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要素禀赋与全球价值链竞争:理论机制与中国对策

2022-12-10 12:46
西安财经大学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禀赋分工价值链

何 宇

(三峡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一、引 言

《全球价值链发展报告2021》数据表明,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国际产业分工的重要组成部分。全球价值链分工方式的快速兴起,得益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信息技术和物流技术的成熟,并极大地降低了货物的跨国和跨区域运输成本。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产业基础、地理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这种差异导致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结果呈现非平衡发展趋势:发达国家凭借全球价值链上游形成专业化分工优势,在国际贸易中占据贸易利益分配的主导权;发展中国家只能被动参与全球价值链下游阶段的分工,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贸易规则[1]。

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背景下,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非平衡发展产生了新的内涵。当前,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通信、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正在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作为新的颠覆性战略技术,其对社会生产方式的改变不仅仅局限于对生产效率的提升,而是在于将数据要素作为一种新的要素投入纳入生产函数后,数字化生产和智能化生产对社会生产过程中要素组合方式的重构和社会总体生产效率的变革。考虑到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各国在数字基础设施、数字用户规模和数字技术水平上存在异质性,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数字化应用程度将呈现分化趋势,即出现“数字鸿沟”。随着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的推进,在传统要素禀赋结构差异与“数字鸿沟”双重因素叠加下,数字经济将加剧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扩大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差距。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价值链分工网络中重要的贸易枢纽,一方面,在一些数字技术前沿领域仍然面临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的压力,与世界前沿技术水平存在一定差距,需要通过科技自主创新来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中国拥有14亿人口规模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和比较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有利于激发数字经济发展的活力,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水平提升。在全球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中国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并存。对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数字经济具有高创新性、强渗透性、广覆盖性,不仅是新的经济增长点,而且是改造提升传统产业的支点,可以成为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引擎。”在此背景下,探索数字经济如何重塑国际全球价值链竞争格局,如何加剧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特别是中国应该如何发挥政策制度优势,抢抓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机遇,对于统筹发展和安全,推进中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水平实现科技自立自强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一)数字经济发展相关文献梳理

近年来,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在社会生产中的广泛应用,使数字经济成为经济学者关注的热点话题。数字经济的概念最早由Tapscott提出。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数字技术的快速迭代,涌现了一大批新技术、新模式和新业态。数字经济作为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新经济形态,主要表现在:(1)数字经济发展以数据要素作为关键生产要素[2-3];(2)通用数字化技术促进产业生产效率提升[4-5];(3)数字经济改变社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组合方式,改变企业的要素使用方式和生产成本[6];(4)数字经济改变了传统创新范式,促进创新范式由线性创新链条向融合创新转变[7]。数字经济发展的以上特征导致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过程中,数字经济对于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具有两面性:(1)多数学者认为数字经济对于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具有积极作用,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通过提升创业活跃度[8]、优化产业分工结构[9]、实现规模经济和平台经济[10]等机制促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2)一些学者也对数字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表现出的不平等问题和治理难题表示担忧,如个人或者区域在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获取和使用上的差异会出现“数字鸿沟”现象[11],而“数字鸿沟”会引起人口红利下降,导致中低收入劳动受到数字不平等的冲击[12]。受到城乡数字基础设施差异的影响,数字经济发展还可能扩大城乡收入差距[13]。在此背景下,数字经济对传统社会经济的变革亟须建立新的数字治理体系,以适应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14]。

(二)全球价值链分工相关文献梳理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电子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信息、仓储、物流成本的大幅降低,极大地促进了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产品任务外包。大型跨国企业的出现使得跨国生产的比较优势和规模经济发挥作用,全球价值链分工成为国际贸易的主要形式[15]。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技术水平、要素禀赋和贸易成本是决定一个国家和地区全球价值链竞争优势的重要因素[16-17]。由于各个国家在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交通基础设施和地理区位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这种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表现出非平衡发展趋势[18-19]。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非平衡发展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是不利的: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的初期参与过程中,虽然能够通过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20],并以适当的创新激励政策实现短期内的全球价值链升级[21],但当发展中国家继续尝试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升级时,往往会遇到全球价值链升级的瓶颈,即“低端锁定”[22-23]。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加速全球价值链重构,在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通信、区块链等数字技术冲击背景下,数字技术通过要素禀赋变化和制度变迁协同路径改变产业组织范式、要素利用方式和国际贸易规则[24-25],导致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分工差距进一步拉大。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正在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趋势。

