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产生、认证及发展特点

王 艳，李 冬，徐宇瞳

(1.扬州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0；2.苏州市职业大学 教育与人文学院， 江苏苏州 215104)

家庭是社会的基础，起着保护、联系和教育家庭成员的作用。为促进家庭的健康发展，美国于20世纪80年代诞生了家庭教育指导师这一专门职业，与社会工作者、健康保健人员等职业对家庭的帮助不同，家庭教育指导师秉持家庭系统观和生命周期视角关注家庭的健康运转，目的是通过为个人或家庭提供信息、技能、经验或资源，改善或丰富他们的家庭经验，提高个人和家庭的质量。[1]目前，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体系迅速发展、日益完善，在提升美国家庭育儿功能、保护儿童健康发展、维护社会稳定等方面做出重大贡献，在丰富全球家庭教育社会支持的实践中也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当前我国家庭教育面临着诸多挑战，相关研究表明，城市二孩家庭成员的增加使部分家庭产生更大的育儿焦虑和压力，母亲面临更大的职业困境，农村家庭多数家庭教育的缺位和教育能力的不足，制约着儿童的发展。有限的家庭支持无法使家庭育儿功能发挥到最大，[2]影响到儿童的发展与家庭和社会的稳定。而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发展历程与实践经验，对缓解我国家庭育儿压力、推动良好家庭教育支持系统的形成，具有重要借鉴价值。

一、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产生背景

(一)解决美国社会家庭育儿功能弱化问题

20世纪60年代，种族歧视和贫富悬殊等社会问题使美国社会遭遇极大的社会动荡与变革，女权主义运动的发展推动着越来越多的美国妇女，特别是已婚妇女外出就业。到70年代，经济的衰退、离婚率的上升与非婚生育数量的增加[3]、家庭流动性的增长，以及儿童受虐案例的增多[4]等社会问题愈发影响到美国传统家庭结构及家庭教育质量，家庭育儿功能的弱化给儿童的生活和教育带来诸多不利影响。为缓解此类问题，美联邦政府先后颁布开端计划(Project Head Start，1965)和跟踪计划( Follow Through Project，1968)，开始从国家层面干预父母对儿童的养育，而各州则相继开展新父母即教师项目(New Parents as Teachers Program，NPAT)、家长即教师项目(Parent As Teacher，PAT)等与家庭教育有关的指导计划，家庭教育指导师在此期间应运而生。

(二)满足家庭教育的现实需求

各类家庭教育指导活动对家庭育儿质量的提升和对儿童发展的良好影响日益凸显，使得美国社会各阶层家庭希望得到专业家庭教育指导的呼声日益高涨。在当时的美国社会，以社区为基础的“家庭支持”服务自下而上出现，它们通过开设“父母帮扶组织”“父母学习日”等机构与活动[5]为家庭提供各种帮助，这些支持服务为家庭教育指导工作的正规化和专业化发展提供了实践基础和经验总结。但是，这些自发活动缺乏统一组织和专业指导，家庭教育指导活动迫切需要在政府的强力支持下、在专业人士的带领下科学发展。于是，20世纪80年代初，在密苏里州等几个教育发达州的推动下，“家庭教育指导师”(family education instructor)这一新职业在美国迅速普及。历经“示范性家长教育计划”“新父母即教师”项目(New Parents as Teachers Program，NPAT)到“家长教师委员会”(Commissioner's Committee on Parents as Teachers)的成立、《早期儿童发展法案》(the Early Childhood Development Act，Missouri SB 658)的通过及相关课程的开发，密苏里州开展了一系列对家庭教育指导的支持行动，并且基于对“家长即教师项目”(Parent As Teacher，PAT)效益和社会影响力的分析，在全州范围内进行该项目的推广和实施，借此提升家庭育儿功能、缓解家庭育儿压力。此外，鉴于不少研究都证实PAT项目实施成果的有效性，1985年以来，PAT项目逐渐扩展成为联邦教育部着力推行的一项全国性教育计划，以此满足来自全国的家庭教育指导需求。

