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涛
(东南大学成贤学院 基础部,江苏 南京210088)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爱丽丝·门罗(Alice Hunro)以其精湛的短篇小说创作享誉全球。她的作品是英语国家的研究热点。2013年门罗获诺奖后,学界对其作品的研究更是有增无减。近年来,国外的门罗研究有两个比较明显的特征。一是学者继续从地域、叙事、性别等传统视角进行深入研究[1-3]。二是新的研究视角不断涌现。如《剑桥文学指南:爱丽丝·门罗》(2016)着重于写作风格和典故运用;艾米利亚·德法尔克(Amelia De Falco)等主编的《爱丽丝·门罗小说的道德及影响》(2018)涉及了影响研究、道德评判、老年问题和动物研究;凯特恩·伯恩特(Katrin Berndt)则探讨了门罗作品中的经济困顿、阶级焦虑和社会歧视[4]。
国内对门罗的研究在其获诺奖之后也持续走高。性别研究是主要的研究视角[5]。近年来,研究者们也从多个角度对门罗作品进行了阐释,如黄川、王岚分析了人物主体性对身份建构、关系建构及承担社会责任的作用[6];刘中望、周凝绮探讨了门罗对中国的仰视、俯视、平视三种态度[7];黄芙蓉分析了图书馆对国民认同感的建构作用[8]。
这些研究从各个方面体现出门罗作品的丰富内涵,但从母题角度对门罗作品进行诠释的尚属鲜见。门罗作品中一再出现的弃妇一改之前文学作品里怨妇和恶妇的形象,将被抛弃当作探索生存智慧的试炼。从弃妇母题分析门罗作品,既可以丰富门罗研究的理论,又可以凸显门罗作品的社会功用。门罗对弃妇生存策略的思考,其意义已经超出了狭隘的性别范围,为所有身在困境中的人提供生存策略。
文学母题的重要特征是多样再现,正如孙文宪所说,“母题的具体内涵有差异,但有一个基本特点却为一切母题所共有,也是研究者辨识和把握母题的根据所在。那就是母题必以类型化的结构或程式化的研究形态,反复出现于不同的文本之中”[9]。女性被爱人遗弃是人类历史上从未间断过的现象。“实际上,从最古老的时代开始,在所有文献可以保存下来的文化里,弃妇形象一直为人们所闻。她们像苏美尔石碑一样古老,像流行音乐一般崭新。”[10]然而由于文化差异,被弃女子的态度和命运各不相同,因而在文学中的表现也各不相同。
中国文学里最早的弃妇形象来自《诗经》中的《氓》。《氓》诉说了氓之妻在夫家辛苦劳作,却受到氓的虐待和抛弃,语气沉痛悲愤。正如《氓》中的弃妇一样,中国被弃女子往往善良贤惠、勤劳忠贞、隐忍大度,这更加凸显了女子命运的悲剧性。其命运的改变,常借助于外在的道德力量。被弃女子无力也不愿与命运抗衡, 最终成为哀怨命运不公的怨妇,隐忍度过一生。在西方文学里,弃妇同样层出不穷,“西方文化的特点在弃妇形象的特质上也得到了反映,哪里有抛弃哪里就有反抗”[11]。激烈的复仇是弃妇的策略,她们试图奋力一搏以获得心理上的平衡,最终成为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妇。欧里庇德斯戏剧里的美狄亚、狄更斯《远大前程》里的郝薇香、福克纳《献给艾米莉的玫瑰》中的艾米莉便是这类弃妇的代表。
门罗说过:“我认为我是一名女性主义者,是因为女性经验是非常重要的。”[12]被抛弃作为常见的女性的痛苦经验之一,也成为门罗小说中的一个母题,特别是“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一情节反复出现。实际上,这一母题有作者的生活原型。门罗在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石城远望》中记述了其祖母“暴风雨般的年轻时代”[13]。她的祖母赛琳娜与一个叫做里尔的男子热恋,这场疯狂的、路人皆知的恋爱却突然急转直下,因为另一名女子怀了里尔的孩子,里尔娶了那名女子,赛琳娜嫁给了里尔的堂兄。门罗一直试图窥探祖母婚后的生活,但她一直守口如瓶。这或许是婚前被弃这一母题在门罗作品中频频出现的原因。门罗关注的并非是弃妇的悲惨命运或内心痛苦,而是如何在厄运里生存下去,因而突破了传统的怨妇和恶妇类型。通过弃妇母题,“门罗表达的是应对生活的智慧,不是一味痛苦,只是她选择静默地思考对策”[14]。她笔下的弃妇在逆境中求生,呈现出别样的精神气质,体现出超越性别的普世意义。
