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看山

阿来

有好些年没有去四姑娘山了。汶川地震前两年去过，地震后就没有去过了。加起来，超过十个年头了。但这座雪山，以及周围地方却常在我的念想之中。

这座藏语里叫斯古拉的山，汉语对音成四姑娘。这对得实在巧妙。因为那终年积雪，这座山确实是有着四座逸世出尘的山峰，在逶迤的山脊上并肩而立，依次而起，互相瞩望。后来又有了四个姑娘如何化身为晶莹雪峰的传说，以至于人们会认为这座山自有名字那天，就叫四姑娘了。

我在不同的季节到过四姑娘山。

春天和秋天，不同的植物群落会呈现出丰富多彩的色调。

春天，万物萌发。那些灌木丛与乔木新萌发的叶子会如轻雾一般，给山野笼罩上深浅不一的绿色，如雾如烟。落叶松氤氲的新绿，白桦树的绿闪烁着蜡质的光芒。不同的色调对应着人内心深处那些难以名状的情感。从那些应了光线的变化而变幻不定的春天的色彩中，人看到的不只是美丽的大自然，还看到了自己深藏不露的内心世界。

秋天，那简直就是灿烂色彩的交响乐。那么多种的红，那么多种的黄，被灿烂的高原阳光照亮。高原上特别容易产生大大小小的空气对流，那就是大大小小的风，风和光联合起来，吹动那些不同色彩的树，那是盛大华美的色彩交响。高音部是最靠近雪线的落叶松那明亮的金黄。高潮过后，落叶纷飞，落在蜿蜒的山路上，落在林间，落在溪涧之上，路循着溪流，溪流载满落叶。下山，我们回到人间。

当然不能忽略夏天。

所有草木都枝叶繁茂，所有草木都长成了一样的绿色。浩荡，幽深，宽广。阳光落在万物之上，风再来助推，绿与光交相辉映，绿浪翻滚，那是光与色的舞蹈。那时，所有的开花植物都开出了花。那些开花植物群落都有着庞大的家族。杜鹃花家族，报春花家族，龙胆花家族，马先蒿家族，把所有的林间草地，所有的森林边缘，变成了野花的海洋。还有绿绒蒿家族，金莲花家族，红景天家族，它们竞相开放，来赴这夏日的生命盛典。

冬天，雪线压低了。雪地上印满了动物们的足迹。落尽了叶子的森林呈现出一种萧疏之美。

大美不言，可涤心养气；大美难言，仰赖审美力的提升，而自然界是最好最直观的自然课堂。如果站在这样的角度上思考景区的功能，四姑娘山自然就有需要不断前往。如今交通情况大幅改善，这个大都会旁的自然胜景，自然前途无量。

（选自《人民日报》2017年11月6日，有改动）

巧学一技

写景要有顺序。描写景物时，按照一定的顺序来写，能让文章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读者阅读后，也能有如临其境之感。时间顺序是比较容易掌握的一种写景顺序，但在按照时间顺序写景时，要注意抓住不同时间同一景物的突出特点，尤其是细微的变化来写。选文中，作者按照一年四季的时间顺序描写了四姑娘山的景色。描写春天和秋天的四姑娘山时，作者抓住了“丰富多彩的色调”。春天，四姑娘山上呈現出“深浅不一的绿色”；秋天，四姑娘山上进行着“灿烂色彩的交响乐”；夏天，四姑娘山上的草木枝叶繁茂、鲜花竞相开放；冬天，“落尽了叶子的森林呈现出一种萧疏之美”。作者对四季景物的描写同中有异、富于变化，让读者透过文字领略了四姑娘山“逸世出尘”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