(三)支持儿童健康发展与保持多样性家庭

美国社会环境和家庭结构的急剧变化使得单亲家庭、移民家庭和未成年家庭数量不断增加，特殊家庭结构中的父母普遍易忽视子女教育，儿童面临着入园适应困难、受虐待、被忽视、被遗弃等困境。自进入20世纪以来，美国的儿童福利政策由残补性取向过渡到普惠性取向，联邦政府试图通过各种途径唤起社会各界对包括处境不利儿童在内的全体儿童福利的关注，保障儿童健康发展与支持多样性家庭发展。其中，为儿童及其家庭提供相应的教育指导服务成为重要议题。相关研究显示，接受了开端计划中家庭教育指导的儿童在人际关系、解决问题、知识技能、自信度及语言等方面的得分明显超越了未接受过家庭教育指导的儿童。[6]基于相关研究成果与人力资本的早期投资理念，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在80年代PAT国家计划的强力推动下迅速普及、蓬勃发展。PAT计划的主要内容包括培养家庭教育指导师，使其作为项目实施者开展家庭支持和父母教育、了解儿童和家庭发展、尊重多样性家庭、维护儿童健康、安全和营养，以及优化家庭和社区的关系。[7]目前，几乎美国各州都设有家庭教育指导师协会或家庭教育指导师董事会，负责本州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培训、资格认证、督导、考核、发展规划等专门工作。

总之，自家庭教育指导师出现以来，其专业化发展与高质量服务成为美国家庭教育取得丰硕成果的重要保障，也成为幼儿健康发展、家庭和睦、社会稳定的重要促进力量。

二、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申请资格与认证要求

在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需要获得由美国家庭关系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on Family Relations)(以下简称“NCFR”)认可的《家庭教育指导师职业资格证》才能就业。此资格证书不是一份教学(teaching)的证明，而是表明在家庭教育领域有所专长，能够向招聘和评估人员证明，具有此资质的人拥有专业领域的知识和技能，能够为家庭教育提供优质指导。为促进家庭教育指导师专业化、标准化、科学化的发展，2006年，美国家庭关系委员会首次对家庭教育指导师，也称“家庭生活教育者”(Certified Family Life Educator)(以下简称“CFLE”)提出了全国性的统一申请要求。

(一)严格且细致的资格申请要求

根据NCFR的规定，家庭教育指导师的申请者必须取得学士或学士以上学位，需要具备家庭教育领域内的十大核心知识(见表1)和家庭教育指导的实践经验，以培养家庭成员掌握沟通交流、人类发展、良好决策、积极自尊和健康人际关系等方面的知识和技能，为有效应对和处理家庭危险做好准备。[8]若所获学位是家庭教育相关领域，则需具备两年以上的家庭教育实践经验方可申请；若所获学位与家庭教育无关，则需具备五年以上的家庭教育实践经验。[9]

家庭教育指导领域的十大核心知识与经验是家庭教育指导师有效开展专业实践所需的知识基础。与学校教育重点培养个体系统学习文化知识、社会规范等方面的内容不同，家庭教育指导师需要更关注个体沟通交往、婚姻选择及亲密关系维护等保持家庭生活健康运行的能力，以弥补公共教育的不足。因此申请者不仅需要家庭动力学、社会学、教育学、心理学、人类性学、法学、伦理学等领域的知识，以掌握个体身体、认知、情感、道德等方面的变化和协助家庭管理资源、消费等方面的能力，还需具备以家庭系统观的视角分析经济、社会、宗教、政策等因素对家庭影响的能力，以及从生命周期视角分析家庭成员不同生命时期发展变化的能力。在个人能力和素质方面，申请者还应具备社会交往技能、口头和书面交流等技能，同时，自信度、灵活性、成熟度、情绪稳定情况、同理心、理解和欣赏文化多样性等也是考察申请者的重要方面[10](此类信息通常通过雇主评价表获得)。而每一领域都有其独特的内容和方法论，对于家庭教育领域而言，申请者也需掌握家庭教育指导的方法论，掌握计划、执行和评估家庭教育项目的能力。对于申请者家庭教育实践经验的考察包含但不限于家庭教育指导十大核心领域的内容，如家庭教育项目协调、管理、评估、家庭需求评估、家庭教育课程或资源的开发与设计、社区协作等方面也可被认定为家庭教育的实践经验。从家庭教育指导师所应具备的知识和经验可见，NCFR对申请者提出了严格且细致的申请要求，而明确的核心能力和实践准则也是家庭教育指导师这一职业进步的重要标志。[11]

