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赫,洪业应
(1.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2.重庆市涪陵区行政学院,重庆 408000;3.贵州省社会科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2)
城乡融合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和必然趋势,城乡关系是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必须处理好的重大关系[1],尤其要关注农村发展以缩小城乡差距。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党的二十大强调,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因而,如何在乡村振兴中进一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成为让广大农民在乡村振兴中有更多获得感的重要内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发展迈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对城乡协调发展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科学制定政策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不仅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和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应有之义,而且是有效激发内需活力、推动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在新时代乡村振兴背景下,欠发达地区与发达地区的发展基础、政策举措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如何进一步探讨欠发达地区城镇化与城乡收入差距关系,助推新型城镇化,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指导意义。
学术界就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开展了诸多研究,主要形成两种认识:一是认为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存在“倒U型”假说[2-7],并认为城镇化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重要影响;二是认为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不符合“倒U型”假说[8]。从这一点可以知道,现在还没有得出一个城镇化如何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比较一致的结论。这使得进一步开展欠发达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拐点与经典“倒U型”假说特征是否一致,具有一定现实意义。换言之,欠发达地区的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是否存在“倒U型”假说特征还有待进一步验证。进一步讲,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受到哪些因素影响及其作用程度如何?欠发达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拐点如果与经典的倒U型假说特征不符,原因是什么?为回答上述疑问且为避免可能出现的伪回归现象,文章在对各经济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即ADF检验)的基础上,以欠发达地区为研究对象,围绕与城乡关系密切的资本、教育、产业、交通等核心要素来深入探讨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关系及其影响因素。本文旨在为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欠发达地区如何补足乡村发展短板找准症结所在,从而走出一条协调发展的新型城镇化道路。
贵州省地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区,是典型的多民族聚居省份,也曾经是我国贫困人口最多、贫困面最大、贫困程度最深的省份。2021年末贵州省常住人口为3852万人,人口城镇化率为54.33%,汉、苗、布依、土家、侗、彝等18个民族为世居民族,其常住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36.44%。2021年,全国城乡居民收入比为2.30,西南地区城乡居民收入比平均值为2.69,其中重庆、四川、云南、西藏、贵州城乡居民收入比分别为2.40、2.36、2.88、2.75和3.05。可见,贵州作为民族多样性、文化多元性和相对欠发达等特点集中的省份,在西南地区各省份中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最大。这不符合城市高质量发展对城市收入分配的要求。[9]贵州省第十三次党代会报告指出,由于贵州起点低、家底薄、短板多的欠发达地区基本状况仍然没有根本改变,经济总量小、人均水平低的基本省情仍然没有根本改变,现阶段贵州省的社会主要矛盾虽然与全国一样,但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在全省集中体现为发展不足、质量不高。