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尤
内容提要:本文从华文文学研究的困囿与论辩出发,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视角为切入点,探寻华文文学书写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内在共振:两者立足于民族性与世界性,具备多元性与对话性特征,共同指向身份与归属问题。在此基础上提出“华文文学共同体”这一新的研究路径,并从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模式等不同维度出发,思索“华文文学共同体”及其理论建构的向度和可行性。
近年来,“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成为中外理论界重要的话语资源。“时代是理论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6页。,尤其是近年来新型冠状肺炎病毒无国界传播导致的全球疫情暴发,再次从现实层面证实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理论的重要性。而人类的文学史就是一部关注人类命运、呈现人类命运、探寻人类命运的文明发展史,正是生活在不同国度、不同文明的一代又一代作家,他们用散文、小说、诗歌、戏剧等不同题材和体裁的创作,致力于对人类命运的解读与探索,从而促进了人类对共同命运的探索,而华文文学则是最好的范本。本文从当下华文文学研究的困囿与论辩出发,探寻华文文学书写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精神共振,在此基础上提出“华文文学共同体”这一新的研究路径,思索其理论建构的向度和可行性。
华文文学的研究困囿多重多维,体现在学科命名、学科归属、研究范畴、出版传播等诸多方面。其一,学科命名之尴尬。在经历了“台港文学”“台港暨海外华文文学”“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世界华文文学”等几个阶段的学科命名后,学界又对“华语语系文学”这一概念进行了旷日持久的论辩。综观各种命名,无论它们从种族、语种、地域或文化出发,这些概念或命名的内涵都有交叉重叠之处,彼此之间既相互排斥又相互建构。其二,学科归属之艰难。华文文学的研究范围甚广,包括中国台湾、香港、澳门三个地区的文学,以及北美华文文学、欧洲华文文学、澳大利亚华文文学、东南亚华文文学、东北亚华文文学等。一方面,中国学界将它们视为中国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另一方面移民作家所在国也将其视为本土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其三,从研究对象来看,华文文学作家的身份极为混杂,从研究者来看,既有大陆及台港澳的学者,也有海外学者,涵盖了中国现当代文学、文艺学、比较文学、外国文学等各专业领域。
此外,华文文学的研究范畴也一直处于变更和调整之中。“台港文学”“海外华文文学”兴盛之初,许多研究者将其纳入“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范畴之内,聚焦于中国文学传统对华文文学的影响与辐射,如香港南来作家对香港文学的影响,台湾外省作家对台湾文学的开拓,“五四”传统、鲁迅、郁达夫等作家对南洋文学(东南亚文学)的哺育,以及北美移民文学中的文化乡愁与怀乡书写等。这一时期的华文文学研究带有明显的“政治中国性”或者说现代民族家国意识,华文文学与中国现代文学之间呈现出较为密切的关系。然而,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推进及全球化进程的发展,“世界华文文学”的概念得到普遍认可①在1993年8月江西庐山召开的“第六届世界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上,第一次使用了“世界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的名称,自此之后,历届国际讨论会的名称便固定为“世界华文文学国际研讨会”。,华文文学的研究视域与研究路径也走向整合研究,尝试以“中国性”将分散于世界各地的华文文学综合为统一体。世界华文文学的整合研究在中国学界颇为兴盛,它甚至成为华文文学研究“中国学派”的一个突出特征。然而,整合性研究往往忽视了华文文学的“同”中之“异”,忽视了不同区域华文文学“地方性”的文学建构。