(三)要素禀赋理论相关文献梳理

要素禀赋是对一个经济体拥有的各类生产要素的相对丰裕程度和基于此形成的比较优势的概括[26-27]。在新古典经济学理论框架中,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是最常见的要素禀赋,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的相对丰裕程度构成了经济体的要素禀赋结构[28]。从广义上而言,除了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这两种传统要素以外,文化制度、地理条件、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人力资本、基础设施等也可以作为一国的要素禀赋[29]。根据赫克歇尔—俄林理论(Heckcher-Ohlin Theory),在考虑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的开放经济中,进行国际贸易国家的要素禀赋存在要素丰裕度和要素密集度的差异。在现实中,由于发展中国家的要素禀赋结构往往落后于发达国家的要素禀赋结构,因此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过程中,如果仅仅凭借要素禀赋嵌入到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则有可能导致发展中国家的贸易条件持续恶化,最终陷入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30],最终难以实现其产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攀升。然而,国别之间的要素禀赋并不是固定不变的:从长期视角看,技术水平进步、经济发展水平提升会导致一国的要素禀赋结构发生变化,要素禀赋结构也开始从简单要素禀赋结构(如劳动密集型要素禀赋结构)向复杂要素禀赋结构(如技术密集型要素禀赋结构)转变[31]。虽然通过产业政策能够鼓励技术的引进和模仿性创新,然而只有满足要素禀赋结构与技术存在相互适应的条件时,经济体才能实现内生式发展。

(四)研究述评

数字技术作为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颠覆性技术,与实体经济的融合不仅改变了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组合方式,更在区域乃至国家层面改变了全球价值链竞争格局,重塑了国际贸易规则。总体而言,现有文献已经分别对数字经济发展、全球价值链分工和要素禀赋结构理论进行了比较丰富的探索,但本文认为现有研究至少在以下两个方面存在不足:(1)虽然诸多学者已经注意到数字经济发展在促进社会生产效率提升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对于数字经济如何改变企业生产行为的机制缺乏深入探索;(2)现有研究对于封闭经济条件下数字经济如何促进社会生产效率提升进行了大量研究,但忽视了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各个经济体在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发展水平、地理区位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根据新结构经济学理论,要素禀赋结构会影响技术选择路径[32],导致技术冲击对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存在异质性,进而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结果。

基于以上考虑,相对于已有文献,本文可能的创新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基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理论,探索开放经济条件下,面对数字经济冲击,要素禀赋(劳动要素、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结构异质性如何影响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2)通过建立“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利用状态—要素利用结构”的分析逻辑,探索要素禀赋结构如何导致技术利用状态的差异,并最终导致各国实际要素利用结构的差异,以此进一步研究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形成机制和中国的应对之策,为中国应对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挑战和抢抓数字经济发展机遇提供科学的政策参考。

后文内容安排如下:第三节内容梳理当前数字经济发展现状,发掘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的典型事实;第四节内容将基于数据要素禀赋结构视角,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第五节根据理论研究结果和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实际,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重构背景下中国的应对政策;第六节为主要结论和政策启示。

