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峰
德化,以白瓷著名,最有影响力的是雕塑艺术瓷。
德化的雕塑艺术瓷,为适应宗教文化的需要而兴起,始于宋代,鼎盛于明代,代代相传,不仅有传承之脉,而且有创新之格。
“德化陶瓷制作始于新石器时代,兴于唐宋,盛于明清。主要产品体系:原始时期印纹陶,夏商时期原始青瓷,唐代青釉瓷,宋元青白瓷,明清白瓷,清代青花瓷,现代工艺瓷。”
德化最著名的是白瓷,主要产品有日用瓷和雕塑艺术瓷两大类。
德化白瓷最有影响力的是雕塑艺术瓷。德化的雕塑艺术瓷,为适应宗教文化的需要而兴起,始于宋代,鼎盛于明代。
明代,德化出现了何朝宗、何朝春、张寿山、林朝景等一大批陶瓷雕塑艺人,是他们“利用德化瓷土‘可塑性极强,无一不能塑造’的特殊性能,将宗教艺术的表现形式和泥塑、木雕、石刻造像艺术的表现手法引入陶瓷,塑造道释人物”,不仅开创了德化的雕塑艺术瓷,而且将德化的雕塑艺术瓷推向了鼎盛。
开创德化雕塑艺术瓷的领军人物是何朝宗,他创造了“何派艺术”。
“何派艺术”不仅引领了同时代的陶瓷雕塑艺人,而且成为了后生的典范,代代相传。
德化的雕塑艺术瓷,从宋代至今,既有“何派艺术”之脉,又有创新之格,烙下了不同时代的印迹。
何朝宗先生原为宫庙泥塑神仙佛像的泥塑艺人,后因发现了德化瓷土有着极强的可塑性,便开始探索陶瓷雕塑技艺。他以传统的泥塑艺术为基础,将佛教、中国画、木雕、石刻造像艺术融入其中,充分发挥德化瓷土的可塑性,“创造了一个崭新的雕塑典范和完整的雕塑范式——‘何派艺术’”。
何朝宗先生善于“从复杂的物体形态中吸收精髓,把凹凸面,阴阳面,归纳成为不可再减的‘线’,结合物体内在的运动,构成线条的组织规律,如衣纹的高、侧、深、斜、卷、折、飘、举的姿势,完全基于线条的组织而描摹出物体的性格。这种线的要求是严格的,每一根线都符合造型传神的要求,每一根线都充满了韵律美”。
何朝宗先生的存世作品以观音、达摩居多:观音像有坐式,有立式,有旁有童男童女等多种形式;达摩像只有坐式和立式两种。每一件作品都以深入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为切入点,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每一件作品都一丝不苟,高超技艺的背后,是精益求精、求真求实的精神。
著名收藏家马未都先生说:“见过明何朝宗雕塑观音的人无不为之惊呼,以陶瓷之脆性,表现衣褶之柔软,以陶瓷之生冷,表现肌肤之湿润,德化白瓷堪称一绝,前后无人能与之比肩。”这是对“何派艺术”最精辟的概述。
“何派艺术”是德化陶瓷雕塑艺术的典范,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后生,比如我的父亲,比如我。
许友义(师从“何派艺术”主要传承人苏学金,清末民国瓷雕名师,熔许氏泥塑、木雕和苏氏瓷雕技法于一炉,创造出活动瓷链、捏塑珠串等新技法)——许文君(我的祖父,师从许友义。工作期间带领同仁,根据各个时期国内外市场需要,设计出各种适销的碗、盘、杯、碟、壶、匙、缸等日用瓷和花瓶、花插、笔筒等陈设瓷产品)——许兴泰(我的父亲,师从许文君)——许瑞峰(我,师从许兴泰)。
许兴泰,8岁起学艺,继承了许氏世家“山湖派”木雕、泥塑和何朝宗陶瓷雕塑双门技艺。他的陶瓷雕塑艺术作品既继承了“何派艺术”的风格,又融入了许氏家传“山湖祖”精雕细刻的创作手法,个性非常鲜明。他在进行人物塑造时,注重“把外观的形象美、内在的气质美、工艺技法美有机地融为一体,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欣赏他的作品,会产生 “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奇妙感受。