“中国性”固然是整合华文文学的有效途径,但是这种整合基本指涉以中国为中心所辐射出的中文文学的总称①王德威:《悬崖边的树》,译林出版社2019年版,第158页。,不免带有中心/边缘、主体/补充、正统/延异的对比特征。同时,华文文学的整合性研究在具体操作上往往陷入地域圈定与板块整合之中,对“同中之异”及各地域之间的对话与互动情况重视不足,忽视了文化的迁移、扩散、冲突、融合、新变、同构等更为丰富的内容和发展的可能性。对此,王润华提出“双重传统”“多元文学中心”的观点②王润华:《论世界华文文学之形成——从中国文学传统到海外本土文学传统》,《学术研究》1991年第5期。,周宁则提出“三个中心一个中介带”的观点③世界华文文学概念假设多中心主义。中国(大陆)、东南亚、欧美澳华人社会构成华文文学创作的三个中心,台港澳地区构成连接三个中心的历史的过渡带,在历史中曾经并继续连接起中国、东南亚、欧美澳华人社会的华文文学创作。详见周宁《走向一体化的世界华文文学》,《东南学术》2004年第2期。,刘登翰的“分流与整合”“同心圆”阐释模式更强调基于中华文化的同一性与地域文化的差异性。刘俊提出“跨区域华文文学”的概念④刘俊:《跨区域华文文学论:界定“台港暨海外华文文学”的新思路》,《江苏社会科学》2004年第4期。,重视华文文学各区域之间对话与交流情况及其跨文化性。
纵观上述论辩,可见华文文学研究困囿的核心根源有二。一是华文文学“双重他者”的身份处境。相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而言,华文文学随着作者的迁移,其创作在承载中国本土文化的同时还融入了多种其他文化,这种文化混杂性的特质不同于现当代文学,故而有“他者”的成分;而相对于作者所在国而言,用异国语言写就的含有中国文化的作品,亦为“他者”。这种“双重他者”或多重文化的“混血”身份,导致华文文学无法被简单清晰归类。二是由“双重他者”身份勾连出的“中国的”“在地的”“世界的”“三重场域”问题。由于众多学者总是将身份与固定归属挂钩,不管是强调华文文学的离散性质、华文文学以中华文化为中心的辐射结构,还是反离散、地方性建构等,对于华文文学“世界性”的探讨仍然无法规避“中国性”和“在地性”的两难困境,陷入“双重他者”身份和“三重场域”的悖谬之中。然而,换一种角度看,拥有“双重他者”身份和位于“多重场域”的华文文学在全球化视野下所具备的开放性、流动性、混杂性、交互性特质,恰恰具备“共同体”之特性。
由于华文文学研究已经陷在“双重他者”身份和“三重场域”的泥沼之中,无法发挥其自身的优势,甚至忽视了困囿正是其优势所在:拥有“双重他者”身份和位于“多重场域”的华文文学在全球化视野下具备开放性和流动性特征。即华文文学正因其文化混杂性、交互性特质而备受争议,但是我们也可以突破“身份”和“归属”的固定性特征,以其流动性去观照华文文学的流动性。藉此打破以往华文文学研究的各种困境:整体性研究往往机械地将各区域加以简单合并,而忽视华文文学内部的流动性和共性;差异性研究缺乏宏观视野呈现出零散性,只关注不同区域华文文学内容、表现方式等的特色之别;对立研究纠结于传统/现代、本土/外来、东方/西方、中心/边缘等文化困惑,总是以文化冲突、文化对抗为批评导向。
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是理论问题,又是现实问题,不但是一种理想追求,而且是一种责任和担当。“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人类共生共在命运的深切体察,是不排他、不歧视、具有包容性的全球治理方案。正是以此为基础,华文文学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形成同频共振,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维度:身份与归属、多元性与对话性、民族性与世界性。