(二)统一且灵活的等级认证

家庭教育指导师资格认证经历了从“档案袋”审查(portfolio review)到“简捷”(abbreviated application process)审查的历史过程。从1985年起，美国家庭关系委员会采用档案袋审查的方式对家庭教育指导师进行认证，申请人需提交其家庭教育领域的专业知识学习和实践经验的证明材料。1996年，NCFR增加了大学和学院中家庭教育相关的学位项目的学术审查(APR)，该委员会审查学院或大学提交的家庭教育相关的课程方案，研究其课程是否符合和包含家庭教育领域的内容，以此判断可否被认定为“NCFR批准的家庭教育项目”。毕业于该项目的学生可直接以简捷的方式申请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目前，在美国和加拿大有近130个NCFR批准的学院和大学中开设了家庭教育指导师相关的课程，[12]例如加州州立大学洛杉矶分校儿童与家庭研究专业、印第安纳州立大学应用健康科学系、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家庭与儿童科学专业。

对于全国性的家庭教育指导师认定而言，NCFR设置了两个等级的认证：临时认证(Provisional Certification)和完全认证(Full Certification)。前者适用于具备十大核心领域知识，但尚未具有足够实践经验的申请人，临时证书最多可保存五年。例如，毕业于NCFR批准学院或大学家庭教育项目的申请者在毕业两年内，不具备足够实践经验的情况下可以通过简捷申请程序申请临时认证；非项目的毕业生可以考试的方式获取认证。完全认证则要求申请人在具备十大核心领域知识的同时拥有足够的实践工作经验，专业和学位不同，[13]对工作经验时长的要求也不同(见表2)。而持有临时认证资格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在积累到完全认证资格所需的工作经验时长后，经NCFR对其工作经验性质考察合格后，可升级为完全认证资格。

表2 家庭教育指导师资格(CFLE)完全认证的申请时长要求(2019)

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认定的灵活性体现在各州的认定上，各州有权根据当地实际状况确定申请资格。如明尼苏达州在20世纪70年代开展家长教育运动，第一个成立由州资助的家庭教育者执照项目(Family Educator License Program)，该项目要求家庭教育指导师需要学士学位，并且需要在理解家庭、亲子关系、儿童发展、成人发育等关键领域具备充分的知识，且必须具备符合明尼苏达州所有认证教师的实践标准，包括学生学习、学习者多样化、教学策略、学习环境、沟通、规划指导、评估、反思和专业发展和合作、道德与关系九个方面[9]。

不论是NCFR的统一认证还是各州根据实际情况的灵活认证，在家庭教育指导师资格认定的过程中，都对学历、学位有严格的要求，且要求申请者具备相关学科或职业的丰富知识基础和实践经验，特别重视个体与家庭发展、父母教养方式、亲子关系，以及家庭与社会的有机关系等内容，同时也非常关注这些内容背后多样的文化背景，以及将这些内容有效传递给家庭成员的过程，这些要求和规范无疑提高了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准入门槛。而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认定在程序上如此严格，重要的目的是通过认证使申请者能够具备真正关怀家庭中儿童与父母所处情境的理念，能够给予家庭真正的指导和帮助。