三、数字经济与全球价值链发展现状

(一)数字经济成为主要工业化国家经济发展的战略焦点

创新是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作为一种新的技术形态,正在对社会生产方式和消费行为模式产生颠覆性影响。如何从国家战略层面对数字经济发展进行战略部署,抢抓数字经济发展机遇,已然成为全球主要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战略焦点[33]。表1显示了以美国、德国和日本为代表的发达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战略计划。美国在互联网和信息技术领域起步相对较早,对于数字经济发展也进行了较早的战略布局,包括《全球数字经济大战略》《大数据战略》《国家网络战略》《先进制造业战略》《数据科学战略计划》,美国对于数字经济战略布局几乎涵盖了目前数字经济发展的所有重点领域:数字基础科学、大数据、互联网、智能制造等。得益于在数字经济领域的抢先战略布局,美国已经诞生了如谷歌、微软、苹果、特斯拉、亚马逊、Facebook等一系列数字经济领域的大型头部企业。德国和日本在数字经济领域也根据自身要素禀赋特征和产业发展情况进行了一些有针对性的战略布局,如德国主要从促进传统制造业向智能制造转型的战略目标出发,发布了《人工智能战略要点》《德国制造人工智能计划》《高新技术发展战略2025》等战略规划。日本则重点关注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提升数字经济发展模式对于社会经济内生创新动力的塑造能力,发布了《综合创新战略》《集成创新战略》《战略创新推进计划(第2期)》等战略规划。

表1 主要发达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战略计划

(二)全球数字经济呈现不平衡发展趋势

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数字经济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但数字经济发展的国别不平衡趋势在持续增加,数字经济发展的红利也并未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共享。根据《2021年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数据显示,2020年全球数字总体规模达32.6万亿美元,占全球经济总量的比重为43.7%,数字经济已经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然而,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红利并没有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共享。在全球数字经济32.6万亿美元的总体规模中,发达国家的数字经济规模达24.4万亿美元,而发展中国家数字经济规模仅为8.2万亿美元,分别占比为74.7%和25.3%。从经济的数字化发展程度分析,发达国家数字经济占其国民生产总值比例为54.3%,而发展中国家的这一比例仅为27.6%。从国别层面分析,美国数字经济规模达13.6万亿美元,占全球数字经济总体规模的比例为41.7%,表明美国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中已经处于主导地位。相比而言,中国作为数字经济规模排名第二的国家,中国占世界数字经济发展规模比例不足10%,与美国在数字经济发展规模上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然而,这一指标对于中低收入国家而言更低。2020年中低收入国家数字经济规模为7035亿美元,占全球数字经济总体规模的比例仅为2.2%。

以上关于数字经济发展的典型事实表明,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通信、区块链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正在引发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技术的快速迭代和升级促进了传统产业向数字化和智能化方向转型,数字经济在全球经济活动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数字经济已经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也是全球主要工业化国家战略布局的焦点[20]。然而,需要注意的是,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同时,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仍然存在较大差异,发展中国家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发展仍然滞后于发达国家,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红利并没有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共享。

(三)全球价值链分工下的非平衡发展

(1)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增长不平衡。图1为1980年以来世界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的生产总值变化(1)资料来源:作者根据EPS世界宏观经济数据库相关数据结果绘制。。该图反映了世界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的国民生产总值变化的两大特征:其一,发达国家经济体总量仍然高于发展中国家经济体总量,发达国家经济体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总量的59.32%,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总量仅占世界经济总量的40.68%;其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经历了快速成长,发展中国家经济占世界经济总量比例持续上升。相比而言,发达国家经济体的经济则经历了相对停滞,其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总量的比例持续下滑。在此期间,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的相对变化可以分为两个时期:在2003年之前,世界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基本保持相对不变,发达经济体总量基本维持在80%上下波动,而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基本维持在20%上下波动;在2003年之后,发展中经济体与发达经济体的经济总量发生了快速的相对变动,发达经济体的世界经济总量比例从78.53%下降到40.68%,而发展中经济体的世界经济总量从21.47%增长到40.68%。

(2)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不平衡。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各个国家根据其技术水平和要素禀赋特征,选择专业化于全球价值链的特定分工阶段。虽然贸易分工能够有效提升全球范围内的产出效率和总体福利水平,但过度的专业化分工也可能会导致发展中国家嵌入“低端锁定”的陷阱,而很难实现产业的全球价值链升级。结果导致在全球价值链竞争中,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和参与方式存在差异,且分工地位不平衡。