首先是对于“身份”与“归属”问题的关注。在现代化和全球化的影响之下,性别/种族/阶级等身份问题彰显在矛盾的旋涡中间,故而,“身份”和“归属”问题同样成为华文文学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关注的重点。就华文文学而言,身份问题一直是其研究的重点。而这些研究与身份相关的“三段论”研究范式无法分割——身份焦虑、身份认同和身份建构。在华文文学当中,地域的移动导致整体文化环境发生改变,从而使得作者在文学中表现出身处异国的不适感和迷茫状态,这正是由于其无法融入新的群体、无法拥有归属感而产生的。在巨大的文化冲突之下,关于“我是谁”的身份问题、关于“我到底是要留下还是回去”的归属问题便充斥于华文文学的文本之中。为了解决身份焦虑问题,主体必须在异域环境当中寻找身份认同,这一过程是部分地重塑自我的过程,并且可能表现为多种认同样态,例如对母国的怀念、对在地公民身份的认同、对世界公民的推崇,或者对三种混杂身份的认同等。此外,关键的一点在于,三者(身份焦虑、身份认同和身份建构)并非一环接一环的前后关系,它们可能在某个阶段共存,也可能会循环往复。身份的不稳定性与其相对平稳状态交替。总之,在这样一种更为广阔的世界性范围内的身份流动之中,华文文学的作者、其中的人物及华文文学本身都处于“第三空间”,它成为一种“跨界符号”,标识着一种混杂、交叉和中间状态。正是这种状态使它成为它自身。由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立足全人类、立足全世界,其以开放性和包容性为要义,主张在文化、身份的流动之中找寻多重、开放的归属之地,而非单一之根。它不仅召唤一种多种共同体共生的和谐样态,而且同样蕴含着在世界范围内、在多种共同体之中进行多种身份建构的自由形态。
其次是华文文学的多元性、对话性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契合。尽管不同地域华文文学的发展流变、书写样态不一,造就了其多元化的样态,但是从具象来看,其内在蕴含着深刻的对话关系和共性关系。华文文学作为“语种的华文文学”与“文化的华文文学”的双重存在,一种个性与共性兼具的文学,是中国文化与其他不同文化交汇混杂的多元文化混合体。在全球化的裹挟下,特色各异的世界各地域的华文文学,因共同的情感与价值诉求,已凝聚成一个具有主体性的文学共同体。其文学内核共同指向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关注,着眼于世界公民的共同情感诉求、普遍利益和精神归属。而“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是立足全人类,主张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对话超越隔阂,以合作超越冲突,以共存超越对抗,强调种族之间、国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交流、共生、共赢。
最后,华文文学“民族性”与“世界性”辩证统一的特征,也使其与“人类命运共同体”产生共振。“人类命运共同体”强调“民族性”与“世界性”的统一,华文文学本身就是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呈现出“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统一的特质。同时,华文作家的“双重他者”处境促使其立足于全人类视角,聚焦对人类共同命运的关注和揭示,描写人类共同的生存境遇与情感经验,寻找散落的华文文学创作珠玉,勾勒华文文学创作的共同体图景。华文文学以文学隐喻的方式展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美好的文化愿景。正是二者在文化理念上的暗合,才使得它们产生了共振。
“人类命运共同体”既指向人类面对未来时的自身选择,同时也面对中华文化、中国文学如何走向世界这一问题。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中国古典哲学为基础,具有开放性、交互性和世界性,与华文文学自身“异中有同、互为连结”的特征相契合,能将错综复杂的身份、性别、阶级、种族、代际等问题串联起来;另一方面,华文文学具有在地经验、中华意识与世界价值三重内涵,既是人的文学,也是民族的文学,更是人类的文学,这也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相契合。