1968年,门罗出版了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其中,小说《明信片》拉开了门罗作品中“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系列故事的序幕。在《明信片》中,主人公海伦与克莱尔相恋多年,已经谈婚论嫁,外出旅游的克莱尔给海伦寄来一张明信片。可好友拉玛尔却告诉海伦,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克莱尔完婚的照片。克莱尔和新娘一起归来了,伤心的海伦开着克莱尔送的红色小车在夜半时分到了他家,用尽力气摁喇叭,喊他,引出了巡警巴蒂。克莱尔终于出来了,但他只是说着“海伦,回家”[15]144,就像他们 “看了一整晚的电视,现在是回家睡觉的时候了”[15]144那么寻常。
在《明信片》中,门罗作品的弃妇母题首次出现。海伦从热恋的甜蜜到知晓背叛的震惊和狐疑,从心存侥幸地求证到不得不相信事实,虽然悲愤难掩,却还要苦苦追问为什么被抛弃。这是古今中外所有弃妇都有过的经历。然而小说仅仅描写了一两天的事态发展,海伦究竟是成为怨妇幽怨、伤心地度过一生,还是采取报复手段成为传统意义上的恶妇,或是从无情打击中获得新生,这些都不得而知。但巴蒂劝说海伦的话透露出了门罗对弃妇命运的初步看法。他说:“你不会再打扰克莱尔和他的妻子了吧?因为他已经结婚了,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但是让我告诉你,这种事情一直在发生,唯一你能做的事就是随它去,并且记住你不是唯一一个。”[15]145巴蒂又说:“做个好姑娘,海伦,就像其他人一样过吧,很快我们就会看到春天。”[15]146巴蒂强调了克莱尔已经结婚的事实,并让海伦接受这个事实。
对于世界的本质特征,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认为,“重要的是变化的过程,而非静止的状态”[16],“万物皆流,无物永驻”[16]。在《明信片》这部作品里,门罗流露出类似的流变思想:克莱尔结婚已成事实,像流过的河水无法回头,只能随它去,然而希望就像春天一样,终究会到来。同时,门罗提供的弃妇生存策略初见端倪:尊重并且接受被抛弃的事实,认识到生命不可能永远停滞在一个情境里,厄运终会成为过去。
在《明信片》之后,门罗的弃妇故事要复杂得多,表明了“生命不是一条简单的,从生到死的直路,而是一个迷宫,有许多分叉,或者说是一个多点指向不同轨迹的轨道系统”[17]。借着弃妇母题,门罗以一位经典文学作家的智慧和勇气回答了“生命如是,生者何为”的重大命题。
《忘情》是门罗作品中弃妇母题的再一次展现。图书管理员路易莎接到一封海外来信,写信人名叫杰克,在服兵役。路易莎对于杰克并无印象,可杰克却在信中表达了爱意。战争结束了,但路易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杰克的来信。她本以为杰克已经战死,却在报纸上看到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她在图书馆等着他,他却没来。她几近疯狂地想:“写过那样的信后,他怎能不接近,联系自己?在那番表白之后,他怎会不跨进这道门槛?”[18]21然而就在这样的折磨中,在上架的报纸上,路易莎看到了他结婚的简讯。后来,有一个晚上,路易莎发现他留下的纸条,“我去海外前就订婚了”[18]21。事情如此急转直下,路易莎掉进了深渊,她目光呆滞,问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发出“男人都是这么刻薄吗”[18]22的疑问和慨叹。
赫拉克利特的“万物皆流”思想散见于柏拉图(Plato)《克拉底鲁篇》及《泰阿泰德》等著作中。柏拉图是西方文化里第一个探讨世界变易性质的哲学家。无独有偶,中国古代哲学也有类似的“生生之谓易”的变易观点,认为事情永远在发展变化,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易。“变, 贯穿于世间一切事物之中。”[19]那么在永恒变化的世界里,该采取怎样的生存策略?《系辞下》认为,处于这个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的世界, 人们行动的最高原则是唯变所适[19],即去适应已经变化了的环境。