图2描绘了全球主要国家(地区)收入水平和前向参与指数的关系(2)数据来源:作者根据全球价值链研究院UIBE GVC指标体系数据库和Penn World Table 10.0相关数据绘制。。横坐标表示各国(地区)人均收入水平(美元),纵坐标表示前向参与指数。该数据结果表明:各国(地区)前向参与指数与人均收入水平总体呈现正相关关系,低收入国家的前向参与程度普遍低于高收入国家的前向参与程度,这意味着低收入国家主要是进口中间品以生产产品用于出口,而发达国家则主要是出口中间产品以供其他国家使用;在人均收入水平小于4万美元区间,收入水平的提升会有效提升一国(地区)的前向参与程度,而在收入水平大于4万美元区间,收入水平提升虽然也能够提升一国(地区)的前向参与程度,但收入水平对前向参与程度的促进效应趋于平缓。

图2 全球主要国家(地区)收入水平和前向参与指数的关系

四、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

当前,数字技术正在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数据要素作为新的生产要素正在重塑社会生产方式。虽然数字经济已经成为驱动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但数字经济发展红利并未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共享,正在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鉴于数字经济对于产业变革具有重要影响,能够改变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利用方式和产业竞争力,重塑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过程中的竞争优势,接下来本文将基于数据要素禀赋结构理论,通过建立“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利用状态—要素利用结构”的分析框架,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和中国政策应对。

(一)要素禀赋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机制

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最重要特征是全球化大生产。自15世纪末“大航海时代”和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以来,在地理大发现和社会生产力大幅提升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全球化生产和全球化贸易逐步成型,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逐步形成以全球价值链分工为主要特征的国际贸易分工格局。以全球价值链分工为主要特征的全球化生产与以往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的最大区别在于: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产品生产分工的基本单元由最终产品变为生产任务或者生产工序,因此其分工模式更加精细,分工网络更加复杂,而分工范围更加广泛,全球化参与程度更高。

图3显示了一个包含三阶段的全球价值链分工示意图。纵向看,从上到下依次表示全球价值链的上游阶段、中游阶段和下游阶段。全球价值链的上游阶段和中游阶段的生产过程均为中间产品制造过程,而全球价值链的下游阶段为最终产品生产过程。在图3所显示的全球价值链三个生产阶段中,使用虚线方框表示企业(国家)从事某一具体生产阶段过程中,中间产品和要素投入的组合方式。要素投入(包括劳动要素和其他要素)可以直接创造归属于当前全球价值链分工阶段的增加值。而中间产品投入虽然参与本生产阶段的生产,但并不创造归属于当前生产阶段的增加值,而是归属于全球价值链上一个分工阶段的增加值。在图3所显示的全球价值链三个生产分工阶段中,使用两个实线方框表示全球价值链生产过程中的价值增值和价值转移,其价值增值来源于本国的劳动要素和其他要素的要素报酬,并通过生产下一生产阶段的中间产品实现价值的转移,进而形成全球价值链下一阶段生产过程的中间产品投入。

图3 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机制

通过对图3所示的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机制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结论:(1)在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体系中,企业的生产函数包括要素投入部分和中间产品投入,要素投入的报酬归属于当前全球价值链分工阶段的增加值,而中间产品投入归属于全球价值链上一阶段的增加值。(2)在全球价值链生产分工体系中,企业的中间产品投入不仅会经历本阶段的生产,还可能进入全球价值链后续阶段的生产过程。考虑到在国际贸易过程中,产品的跨国贸易会产生贸易成本,因此中间产品多次跨境交易的交易成本会随着全球价值链阶段数量的提升而累积,导致全球价值链下游企业面临的单位中间产品中内含的贸易成本大于上游企业,从而使得全球价值链下游企业的贸易成本弹性小于全球价值链上游企业的贸易成本弹性。(3)在全球价值链生产过程中,决定各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差异的主要因素包括各国技术水平差异和要素禀赋结构,其中技术水平决定了一国的企业利用中间产品和生产要素进行产出的效率,而要素禀赋结构决定了一国的企业组合生产要素的成本,即要素利用成本。技术水平越高、要素利用成本越低,则一国的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某一生产阶段的竞争优势就越大。

考虑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过程中,劳动仍然是重要的生产要素,发达国家企业的劳动要素利用成本往往高于发展中国家企业的劳动要素利用成本,并且由于全球价值链下游的贸易成本弹性小于全球价值链上游的贸易成本弹性,基于此可以判断发达国家将更有优势专业化于全球价值链上游阶段,而发展中国家将更有优势专业化于全球价值链下游阶段。这表明,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由于各国在技术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产业基础、地理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这种差异导致全球价值链分工的结果呈现非平衡发展趋势。