在两相契合的状态下,以“共同体”所蕴含的开放性和流动性观照华文文学的开放性和流动性,深挖“身份”与“归属”这一“华文文学”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核心要素,打破国家/种族/阶级/性别等的困囿,在文化、身份的流动之中找寻多重、开放的归属之地,正是建构“华文文学共同体”以打破华文文学研究困境的要义所在。故而在之前侧重“中华性”/“在地性”的研究基础上,我们试图将研究视野拓展至华文文学的“世界性”,以“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进行关照并提出建构“华文文学共同体”的设想:这是一种超越本土、跨越文化、有机生成、具有凝聚世界文化力量的“共同体”,体现了多元文化的交互性,在受中华文化和世界文化共同影响的场域中,全方位表现了两者的交汇、矛盾、对话及互渗关系。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我们所要建构的“华文文学共同体”并不是指一种固定的、已经成形的共同体样态,它指向一个未完成或者永远不会完成的状态,指向一个在持续变化和发展的过程,指向一个开放的领域。具象层面而言,其表现形式体现为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从纵向之维来看,因为华文文学涉及很多地域,不同时期、不同地域呈现出不同的“华文文学共同体”样态且各具特色;从横向之维来看,在“华文文学共同体”的文本表现和文化形态之中,又可以存在各式各样的共同体样态,这些样态不一的共同体彰显着各自的特色。这些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并不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它们处于动态的多维立体空间之中,其位置并非固定的,而是流动的:时而交叉、时而分离、时而矛盾、时而呈现叠加态。不管是横向还是纵向、总体还是具体,在不同的理论、文本或文化表现形态中,贯穿始终的便是人类对自由、和平等美好愿景的向往,一种对人道主义的呼唤。并且这种“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及其精神表达,一直彰显于华文文学历时性和共时性发展的整个过程中。
当下,许多学者都意识到“华文文学共同体”建构的重要性,并在具体研究中陆续加以实践,还有一些学者的研究也体现了“共同体”思维。杨匡汉认为不同板块的华文文学形成了“世界性华文文学共同体”①杨匡汉:《海外华文文学:学科之名与学理之弦》,《暨南学报》2021年第6期。,刘俊认为世界华文文学是跨区域、跨文化的“文学共同体”②刘俊:《“世界华文文学”/“华语语系文学”视野下的“新华文学”——以〈备忘录——新加坡华文小说读本〉为中心》,《暨南学报》2016年第12期。,朱双一指出“书同文”让世界各地的华人形成了“文化共同体”③朱双一:《“世界华文文学”定义再辨析》,《华文文学》2021年第1期。,王德威试图整合区域华文写作建构“华文文学想象共同体”④季进:《华语文学:想象的共同体——王德威访谈录》,《渤海大学学报》2008年第4期。,还有赵稀方对“中国文学共同体”的强调⑤赵稀方:《从后殖民理论到华语语系文学》,《北方论丛》2015年第2期。,李怡从“民国文学”切入对两岸华文文学命运共同体的探讨⑥李怡:《命运共同体的文学表述——两岸华文文学视野中的“民国文学”》,《社会科学研究》2013年第6期。,等等。最近古远清在《世界华文文学学科品格》一文中,详尽地分析了华文文学国际性、移动性、本土性和边缘性四个方面的品格,并明确指出:“有必要进一步强调超越不同文明的畛域和不同文化的视野,探讨华文文学共同体的期许与想象,并在此基础上构筑一个具有国际性、整体性的世界华文文学的大同世界。”⑦古远清:《世界华文文学学科品格》,《贵州社会科学》2022年第1期。
