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受阻原因分析及对策建议——基于农药残留视角

郭林宇，周超，宋欣欣，高瑞刚，崔素娟，叶贵标

（1.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质量标准与检测技术研究所，农业农村部农产品质量安全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081；2.泰安市农业科学院，山东泰安 271000；3.青岛大港海关，山东青岛 266000；4.青岛国际旅行卫生保健中心，山东青岛 266001；5.农业农村部农药检定所，北京 100125）

我国是农产品生产和贸易大国，随着我国对外开放的深入发展，我国农产品贸易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从2004 年开始，我国农产品对外贸易开始呈现逆差，2009 年后持续扩大，到2021 年我国农产品贸易逆差扩大到1 354.7 亿美元[1]。农业竞争力和食物自给率持续下降成为现阶段我国农业面临的重大挑战。采取有效措施促进我国农产品出口增长，遏制出口下滑势头，是关系农业国际收支平衡的重要任务[2]。韩国是我国农产品出口的重要贸易伙伴，是我国第四大农产品出口目标市场，约占我国农产品出口总额的6.28%[3]。我国长期对韩国保持农产品贸易顺差，韩国是我国农产品净出口的重要目标市场之一，但近年来我国对韩国农产品出口增长速度趋缓[4]。以技术性贸易措施为代表的非关税措施是阻碍和限制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的重要因素，其中，农药残留限量是最主要和典型的措施类型，成为导致农产品出口受阻的主要风险因素之一[5-7]。2015 年以来，韩国不断调整农药使用管理制度和相关进口监控检查措施，我国农产品因农药残留问题被韩国扣留等出口受阻事件日渐增多。本文基于2015 年1月至2022 年4月韩国通报我国出口农产品违规数据[8]，梳理分析了我国农产品因农药残留问题出口韩国受阻的现状，并提出了对策建议，以期为提升我国农产品技术性贸易壁垒应对能力提供参考。

1 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受阻现状

1.1 被通报违规的出口数量逐年增加

2015 年以来，我国出口农产品因农药残留问题被韩国通报共计182 批次，被通报次数呈现逐年增加趋势（图1）。2018年以后增幅显著，2019年被通报33 批次，为2018 年的1.50 倍，2021 年被通报53 批次，为2018 年的2.41 倍。2022 年仅1—4月已有30批次被通报。

图1 2015年以来我国出口韩国农产品因农药残留问题被通报情况Fig.1 Violated data of the exported agro-products notified by Republic of Korea due to pesticide residues since 2015

1.2 被通报的农药种类越来越多

分析导致出口农产品被通报的农药种类发现，共涉及59 种农药，以杀虫剂和杀菌剂为主。其中，杀虫剂33种，占55.93%；杀菌剂21种，占35.59%；其他种类5种，占8.47%。从2018年开始，每年被通报的农药种类越来越多（图2），2015—2017年，每年仅涉及7～9种农药，2021年涉及的农药种类已增加至30种。总体来看，因啶虫脒（28批次）、灭幼脲（20批次）、多菌灵（19批次）、毒死蜱（18批次）、腐霉利（15批次）、杀铃脲（11 批次）等农药残留超标导致被扣留的情况较多。此外，近3 年因吡唑醚菌酯、噻虫胺、噻虫嗪、三唑醇、三唑酮、戊唑醇、吡虫啉、咪鲜胺、噻菌灵、虱螨脲、氧乐果、哒螨灵、灭多威等农药残留超标导致被扣留的情况逐渐增多。

图2 2015年以来引发我国出口韩国农产品被通报的农药种类Fig.2 Types of pesticides in the exported agro-products notified by Republic of Korea since 2015

1.3 受影响的农产品范围越来越广

被通报的出口产品涵盖蔬菜（64 批次，35.16%）、药用植物（38 批次，20.88%）、饮料作物（23批次，12.64%）、调味料作物（21批次，11.54%）、食用菌（19 批次，10.44%）、水果（15 批次，8.24%）等，参照GB 2763—2021《食品安全国家标准 食品中农药最大残留限量》[9]附录A 食品类别及测定部位的规定进行归类统计，共涉及18 大类48 种农产品。