(二)数字经济背景下的企业生产函数重构

当前,数字技术正在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数据要素作为新的生产要素正在重塑社会生产方式。考虑到全球范围内数字经济正在经历快速增长,数字技术的应用不仅直接促进了生产技术水平的提升,数据要素作为新的生产要素也正在改变企业对于要素的使用方式,因此,随着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的推进,在传统要素禀赋结构差异与“数字鸿沟”双重因素叠加下,数字经济将加剧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

现有研究对于封闭经济条件下,数字经济如何促进社会生产效率提升进行了丰富研究,但忽视了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各个经济体在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发展水平、地理区位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在封闭经济中,由于不存在要素禀赋结构的异质性和要素的跨国或跨区域流动问题,技术冲击也不存在国别或区域的异质性问题。因此,封闭经济中,技术水平是影响一国生产效率和产品竞争力的最主要因素。然而,封闭经济无法解释为什么欠发达国家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远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的问题,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欠发达国家不愿意使用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方式提高生产效率促进产业竞争力提升等问题。

为了解释以上问题,首先需要分析数字技术相对于传统技术进步的典型特征:(1)数字技术具有通用型技术的一般特征,数字经济背景下自动化、智能化、远程化技术的应用,极大地拓宽了生产的应用场景,也拓宽了数字技术与实体经济融合的可能性边界;(2)数据要素作为数字经济背景下新的生产要素,具有非竞争性,有利于促进生产的规模经济;(3)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应用改变了企业的要素利用结构,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企业会使用数据要素和资本要素替代劳动要素投入,同样地,要素禀赋结构也会改变企业对于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态度,而企业对于技术利用态度的改变反映在数字化生产过程上则是要素利用成本的降低和产品竞争力的提升。

数字经济背景下,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对于产业变革的影响也改变了企业传统生产函数。使用Y表示产出,A表示技术水平,Ω表示要素组合(要素利用结构),传统生产函数可以表示为:

Y=AF(Ω)

(1)

在传统生产函数中,要素组合(要素利用结构)Ω一般为资本要素(K)和劳动要素(L)的组合。因此,包含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的传统生产函数可以表示为:

Y=AF(K,L)

(2)

通过以上分析,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数字技术的应用不仅直接改变了企业的技术水平A,还将数据要素(D)作为新的生产要素纳入到要素组合(要素利用结构)Ω中,更重要的是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应用还直接改变了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组合方式。鉴于此,记S为要素禀赋结构(3)在本文中,要素禀赋结构和要素利用结构具有严格区分:要素禀赋结构表示一国先天拥有的资本要素、劳动要素和数据要素在数量上的相对多寡或者价格上的相对高低,要素禀赋结构反映了企业在进行生产决策前面临的给定的要素结构;而要素利用结构反映了一国在要素禀赋结构一定情况下,面对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冲击,根据要素禀赋结构而采取的最优要素组合方案,要素利用结构反映了企业根据外部技术冲击和利润最大化目标而自主选择的要素结构。二者的差异反映在劳动市场上,则表现为技术冲击下的结构性失业。,那么数字经济背景下的生产函数可以表示为:

Y=AF(Ω(A)),A=A(S),S=s(K,L,D)

(3)

与公式(1)的生产函数相比,在公式(3)的生产函数中,一国的要素禀赋结构S决定了该国对于数字技术的技术利用状态,而该国对于数字技术的技术利用状态则会进一步影响该国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组合,即要素利用结构,并进而改变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过程中的生产成本和产品竞争力。至此,本文构建了“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利用状态—要素利用结构”的分析框架,接下来从要素禀赋结构异质性视角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

(三)要素禀赋结构异质性与技术选择

由于各个国家在数字基础设施、数字技术水平、数字化发展程度、数字市场规模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这将导致在数字经济背景下,各国的要素禀赋结构异质性不仅表现在传统要素禀赋组合(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上,也表现在传统要素与数据要素的禀赋组合(资本要素、劳动要素和数据要素)上。

