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阳洋 宋 璐 陆亦婷 陈 怡
(中华女子学院 北京 100101)
电子媒介是指以智能手机、智能电视、平板电脑为代表的电子产品作为传播的载体。在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已成为普遍现象的互联网时代,开展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相关研究具有重要意义。由于家长在干预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方面扮演着重要角色,深入研究改善家长的媒介干预方式,会有助于家庭减少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化屏为友。
随着互联网科技的发展、应用与普及,电子媒介承载着信息交流、休闲娱乐、网络教育等多种功能,成为儿童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以电子游戏、动画、短视频为主的多种电子媒介活动所构成的丰富的“图像符号空间”与儿童的现实生活空间交相互动,使得二者之间的边界愈发模糊。并且,前者在不断侵占后者在学前儿童成长中的时空比,以至于人们担心电子媒介等屏幕类产品过分挤占儿童的学习空间,带来不良后果。
儿童使用电子媒介进行社交、玩游戏和浏览动画片已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研究显示,信息化进程已从成人延伸到低龄儿童群体中,智能手机的使用与普及使低龄化趋势更甚,约10%的孩子在1岁之前开始接触电子媒介[1]。另有调查显示,幼儿电子媒介接触率高达80%。英国一项调查显示,96%的幼儿每周观看电视累计时长达15h。上海市新入园儿童的日均屏幕时间为2.7h[2]。新冠疫情期间,电子媒介单日使用总时长超过1h的幼儿占比高达74.13%,另有22.26%的幼儿日均使用时长超过2个小时[3]。日本倍乐生的调查发现20%以上的2岁幼儿在一周内使用智能手机超过三次。2020年,7/10的儿童在使用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等这些常用的电子媒介。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年龄日趋低龄化,且呈现出使用时间长、频率高的特点。
电子媒介虽有可能为儿童提供互动学习环境与丰富的感官刺激,但过度使用电子媒介会给儿童身心发展带来消极影响。在身体健康方面,儿童使用电子媒介久坐不动,易提升超重、肥胖、视力减弱等健康风险。研究发现,电子媒介的使用时间与儿童超重或肥胖的风险率呈正相关,且每日使用时间超过2h会使风险加剧。此外,还有研究发现,过早接触电子媒介会影响大脑发育,从而导致多动症等症状出现,对儿童视力、脊椎发育产生消极影响,且对低龄幼儿危害更甚。在心理健康方面,过度使用电子媒介对儿童的注意力及早期阅读书写易产生负面影响。经常使用电子媒介的学前儿童在步入小学后更容易出现注意缺失、语言表现和认知成就差等问题。
家长干预(parental mediation)是指为了发挥媒介正向功能,避免媒介对儿童产生消极影响,而由家长主动采取的措施,包括家长对子女所接触的媒介及内容进行控制、监督和解释等策略。已有研究将家长媒介干预方式分为限制性干预、监督、禁止使用、共同使用和积极性干预。限制性干预主要指家长对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内容、时长及时间的控制,家长通过安装过滤性软件或监控软件,屏蔽未经家长同意的媒介内容。与间接的限制控制不同,监督是一种直接控制,要求儿童必须在家长视野范围之内使用电子媒介。禁止使用是指家长采用禁止策略不允许儿童使用电子媒介。家长共同使用与积极性干预常常同时出现。家长与儿童共同使用媒介是指家长通过用儿童能理解的语言解释、讨论、指导的方式干预其媒介使用。积极干预指家长先为儿童筛选特定媒介内容,在媒介使用同时或之后与子女进行指导性、教育性的看法交流,促进子女对媒介内容的思考,从而逐渐树立正确的媒介认知态度,进而改变自身的媒介行为。
(1)家长的教养态度影响家长的媒介干预
