”的广州大剧院……黎巴嫩电台在采访扎哈时问及“你是否属幸运儿”，扎哈严肃地予以否定——在男性主导的建筑业里，她“坚韧不拔地努力”“花了数倍于他人的力气”。

2004年，扎哈成为“建筑界奥斯卡”普利兹克奖的首位获奖女性，颁奖方赞美她着力于不规则几何、曲线面等的“解构主义”风格，扎哈却表示自己秉持的是另一种“感性态度”。

2016年，扎哈获英国皇家金质奖章，是167年来第一位得此殊荣的女性建筑设计师。不久，她因突发心梗在美国迈阿密去世。扎哈身后褒贬参半，“女巫”“女神”的称谓皆有。扎哈曾说自己的名字寓意“光芒万丈”。无论如何，她留给世界的建筑闪耀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