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焱
(广西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学工处,广西南宁,530008)
亲社会行为是指人们在社会交往中所表现出的正能量的行为,是衡量个体心理健康状况与品德发展的重要指标。[1]相关研究表明,亲社会行为表现较多的个体具有较高的生命意义感和幸福感,较少地产生抑郁、焦虑等负面情绪体验。[2-3]大学生是社会发展的中坚力量,其亲社会行为状况不仅影响其自身的发展,而且关乎社会的发展。因此,探讨大学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因素至关重要。
生态系统理论为开展大学生亲社会行为研究提供了线索。此理论认为,个体的行为发展是个体感知到的环境因素与个体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4]其中,领悟社会支持是影响个体行为发展的重要环境变量。领悟社会支持是指个体感到被重要他人关心、尊重、支持和理解的满意程度。[5]大学生体验到的支持越多,越有可能愿意帮助他人。在与他人交往中,个体感到的社会支持越多,对他人的信任程度越高,归属感也越强。因为他们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是可信赖的,这个世界是温暖和美好的,所以他们会温柔以待他人,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相关研究也证实,人际信任能够显著影响个体的亲社会行为,高人际信任的个体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6]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认为,身边重要他人(家人、朋友、同学、教师、亲戚)的行为和态度会对个体行为产生强化、认同、模仿和榜样作用[7],大学生可能会受重要他人的亲社会行为影响而习得或形成亲社会行为。实证研究也表明,社会关系质量可以显著正向影响亲社会价值观和利他行为。[8]对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领悟社会支持能够促进大学生习得或形成亲社会行为。
社会认知理论认为环境、个体认知因素和行为相互影响,即环境因素(如领悟社会支持)会对个体认知因素(如共情)产生影响,个体认知因素(如共情)又可以对个体行为(亲社会行为)产生影响。由此可以得出环境因素→个体认知因素→个体行为研究路径,领悟社会支持这一环境因素可能会通过共情的中介作用对大学生的亲社会行为产生影响。已有研究也证实,共情在家庭环境(环境因素)与助人行为(个体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9]共情是指个体可以设身处地感受、识别和理解他人的情感,并产生感同身受的情感体验。[10]一方面,共情与亲社会行为关系密切。共情是个体亲社会行为产生、形成和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是诸如帮助他人、志愿行动、分享、合作、关心与安慰等亲社会行为的动机基础,是个体产生亲社会行为的推动器。共情—利他理论认为,当个体对需要帮助的人产生共情时,会激发个体的利他动机,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11]另一方面,共情与领悟社会支持关系十分密切,即领悟社会支持可以正向预测共情。一个人体验到的领悟社会支持越多,共情能力也更强。[12]由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大学生亲社会行为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自尊是个体自我概念的核心组成部分,指个体对自我的态度,表征了个体知觉到的自我价值。[5]斯托布的亲社会行为共情理论认为,个体共情能力受到自我概念的影响。[1]在与他人交往时,个体的自我概念越好,个体越能设身处地地感受他人的情绪。自尊是促进个体产生共情的保护因素。“保护因子—保护因子”模型的促进假说认为,不同的保护因子之间通过交互作用促进个体心理发展。[13]也就是说,保护因子(自尊)可能会强化或促进另一种保护因子(领悟社会支持)对结果变量(共情)的积极影响,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根据相关理论,本研究提出假设3:自尊可能在领悟社会支持与共情之间起调节作用。
综上所述,在生态系统理论、社会认知理论视角下,整合共情—利他理论及“保护因子—保护因子”理论的基础上,考察领悟社会支持对大学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提出了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并将从以下方面进行验证:领悟社会支持显著正向预测大学生亲社会行为;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自尊调节领悟社会支持与共情之间的关系。
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法,在南宁市四所高职院校抽取721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整理数据时,为提高数据质量,研究者删除了用时过短、胡乱作答或故意规律作答的问卷30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691份,有效问卷率为95.84%。其中,男生251人,女生440人;生源类型为高中起点的528人,中职对口的163人;家庭所在地在城镇的123人,农村的568人;汉族430人,少数民族261人。
