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佚志张治道《固原州志》考述

张宇青

(陕西省图书馆 历史文献部，陕西 西安 710061)

张治道(1487—1556)，字时济，一字孟独，号南山、凤栖、太微山人。陕西长安人，正德九年(1514)甲戌科进士，历任长垣知县、刑部四川司主事。后归家不仕，居家近40年，与明前七子中的康海、王九思等交游于终南、鄠杜之间，寄情山水诗文。事迹见刘储秀撰《明故承直郎刑部四川清吏司主事太微张公合葬墓志铭》(1)1954年出土于西安南郊瑞禾村原陕西省工农速成中学(现西安市第八十五中学)工地，现藏西安碑林博物馆。(以下称《墓志铭》)及乔世宁撰《太微张公墓碑》[1](以下称《墓碑》)。据刘储秀《墓志铭》载：“(张治道)所著有《太微前后集》《嘉靖集》《长垣志》《固原志》《少陵志》《乐府传奇》(2)“乐府传奇”仅见于刘储秀《墓志铭》，为乔世宁《墓碑》所未载，其他文献亦所未见。明代乐府可代指散曲，传奇多泛指戏曲作品，与张治道交游甚密者，康海有《沜东乐府》，王九思有《碧山乐府》《杜子美游春记》(又称《子美游春传奇》，康海有《题紫阁山人〈子美游春传奇〉》诗)，刘储秀《刻对山先生集叙》中亦有“其他《乐府》《传奇》亦皆可录，然各有别乘，已传于世云”。则该处之“乐府传奇”可能非专书名，而是以“乐府”“传奇”泛指张治道之散曲及戏曲作品。诸书，并行于世。”[2]《张太微诗集》12卷、《太微后集》4卷、《嘉靖集》8卷《拾遗》1卷为张治道诗文集，今皆有嘉靖刻本传世。《长垣》《固原》《少陵》3志为张治道所辑纂方志，除《长垣县志》现存有嘉靖重修本以外，余2志久佚。明代文人修志之风盛行而关中尤甚(3)明代陕西省志有何景明纂《雍大记》，马理、吕柟纂《〔嘉靖〕陕西通志》，冯从吾纂《〔万历〕陕西通志》，州县志则有后世称之为“关中八志”的康海《〔正德〕武功县志》、韩邦靖《〔正德〕朝邑县志》、王九思《〔嘉靖〕鄠县志》、吕柟《〔嘉靖〕高陵县志》、乔世宁《〔嘉靖〕耀州志》、张光孝《〔隆庆〕华州志》、孙丕扬《〔万历〕富平县志》、刘九经《〔万历〕郿志》，皆称名志。上述作者除冯从吾、孙丕扬、刘九经时代较晚之外，皆与张治道有交游或系莫逆之交。，在张治道所辑著3部方志中，《长垣县志》最早，为正德年间长(1506—1521)垣知县任上所修，《固原州志》和《少陵志》都是辞官后所辑纂，今虽亡佚，但在其他方志及文献资料中仍有迹可循，其在明代地方志研究中仍有重要价值。

一、 明代《固原州志》现存版本

固原州今为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原州区，明代属陕西平凉府，为明代九边之一的固原镇所在，亦为陕西三边总制驻地。

有明一代，有记载的《固原州志》共有3部，另有赵时春《〔嘉靖〕平凉府志》卷9为《固原志》，4部志书中除张治道《固原州志》亡佚外，其余3部皆有存世。分别为嘉靖十一年(1532)刊刻杨经纂辑《〔嘉靖〕固原州志》2卷，嘉靖三十九年(1560)刊刻赵时春纂修《〔嘉靖〕平凉府志》卷9《固原志》，万历四十四年(1616)刊刻刘敏宽纂次《〔万历〕固原州志》2卷。

杨经，生卒年不详，字庭训，宁夏仪卫司籍，嘉靖五年(1526)丙戌科进士，历任开封府推官、大名府推官。王琼(1459-1532)，字德华，号晋溪，山西太原人，成化二十年(1484)甲辰科进士，嘉靖七年至十年(1528-1531)总制陕西三边军务。唐龙(1477-1546)，字虞佐，号渔石，浙江兰溪人。正德三年(1508)戊辰科进士，嘉靖十年(1531)接任总制陕西三边军务。今本杨经《〔嘉靖〕固原州志》无杨经及王琼序跋，卷首仅有唐龙嘉靖十一年(1532)正月所作序。序曰：“《固原州志》乃进士杨经所辑，而裁正于前总制、尚书晋溪先生。”[6]每卷卷端题“进士杨经纂辑”。则该《固原州志》为杨经纂辑，经前任三边总制王琼裁正，由时任三边总制唐龙作序后于嘉靖十一年(1532)刊刻。