与此同时,2000~2021年贵州省人口城镇化率由23.87%上升到54.33%,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比由3.73下降为3.05、高于全国平均水平1.22倍。值得探讨的是,作为欠发达地区,贵州省在推进山地特色新型城镇化进程中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尽管在持续缩小,但缩小幅度不够明显且在某些时段存在波动的原因何在?是不是经济增长、产业结构等指标产生的溢出效应?贵州省城镇化水平是否已超过理论拐点,处在“倒U型”曲线假设特征的右侧?对于贵州这样一个后发赶超型的山地特色省份,如何继续推进新型城镇化战略,尤其是开展山地特色城镇化的经验能否为其他相似区域制定相关政策提供借鉴?这些都是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本文采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最小二乘法、逐步回归法等相关计量统计分析方法。
1.被解释变量
衡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指标。目前学界主要使用三种方法。一是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该指标能粗略地反映区域收入整体状况,然而该项指标不具科学性[10];二是基尼系数,它对中间阶层收入的变动比较敏感,然而没有反映城乡人口所占的比重[11];三是泰尔指数,该指标主要用来测度一个国家地区间的收入差异,各地区的收入份额与人口份额之比的对数的加权,权数为收入份额[12]。它不仅能够直接反映城乡人口比重情况,而且还能够有效反映出城乡两端收入的变动。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说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变动受何种因素的影响。[13]因而,本文选择泰尔指数来测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用T来表示。
2.解释变量
人口城镇化率。城镇化主要由土地和人口两种要素组成,学界对人口城镇化的研究认同度较高,因此,本文所讨论的城镇化主要是指人口城镇化。目前学界主要使用两种方法测量。一是城镇常住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即人口城镇化率。二是非农业就业人口占总就业人口的比重,即就业城镇化率。基于泰尔指数的定义及其数据的可得性原则,文章选用人口城镇化率来度量城镇化水平,用α来表示。
3.控制变量
根据已有文献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的相关研究,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交通条件、资本密集度、教育水平皆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一定影响。因此,文章选取以下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1)经济增长。目前学界主要使用两种方法测量。一是国民生产总值(GDP),李宪印研究表明:GDP不能够反映人口平均后的真实写照以及经济的均衡程度。[13]二是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能够直接反映人口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为消除通货膨胀对经济产生的干扰,笔者运用功效系数法计算的可比价来表示人均国民生产总值,用PGDP来表示,并认为经济增长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负向溢出效应。
(2)产业结构。徐家鹏等研究发现:与城市居民相比,因农村居民较低的素质而阻碍了向城市迁移、就业的机会,而城市居民在文化和技术水平上等相对较高,从而促使其在产业结构升级中获得就业机会较多、收入较高[14];葛继红等指出:产业结构对省域内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向溢出效应,农村三产融合一定程度上可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现经济增长的公平目标。[15]因此,文章采用地区非农产业总产值占地区GDP的比重来度量,并认为产业结构升级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向溢出效应。
(3)交通条件。黄乾等认为: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能够加强地区城乡要素的自由流动,从而有利于缩小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16]因此,文章采用地区等级公路里数与地区国土面积的比重来衡量,并认为交通条件改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向溢出效应。
(4)资本密集度。陈斌开等研究发现:资本密集度对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的溢出效应,即区域产业资本密集度提高,其单位资本对劳动需求降低,从而扩大了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17]因此,文章采用全社会固定投资完成额与人口的比重即资产劳动来衡量资本密集度,并认为资本密集度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具有正向溢出效应。
