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婕,刘学军
心肺之间的密切联系在2000余年前《黄帝内经》中已经提出,二者密切相关,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共病是不容忽视的问题。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公共卫生领域关注的问题,该病不仅是肺部的问题,同时也是一种全身性疾病,其中心血管疾病为主要合并症。目前,β受体阻滞剂常用于治疗COPD合并心血管疾病,可降低并发症发生率和死亡率[1],同时β受体阻滞剂可能诱发支气管痉挛等不良反应。现综述β受体阻滞剂治疗COPD合并心血管疾病的研究进展。
COPD是一种常见的、可预防和治疗的疾病,以持续的呼吸症状和气流受限为特征,通常是由明显暴露的有毒颗粒或气体引起气道和/或肺泡异常所致[2]。COPD主要累及肺脏,同时引起肺脏外各系统的不良影响,即COPD合并症。COPD并发症与COPD合并症概念不同,COPD并发症是由于COPD病情加重出现缺氧和(或)二氧化碳潴留引起肺外器官损害;COPD合并症是在COPD早期肺功能正常时出现,发病机制尚不明确[3],常见的合并症包括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焦虑症、抑郁症、贫血、肺癌、骨质疏松、代谢综合征、神经系统疾病等。故单纯以肺功能评定COPD病变程度可能存在不足,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全球倡议(GOLD)推荐将合并症纳入COPD综合评估体系,强调急性加重和合并症可能影响病人疾病严重程度[2]。
由于吸烟、全身炎症反应、衰老、遗传易感性等共同风险,心血管疾病合并症在COPD病人中常见,已成为COPD病人的重要死因[4-5]。有研究显示,COPD住院病人中心血管疾病发生率为48.8%,其中高血压为23.6%,肺源性心脏病和肺循环疾病为15.8%,心力衰竭为13.6%,缺血性心脏病为10.6%[6]。心血管疾病合并症可能发生于不同严重程度分级的COPD病人中,且病人预后可能更差,临床诊断中易被忽略,值得重点关注。
临床治疗COPD合并心血管疾病的药物包括β受体激动剂/β受体阻滞剂、茶碱类、他汀类和抗血小板类等,β受体激动剂/β受体阻滞剂具有不同的药理作用,故使用时应综合评估药物对机体的影响。β受体阻滞剂是治疗心力衰竭、高血压、缺血性心脏病等的一线药物。由于β受体阻滞剂可作用于β2受体诱发支气管平滑肌收缩,长期以来禁用于治疗COPD。近年来,β受体阻滞剂在阻塞性气道疾病病人中的使用存在争议。
β受体阻滞剂在20世纪60年代研发而来,β受体分布于交感神经节后纤维支配的效应器细胞膜上,分为β1、β2、β3三种类型,可竞争性拮抗β肾上腺素受体,作用于心肌、血管、支气管,减慢心率,引起血管及支气管收缩。β受体阻滞剂治疗COPD,可降低病人死亡率,但对呼吸的影响机制尚不明确。β受体阻滞剂可改善左室收缩和舒张功能,预防心肌缺血,减慢心率,减轻心脏负荷,抑制心肌细胞凋亡,保护β受体激动剂的不良影响,降低心血管事件死亡率[7]。