1.领悟社会支持
本研究采用姜乾金编制的领悟社会支持量表,评估大学生领悟社会支持水平,并根据大学生的实际情况,将“领导”改为“教师”,“同事”改为“同学”。该量表共有12个题目,包含朋友支持、家人支持以及其他支持3个分量表,每个分量表分别有4个题目,采用7点计分法(1=“极不同意”,7=“极同意”),得分越高领悟社会支持越高。[5]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40。
2.亲社会行为
本研究采用Carlo编制、寇彧等人修订的亲社会行为倾向量表,主要测量大学生自我评定的六种亲社会行为倾向。该量表共26个题目,测量匿名的、公开的、依从的、利他的、情绪的及紧急的6个维度的亲社会倾向,采用5点计分法(1=“非常不像我”,5=“非常像我”),得分越高亲社会行为倾向越强烈。[14]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59。
3.共情
本研究采用Davis编制张凤凤等人修订的人际反应指针量表,主要从认知和情感角度测量大学生自我报告的共情情况。该量表共22个题目,分别是测量观点采择(5个题目)、个人痛苦(5个题目)、想象力(6个题目)、共情性关心(6个题目),采用5点计分(0=“不恰当”,4=“非常恰当”),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共情能力越强。[15]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44。
4.自尊
本研究采用Rosenberg编制的自尊量表测量大学生自我评定的自我价值和自我接纳的总体感觉。该量表共10个题目,采用4点计分法(1=“很不符合”,4=“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自尊水平越高。[5]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19。
本研究的描述性统计采用SPSS 22.0进行分析和处理,有调节的中介效应采用Hayes开发的process宏程序进行分析。
本研究数据是通过大学生自我报告的形式获得的,结果可能会受到共同方法偏差的影响,因此,调查时采用匿名方式对大学生进行调查,设置了反向计分题目及同一维度的题目分开编排等方式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控制。在获得有效数据后,本研究采取Harman单因子检验法对领悟社会支持、亲社会行为、共情、自尊的所有题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发现,特征值大于1的公因子共有13个,并且最大公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26.56%,低于40%的判断标准。因此,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如表1所示,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呈显著正相关,说明大学生领悟社会支持越高,其亲社会行为倾向越强;共情与领悟社会支持、亲社会行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自尊与领悟社会支持、共情、亲社会行为之间呈显著正相关。
表1 描述统计、相关分析结果
在进行数据分析时,本研究对性别、生源类型、家庭所在地三个变量进行控制,采用简单中介效应(模型4)检验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回归分析表明,领悟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且当纳入中介变量(共情)和控制变量后,领悟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的直接预测作用依然显著,如表2所示。领悟社会支持正向预测共情,共情正向预测亲社会行为。由表3可知,领悟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的总效应95%CI为[0.37,0.51],不包含0;共情的中介效应95%CI为[0.08,0.16],不包含0,表明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0.12)占总效应(0.44)的27.27%。
表2 共情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
表3 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的分析结果
本研究对性别、生源类型、家庭所在地三个变量进行控制,采用模型7检验自尊的调节效应。结果如表4所示,在自尊加入模型之后,自尊可以正向预测共情,领悟社会支持和自尊的交互项对共情的预测作用也显著,说明自尊调节了领悟社会支持→共情→亲社会行为的前半路径,即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影响受到了自尊的调节。
表4 领悟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检验