刘敏宽《〔万历〕固原州志》在明代固原诸志中纂修时间最晚，成书刊刻时间为万历四十四年(1616)。其刊刻时间晚于赵时春《〔嘉靖〕平凉府志》56年，晚于杨经《〔嘉靖〕固原州志》84年。全书共2卷8目，上卷为《地理》《建置》《祠祀》《田赋》《兵志》《官师》，下卷为《人物》《文艺》。卷首有刘敏宽《固原州志叙》，卷末有董国光《固原州志后序》。

刘敏宽(1545-1625)，字伯功，号定宇，山西安邑(今山西运城)人，万历五年(1577)丁丑科进士，万历四十二年至四十五年(1614-1617)总督陕西三边军务。董国光(1554-1630)，字士彦，号翼明，山东滕县人，万历十一年(1583)癸未科进士，时任陕西右布政使兼固原兵备副使，参与编校《固原州志》。刘敏宽《叙》述及前志：“固原旧《志》二种，一乃太微山人张氏治道所撰，一乃泾源中丞赵氏时春所撰者也。既各互有详略，且时淹迹幻，考据乖舛，况守土之官，屑越散逸，板籍无一存者。”[7]董国光《后序》亦载：“一志于张太微山人，多旁稽无当事实，再见于赵浚谷先生《郡乘》，然非颛志，识者憾之。”[8]可见万历修志之时，所见与参考前志主要有张治道《固原州志》与赵时春《平凉府志》两种，未提及有嘉靖十一年(1532)杨经《〔嘉靖〕固原州志》，而现存旧志有《杨志》而无《张志》。

对此，民国时期张维在其《陇右方志录》中论及刘敏宽《〔万历〕固原州志》时就曾提出：“此《志》视杨经《志》例较为严整，唯《杨志》刻于嘉靖十一年，下距此志之修八十余年，刻本应有存者，而敏宽及董国光序跋皆不言及，未知何故。”[9]今人朱洁在《介绍宁夏明代地方志五种》中述及《杨志》时载：“令人奇怪的是，万历《固原州志》中竟完全没有提到这部先出的嘉靖《固原州志》，而仅提到另外两种后出的固原旧《志》。难道万历年间(1573—1619)，固原地区已经找不到，甚至完全不知道八十年前刻印的这部嘉靖《固原州志》了吗？这又是什么缘故呢？”[10]牛春生、牛达生在《明代〈固原州志〉及其史料价值》中也记载：“奇怪的是，《万志》比《嘉志》晚出八十年，却没有提及《嘉志》，也无承袭《嘉志》的痕迹，这是什么原因呢？暂时还不明白。”[11]近年来，胡玉冰在《宁夏地方旧志述要》中讨论现存的两部明代《固原州志》时提到：“过去有学者认为两志之间没有任何关联，误。《万历州志》比《嘉靖州志》晚80余年编修，两志之间的承袭关系非常清楚。《万历州志》多处资料均原样照抄《嘉靖州志》，包括后者的错误也一并抄录。”[12]该说在韩超整理校注的杨经《〔嘉靖〕固原州志》和刘敏宽《〔万历〕固原州志》中，对发现的多处相同错误有更为细致的梳理和阐述，如“细腰葫芦峡城”条，“前日高继崇已尝丧师”句之“崇”当作“嵩”，而两《志》皆误。因此也认为两《志》之间存在清楚的承袭关系，但对于《〔万历〕固原州志》的编者未提及杨经《〔嘉靖〕固原州志》之事亦感到困惑[13]。

二、 张治道《〔嘉靖〕固原州志》的修纂过程及其时间

张治道《固原州志》今已亡佚，为乔世宁《墓碑》所未载。传记资料中明确记载张治道著有《固原志》者，仅见于出土的刘储秀撰《墓志铭》。刘储秀(1483-1558)，字士奇，号西陂，陕西咸宁人。正德九年(1514)甲戌科进士，官至户部尚书，与张治道同年，后二人结为儿女亲家，刘储秀长女嫁于张治道之子，两人相知甚深，其记载当有其事。且《〔万历〕固原州志》刘敏宽《叙》及董国光《后序》都提及张治道旧《志》，其时当有刊刻行世。《千顷堂书目》卷7《地理类·中》著录有：“张志道《固原州志》。”[14]《内阁藏书目录》卷6亦著录：“《固原县志》一册，邑人张志道修。”[15]该处《固原县志》当为《固原州志》之误，“张志道”应为“张治道”之误，其“邑人”之谓似亦有误，张维《陇右方志录》案语即称：“治道长安人，《阁目》《千顷堂目》均作邑人，非是。”[16]