(5)教育水平。王瑞彭等研究指出:居民教育水平是衡量人力资本状况的主要指标,即教育通过影响人力资本进而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水平。[18]因此,文章选取居民平均受教育年限作为衡量教育水平的指标,并认为教育水平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有影响。
1.研究假设
在已有相关研究基础上,结合研究需求和具体实际,作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1:整个地区总人口为P,其中城镇人口为Pu,农村人口为Pr,且Pu+Pr=P;城镇化率α=Pu/P,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为1-α[19];
假设2: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Iu,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Ir(Iu,Ir>0,且Iu>Ir),总体平均收入为I=[(Pu×Iu)+(Pr×Ir)]/(Pu+Pr),城乡人口收入比β=Iu/Ir(β>1);
假设3:城镇常住居民与农村常住居民内部成员之间完全同质化,即收入差距为0。
2.模型的构建
根据上述提出的三个假设,我们得到泰尔指数T的变形公式:
为探求城镇化的理论拐点值,需要对城镇化率(α)求导,即当d(T)/d(α)=0时,T值最大。因而,得到城镇化的理论值α*,如下所示:
根据式(2)综合结果,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当α<α*,且d(T)/d(α)>0时,得到T关于α单调递增,即泰尔指数伴随城镇化率的提高而增大;
(2)当α>α*,且d(T)/d(α)<0时,得到T关于α单调递减,即泰尔指数伴随城镇化率的提高而减少;
(3)当α=α*时,且d(T)/d(α)=0时,得到T关于α的极值,即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达到最高水平。
根据上述推论可知,在城镇化进程中,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经历了一个先扩大后逐渐缩小而呈现“倒U型”曲线假说特征,即T关于P可模拟为“倒U型”曲线特征。西方发达国家发展实践证明了该规律的存在,并指出其拐点值域,即城市化率水平大多处于30%~70%之间[20]。换句话说,理论上存在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拐点的出现,但实践中是否具有普遍性特征,还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欠发达地区城乡收入差距拐点是否也符合这一规律,也有待进一步探究。因此,选取欠发达地区“倒U型”城乡收入差距研究具有特殊意义。
因贵州省2000年后的城镇、乡村人口的划分标准按照国家统计局1999年发布的《关于统计上划分城乡的规定》计算,与以前年份数据不可比,因而,选取的时间段为2000~2021年。选用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作为被解释变量,即选用泰尔指数(T)来测量。变量有:Pu——城镇人口(人),Pr——农村人口(人),Iu——城镇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Ir——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元),RGDP——人均GDP(元),CY——产业结构(%),JT——交通条件(km/km2),ZB——资本密集度(亿元/人),RJY——人均受教育年限(年)等指标。以上指标选取的数据均来自《贵州统计年鉴(2001~2022)》等统计部门公开出版的数据。
1.2000~2021年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及变化趋势
根据公式(1)和(2),利用《贵州统计年鉴(2001~2022)》数据为基础,选取2000~2021年人口城镇化、农村人口比重、城乡居民收入等样本数据,计算出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泰尔指数,结果见表1和图1所示。
表1 2000~2021年贵州省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情况
自西部大开发战略实施以来,随着城镇化进程和经济增长的不断加快,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现出一种类似“梯形”的变化趋势,即先上升,后在较高的水平上波动,然后呈现下降趋势。由表1数据来看,从2000~2021年来看,贵州省人口城镇率由23.87%增长到54.33%,增长了30.46个百分点,保持稳定的增长趋势,与之相对应的农村人口比重则同步下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比由2000年的3.73倍上升到2006年的4.59倍,达到最高点,并出现波动回升后,从而呈现出缓慢下降至2021年的3.05倍。2000~2021年,贵州省城乡居民人均收入比在3倍附近上下波动,22年间的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比的平均值为3.8倍。2014年起,贵州省人口城镇化率已经超过40%,进而进入城镇化“发展阶段”。究其缘由,“十三五”以来,贵州省以脱贫攻坚统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脱贫攻坚取得十分显著的成绩,66个贫困县完成摘帽、923万贫困人口实现脱贫,减贫人数、易地扶贫搬迁人数位居全国第一;同时,贵州省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推进农业产业化逐步改变农民工的就业方式和增加农民的收入,助推了贵州城镇化的发展。那么在此情况下,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变动到底是否存在拐点?如果存在拐点,何时出现?因此,我们结合式(1)和(2),测算出与不同城乡居民收入比相应的理论拐点值——(*)和泰尔指数(T),见表1和图1所示。