家长对于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态度归为四种:忽视型、依赖型、拒绝型与中立型。忽视型家长把电子媒介单纯作为子女的娱乐工具,对其使用从不加以控制。依赖型家长把其视为教育和娱乐的工具,认为电子媒介可以教给儿童新的知识。他们大多将电子媒介作为“保姆”或玩具来陪伴孩子,从而对其使用时间和内容很少或几乎不予以控制。拒绝型家长直接拒绝或严格控制儿童使用电子媒介,认为电子媒介会影响其身心发育,例如损害视力健康,限制其语言能力的发展等。中立型家长看到了电子媒介影响的双面性,认为电子媒介不是学前儿童生活的刚需,一般会限制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但也易忽略对媒介内容方面的监督。家长的教养态度影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动机。调查结果显示,有52.89%的家长会在孩子表现优良时作为奖励给孩子使用,26.74%的家长因自己无法陪孩子,15.39%的家长会用电子媒介安抚哭闹的孩子[4]。
(2)家长的受教育水平影响家长的媒介干预
家长自身的文化程度间接影响家长的媒介干预。研究表明,受教育水平越高的家长互联网技能越强,参与和限制子女电子媒介使用的程度越高,采用积极性干预措施更多。低教育水平的家长与子女之间存在电子媒介专业知识代沟,他们往往更倾向于使用限制性干预方式,对子女媒介使用时间进行管控。也有研究发现,家长文化程度与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时间呈负相关。其中,教育工作者的家庭对儿童电子媒介的使用把控得更好。此外,部分文化程度较低的家长即使干预意识萌芽,也受限于知识储备,并不清楚如何有效施行家长媒介干预,进而提升学前儿童的媒介素养。调查结果显示,家长对媒介素养教育非常了解和比较了解占比4.8%,其余家长表示了解一些和完全不了解[5]。这也说明了开展学前儿童及其家长媒介素养教育的必要性。
(3)家庭的人员结构影响家长的媒介干预
当今,幼儿的家庭结构可分为完整家庭(包括亲子、祖孙三代共同生活)和非完整家庭(单亲家庭、留守儿童家庭)等类型。不同的家庭结构影响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研究显示,与完整家庭中的幼儿相比,来自非完整家庭的幼儿手机使用频率更高。非完整家庭的家长,往往需要承担着父母的双角色,一边为生计奔波,同时还需兼顾家务及养育子女,精力有限,继而导致其在生活中对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疏于管教,使其成为幼儿稳定的伙伴。另有调查发现,三代共育家庭中的幼儿比其他家庭结构的幼儿使用电子媒介时间长[6]。父母平时多外出工作,将幼儿交由祖父母看管,隔代教养易出现溺爱的倾向,导致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的行为频率上升,时间延长。此外,有调查发现,是否为独生子女也是影响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的因素之一。非独生子女家庭的父母一般需同时照料多个子女,精力被分散,没有充裕的时间陪伴具体,导致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与内容得不到良好控制,从而让使用电子媒介沦为幼儿消遣的一种方式。
(4)家庭的经济水平影响家长的媒介干预
研究发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的儿童,电子媒介日均使用时间越少。通常,经济条件优渥的家庭可为幼儿提供更多可替代电子媒介的玩具、图书,社区户外活动设施也更加充足。另外,各类兴趣培训班会挤占幼儿的一部分闲暇时间,进而反向限制其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但是,经济条件提升也伴随着幼儿可支配的电子媒介种类、数量增多,幼儿接触电子媒介的机会又相应增加。有调查显示,有26.0%的幼儿拥有自己的电子媒介。此外,城乡家庭间的经济差异间接影响教养人对电子媒介的认知水平。研究发现,乡村家庭对儿童接触电子媒介的筛选和控制力较弱,乡村儿童更容易被娱乐化的消遣所裹挟,沉浸在重复甚至低俗化的内容中。而城市家长一方面对电子媒介所致的负面影响保持警惕,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寻求代替电子媒介教育价值的方式。