张治道于正德十四年(1519)离京归陕，时年33岁，此后行迹仅见于陕西，未见有出关中者，唯在其晚年曾有一次西游崆峒、固原之行。张治道《太微后集》有《巡视三边图说》载：“此总督松石刘公巡视三边图也，嘉靖庚子余西游崆峒，因谒公于固原。”[17]其《嘉靖集·端阳忆前岁固原宴饮之作》诗云：“去岁游边檄，端阳滞此身。杨条随处插，角黍漫相亲。止见传烽骑，谁为禁火人。开筵迓松老，蒲酒共尝新。”[18]则张治道固原之行时间当在嘉靖十九年(1540)庚子端午前后，其时刘松石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张治道西游崆峒后过固原拜谒刘松石。

刘松石(1479—1546)，名天和，字养和，松石为其号，湖广麻城人。正德三年(1508)戊辰科进士，正德八年(1513)以监察御史巡按陕西，因揭举镇守陕西太监廖堂及其弟锦衣卫廖鹏而获罪，被贬金坛县丞。后于嘉靖五年(1526)，出任陕西提学副使，再宦陕西。嘉靖六年(1527)以陕西提学副使升南京太仆寺少卿，嘉靖十五年至二十年(1536-1541)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正德八年(1513)刘天和巡按陕西时，曾监考癸酉科陕西乡试，正值张治道于该年乡试中举，二人实有师生之谊。嘉靖初刘天和提学陕西时，两人亦多有交游唱和之作。嘉靖六年(1527)刘天和离陕时，张治道作《奉送提学刘松石先生升南京太仆寺少卿序》相送。张治道纂辑《固原州志》，或在该次西行固原期间。另据张治道《赠都指挥一川孙公荣擢山西参将序》所言：“余往岁游空同，抵镇戎，盖与公周旋两月。”[19]镇戎为固原宋金时旧名，则其时在固原驻留有两月之久，从时间上看，有修纂《固原州志》之可能。

朱孟震《河上楮谈》有《惠逸人》一篇，记载：

华州张明府惟训(4)张光孝(1519-？)，字惟训，号左华山人，陕西华州人。嘉靖二十五年(1546)丙午举人，康海甥孙，与张治道及其子张车交游。为余言惠逸人事，余请传之，传辞多，不具载，载其概。惠逸人者，名沐，字子新，自谓一松子、东西南北人也。或曰上世惠妃族，以事谪秦中北里籍，乃为秦人。逸人志气轩豁，好古书，习名贤法帖。长安张太微与武功康太史(5)康海(1475-1540)，字德涵，号对山、浒西山人、沜东渔父，陕西武功人。弘治十五年(1502)壬戌科状元，明“前七子”之一，曾任翰林院修撰。、鄠杜王太史(6)王九思(1468-1551)，字敬夫，号渼陂、紫阁山人，陕西鄠县(今陕西西安鄠邑区)人。弘治九年(1496)丙辰科进士，明“前七子”之一，曾任翰林院检讨。、盩厔王东谷(7)王旸，字明叔，号东谷，武功卫籍，河南河内(今河南沁阳)人，正德九年(1514)甲戌科进士，与张治道同年，曾任盩厔(今陕西周至)知县。游终南，见逸人诗，有佳句，遂引与游。……后从云总戎征，入为幕客，乃游皋兰，历云中，又入承天。平生奇崛不平之气，间寓于辞赋。晚又从总制刘公征，作《固原志》。……年六十卒，葬长安曲江，唯训与华原张子(8)张车，号华原，陕西长安人，嘉靖三十一年(1552)壬子举人，张治道之子。、志川宗尉(9)朱敬鑉(1550-1614)，字进父，号志川子，秦藩永兴府宗室，封“奉国中尉”。为题‘明诗人惠一松墓’，有《一松集》若干卷。[20]