图1 2000~2021年贵州省人口城镇化与泰尔指数的关系情况 注:横坐标表示人口城镇化率,纵坐标表示泰尔指数值。
2.2000~2021年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倒U型”的适用性分析
由表1可知,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变动的理论拐点值出现在2005~2006年间。2000~2006年间,贵州省城镇化进程中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逐步扩大,人口城镇化水平由2000年的23.87%上升到2006年的27.46%;泰尔指数值由2000年的0.21增至2006年的0.28。从理论上讲,这一阶段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关系应符合“倒U型”曲线特征,并且处于“倒U型”的左半边。即2006年以后的城镇化发展率应该处于理论拐点的右边,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应该呈现出明显缩小趋势,但事实并非如此,由表1进一步可知,2007~2009年间,伴随城镇化水平的逐步提高,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并没有明显缩小,而是呈现出较高水平的来回浮动,泰尔指数值在2009年达到高值0.26后才逐年下降。2009年以后,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才呈现出较为明显缩小趋势。因此,这一阶段分析可知,2007~2009年的贵州省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并不符合“倒U型”曲线特征。
为什么贵州省人口城镇化水平虽已跨过了理论拐点值(2006年),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还呈现出并未明显缩小的波动现象呢?“倒U型”曲线是由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21],因此,只有在明确影响“倒U型”曲线特征各因素的基础上,才能客观回答上述疑问。所以,我们认为可能存在:除了人口城镇化水平影响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外,一定程度上还受到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交通条件、资本密集度、教育水平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但不可忽视的是,贵州省产业基础相对薄弱,工业化水平还不高,导致城镇化产业支持不足,致使城镇化水平跨过理论拐点,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未呈现出明显缩小态势。此外,贵州省周围没有高度发达的城市群,缺乏区域城镇化联动优势;贵州省内城镇之间存在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分散各处的格局,没有形成多个大城市相互支持、中小城市和小城镇紧密拱卫大城市的体系。可见,作为欠发达地区的贵州,新型城镇化会表现出现有城镇化理论所解释不了的现象,体现了欠发达地区城镇化的独特性。为探清上述缘由,结合贵州省实际和数据的可得性,选择一些变量作为控制变量,下文将全面实证检验上述推断是否影响人口城镇化水平继而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产生影响。
上式中,下标t=2000,2001,2002,…,2016,共17年的时间序列数据,C为常数项,C1、C2为自变量系数,β1、β2为控制变量系数,ε为随机干扰项。
1.时间序列的平稳性检验
表2 模型(I-VII)估计结果与检验
2.结果与分析
2.1人口城镇化的溢出效应分析
人口城镇化水平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在模型I中,人口城镇化率及其平方项的估计项系数在10%显著性水平上是显著的,其平方项系数为负数,从而说明了贵州省人口城镇化率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符合“倒U型”曲线特征,即二者之间呈现出先扩大后缩小的关系,也论证了文中的理论推导结果。进一步分析可知,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达到拐点时的人口城镇化率为27.46%,时间在2006年前后,即当人口城镇化率超过27.46%时,人口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将降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据此可知,在控制其他变量情况下,贵州省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符合“倒U型”曲线特征。
2.2控制变量的溢出效应分析
选取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交通条件、资本密集度和教育水平作为控制变量。文章基于公式(3)-(8),为有效剔除那些与因变量相关性较小的变量,故选用逐步回归分析法。从模型II-VII中看出,在分别引入经济增长等五个变量后,人口城镇化率平方项这一变量均被剔除了。因此,经济增长等五个控制变量因素是贵州省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关系偏离“倒U型”假说的主要缘由,其中交通条件变量在统计学意义上不显著。
