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学视域下影片《叶问》的角色刻画

2022-11-25 18:02:19李昕鹏
新闻传播 2022年18期
关键词:人格结构叶问防御机制

李昕鹏

(哈尔滨师范大学 黑龙江 150000)

精神分析学说又称弗洛伊德主义,由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1856~1939)创立,是20世纪最重要的心理学流派。弗洛伊德在其精神分析学说中提出了无意识理论、人格结构理论、人类的性本能理论、释梦理论以及心理防御机制理论。其中人格结构理论、人类的性本能理论与心理防御机制理论不仅仅是心理学方面的突破,在影视艺术创作方面同样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在影片中结合精神分析学说的理论能够使作品中的人物、故事获得更好的理论支撑,使得作品更加通顺、合乎逻辑,同时也能为作品注入灵魂。本文以影片《叶问》为例,从人格结构理论、性本能理论以及心理防御机制入手,对影片中人物角色的刻画进行更加丰富多元的阐述。

一、人格结构理论——人物与情节的黏合剂

人格结构理论是由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发展而来的。弗洛伊德认为人格结构可分为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其分别对应着人的潜意识、前意识与意识。这三种结构也是人们对于某些事件所作出反应的一种依据。本我是人格结构中最基本的、也是最深的一层,它代表着一个人最原始的本能:自我是在现实与社会的客观情况下人类对其原始本能的一种有意识的操控,同时也能够对超我的种种约束进行调节,在人格结构中处于本我与超我的缓冲区域;超我是人格中的最高层次,在超我这一层次中,个人的因素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其关注的是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准则,是一种完美的人格。这些人格在每个人物中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呈现,并能够随着人物的成长而不断变化。在影视艺术方面,也能够通过把握角色中自我、本我、超我这些人格所存在的比例变化来表现人物,使人物更好地贴合故事、反作用于故事,从而更好地推动影片故事情节的发展。

好的影片总是立体的,情节多是跌宕起伏的,其中人物角色的人格结构比重的变化则是使其升腾跌宕的优秀助推剂,其中每个人格结构的比重变化都会引起该角色在行动、思想方面做法的变化,这些变化是故事转折的一种配合,多出现于故事情节的转折点上。一旦角色的人格结构比重没有在故事必要的转折关头随之改变,则会造成人物与故事的脱节,使观众产生不理解剧中人物的行动的疑惑之感,从而影响整部作品的质量。

影片《叶问》中的一位配角——李钊的行动变化便是在顺应故事情节发展的同时通过对其人格结构中自我、本我、超我的比重的改变来进行的。影片开始,在民国的背景下,李钊作为一名警官,在普通老百姓面前是掌握着一定权力的,在那个相对腐朽的时代背景下,李钊这个角色的本我人格是高于自我与超我人格的,他掌握着警官的权力,能够随着自己的本性意愿来进行一些行动,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他才能随口讲出“讨什么公道?我就是公道”这种嚣张的话语,才能随意地用枪指着叶问的头。随着故事的推进,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李钊在中国被侵略的背景下失去了警官这一职务,也便无法养活他的一家老小,在这种背景下,李钊受现实所迫,他的人格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其自我人格的比重变得高于了本我与超我,以至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成为了一名日本军官的翻译官,也就是老百姓嘴里的汉奸。最后,当他目睹了同胞被残害后,其超我人格的比重得到了明显的提高,也正是因此使得他开始不惧自身安危,将叶问藏在自己家中,并利用自己的翻译身份多次为日本将军翻译错误的内容,帮叶问化解危机,其中也多次受到日本军官的责骂与毒打,但他仍继续做着舍己为人的事,并在结尾枪杀了佐藤副官。

在影片中,这种人格结构的比重变化有时也没有完全涵盖本我、自我、超我这三个方面,更多的是从其中一个到另一个的比重变化,这部作品讲述的故事的时间段在10年之内,而这10年内的故事变化有时只能够满足一个人从一个阶段变化到另一个阶段。换言之,多数人物角色在出现时已经处于自我这一结构阶段。而从自我到超我的这一变化过程也是影视作品中最常见的一种人格结构比重的变化。这种向超我进行变化的过程也能够更好地突出作品的主题,升华作品中的人物,也是影视作品中矛盾的一大转化点。同时也能够通过超我人格中不再重要的个人因素及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准则这些特征来更好地强调影视作品本身的社会功能及教育功能。