在数字经济冲击背景下,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差距可能来自两个方面:(1)由于传统要素禀赋结构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陷入“低端锁定”;(2)数字经济背景下发展中国家在数字化技术和数据要素积累方面的劣势导致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数字经济领域产生“数字鸿沟”。基于“要素禀赋结构—技术利用状态—要素利用结构”的分析框架,本文构建了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如图4所示。根据图4所示的理论机制,考虑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同时参与全球价值链竞争的情形。假定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具有相对丰富的劳动要素,且劳动要素价格相对低廉;而在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方面,发达国家具有相对丰富的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价格与劳动要素相比更加廉价。

图4 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

考虑全球经济体系面临数字化和智能化新技术的冲击,由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要素禀赋结构方面存在天然差异,要素禀赋结构的异质性将导致发达国家可以凭借其在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上的相对优势,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方式以相对廉价的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替代相对昂贵的劳动要素;与此同时,由于发展中国家在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上并不存在相对优势,而且在发展中国家中,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的价格相对劳动要素更加昂贵,因此使用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方式不但不能促进发展中国家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还会因为生产成本的上升导致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优势丧失。此时,对于中等收入水平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当其拥有一定的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时,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推进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但仍然与处于前沿技术水平的发达国家存在技术差距,也只能实现有限的产业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而对于欠发达国家而言,在面临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相对匮乏的现实下,推进产业数字化和智能化转型的成本已经超过了其经济所能承载的界限,因而可能选择低程度的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如图5所示)。当一国的企业根据其要素禀赋结构S选定适配的技术利用状态A时,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会进一步改变企业的要素利用结构Ω,即当一国的企业大规模地采用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技术时,其要素利用结构中资本要素和数据要素的比例将会提高,而劳动要素的比例则会降低。最后,由于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改变了企业生产过程中的要素利用结构,考虑到资本要素、数据要素和劳动要素的要素价格存在差异,因此要素利用结构的改变会引起企业单位生产成本的变动。根据何宇等观点[17],此时企业单位生产成本的变动将会朝降低生产成本的方向变化。

图5 要素禀赋异质性与技术利用状态差异

(四)数字经济与全球价值链的加速重构

根据全球价值链分工理论,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和贸易成本是影响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重要因素。前文分析表明,在数字经济背景下,要素禀赋结构不仅会内生决定一国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选择,进而通过技术选择改变其生产过程中的要素利用结构,导致其生产成本发生变化。由此可知,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由于各国要素禀赋结构的异质性,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将进一步扩大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差距,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

继续考虑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同时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情形。由于要素禀赋结构存在国别异质性,在数字经济背景下,要素禀赋结构的异质性将导致技术利用状态的异质性。最终发达国家将进行高度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将进行中等程度的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而对于低收入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只能进行低等程度的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由于企业对于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选择来源于其利润最大化或者成本最小化目标,因此,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应用能够为企业带来生产成本上的降低。在数字经济背景下,发达国家的成本节省效应将大于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而低收入的发展中国家的成本节省效应最低。

由此可进一步得到,在数字经济背景下,发达国家不仅能够在数字经济的技术前沿水平进行生产,而且还能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优化要素利用结构,降低生产成本。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大规模应用的结果导致发达国家不仅在其具有传统优势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上游阶段的竞争优势得到进一步提升,还使得发达国家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抢占发展中国家具有传统优势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下游阶段的任务分工。最终导致发展中国家不仅难以在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上游阶段实现分工地位的提升,甚至也会在其原本具有分工优势的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下游阶段失去竞争优势,发展中国家将进一步陷入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总之,由于要素禀赋结构异质性的存在,数字经济的发展将加剧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分工差距,加剧全球价值链的非平衡增长趋势。

五、中国应对政策

近年来,全球数字经济进入快速发展时期,成为重组全球要素资源、重塑全球经济结构、重构全球价值链分工、改变国际贸易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数字经济在经历快速增长,成为世界经济增长新引擎的同时,数字经济红利并未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共享。尤其是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由于各国在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产业基础、地理条件等方面存在天然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逐渐失去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优势,全球价值链正在向非平衡发展方向加速演进。