(1)经济增长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根据模型II可知,经济增长水平这一变量指标在1%水平上显著,并具有显著的负向溢出效应,这验证了前文的假设。进一步来看,经济增长每提高1个百分点,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1个万分点,说明其直接影响微乎其微。可见,经济增长虽不会自发地弥补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但深层次作用客观存在,有必要通过相关政策举措,繁荣城镇经济和完善城镇功能,进而助推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缩小。
(2)产业结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根据模型III可知,产业结构这一变量指标在1%水平上显著,并具有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这验证了前文的假设。进一步来看,产业结构水平每提高1个百分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则相应扩大0.75个百分点。也就是说,非农产业的发展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非农产业特别是第三产业的发展,尤其对技术工人需求相对加大,因而,文化和技术水平相对较高的城市居民便能够获得较多就业机会的同时,工资水平也相应提高,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探求其原因主要是产业结构不优,在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后,更多注重城镇居民人力资本的投资,可能相对忽视了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投资的均等化,无形中提高了就业门槛和工资差距的溢出效应。
(3)交通条件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通过模型V模拟结果来看,交通条件这一变量指标在统计学上不显著,表明了省域内交通条件的便利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没有明显影响,这否定了前文的假设。虽然短期内贵州省内交通条件的改善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没有显著影响,但从长期来看,交通条件的改善有助于降低区域城乡之间商品、要素的运输成本和交易费用,进一步促进分工和商品交易,从而有利于持续助推区域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缩小。
(4)资本密集度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根据模型VI可知,资本密集度这一变量指标在1%水平上显著,并具有显著的负向溢出效应,这与前文的假设相反。也就是说,资本密集度每提高1个百分点,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7.08个百分点。经济欠发达区域内的资本密集度主要体现在产业资本的集聚,尤其是劳动力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集聚的发展会带动周边区域劳动力的集聚,进而创造较多的就业岗位,从而有利于周边地区劳动力的迁移和农民非农收入的提高,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因此,在经济发展欠发达的区域内,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有助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5)教育水平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分析。根据模型VII可知,教育水平这一变量指标在1%水平上显著,并具有显著的正向溢出效应,这与前文假设相反。区域内教育水平提高意味着人力资本水平提升,进而影响到居民人力资本投资回报率,人力资本效应实现;[22]教育回报更高的城镇居民将进行更多的人力资本投资,从而使得城镇居民人力资本水平高于农村居民,进而导致更高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通过分析,主要原因是贵州整体基础教育水平与东部地区相比差距较大,民族地区教育水平依然相对滞后,教育之间的区域不平等和群体资源配置的差距越来越大。其中,教育经费投入相对不足制约了教育均衡发展,一定程度上城镇教育经费投入相对更多继而影响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1.研究结论。基于探求2000~2021年贵州省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倒U型”假说特征及其影响因素。在假定相关前提条件下,结合设定的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依据泰尔指数定义构建经济理论模型,得出如下结论。
(1)通过把经济增长等控制变量剔除后来看,贵州省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符合“倒U型”假说特征,理论拐点出现在2005~2006年。换句话说,在理论上“倒U型”假说的城乡收入差距拐点出现,但实际上欠发达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在现实中并未明显减少。选择控制变量开展“倒U型”假说检验,一定程度上能有效减少误差干扰,从而提高检验的有效性。