涉及的产品范围不断扩大，从2015年的4大类5种具体产品扩展至2021年的16大类26种具体产品。蔬菜被通报产品以鳞茎类、根茎类和干制蔬菜为主。鳞茎类蔬菜主要为蒜薹，腐霉利残留超标是引发被通报的最主要原因。根茎类蔬菜主要为胡萝卜和生姜，被通报原因主要为三唑醇和噻虫胺残留超标。干制蔬菜主要为干葱，被通报的主要原因是异菌脲超标。药用植物被通报产品以枸杞、灵芝和川芎为主。枸杞被通报的主要原因是啶虫脒、灭幼脲残留超标；灵芝被通报的主要原因是毒死蜱和氯氰菊酯残留超标；川芎被通报涉及多种农药残留超标。饮料作物被通报产品主要为茶叶，涉及的超标农药种类较多且较为分散，包括吡唑醚菌酯、虱螨脲等23 种。调味料作物被通报产品以花椒、孜然、薄荷为主，涉及的超标农药种类有氯氟氰菊酯、啶虫脒等26 种。不同批次间超标农药的种类差别较大，且大部分被通报批次都涉及多种农药残留超标。水果被通报产品以荔枝、大枣为主。荔枝被通报的主要原因是啶虫脒残留超标，大枣被通报的原因涉及杀铃脲、灭幼脲等残留超标。食用菌被通报产品以木耳类为主，被通报的主要原因是多菌灵残留超标。

表1 2015年以来我国出口韩国被通报农产品的类型Table 1 Types of exported agro-products notified by Republic of Korea since 2015

表1 2015年以来我国出口韩国被通报农产品的类型Table 1 Types of exported agro-products notified by Republic of Korea since 2015 续表Continued

表1 2015年以来我国出口韩国被通报农产品的类型Table 1 Types of exported agro-products notified by Republic of Korea since 2015 续表Continued

2 农产品出口韩国受阻原因分析

2.1 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趋严

2015 年，韩国通过了农药肯定列表制度（Positive List System，PLS）提案。与原有制度相比该制度有两方面重要变化，一是取消了原有制度规定的农药残留限量标准替代选择方案。根据原有制度，韩国尚未制定农药最大残留限量标准的，采用Codex 标准（世界贸易组织《卫生与植物卫生措施协定》认可的食品安全领域的国际标准，由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协调成员共同制定）；如果没有Codex 标准，则适用韩国现行的相似农产品上的最低限量标准；如果既不存在Codex 标准，也不存在韩国现行的相似农产品上的限量标准，则适用韩国该农药的现行最低限量标准。新制度取消了采用国际标准和适用国内相似标准的途径，规定对于韩国未制定农药残留限量标准的农产品，实施“一律限量”（0.01 mg·kg-1）[10]。二是新制度规定根据韩国农药登记使用情况制定农药残留限量标准，原有针对韩国未登记农药制定的暂行残留限量标准于2021年底前删除，统一执行“一律限量”。

韩国农药肯定列表制度的推行，使得韩国农产品中农药残留“一律限量”大幅增加，进口准入门槛提升。由于0.01 mg·kg-1的一律标准极为严苛，意味着韩国没有制定残留限量标准的农药不能在农产品生产过程中使用，出口韩国的农产品种植者需要全面了解韩国规定，在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涉及的“作物-农药”范围内选择合适的防治药剂，这给出口韩国的农作物种植生产和病虫害防治带来挑战。特别是对于调味料作物和药用植物等特色小宗作物，韩国制定的农药残留限量标准数量较少，合规用药更为困难。2019 年该制度全面实施后，韩国进口农产品农药残留超标的比例有所增长，从2018 年的0.6%上升至2021 年的1.0%[11]，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因农药残留问题受阻事件也逐渐增多。2021年，韩国删除未在其国内登记使用的146 种农药的1 800 多项暂行残留限量标准，“一律限量”适用范围进一步扩大，其中，三唑醇等30 种农药约400 项临时限量撤销可能会对我国农产品贸易产生影响[12]，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2022 年1—4月，韩国因农药残留问题通报我国出口农产品违规批次中，约有70.97%为不符合农药残留“一律限量”。如吡唑醚菌酯在我国登记在茶叶上使用，我国和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Codex Alimentarius Commission，CAC）制定的吡唑醚菌酯在茶叶上的残留限量标准分别为10 和6 mg·kg-1，韩国没有制定吡唑醚菌酯在茶叶上的残留限量标准，执行“一律限量”，我国出口到韩国的茶叶中吡唑醚菌酯残留量若高于0.01 mg·kg-1即被判定违规。

2.2 韩国进口农产品农药残留监测范围扩大

韩国在实施农药肯定列表制度的同时，不断强化进口农产品农药残留监控检查。2020 年，韩国将进口农产品精密检查包含的农药种类由58 种增加到65 种，删除了连续5 年未检出或检出低于5 次的甲基对硫磷等3 种农药，增加了甲基毒死蜱等10种超标风险较高的农药。增加的10种农药在我国登记使用广泛，且登记作物很多为我国出口韩国的农产品[13]。同时，韩国将农药多残留分析方法涵盖的农药种类从370 种扩大到473 种[14]。2021 年5月，韩国又将进口精密检查包含的农药种类由65增加至69 种[15]，随着韩国农药残留监测范围不断扩大，我国出口农产品被检出农药残留不符合韩方规定的概率也随之增加。