为进一步探讨自尊调节效应的实质,本研究进行了简单斜率分析,分别按自尊的Z分数为1(高自尊组)和-1(低自尊组)分组,分析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影响,并绘制了调节作用图,如图1所示,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影响受到自尊的调节。自尊水平较低(M-1SD)的个体,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β=0.19,t=3.85,p<0.001);自尊水平较高(M+1SD)的被试,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正向预测作用变得更强了(β=0.31,t=6.33,p<0.001),表明相对低自尊的个体,领悟社会支持对高自尊个体的共情影响更大。此外,在自尊的三个水平上,自尊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关系中的中介效应也呈上升趋势,即随着个体自尊水平的提升,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明显增强,如表5所示。
表5 在自尊的不同水平上共情的中介效应
基于以往研究,以及共情—利他理论和“保护因子—保护因子”理论,本研究在生态系统理论、社会认知理论视角下构建了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深入考察了领悟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揭示领悟社会支持如何影响及在什么条件下影响亲社会行为的问题,研究结果对促进大学生亲社会行为、提升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具有一定的理论及现实意义。
本研究发现,领悟社会支持可以预测大学生亲社会行为,即大学生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越高,其亲社会行为就越多,支持了假设1。这与李温平等人对青少年群体的研究结果一致[16],表明社会支持对亲社会行为的重要性,具有跨越年龄的一致性。一方面,社会学习理论认为,家庭、朋友、教师等重要他人是大学生重要的学习榜样。大学生会学习和内化重要他人的亲社会行为,从而产生更强烈的亲社会行为倾向。另一方面,高领悟社会支持的个体,能够从重要他人身上得到较多的温暖和爱护,会更有安全感,更能以积极心态看待他人,也更倾向于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本研究揭示了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印证了社会认知理论的观点,证实了假设2。这说明领悟社会支持作为重要的环境因素可以影响个体认知因素(共情),促使个体产生更多的助人、利他等亲社会行为。一方面,领悟社会支持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大学生的共情水平。这与边盛楠等人的研究结果一致。[17]相较于领悟社会支持水平低的个体,领悟社会支持高的个体人际交往能力更强,更善于体察他人情绪,设身处地地从他人的角度和立场考虑问题,表现出较强的共情能力。另一方面,共情会对大学生亲社会行为产生积极影响。这与扈芷晴等人对医学生的研究结果一致[18],验证了共情利他假设,共情可以唤起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动机。个体对陷入困境和需要帮助的人产生的同情、怜悯越多,越有可能产生助人行为。
本研究结果表明,自尊调节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具体而言,领悟社会支持与共情之间的关系受大学生自尊水平的调节,这一结果支持了假设3。总体而言,随着自尊水平的提高,领悟社会支持对大学生共情的预测作用呈逐渐增强趋势,验证了“保护因子—保护因子”的“锦上添花”模型,自尊会放大或增强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影响。高自尊者的自我价值感较高,更能对他人进行积极关注,表现出更多的共情,也更容易产生亲社会行为。
总体而言,本研究结果将有助理解亲社会行为的形成机制,对提升大学生亲社会行为具有一定实践意义。首先,要为大学生提供有效的社会支持。家庭层面,家长要采用引导式的教养方式,给予子女足够的温暖和支持。因为父母的爱有助于个体亲社会行为的发展。学校层面,学校和教师要与大学生建立良好师生关系,让大学生感受到重要他人的关心和爱,形成对社会的信任,建立亲社会价值取向。其次,可以从大学生的认知因素(共情)进行干预。在日常教育中,教师可以通过共情训练增加大学生的亲社会行为。最后,应对大学生多进行积极的反馈,以帮助他们形成亲社会的自我认知。
第一,本研究只探讨了领悟社会支持这一环境变量的影响,今后研究可以考虑其他环境因素的影响。第二,大学生认知因素(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占比27.27%),这说明还可能存在其他认知变量或情绪变量在两者之间起作用,需进一步探讨。第三,本研究采用的横向设计无法得出变量之间因果关系,未来的研究将采取实验和追踪研究设计,从发展和动态的视角进行深入考察。
第一,领悟社会支持对大学生的亲社会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第二,大学生的共情在领悟社会支持与亲社会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第三,自尊可以显著调节领悟社会支持与共情之间的关系。具体而言,随着个体自尊水平的提升,领悟社会支持对共情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