(2)欠发达地区人口城镇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关系偏离“倒U型”假说的缘由主要在于工业基础薄弱,导致城镇化产业支持不足,致使城镇化水平虽然跨过理论拐点,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仍呈现波动的现象。一定程度上,这表明了欠发达地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拐点和经典的“倒U型”假说特征不符合,这主要是经济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增长、产业结构、资本密集度和教育水平等因素影响的结果。经济增长、资本密集度等指标变量有利于缩小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其中资本密集度产生的负向溢出效应最大;而产业结构、教育水平等变量却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推拉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产业结构、教育水平的扩大正向溢出效应与经济增长、资本密集度的缩小效应而产生的影响基本相当,说明了贵州省人口城镇化水平虽已超过理论拐点,而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并未明显缩小的原因。进一步表明,欠发达地区产业基础薄弱、工业化程度不高,导致城镇化产业支持不足,加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经过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最近十年,贵州省城乡各项事业发展都取得了显著成绩,创造了赶超跨越的“黄金十年”;但我们也应该看到,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相对滞后问题仍然存在。欠发达地区农村诸多资源要素大量流向城镇,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等与城市相比还存在不小差距。因此,对于欠发达地区而言,一方面要加快城镇化的步伐,提升城镇化的绝对水平,实现乡村振兴和新型城镇化衔接;[23]但另一方面,也要提升城镇化的质量,做好城乡统筹发展,持续缩小城乡差距。
2.政策建议。欠发达地区要明确实施农民增收、城镇居民增收、劳动力素质提升三大行动,要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欠发达地区要基本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基础上,加快建设顾客导向型政府[24],吸引人才,引入竞争机制,提高政府服务水平,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通过城镇的发展带动农村发展,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进一步缩小城乡差距。因此,结合民族特色、自然、文化资源优势,重点是要优化和提升欠发达地区山地特色城镇化产业支撑能力,推进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投资均等化,来推动城乡收入差距加快缩小,进一步推进城乡一体化协调发展。像贵州这样的欠发达地区,新型城镇化与乡村振兴是两个相互支持和促进的发展战略,任何单独一方都不能有效地实现其发展目标,这在一定程度上要求欠发达地区在政策设计上要强调融合理念。因此,这具有较强的政策意义,主要在以下三个方面:
(1)充分发挥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对经济增长的驱动力。如上文所说,影响贵州城乡收入差距“倒U型”假说的其中一个因素是经济增长,而城镇化是经济增长的最大动力之一,特别是推进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对于增强地区发展后劲、提升发展内涵、推动城乡收入差距缩小的作用不容忽视。第一,建立健全区域协调发展机制,推进城乡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一方面,完善区域间会商协作机制,推动区域间产业分工、基础设施、环境治理等协调联动,促进农村转移劳动力就业。对欠发达地区来说,特别需要注重并加快建立健全城乡医疗卫生、劳动就业、社会保险等基本公共服务跨区域衔接制度,加强资源要素共享互补;建立互利共赢、共同发展的互助机制,发挥产业园区在城镇经济中的关键载体作用,推进产业园区与城镇协同发展,促进城镇工业向园区集聚,鼓励探索共建园区、“飞地经济”等利益共享模式,培育城镇服务经济、消费经济,做强城镇经济,提升城镇就业承载力,促进农村转移劳动力就业。另一方面,统筹推进城乡要素合理配置,提高就业吸纳能力。建立健全城市人才入乡激励机制,吸引各类城市人才下乡创业,推进城市教科文卫体等工作人员定期服务乡村。探索农村土地退出机制,优化利用[28],允许农户将土地经营权入股从事农业产业化经营,稳慎推进集体经营性建设土地入市,拓宽农民收入渠道。引导工商资本为城乡融合发展提供资金、产业、技术等支持,搭建城乡产业协同发展平台,优化提升特色小镇、农业园区等城乡产业载体,建设更多“双创”基地,建设返乡创业示范园区和示范项目,提高就业吸纳能力。加快形成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进一步繁荣城镇经济,提高农民生活水平,更好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第二,以改革为动力推动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推动农村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缩小工农城乡差距以使改革成果更好惠及农村农民,推动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景[25]。