许兴泰对德化雕塑艺术瓷的最大贡献在于对工艺的创新。
众所周知,由于德化瓷土原料和烧制技术等原因,德化的雕塑艺术瓷均为中、小型,为了突破这一技术瓶颈,许兴泰和同仁一起进行了长期的探索研究,他们寻矿石,找原料,研究瓷土、釉料的最佳配方,改革工艺,最终探索出了烧制大型陶瓷雕塑艺术作品的技术。
创新,都是不容易的,需要攻关的细节很多。略举一例:“仅从大型瓷雕底座的造型设计来讲,既要与整体产生艺术性的衬托呼应,又要准确地计算出它的负荷量,以避免烧成中的变形或开裂。许兴泰夜以继日地通过数百次的研究和试验,不断改进造型方案,最后试验证实以鼓圆形的造型力点分布最平衡,承受力最强,并把底部做成倒凹形,接触烧成泥垫饼部分处理成弧形,坯体内部隔层要放排气孔等”。1978年,许兴泰成功烧制出了高1.05米的《立莲18手观音》(此作品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创作新作品优秀奖”)。为了使大型艺术瓷雕的工艺技术更加成熟,许兴泰没有止步,他继续进行着研究——实验——改进的循环往复的技术探索,直至对这项技术烂熟于心。之后,许兴泰还相继创作了高1.75米的《立龙观音》、高1.85米的《立莲观音》等大型陶瓷雕塑艺术作品。
许兴泰和同仁的开拓创新,为德化陶瓷艺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德化的雕塑艺术瓷开辟了新径。
记得父亲曾谆谆教导我:“创作是需要灵魂的,但是灵魂不是随便地感觉,它是从平时的学习、思索、修养当中,通过一时的‘悟’而得到的认识。这种认识用于具体的塑造,就会有灵气。”(这是对我创作态度的要求)“艺术无止境,我们不要说自己是什么‘格’什么‘调’。好的东西,我们就要学,就要借鉴。”(这是对我思想理念的要求)。
受父亲的影响,我的创作态度是非常严谨的,我一直都在揣摩和提升传统技法。比如,对人物衣纹的研究。“很多少人制作观音,为了制作衣纹而衣纹,是以为美。其实衣纹底下,是人物的肌体。经过这么多年的手作,我感悟到衣纹的形成是有它的道理的。衣纹不应该是那么‘乖’的,在人动作的受力下,应该是有微妙的‘反作用力’的。创作者要能感受到这一层,就会反省到以前一些创作手法是不对的,技艺就会有所提升”。我在先辈何朝宗的“写意概括”与“山湖祖”许氏家传的精雕细刻之间找到了平衡点,在“何派艺术”和“许氏瓷塑”的基础上,逐渐培养出了自己艺术风格。
父亲的创新精神以“身教”的方式注入了我的血脉之中,我以父亲为榜样,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力求创新,经过多年的努力,创造了许氏“实心瓷塑”。《丛书集成初编》中收集了明代陈懋仁的《泉南杂记》,文中有这样一段话:“德化之白瓷……厚则绽裂,土性然也。”可见创烧实心瓷塑的难度。实心瓷塑因无掏空、全实心,填补了德化雕塑艺术瓷的空白,为德化雕塑艺术瓷启新章。
传统是艺术的根基,因为有传统才会有根脉;创新是艺术的动力,因为有创新才能赋予艺术新的生命力。
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社会话题,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艺术主题,紧跟时代步伐,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努力创新,使德化的陶瓷艺术作品既能有根可寻,又能适应时代潮流,反映时代精神,这是当代德化陶瓷艺术工作者的共识。
当代德化陶瓷艺术工作者都在以传统为基础,努力创新,以使当代德化的陶瓷艺术作品赋有新时代的生命力,打下新时代的烙印。因此,当代的德化陶瓷艺术作品,既一脉相承,又百家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