三、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服务机构与工作方式

(一)服务机构和服务领域的多样性

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服务机构与工作方式密切相关，可以说服务机构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其工作的方式。当前，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服务于多种类型的机构和领域中，不同机构中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其职责和工作方式也不同。例如，任职于州家庭教育协会或家庭教育中心的指导师通过举办家庭教育指导活动、开办网站、举办论坛等方式促进本州家庭教育工作的顺利开展，提升本州家长素质；任职于幼儿园的家庭教育指导师除了指导教师们根据幼儿身心发展规律和发展特点制订教学计划和设计教学活动外，还通过父母课堂、家教论坛、家长沙龙、专家讲座、家访等多种形式指导父母们如何科学育儿、积极地陪伴孩子；服务于家庭中的指导师需要了解儿童和家长发展的过程，以及如何基于不同家庭背景促进儿童与家长成长，这比单向地向家长传递信息、实施技能培训更需要深刻的实践过程和经验积累。而“家访”是最为有效的途径之一。通过某一学区或社区的家庭教育指导项目，家庭教育指导师将直接通过家访入户指导，向家长传递“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老师”的理念，为父母提供情感支持，提供有关儿童发展的信息和促进儿童早期学习、加强亲子互动的实用技巧。家庭教育指导师在不同的部门采用多种方式为家庭成员提供培训，促进美国家庭多元化的发展。例如，在田纳西州的查塔努加，指导师朱莉·鲍姆加德纳(Julie Baumgardner)以“先做最重要的事情”的方式推广有利于家庭的工作场所政策，并通过公共服务运动提高社区对稳固的婚姻和家庭重要性的认识。在俄亥俄州的斯普林博罗，指导者乔迪·约翰斯顿-帕维尔(Jody Johnston-Pawel)主持了一个名为“父母工具交谈”(Parents Tool Talk)的广播节目，向听众提供家庭教育信息，她还开发教育材料，为家长授课。[14]除此以外，指导师还会提供小组会议、儿童发展筛查和资源推荐等服务降低家长育儿压力、增强其养育效能、提升亲子互动质量。总体来说，不同机构中的指导师们通过彼此间的相互合作和互相补充，共同为儿童及其家庭提供社会支持服务。

(二)“预防”为主的工作原则

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在具体的工作中首先坚持的是“预防”(prevention)而非“干预”(intervention)的原则，这是由于家庭教育贯穿于个体及家庭的整个生命周期，意义重大且不断变化，所以指导师的指导活动更侧重于预防，并且建立在个体及家庭需求的基础之上，通过专业人员与家庭成员之间的共同合作，以教育的方式进行。鉴于此，NCFR提出了家庭教育指导的实践原则：预防(preventive)、教育(educational)与协作(strengths-based)。[15]基于这三点原则，家庭教育指导师在开展具体指导任务时会在多方协作的环境下，采用多种途径促进家长家庭教育态度、知识和能力的发展，预防家庭教育中可能出现的不良现象。例如，服务于“家庭服务中心”(Center For Family Services)这一非营利组织的指导师通过开展个人探访(personal visits)、团体联系(group connections)、资源网络构建(resource network)、儿童健康检查(child health screenings)等活动帮助家长增加关于儿童发展阶段的知识、加强教育实践，协助其做好儿童入学的准备，提高儿童早期学习的成功率。同时，该组织积极与学校、社区、政府、企业和社会服务提供者开展合作，支持并帮助个人和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16]。