要推进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尤其是让公共资源向农村倾斜,提高农村居民享受基本公共服务的水平,缩小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差距,同时让进城农民工及其家庭能够真正融入城市,享受同等的社会保障、义务教育、保障性住房等基本公共服务。着力提高户籍人口城镇化率,通过户籍制度改革实现农民工市民化。第三,以人为本不断满足农民在县城安居乐业的需求,通过社会保险、提高收入等促进农民工城市融入。[26]以家庭为中心来推进县城的城镇化建设,并作为推动新型城镇化的重要抓手。除了县城,像贵州这样的欠发达地区还可以立足自身实际,大力发展特色小城镇。特色小城镇的核心功能就是能够实现农村地理空间的提质发展,让农民不离开家乡也可以过上城市生活,实现城市生活模式的拓展。
(2)持续增强县域产业支撑能力。如上文所说,影响像贵州这样的城乡收入差距“倒U型”假说的一个关键因素是产业结构不优、劳动密集型产业资本集聚度还需提升,这就要求不断增强县域产业支撑能力,重点发展比较优势明显、带动农业农村能力强、就业容量大的产业。产业是城镇化发展的支撑,城镇是产业发展的载体,因此欠发达地区更要走特色化、多样化、集约型、可持续的新型城镇化发展新路子。第一,优化营商环境,畅通双循环[27],大力发展主导产业。通过营商环境优化,依托已有产业园区,吸引外部产业进入欠发达地区,优化产业结构布局,增强产业配套能力,发挥产业集聚效应和错位发展,特别是农村人口密集地区要注重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抓好产业招商、园区厂房、配套扶持、政策支撑、要素保障等,持续增强劳动密集型产业对就业的承载力。欠发达地区要因地制宜,重点围绕当地种植、养殖、乡村旅游和农村电商等产业发展,着力培育农业龙头企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山地特色农业企业、农村小微企业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帮助脱贫农村劳动力在家附近就业,拓展收入渠道。同时,在乡村振兴中,利用欠发达地区生态和康养的优势条件,做好生态与康养结合,以乡村生态资源为基础,着力发展大健康养生产业;以宅基地“三权分置”改革释放宅基地的财产属性,创设边缘利益相关者参与途径[29],为宅基地乡村旅游利用提供了有效且恰当的路径,促进乡村旅游产业的发展,增加农民收入[30]。第二,利用欠发达地区山地多、民族特色鲜明的特点,强化新型工业化带动山地特色新型城镇化。比如,欠发达地区一般为山地,少数民族传统浓郁,适合茶叶、烟草和药材种植,因此要大力发展民族特色优势轻工产业,做大做强茶叶、烟草、特色食品和民族制药等产业发展,打造具有典型性、民族性等特色轻工产业发展基地,提升工业吸纳和拉动就业能力。第三,统筹推进第三产业新业态。大力培育符合市场需求的民族文化优势资源和山地特色文化旅游业,深挖特色旅游小镇和民族风情特色文化镇的市场价值,深入打造民族旅游品牌,推动扩充就业岗位,助推农村居民的资产性收入、工资性收入等综合性收入不断提高。此外,欠发达民族地区乡村振兴要注重立足于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充分挖掘整合利用民族文化资源,培育以民族民间文化为核心的乡村民俗旅游经济发展新业态,着力创建集农业生态观光、精品采摘、休闲娱乐并重的民俗文化旅游示范基地,探索打造民俗文化村特色品牌,推动实现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赢”同步发展。
(3)着力提升城乡居民人力资本投资的均等化。如上文所说,影响贵州城乡收入差距倒U型假说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农村人口人力资本少,这影响到农民的就业继而影响农民的工资性收入,这就要求加大人力资本投资,着力提升欠发达地区城乡教育发展的均等化水平,增加农民的城镇就业机会。第一,推进城乡教育一体化发展,大力提升乡村教育质量。推进城乡教育资源均衡配置,探索推行县域内城镇学校托管农村学校的模式,建立健全省级统筹、县管校聘的乡村教师补充机制,深入实施特岗计划;大力发展农村学前教育,按照“大行政村独立建园、小行政村联合办园”思路,着力扩增公办学前教育资源,加快消除乡村幼儿园大班额现象;同时,加大对脱贫地区农村义务教育办学条件薄弱学校的经费投入和教师培养,加快建设标准化农村寄宿制学校。第二,推进现代职业技能教育培训服务全覆盖。职业技能教育是在新型城镇化、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推进的一项政府、市场与社会共同参与的事业。要依托职业学院、技工学院、企业等机构,建立健全返乡农民工创业平台,引导和促进低收入群众特别是文化偏低、技能偏弱的农民工以及农村富余劳动力等群体提升就业技能、岗位技能和参加创业培训;针对劳动能力强的青年群体,要多举措、多渠道提供公共就业服务,拓展就业广度;针对符合政策的农业转移人口,按照相应政策给予创业资金担保贷款、贴息等综合性服务,帮助支持创业。同时,积极开拓就业扶贫车间、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集中就业新业态,尤其加强对易地搬迁人群的就业和技能培训,激发内生动力和就业能力[29]。第三,着力提升农村特殊群体的人力资本水平。加大对农村特殊群体就业能力、现代职业技术培训,并对其培训纳入常态化管理。如针对少数民族地区,可以向外出就业比较困难、家庭负担较重的妇女开展倾斜性培训,主要发展以苗绣、手工针织、蜡染等为主的居家就业新形态,推动增加农村居民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