如影片中叶问之妻张永成的变化便属于从自我向超我的比重变化。影片刚开始时,叶问沉迷于练武而相对没有那么重视家庭、爱人和孩子。张永成因此便十分反感叶问练武甚至反感叶问的一些练武的朋友。以至于在叶问练武的木桩上刻下“老婆大人”四个字来寓意“打不得”。这时张永成这一角色明显处于自我这一人格结构比重更高的阶段,她作为一个母亲,所在意的是现实中家庭的关系,她会有意或无意地将自己的行动约束在家庭这一大背景的条件下。当叶问和武痴林切磋武艺而没有去看儿子画的画时,她也会不顾其平时优雅的大家夫人的形象而呵斥道:“每天都来打打打,烦不烦。”这种看似不符合她身份的话语,在此时却显得合情合理,这也是因为张永成的自我人格使得其与情节如此贴合。随着剧情的进展,当最后叶问要去和日本军官三浦决战时,张永成在周清泉帮助逃离时完成了由自我向超我的比重变化。在逃离的途中,张永成痛哭流涕地反省说到:“他每一次和别人比武,我都会发脾气,我从来没有真正支持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在此时的她,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想要去看叶问的最后一次比武。这时的她已经实现了向超我的转变,个人因素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这个变化也将张永成这一角色与本片的故事情节牢牢地黏合在一起,也为影片末尾张永成飞奔回比武场做出了铺垫。

在影片中,李钊作为一名配角,在被创作时便将其人格结构的变化与影片情节的发展进行了整合,使其作为一名配角在能让观众们感到丰满且有血有肉的同时,其人格结构变化也助推了后续情节的发展。而张永成的人格结构变化也展示了叶问夫妻之间的爱情,并向观众传达出爱人之间要互相支持这一道理。

二、性本能理论——人物故事的制造者

通过结合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能将故事中角色的行动更加顺理成章,同时不会显得刻意、突兀,使故事更加清晰、流畅,符合逻辑。

(一)“力必多”推动人物故事发展

在弗洛伊德的理解中,性本能已经不再单指人类性行为的生殖本能,而是把人物的心理发展的驱动力还原为了性,认为人类若要满足自己的性需求就要追寻快感,弗洛伊德将促使人们追求快感的动力表达为“力必多”,如果“力必多”一直处于被局限的状态,人的快感不能得到一定的满足,人类就会得神经病症。然而人类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追求快感,所追求快感的目的也是为了“力必多”的释放,这种为了释放“力必多”获得快感而所付诸的行动的原因便是故事中角色行动的动机。角色也会为了追求这种快感而做出相应的行动来推动剧情的发展。而做出这种行动不是随意的,不是无理由的,要想使角色的行动更加合乎逻辑,创作者就要结合性本能理论来为角色定制其要进行的行动。通过结合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能将故事中角色的行动更加顺理成章,同时不会显得刻意、突兀,使故事更加清晰、流畅。影片中的三浦将军在看到叶问的功夫后,热衷于武术的三浦将军便产生了与叶问比武的念头,同时,若打败了叶问,也能够有效地威慑被侵略的中国民众。这种对武术的痴迷与想要稳固日军的侵略根基的想法便是促使三浦将军坚持与叶问比武的“力必多”。更好地表现了三浦将军这一角色痴迷中国武术的性格特征,同时三浦将军的这种驱动力也为后续满佛山寻找叶问的剧情做了铺垫,推动着影片中后期的故事情节的发展。

(二)性本能理论更好地解释人物行动的动机

性本能理论也可以更好地解释剧中角色所做行为的动机,以此使故事的前后能够相呼应,在完整地解释了动机之后也能够使该角色更加饱满。弗洛伊德认为导致神经病症的真正原因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的性创伤,认为儿童的早年环境、早期经历对其成年后的人格形成起着重要的作用,许多成人的变态心理、心理冲突都可追溯到早期创伤性经历和压抑的情结。通过结合此理论也能够更好地解释影视作品,使故事更加可靠,并且不再无厘头。在影片中,沙胆源在碰巧看到叶问与廖师傅闭门切磋后,为追求传播八卦的快感而回到酒楼中大肆宣传,这种八卦的行动满足了沙胆源的心理需求,也是其做出这种行动的动机,同时更好地刻画了沙胆源这一遇事直白且不够成熟的角色特征。金山找在挑战佛山众多武馆成功后,在饭桌上得知叶问才是佛山最能打的那一个,为了追求切磋比武的快感与战胜叶问后的荣耀,金山找便前去叶问家里寻求切磋,途中甚至还拉拢了众多百姓前去观看,这种行动便是在“力必多”的驱使下进行的。金山找认为,只有在众人的目光下打败佛山最强的叶问才能在佛山开武馆,在佛山立足,这也正是其做出以上行动的动机所在。