四、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专业化发展

家庭教育指导师的素质与家庭教育的质量休戚相关，影响着美国教育的整体水平。如其他专业人员一样，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专业发展是一个复杂的、持续的过程，坎贝尔(Campbell)和帕姆(Palm)提出了“新手、中级和大师”家庭教育工作者发展的三个阶段[9]。美国各级教育部门都非常重视家庭教育指导师队伍的建设，采取多种方法促进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专业化、科学化发展。虽然各州促进家庭教育指导师专业化发展的举措略有不同，但又具有很多相似之处。第一，定期开展继续教育培训、研讨会、暑期学院等，确保家庭教育指导师的定期参与，以提高其专业能力和服务水平。对于承担该类型培训的机构，有公立与民办两种性质，公立机构的培训经费来源包括政府拨款、社区支持、企业赞助等；而民办机构需要获得政府授权，且须满足社会信誉较好、培训质量较高、公信度较强等条件，其经费来源包括学员经费和商业赞助等。在培训内容上，主要以家庭教育十大核心领域的知识为主，还有学者提出了家庭教育指导师应在知识、小组辅导技能、教学技能、专业认同，以及理解多样性[9]等方面加强培训。第二，了解和指导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职业发展规划，要求家庭教育指导师定期上交个人工作汇报、思想汇报、发展规划，以保证个人在反思实践、总结工作经验的基础上提出自己新的发展目标。第三，定期对《家庭教育指导师职业资格证》进行审查，定期检查和评估指导师的工作成果，以保证资格证的高价值性。[17]由于各州促进家庭教育指导师专业化的途径有所差别，且各州家庭教育发展状况和工作重心不尽相同，联邦教育部对家庭教育指导师资格审查很难做出统一规定，因而各州教育局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协会或家庭教育中心被授权承担此任务。对指导师的评估一般采取个人自评、指导师互评、群众评议和专家评审相结合的方法。[18]通过定期评估，家庭教育指导师能够得到及时有效的反馈，明晰自身发展规划。在外部培训、个人反思、定期评估等方式的共同推动下，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能够获得专业化、持续性的发展。

五、讨论与启示

(一)对家庭提供及时且精准的家庭教育指导

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实践的重要原则之一是“预防”，也就是及时地介入家庭给予指导，因为预防的成本低、效益高，是一种对人力资本早期投资的有效方式，同时有助于帮助家庭在早期获取家庭教育的有效方法，提升社会的整体教育质量。这对当前我国从“全面二孩”发展到“全面三孩”政策下的家庭教育有重要借鉴意义。一些农村家庭受限于自身经济、文化等水平，仍囿限于传统观念，将教育的责任完全转嫁于学校，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缺位。与此同时，在部分城市二胎家庭中也面临着家长育儿焦虑、母亲育儿与工作之间存在冲突等问题，这些问题也将随着三孩政策的放开持续困扰广大家庭。家庭教育的缺位和家长家庭教育观念及能力的不足，深刻影响着孩子的发展，也影响到未来人力资本对我国经济发展的效益。[19]因此，有必要对家庭提供配套支持，特别是给予及时的家庭教育指导，尽早“预防”。

在指导的过程中，一方面要认识到多样性家庭存在的社会现实，认可家庭间差异的必然性，因此需要“精准”了解所指导家庭的真实状况，如美国对家庭教育指导师所提出的要了解家庭不同时期的变化以及家庭的价值观等情况，在对我国家庭教育进行指导时也要在尊重多样性家庭的基础上，精准把握区域、城乡、阶层等差异，了解不同家庭的背景信息，基于真实信息与真实需求有针对性地设计指导项目或活动，对家庭提供实质性的帮助。例如，对于城市二胎或三胎家庭，母亲面临照料孩子与工作发展之间相冲突的普遍问题，在进行指导时，尤需关注母亲的情绪疏导以及帮助厘清家庭教育分工；对于父母教育缺失的农村家庭，如留守儿童家庭，则需要引发家长对孩子发展的关注，提供科学的育儿指导。另一方面，多部门要做到通力配合采用多种方式推进家庭教育指导。如服务于不同部门的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之间的相互配合一样，从事我国家庭教育支持的相关部门，如卫生部门、教育部门、妇联、社区、青保等部门也需要做好相互协调和沟通，多部门联动，基于预防(preventive)、教育(educational)与协作(strengths-based)的实践原则，开展以家访、团体交流、讲座、资源共享等多种形式的家庭教育支持活动，在与家庭的积极互动中传递其所需的知识、技能或情感支持。