到目前为止,本文关于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研究结果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似乎是悲观的。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最大的货物进出口贸易国,正处于经济转型发展、跨越中等收入阶段的关键时期:一方面,中国经济已经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了高质量发展阶段,需要抢抓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的历史机遇,让数字技术赋能经济发展;另一方面,在一些前沿技术领域和关键核心技术层面,中国仍然面临来自发达国家的技术“卡脖子”压力,数字技术作为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技术,对于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中国亟需在数字技术领域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面对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历史机遇,2022年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完善数字经济治理,释放数据要素潜力,更好赋能经济发展、丰富人民生活。”这为如何发挥中国制度优势,抢抓数字经济发展机遇,推进中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提供了政策方向。为了应对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中国应该重点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政策布局。

(一)以强化数据要素禀赋为突破,实现数字经济“弯道超车”

在全球价值链分工背景下,要素禀赋结构是否与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相适配,是决定该国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关键。根据Jones and Tonetti[34],数据要素不仅具有非竞争性,还具有衍生性。数据要素作为产品生产和消费终端使用过程的信息积累的总和,其积累总量取决于生产和消费过程中的数据流量和存量规模。虽然从传统要素禀赋结构而言,在全球价值链中高端领域中国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缺乏竞争力,但中国作为一个拥有14亿人口超大规模的国家,14亿人口规模的数据交易必然产生超大规模的数据要素资源。中国应该充分利用数字经济背景下的全国统一大市场,发挥中国超大市场规模优势,促进要素资源向要素禀赋转变,将要素资源优势转化为要素禀赋优势,实现中国数字经济“弯道超车”。

(二)积极参与全球数字贸易规则和数字贸易治理体系建设

数字经济最大的特征是技术主权和数据主权的分离[35]。从数据的技术实现角度而言,数字技术供给商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搭建数据化平台,凭借技术优势获得数据的独家开发权利;从数据获取来源来看,数据是目标用户在使用数据过程中的信息整合,考虑到数据信息反映了个人隐私,因此数据要素根据属地原则具有数据主权性质。在数字经济贸易背景下,发达国家凭借数字技术的领先优势掌握数据的技术主权,而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发达国家的数字贸易中丧失了依照数据主权的议价能力。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最大的贸易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网络中处于中心枢纽地位[36]。在此背景下,应该依托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中心枢纽优势,积极推进全球数字贸易规则多边治理体系建设,扩大与“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和RCEP国家的数字贸易合作[37]。积极参加全球数字贸易规则谈判,促进数字贸易利益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实现共享,切实维护国家数字安全。

(三)完善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化人才培育机制建设

本文研究认为,在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要素禀赋结构对重塑全球价值链竞争优势具有重要作用,要素禀赋结构不仅能够影响一国的企业对于数字化技术的应用,且数字化技术的应用也可能会对要素市场带来冲击,尤其是对劳动市场带来结构性失业。面对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冲击,应从以下两个方面加强数字经济人才培育机制建设:(1)制定数字经济人才长远发展战略,多维推进数字经济下覆盖基础科学研究型人才、科技应用型人才和职业技能型人才的多层次人才培育体系,强化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内生驱动力量[38];(2)建立数字技术技能扶持和劳动保障长效机制,建立针对低数字技能劳动者的常态化数字技能帮扶和培训机制,帮助结构性失业劳动者快速适应数字经济下“智能机器替代劳动”,从而跨越“数字鸿沟”。

六、研究结论和政策启示

当前,以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通信、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正在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数据要素作为新的生产要素正在重塑社会生产方式。数字经济已经成为驱动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全球主要工业化国家已经在数字经济领域展开抢先布局,数字经济领域已经成为大国竞争的新焦点。在国际贸易体系中,全球价值链已经成为国际贸易的重要内容,超过三分之二的国际贸易是通过全球价值链分工进行的。由于各国在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产业基础、地理条件等方面存在异质性。这种异质性不仅导致各国在参与全球价值链竞争中产生分工差异,使得发展中国家陷入全球价值链“低端锁定”,而且会导致各国对于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采用产生差异,从而使得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产生“数字鸿沟”。在此背景下,本文通过梳理当前数字经济发展现状,发掘数字经济发展背景下的典型事实,基于数据要素禀赋结构视角,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的理论机制,根据理论研究结果和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实际,探索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背景下,如何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红利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共享,并提出中国的应对政策以供决策参考。