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虽已成为普遍现象,且往往超出世界卫生组织(WHO)所规定的1h时长限制,但对于如何改善家长的媒介干预方式,发挥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正向作用的研究较少。为此,通过改善家长的媒介干预方式,来减少儿童屏幕暴露时间具有可行性,研究者提出以下策略。
家庭的教养方式是影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重要因素。当父母采取忽视型和依赖型教养方式时,幼儿电子媒介的使用水平最高。对媒介持忽视型和依赖型教养态度的家长的限制性干预意识仍有待提升。减少幼儿使用电子媒介的限制性干预策略可以从三方面实施:一是从技术上予以限制,即在电子媒介上安装监控、过滤等软件,限制幼儿浏览网页的类型,使其不能接触部分媒体内容。二是从互动形式上采取措施,即监控并限制其进行互动游戏、浏览社交软件等行为,或限定幼儿在使用部分网页、软件时需家长陪同。三是制定电子媒介使用规则,家长通过限制学前儿童使用某种电子媒介,从而减少其在特定媒介上的时间。有研究表明,规则的建立可以增加学前儿童从电子媒介中获得学习与成长,将使用电子媒介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
3-6岁儿童每天接触电子媒介时长不超过30分钟为宜。家长可以直接控制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可用方法有:在电子设备上设置密码、开启青少年防沉迷模式等。为避免出现儿童对家长限制媒介使用产生“媒介叛逆”的抗拒心态,在使用时间和使用内容的控制上,家长可以通过与儿童共同制定相应规则,并设立奖励机制和惩罚机制,督促双方履行规定。另有研究证明,电子媒介在家庭中的位置会影响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家长通过合理安排媒介摆放位置,如将电视等电子媒介摆放在客厅,从而减少其接触电子媒介的机会,达到监督的效果。
家长通过进行电子媒介替代类活动,也可以变相控制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时间。例如,家长可以在室内创设音乐情境,与儿童共同扮演音乐剧中的角色,提升音乐素养的同时增进亲子间的关系。家长也可以制作简易实验,如蔬菜水果沉浮游戏等,儿童可以直接动手操作,在操作过程中掌握科学知识,减少屏幕接触时间。
家长媒介素养的提升,不仅对学前儿童媒介素养的获取有所帮助,还可改善因家庭经济水平较弱及家长对媒介教育的认知不足所导致的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的不利环境。为提升家长媒介素养,家长首先需明晰自身的教育责任,积极学习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从而进一步对学前儿童使用电子媒介做出科学的判断,并规避有可能导致家庭使用电子媒介的不良因素。其次,家长需要主动学习、更新媒介知识,完善关于电子媒介的教育理念,学会将屏幕化敌为友,选择有益信息扩大儿童视听认知。同时,政府可以委托相关社区、学校通过讲座、家访、亲子活动等形式进行家长的媒介素养教育。
家长主动为儿童挑选优质的媒介内容,搭建其与优质媒介之间的沟通桥梁。通过对媒介知识的学习与自我反思,家长不仅可以对使用电子媒介的种类、内容和影响有进一步判断,还可以通过与学前儿童共同使用电子媒介来塑造独特的家庭文化,营造良好的电子媒介使用氛围。例如,家长可以与孩子共同谈论电子媒介的内容,寻求与儿童建立共同的兴趣,获得一家人更多共同使用电子媒介的机会。
2019年《中国亲子陪伴质量研究》中指出,高质量的亲子陪伴会引导儿童提升主动思考及语言表达能力。家长可以通过陪伴过程中的积极干预传达教育性的看法和意见,让学前儿童逐渐树立正确的媒介认知态度,并改变自己的行为。在亲子深度沟通的过程中,可以减少使用媒介的负面影响,并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学前儿童对电子媒介的强迫性使用倾向。
在营造积极性干预氛围时,家长与学前儿童的交流是最重要的。家长可以主动提问儿童媒介中的信息,与儿童进行实时互动。在面对电子媒介所呈现的内容与真实世界产生差异时,家长需要及时厘清其内容,并引导学前儿童进行主动思考,培养儿童的批判性思维以及对信息的辨别能力。家长为儿童解释电子媒介中人物塑造时能较好地培养儿童的性别意识,发掘儿童对自我的认识。例如,家长可以在陪伴过程中通过共同扮演一些角色或参加一些角色游戏来与儿童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