2.3 出口企业获取法规标准信息能力不足

受韩国推动农药肯定列表制度影响，近年来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更新频繁。2015年以来，韩国修订《食品标准与规范》中农药残留限量相关条款约40 余次，每次涉及的限量数目均较多，且相关法规文件以韩文为主，企业及时获取并准确理解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等市场准入要求变化情况存在困难。由于掌握韩国最新要求不及时，部分企业出口时依然参照以前标准进行检测和质量控制，从而导致违规情况发生。2021 年底，韩国将三唑醇在胡萝卜中的残留限量标准由0.05 降低至0.01 mg·kg-1，由于企业未及时掌握韩国标准变化，仍然按照0.05 mg·kg-1的限量标准进行质量控制，导致2022年初出口胡萝卜被韩国通报违规。

2.4 生产过程农药使用管理规范性仍需加强

部分被韩国通报产品涉及限用农药、非登记用途药物残留超标，被通报的调味料作物和药用植物多批次涉及多种农药残留超标，反映出部分生产企业存在农药使用不合规、产品质量安全控制不严等问题。出口产品一旦被韩方判定违规，不仅相应出口批次要承担被退货或销毁等损失，后续出口产品还需进行5 次严格的精密检查。同时，若某类产品被韩国认为具有较高安全风险，还可能对来自某一出口国的所有同类产品实施命令检查，导致全行业增加出口成本和违规风险。

3 我国农产品顺利出口韩国的对策建议

3.1 加强韩国农药残留市场准入要求信息预警

强化农产品技术性贸易措施官方评议工作保障条件，建立韩国农药肯定列表制度专项跟踪机制，系统收集、翻译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进口产品农药残留监控检查计划及进口产品农药残留违规信息，针对根茎和鳞茎类蔬菜、辣椒及木耳等食用菌、花椒和孜然等调味料作物、枸杞等药用植物、茶叶等我国向韩国出口受阻的主要植物源产品类别，定期发布专题跟踪报告，及时向企业传递韩国农药残留市场准入要求变化信息，帮助企业提升预警预判能力，最大限度减少因法规标准信息不对称导致的贸易损失。

3.2 提升出口企业农药使用合规意识和能力

农产品出口企业应高度关注韩国农药残留监管趋严的变化趋势，提前确认韩方农药登记使用及限量标准要求，按照韩方相关规定组织生产，加强种植基地环境农药残留监测、种植过程农药使用管理和出口产品农药残留检测把关，确保出口产品符合韩方市场准入要求，保持出口商良好信誉，争取有利的出口环境。相关管理部门应加强农药使用技术指导培训，提升出口企业科学合规用药能力；同时，应加强农药使用监督管理，对违规使用农药行为进行查处。

3.3 推动重点贸易产品建立韩国进口限量

韩国农药肯定列表制度针对进口产品设置了农药残留进口限量申请机制，利益相关方可根据贸易需求申请制定适用于进口产品的限量标准，但需提供农药登记毒理和残留数据并缴纳手续费。应深入调研重点贸易产品农药实际使用需求，开展中韩农药残留限量标准对比研究，针对生产中常用且中韩限量标准差异较大的农药品种，如韩国2021年删除的三唑醇等30 种农药的临时限量，加强与韩方沟通协调，明确韩国进口限量申请程序和资料要求，完善我国相关农药登记数据资料，申请并推动建立符合相关产品双边贸易利益的进口限量标准，避免因韩国农药残留限量标准过严导致贸易壁垒。

3.4 完善国内农药登记及限量标准制定

部分作物登记农药种类较少，特别是调味料、药用植物等特色小宗作物缺少登记农药的现象较为突出，农产品生产企业合规用药客观上存在限制。建议根据特色小宗作物病虫害防治需求，加快相关农药品种的登记并同步制定残留限量标准，为种植者合理选择并科学使用农药提供依据和指导，避免因无登记农药可用而不得不用未登记农药的现象发生。同时，以我国农药登记和残留田间试验数据为基础，为申请制定韩国进口限量提供科学依据。

4 结语

近年来，我国农产品出口韩国因农药残留问题被通报数量呈现上升趋势，涉及的农药种类和受影响的产品范围不断增加。导致我国农产品因农药残留问题出口韩国受阻增加的诱因包括外因和内因两方面。外因主要是韩国全面实施“农药肯定列表制度”并扩大进口农产品农药残留监测范围，农药残留限量标准和口岸监控检查日益严格。内因主要是我国农产品出口企业获取国外法规标准信息的能力不足，生产过程中农药使用管理的规范性仍有待加强。提升我国农产品应对韩国农药残留贸易壁垒的能力，需要从加强韩国法规标准信息预警、提升生产主体科学用药和质量安全控制能力、探索推动韩方建立重点贸易产品进口限量以及完善国内特色小宗作物农药登记和限量标准制定等方面综合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