(二)转变家庭传统教育观念，提升当代家庭育儿功能

从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产生的社会背景可以看出，发展指导师职业的目的之一就是解决美国社会的家庭育儿功能弱化问题。为此，美国进行了一系列的项目尝试，其中较为成功是PAT计划，该项目推广后在全美乃至全世界都产生了积极而广泛的影响。PAT计划强调父母在婴幼儿发展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影响力，应该发挥其作为教师的最大作用。PAT计划通过对儿童教育内容、家庭氛围、母亲情绪、儿童身体发育检测等方面为家长提供指导，让他们在学习中掌握儿童发展的知识，学会调控自身的情绪，促进家庭的和谐发展，最终提升家庭育儿的功能。

当前，我国也面临着家庭育儿功能弱化问题，为解决此问题，相关部门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陆续发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关于指导推进家庭教育的五年规划(2016-2020年)》等文件，提出了我国进行家庭教育立法的指导建议。与此同时，家庭教育地方立法也拉开帷幕，重庆、浙江、贵州、山西、江西、天津、江苏等多地结合地方实际，相继出台地方性家庭教育促进条例，这些地方经验将自下而上地为国家立法奠定基础、积累经验。这些措施在宏观层面强调了家庭育儿的责任意识，在一定程度上使家长认识到科学育儿的重要性。然而，具体到微观层面如何给予家长有效指导，让其转变落后消极的家庭教育思想、掌握科学养育的知识和能力仍缺乏相关举措，因此，有必要开展长期性的支持项目，以示范区的方式试验推进，激发家庭成员参与家庭教育的热情，真正提升家庭教育的能力，为儿童的未来学习和生活奠定良好基础。

(三)完善申请资格与认证体系，培养家庭教育指导人才

在社会环境与家庭结构日益变化的背景下，我国家庭面临着全新的挑战，尤其在下一代教育方面，各类家庭急需获取专业人员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目前，我国日益重视发展家庭教育，并鼓励各级政府出台政策法规来规范家庭教育指导活动，但该领域建设尚处于探索阶段，家庭教育指导人才的培养也尚无国家级标准。而市场上的家庭教育指导师培养与资格认证鱼目混杂，相关师资的准入制度尚未完善，部分企业或行业协会自主设置准入标准、门槛低、师资水平参差不齐、盈利目的性强[20]……权威的、规范的家庭教育指导师认证体系亟须建立，美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资格申请与认证经验对我国家庭教育指导工作人员的培养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首先，完善家庭教育指导人才的培养制度。在对家庭教育指导的迫切需求下，专业人才的培养需要各类院校与社会协同推进。院校可通过开设家庭教育相关专业与课程，以教育学理论为基础，融合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等理论探索系统的家庭教育指导人才培养方案，并借助院校自身不同优势为家庭教育指导师巩固理论知识、拓宽实践经验创设良好的师资基础与实习基地[21]。而社会培养依托于专业组织与教育机构，正如美国家庭关系委员会(NCFR)为全美家庭教育指导师的申请与认证制定统一要求，我国可以通过联合社会信誉高、科研深度强、教学质量高的组织机构成立家庭教育指导师协会等权威机构，为家庭教育指导师队伍培养人才，提供教育培训、交流互动、资源共享、考核评估等平台。其次，完善我国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资格认证机制。在制定我国家庭教育指导师资格认证时，不仅可以借鉴我国教师资格、心理咨询师资格等职业资格统一、规范且权威的认证模式，也应该借鉴美国对申请者知识与经验的严格要求与灵活认证模式，并考虑将跨领域的内容融入考核设计之中。最后，提高家庭教育指导师的专业地位与社会地位。从美国经验可以看出，高素质的家庭教育指导师群体是推动美国家庭教育科学化发展的重要保障。作为家庭教育社会支持的重要助力之一，我国目前存在着巨大的家庭教育指导师缺口。为吸引更多优秀人才进入本领域发展，我国还需要构建科学完善的评价监督体系与薪酬福利体系，并在全社会营造重视家庭教育、尊重家庭教育指导师的良好氛围，推动实现家庭教育指导师群体专业化发展，从而推动我国家庭教育科学化发展的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