(一)研究结论

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全球主要工业化国家已经在数字经济领域展开战略布局,数字经济已经进入快速增长时期,发达国家的数字化和智能化发展水平高于发展中国家的数字化和智能化发展水平,数字经济的发展红利并没有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形成共享;(2)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数据成为新的生产要素并正在重塑社会生产方式。由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技术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结构、产业基础、地理条件等方面存在异质性,面对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的冲击,发达国家要素禀赋结构可以支持其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应用改变要素利用结构,进而提升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效率从而降低生产成本,而发展中国家由于要素禀赋结构与数字技术的不适配,只能有限程度地使用智能化技术进行生产,进而也只能有限程度地提升数字化和智能化生产效率从而降低生产成本,数字经济的发展将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3)政策上应以强化数据要素禀赋为突破,实现数字经济弯道超车,积极参与全球数字贸易规则和数字贸易治理体系建设,完善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化人才培育机制建设。

(二)政策启示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启示:

(1)打造数字经济新优势,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转型。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要素禀赋结构对于决定一国产业的国际竞争优势具有关键作用。在传统产业竞争背景下,中国利用劳动密集优势嵌入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由于传统资本要素和劳动要素下的要素禀赋结构落后于发达国家,中国通过产业政策和贸易补贴政策促进中国产业价值链的全球价值链攀升受到较大阻力,包括“双反”调查、贸易摩擦等[39]。当前,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正在推动新一代信息技术革命,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数据要素成为新的生产要素,是基础性资源和战略性资源。中国作为拥有14亿人口超大规模的消费市场,要实现“数据资源”概念向“数据要素”概念转变,需要从以下方面进行政策探索:建立数据要素价值体系,加快形成数据资源产权、交易流通、跨境传输和安全等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加强技术创新,提升数据生成、采集、存储、加工、分析、安全与隐私保护等通用技术水平。加速服务优质化,围绕数据清洗、数据标注、数据分析、数据可视化等需求,加快大数据服务向专业化、工程化、平台化发展。利用数字经济发展机遇,实现中国全球价值链的“弯道超车”。

(2)建立安全开放的国际数字经济贸易规则和治理机制。由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数字技术和数字贸易发展水平的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面对如何制定数字贸易规则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在诸多关键问题上长期难以达成共识。总体来说,发展中国家侧重于利用数字技术和数字贸易提高其产业数字化和智能化水平,并强调信息安全和国家安全的重要性,对开放的数字贸易持相对怀疑立场;与此同时,发达国家则依托其数据技术和数据要素禀赋优势,主张跨境数字贸易和跨境数据的自由流动,注重数字知识产权保护和数字技术创新。在此背景下,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全球价值链贸易的重要枢纽,需要统筹发展和安全,推动建立安全开放的国际数字经济贸易规则和治理机制:积极通过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一带一路”倡议合作框架、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等,推动全球数字贸易规则谈判,建立以发展中国家为主导的安全开放的数字经济贸易规则。在数字经济加速全球价值链非平衡发展背景下,构建中国数字贸易的国际话语体系,促进发展中国家共同参与、分享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发展红利。

(3)完善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化人才培育机制建设。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与此同时,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技术作为引领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关键技术,其本身具有“创造性破坏”的基本特征。数字经济的应用一方面导致数据要素和智能机器对劳动的替代,可能导致劳动市场产生结构性失业,并引发就业群体和收入差距的分化。基于此,在政策上应该进行以下措施:建立“学校+企业”的协同数字技能培训机制。数字经济时代应强化基础教育与通识教育,提升学生的数字经济素养,以消除数字经济背景下的“数字机会不平衡”和“数字鸿沟”。在企业层面,应鼓励企业根据其技术特征有预见性地进行数字人力资本培训,有效提升数字经济背景下企业人才需求和人才数字技能的动态适应性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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