惠沐因诗为张治道、康海等所重，与之交往甚密。张治道有《观惠沐璇玑图小楷书》[21]《喜惠子新自京回》《书惠子一松卷》[22]《一松行为惠逸人子新赋》[23]《送惠子新为云总戎幕宾北上》[24]等诗，为惠沐题墓碑者中亦有其子张车。据朱孟震记载，惠沐晚年曾从总制刘公征，作《固原志》。查《〔万历〕固原州志》，明代总制陕西三边军务在刘敏宽之前姓刘者仅有刘天和一人，其任总制时间为嘉靖十五年至二十年(1536-1541)，则刘天和任总制期间应有过修《固原州志》之事，而惠沐所参与作《固原志》与张治道《固原州志》很有可能为同一部志书。若以张治道游历固原时间为修志时间推断，则修志时间在嘉靖十九年(1540)夏端午节前后，正处于杨经《固原州志》与赵时春《平凉府志》两书之间。

三、 张治道《〔嘉靖〕固原州志》与杨经《〔嘉靖〕固原州志》承袭关系及其对刘敏宽《〔万历〕固原州志》的影响

杨经《固原州志》刊刻于嘉靖十一年(1532)，而张治道《固原州志》修纂于嘉靖十九年(1540)，二者相隔仅有短短8年，其时雕版与印本俱无存的可能性很小，在《旧志》刚刚刊刻完成不足10年的情况下，刘天和即以张治道、惠沐等人纂辑新《志》亦令人难以理解。而且考虑到刘天和与唐龙之间的一任总制姚镆尚未赴任即致仕，实际上刘天和与杨经《固原州志》刊刻者唐龙正是前后任关系，如此频繁修志，实为罕见。

杨经为宁夏仪卫司籍，《〔道光〕平罗记略》卷7《人物·乡达》引《杨氏家谱》称其“操行纯洁，历官清勤。嘉靖间，夏郡多故，奉母迁固原，旋卜居长安，以负郭田散给纶、缙二弟，有范文正风，后疾卒浚县。”[25]杨经于嘉靖五年(1526)中进士，初授开封府推官。据《〔万历〕开封府志》卷7《官师·推官》记载：“杨经，陕西固原卫人，进士，嘉靖五年(10)另据(清)田文镜等修，孙灏等纂《〔雍正〕河南通志》卷三二《职官三》记载为“(嘉靖)六年任”。见《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536册，第198页。任。”[26]或以其时杨经已迁于固原。《嘉靖七年河南乡试录》中亦载：“受卷官：开封府推官杨经，(字)庭训，陕西宁夏仪卫司，丙戌进士。”[27]其后下一任推官张瓘于嘉靖九年(1530)任，则杨经任开封府推官时间为嘉靖五年(或六年)至九年。嘉靖十年(1531)，任大名府推官[28]。嘉靖十三年(1534)，因事免官闲住。[29]

杨经《固原州志》刊刻于嘉靖十一年(1532)，书中未有王琼及杨经序跋，仅有唐龙《序》。嘉靖十年(1531)九月，时关中大旱，唐龙由吏部侍郎升兵部尚书，总制陕西三边军务，管理西安等府赈济，诏王琼还京转任吏部尚书[30]。据唐龙《序》，其抵达固原时为“嘉靖辛卯(1531)之冬”，到任之后“首务考据方舆、揆叙形势，乃缩而谛观之。”取杨经《固原州志》阅览，并于嘉靖十一年(1532)孟春作序刊刻。《序》中仅开篇论及“《固原州志》乃进士杨经所辑，而裁正于前总制、尚书晋溪先生。”[31]此后再无修志缘由经过以及杨经其人的介绍。杨经于嘉靖十年(1531)任大名府推官，唐龙抵达固原时已是深冬，杨经可能已赴任而去。该《志》中关于唐龙的记载位于“总制边务大臣”条目下王琼之后，叙及唐龙经历以辛卯(1531)九月升兵部尚书、总制陕西三边军务为止。其叙述唐龙为官经历时间全用干支纪年，如“辛巳七月升陕西提学副使，至嘉靖丙戌十一月”。而其他所有人物除登科年份用干支纪年以外，皆用年号纪年，不用干支，唐龙部分明显为后补，且非杨经所增补。唐龙于嘉靖十年(1531)冬抵达固原，至嘉靖十一年(1532)春刻书时，原《志》主修、纂辑之人或皆已未在，仅余志稿。现《〔嘉靖〕固原州志》中除记载唐龙事外，最晚有明确纪年月内容为所收王琼《甘露降固原奏》，叙事时间为嘉靖十年(1531)闰六月下旬。则杨经纂辑《固原州志》的时间应该在嘉靖九年(1530)到嘉靖十年(1531)范围内，嘉靖十年纂辑的可能性较大，其时正处于杨经任职开封府推官与大名府推官之间的间隔期。