小鼠哮喘模型使用β受体阻滞剂治疗可能导致肺部β受体密度增加,减少气道嗜酸性粒细胞增多,降低白细胞介素-13、白细胞介素-10、白细胞介素-5、转化生长因子-β1等水平,抑制气道上皮细胞黏蛋白产生,进一步减轻黏膜化生能力,使患病小鼠个体受益[8]。β受体阻滞剂对症状加重即恶化的有益作用涉及潜在的非心脏机制[9]。使用β受体阻滞剂治疗心力衰竭可减少全身性炎性因子释放,如白细胞介素-6,并改变白细胞分布,可能影响呼吸道感染[10]。有研究显示,β受体阻滞剂可抑制嗜中性粒细胞趋化性和氧自由基产生[11]。人类内皮细胞中,β受体阻滞剂可减少内皮素1的释放,内皮素1是一种支气管收缩肽,与COPD的急性发作有关[12]。β受体阻滞剂可作用于β2受体诱发支气管平滑肌收缩,从而增加气道阻力,故禁用于COPD。β受体阻滞引起支气管收缩的相关机制尚未明确。β肾上腺素可抑制乙酰胆碱释放,乙酰胆碱在呼吸道是一种有效的支气管收缩剂[13]。采用非选择性β受体阻滞剂治疗哮喘,通过拮抗胆碱能神经的突触前β2受体引起支气管收缩[14],健康受试者气道对乙酰胆碱收缩的敏感性低于哮喘病人[15]。COPD病人对抗胆碱能药物的支气管扩张反应与β受体激动剂相同或较好[16]。β2受体和胆碱能M2受体对腺苷酸环化酶活性具有相反的作用[17],刺激M2受体可降低腺苷酸环化酶活性,对抗β2受体激动剂诱导的气道平滑肌松弛[18]。因此,β受体阻滞剂可能导致乙酰胆碱介导的支气管狭窄。COPD病人M2受体异质性可能解释了气道对β受体阻滞剂反应的变异性[19]。
有研究显示,哮喘病人使用β受体阻滞剂可抵消支气管狭窄的风险[20]。小剂量β受体阻滞剂不会导致肺功能恶化。β2受体基因型对COPD中β受体阻滞剂的风险收益方程有潜在影响,已有研究显示,具有1个或2个精氨酸16β2受体多态性拷贝的哮喘病人,倾向于普萘洛尔诱导的支气管收缩[21]。急性冠脉综合征发生后,精氨酸16多态性使接受美托洛尔治疗的病人生存结局更差[22],但与接受美托洛尔或卡维地洛治疗的心力衰竭病人生存率无关[23]。
多项研究表明,β受体阻滞剂对COPD病人肺功能无明显影响,可降低疾病恶化及死亡风险[24-25]。一项队列研究显示,β受体阻滞剂基线治疗对中度或重度COPD病人肺功能、总体呼吸状态等无影响[24]。一项Meta分析显示,β受体阻滞剂使COPD总体死亡率降低约为28%,使急性加重发生率降低约为38%[25]。有研究表明,美托洛尔与安慰剂相比,未减少COPD急性加重风险,反之增加了病人急性加重的住院风险[26]。
COPD管理策略指出,重度COPD病人选择性β1受体阻滞剂治疗的益处明显超过与治疗相关的任何潜在风险[27]。β受体阻滞剂治疗作用显著,但缺乏详细的用药治疗指导,国内外使用疗程和剂量明显不足。Quint等[28]研究进一步证实了β受体阻滞剂使用不足,55%的COPD合并心肌梗死病人未开具β受体阻滞剂处方,22%的病人入院时开具了处方。相关研究显示,β受体阻滞剂使用比例约为14.8%,使用剂量明显不足[29-30]。综合对不良反应的考虑,使用时注意把握时机,注重个体化原则,从小剂量开始,逐渐加量至最佳耐受的剂量,应用过程中应密切监测病人生命体征,尤其是血压、心率等。
COPD是慢性进行性呼吸系统疾病,发病率较高,随着治疗方式不断完善,病人预后改善,但死亡率仍较高。COPD不仅是肺部疾病,同时与肺外疾病有关,心血管疾病是常见的合并症及致死原因。用药时尽量选择对COPD和心血管疾病均有益处的药物,使临床受益最大化,以降低病人病死率,改善预后。药物的具体机制尚未明确,可能与心脏保护作用及对呼吸道有直接正向作用有关。β受体阻滞剂可能是治疗COPD不同心血管疾病复合风险的重要环节,具体机制需进一步研究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