三、心理防御机制——人物的刻画者

心理防御机制是人类的一种自我防护功能。当人的自我、本我、超我三种人格发生冲突时,人就会感到焦虑、痛苦。此时便会通过心理防御机制来进行调整,从而减缓、消除这种焦虑与痛苦。这就是自我的心理防御机制,它包括逃避、否认、自骗、退化、隔离、抵消、转化、合理化、攻击、升华、幽默、反向形成等各种形式。人类在正常和病态情况下都在不自觉地运用。运用得当,可减轻痛苦,帮助渡过心理难关,防止精神崩溃,运用过度就会表现出焦虑抑郁等病态心理症状。

在影视作品中,角色在遇到某些事件后所进行的反应便是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体现,这是一种在现实生活中看不见的防御措施,它只能从人物后续的表现中体现出来。在影视作品中,把握角色的心理防御的表现能够更好地突出人物性格,表现人物细节,使角色更有活力,更加真实。同时也使得角色后续的行为更加符合逻辑。影片中叶问“我要打10个”片段中,便是叶问这一角色心理防御机制触发的表现。当叶问在发觉武痴林失踪后报名来到了日本人的比武场,看到了廖师傅因输掉比武而被日本副官枪杀后,叶问已经产生了愤怒、痛苦的心情,在联想到武痴林可能也是被这样杀害之后,叶问为朋友报仇、为同胞报仇的怒火使其人格比重发生了巨大改变,超我人格的比例得到了极高的提升。在这三种人格比例发生巨变时,叶问此时产生的极度痛苦与焦虑是显而易见的,具体表现为叶问紧紧抓住并用力摇动铁栏门,且不断用愤怒的语气让李钊开门等行动。此时便触发了叶问这一角色的心理防御机制。影片中的叶问潜意识中使用的是“转移”这一心理防御机制,这是一种带有攻击意味的防御机制,通过与其他10名日本人比武来发泄自己的怒火,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这种心理防御机制反映的虽是潜意识的层面,但也正是这种对角色潜意识的挖掘与利用,才能将叶问这一原本谦让的角色更加流畅、合理地做出“一打十”这种冲动的举动,同时,这种人格比例的巨变也表明了同胞、朋友在叶问这一角色心里的地位,更好地突出了叶问这一角色重情重义的性格特征。

此外,影片中配角李钊的人格结构转变中也离不开心理防御机制的推进。日本军官三浦命李钊去寻找叶问的下落,李钊因帮叶问掩护而遭到暴打,此时李钊对日本人的恨已经深入骨髓但因其自我的人格结构,为了活命就必须忍气吞声。但李钊此时的人格结构也在从自我向超我进行转化,他既要做翻译官这个职业谋生,也要去尝试保护叶问。这时李钊找到了叶问,试图让叶问离开此地。就在此时日本人突然出现且试图加害张永成被叶问打倒,得知不妙的叶问准备逃跑,在此时的李钊便产生了转移的这一心理防御机制。面对日本军官的威胁,李钊迫于压力忍气吞声,但面对被叶问打到倒地不起的日本士兵,李钊则愤恨地在离开之前对他们进行一顿拳打脚踢。李钊此时所发泄的并不是日本士兵对张永成的不轨意图,而是为了发泄他长时间以来所受三浦军官及佐藤上校的欺压与屈辱。因为身份原因李钊并不能够直接去攻击这两位军官,甚至不能去直接攻击任何日本人。但是当他遇到失去意识倒地不起的日本士兵时便以此泄愤。这便是李钊在人格结构转化中所遇到的焦虑与痛苦,如果他只是处于“自我”的人格阶段,那么他只需保护自己一家老小即可。但他又希望保护叶问,以至于被日本军官暴打,而在离开时脚踢倒地不起的日本士兵,这一转移的心理防御机制也表现出了李钊这一角色虽能够忍气吞声,但也是有男儿血气的角色形象,也为后期李钊枪杀佐藤上校的剧情进行了铺垫。

结语

本文探究了精神分析学与电影艺术,人物的刻画以及电影故事情节的叙述想要更加自然通顺,便需要深入挖掘角色的内心想法与活动,使影片的发展、人物的行动符合人物心理的真实逻辑。而精神分析学中的理论便是深入挖掘角色内心的敲门砖,当角色的行动符合精神分析学理论时,他们的举动便能更加合乎常理,逻辑会更加通顺,同时,通过精神分析学也能够更加真实地刻画人物,使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能够更好地理解人物、融入剧情、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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