杨经《〔嘉靖〕固原州志》分2卷，卷1包括《创建州志》《城池》《疆界》《山川》《古迹》《土产》《风俗》《文武衙门》《人物》《节妇》等10子目，卷2包括《前代原州人物》《前代明宦》《诗》《记》《序》《奏议》等6子目。目录编次较为杂乱无序，与其他明志存在明显差异，其体例历来为人所诟病。张维评价该《志》说：“此《志》策议边防，时有伟识……惜分目过简，不足经纪众事，于是户口、税课、兵卫、军实、职官、名宦，尽归入《文武衙门》一目，而前代人物、名宦又复别自为录。《名宦》后晋误为东晋，列于唐后，北周王盟误为后周，列于宋前，尤错误之显然者。”[32]指出其目录编次存在的问题及所引资料时代错误。该志《文武衙门》一目，内容极为庞杂，其下又有“固原州”“户口”“税粮”“固原州儒学”“固原州仓”“永宁驿”“固原巡检司”“固原盐引批验所”“阴阳学”“医学”“僧正司”“道正司”“长乐监”“开城苑”“广宁苑”“黑水苑”“固原卫千户所城堡”“总制边务大臣”“镇守固原武职大臣”“分守固原参将”“固原等处游击将军”“整饬固原兵备宪臣”“固原州并所属官”“固原卫并守御千户所官”等24个具体条目，实际内容包含地理、职官两部分内容。“阴阳学”“医学”“僧正司”“道正司”等4条目仅列有条目名而下无具体内容。《山川》目下，青羊泉山、印子山未入于其他“山”目之后，而混杂于“川”目中记述。除此以外，该志其他所引资料脱文、讹文等错误亦多有存在。据此推论，唐龙所见《固原州志》很有可能尚未最终完成，虽然其内容资料已基本完备，但仍有部分缺失，且各部分详略不一，部分地方存在重复，王琼之裁正应该只是修志过程中整体体例及部分议论的裁正，而非全书最后刊刻前的裁正。该书明显可以看出未经过仔细核校及最终的编次厘定，唐龙所见时原《志》修纂的主要负责人王琼和杨经都已离开固原，唐龙亦未组织人员续修及仔细校对便匆匆付梓。因此，作为一部州志，该《志》在当时就仍存在很多问题，难称完备。

若该论成立，则该志刊刻仅仅8年后，唐龙继任者刘天和便于嘉靖十九年(1540)组织张治道、惠沐等在该《志》基础上重修《固原州志》的行为也能得以解释。新《志》成而旧《志》隐，何况二志修纂时间如此接近，张治道《固原州志》如是以杨经《固原州志》为基础所重修，则万历时刘敏宽《固原州志》对杨经《固原州志》中一些错误的承袭，很有可能又是来自于张治道《固原州志》对杨经《固原州志》错误的承袭。民国以来，对明代《固原州志》历次整理中发现的承袭关系问题也能得以解释。《〔万历〕固原州志》董国光《后序》中论及张治道《固原州志》的不足时，仅说“多旁稽无当事实”[33]而未提及目次体例之问题，张治道此前已主修过《长垣县志》，有自己的修志理念方法与经验，其《固原州志》在目录体例上应已经过重新厘正。

四、结语

据此，明代《固原州志》的修纂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王琼总制三边时，于嘉靖十年(1531)左右以进士杨经修纂《固原州志》，其时正值杨经从开封府推官任上返回固原，志未全成，尚未及付诸版刻而杨经赴任大名府推官，王琼亦还京转任吏部尚书。王琼继任者唐龙于嘉靖十年(1531)冬来到固原，在看到杨经所纂辑《固原州志》后，于嘉靖十一年(1532)春作序并付梓，仅增补了有关自己的少量内容而未对全书作整理重修，体例仍显混杂。嘉靖十五年(1536)，刘天和继任三边总制，发现该《志》存在诸多问题，因此又于嘉靖十九年(1540)左右，征张治道、惠沐等人以杨经《固原州志》为基础重修《固原州志》，新《志》修成而旧《志》渐湮灭。万历四十四年(1616)，时任三边总督刘敏宽与固原兵备董国光又重修《固原州志》，其时仅见嘉靖十九年(1540)张治道《固原州志》与嘉靖三十九年(1560)赵时春《平凉府志》卷9《固原志》，便参考两《志》增补重修成《〔万历〕固原州志》2卷。

其后刘敏宽《固原州志》流传而张治道《固原州志》渐湮灭不存，时代更早的杨经《固原州志》在张治道《固原州志》修成后虽然不再流行，但因其有印本传于今，得以见本来面目，张治道《固原州志》反而亡佚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