以上种种与华文文学相关的“共同体”概念的提出,既是对新世纪以来中国台港澳文学、海外华文文学中出现的文学新样态的美学思考,也是对香港、澳门回归后中国文学研究格局变更的深思;既是对“中国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内在关系的探究,也是对全球华文文学之文化精神的整一性、多元性以及文化间性的宏观审视和微观辨析。然而,以上“共同体”论述的重点在于陈述华文文学的特质,未能借助“人类命运共同体”理论对华文文学展开全面、深入的系统性研究:要么强调中国文化的根源性影响,而忽视了中国文化与其他多元文化相碰撞所产生的交互性效果与流动性变化。另外,虽然有部分学者发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华文文学的关联,但其仅将此理论作为一种研究背景,去分析华文文学的某些创作现象。总体来看,鲜有研究者意识到具有跨文化、跨学科性质且特色不一的各区域华文文学,因共同的情感与命运追求,已凝聚成一个具有主体性的文学共同体。故本文尝试提出建构“华文文学共同体”这一设想,为华文文学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研究视角和研究路径。
我们所要建构的“华文文学共同体”是一种超越本土、跨越文化、有机生成、具有凝聚世界文化力量的共同体,体现了多元文化的交互性:华文文学在受中华文化和世界文化共同影响的场域中,全方位表现了两者的交汇、矛盾、对话及互渗关系。
就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而言,我们所建构的“华文文学共同体”中的“华文”二字兼具“文字”与“文化”双重含义,其研究对象囊括了“语种的华文文学”和“文化的华文文学”,即创作主体只要两者满足其一即可。将之前按地域、语种、身份等来分类的作家,放置在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大背景下加以比较、对照和研究,既看到他们的特色、个性,又发掘出他们的共性。虽然各地域华文文学的文化样态纷繁复杂,但是它们却都逐渐由表现文化冲突、异乡感怀、他乡生存困境和身份焦虑发展到多元文化书写及对全球化化语境下人类日常生活经验和共同命运的关怀。换言之,华文文学“异”中蕴含着“同”:指向人类共同的命运追求、情感诉求和精神归属的表达、传递。我们所建构的“华文文学共同体”因创作语种的多样性、创作主体身份的多元性和创作内容的文化多元性,已进入世界文学的领域。
就研究模式而言,以往的华文文学研究更强调地域性、差异性和整合性,而我们所建构的“华文文学共同体”则强调“打通”与“联结”,既打通华文文学与大陆文学内在相连的文化脉络,又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参照找到华文文学与世界文学、世界文化的联结点,并从文学内部和文学外部两个维度着手,对华文文学做一个兼顾系统化和开放性的研究。一方面,就文学内部而言,“华文文学共同体”概念下的研究思路是将时间、空间糅进共同体思维之中,分别从族群共同体、情感伦理共同体、女性命运共同体、生存共同体、跨文化共同体、生态共同体等不同角度切入,对“华文文学共同体”做一个详细阐释。另一方面,聚焦不同历史时期下台港澳、东南亚、北美等不同地域华文文学对家国、性别、种族、殖民等身份相关主题的不同书写,以及各板块之间的对话互动关系、中华文化在时间的流变中及不同地域之上不同文化碰撞融合的样貌,并且挖掘隐含其中的共同普世价值,阐释“华文文学共同体意识”呈现的多元样态。
“华文文学共同体”将华文文学的内部研究与外部研究有机结合,探究“华文文学共同体”动态生成的历史过程、特质各异的多元文学生态、地域之间的文学对话,既立足于文本、创作主体等内部深入探讨华文文学的主体性,又从文学、文化生产机制,媒介与传播等外部视角探讨华文文学的文化间性等问题,探寻文化差异之间的可沟通性,以及融媒体时代传播华文文学及中华文化的路径,以促进华文文学由零散、对立研究转向共性、多元研究,既突出和尊重了各地域的特色,也兼顾了时间流变之中的华文文学,还探究了多样的共同体样态及其内涵,真正地以世界性目光去观照华文文学。“华文文学共同体”的建构既是一种研究模式的转型,也是文学研究自主性理论创建的一种尝试。
总而言之,华文文学是东方/西方、传统/现代、民族/国家等文化交汇的混合体,蕴含着个人、民族、社会、文化、历史与当下等丰富信息,包含了身份、性别、民族、阶层和文化认同等错综复杂的问题,是流动的、跨界的和高度融合性的世界性文化形态。藉由这种全新的有机整体研究范式,切中肯綮地解决华文文学研究所面临的难题,改变当下零散与割裂的研究状态,助力华文文学学科主体性及其学科体系的建构,全面立体地考察华文文学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核心命题:中华文化向心力与世界文化开放性之间的文化张力。这将推动华文文学研究向纵深发展,走向更高更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