门罗的另一名作《我是怎样遇见我丈夫的》亦展现了“万物皆变,唯变所适”的生存策略。这部作品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忘情》。故事的主人公艾迪在年仅十五岁时便邂逅了飞行员克里斯,并与之产生了暧昧关系,克里斯要去别的地方教飞行课,让她等着他的来信。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信以为真,日日守在邮箱旁边。终于有一天,艾迪在等待中发现叶子变黄已是秋天,她突然顿悟到信是不会再来了。在认清事实之后,艾迪选择了放弃,“如果有终其一生等待的女子,那么也就有繁忙的、不去等待的女子。尽管第二种女子也许要经历一些不可知的事情,依然要好很多”[20]。故事的结局似乎有些出乎预料,来送信的邮差爱上了艾迪的笑容,于是开始与艾迪约会,最终他们水到渠成地结婚了。
自然环境的变化让艾迪顿悟了爱情也会发生变化,她坦然接受了这种变化。这显示了作者门罗对易变性的洞见。所谓易变性,“是指人类经验的稍纵即逝的,变化的,受其他因素影响的一面”[21]。易变性导致了这样的事实:变数之外还会有变数,逆境之后可能会有转机。基于这样的视角,门罗认为,命运是一直变化的,被抛弃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并非生命的全部;命运的变化会带来更为奇特的经历,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坏;或者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只是生命依然在流动,并不是那样一味地腐朽下去。
《忘情》中路易莎的命运正是如此。杰克婚后在工厂工作的时候,因为操作不慎,头颅被机器瞬间削下。受其遗孀委托,工厂主阿瑟去图书馆还他生前借的书,由此便爱上了路易莎。路易莎也开始改变,虽然她一直好奇杰克的模样,但她渐渐接受了杰克死去的事实,从巨大的困惑、忧伤和自责中渐渐解脱,也适应了阿瑟的陪伴,后来他们结婚了。老年的路易莎在回首往事的时候说道:“阿瑟过去常来泡图书馆,刚开始他让我很恼火,我常常盯着他的后颈,心想,哼,有东西砸中那儿才好。最终这完全变成我想要的另一件事。我想嫁给他,拥有正常的人生。”[18]52从沉溺于杰克带来的伤痛到和阿瑟开始新的恋情,路易莎做到了唯变所适。
在传统的弃妇文学中,女人一旦被抛弃,她的生命也就停滞了,她们拒绝变化,死守着已经破灭的爱情幻影,因而她们的人生是死寂的。《氓》里的弃妇在抱怨中度过残生,美狄亚在被抛弃后悲叹生命完全没有了乐趣,她宁愿死掉。在《远大前程》中,郝薇香家中的钟表永远定格在其未婚夫失约的八点四十分。艾米莉则拒绝镇子上的所有变化,将自己尘封在大宅里,成为一个活死人。门罗凭着对世界本质的洞见,让路易莎采取了不同的生存策略,让她顺应着生命的流变,唯变所适地对待一连串猝不及防的变化,“一旦随顺了生命,故事主角就会经历第一次幸福和平静的感觉”[22], 从而过上了流动的正常人生。门罗还看到了由易变性带来的可能性。在评论路易莎的时候,门罗如此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路易莎会失去这个男人。事实是你不可能总是得到你想要的男人……但是路易莎遇见了几个对于她的未来提供可能性的几件事。我们的生命就是这样混杂在一起的”[23]。路易莎并未成为怨妇或者恶妇,因为她接受了生命的可能性,纵然被抛弃,生命仍有转机。正如门罗在《忘情》的结尾中写的那样,“她很高兴能有全新的开始,这平和了她的心情,让她心怀感激”[18]55。
门罗说:“作家们的确是有责任的——所有的严肃作家都持续不断地,孜孜以求地,并且不断发展地去努力,去接近他们所能看到的真实——那不断变化的人类生命经验的现实。”[24]路易莎几经周折的命运,实际上是人类生命经验的缩影,在不断变化的生命历程中,随顺命运的安排,看到生命的可能性,是门罗给出的另一种生存策略。
门罗将路易莎与阿瑟的相遇设定为命中注定,女主人公虽然可以发挥主动性,但更大程度上需要接受和顺应命运的变化,是《我是怎样遇到我丈夫的》主人公艾迪所说的第二种女子:因为懂得了生命的流动性,知道去随顺变化,就算要经历一些不可知的事情,依然比停滞不前要好很多。幸运的是,命运是善待路易莎的。但是,大多数女子在被抛弃之后会面临命运更多的艰难和残酷,也正是在这种艰难和残酷中,生存策略的重要性才凸显出来。门罗赋予笔下弃妇以强大的自主性,她们的主动变通是比随顺命运更为高级的生存策略,她们以其自身的力量突破了命运的限制,因而具有巨大的启发意义。
《我年轻时候的朋友》中的主人公弗洛拉正是这种弃妇。弗洛拉经营着一家农场,已经和帮工罗伯特订婚。因为父亲死去,他们的婚礼推迟到下一个秋季。然而还没有到秋季,一场婚礼不可避免地举行了,却是罗伯特和弗洛拉妹妹艾莉的婚礼——因为艾莉已经怀了罗伯特的孩子。弗洛拉被抛弃,弃妇母题再次出现。弃妇弗洛拉将家中的房产分成两份,一份给妹妹和罗伯特作为婚房,另一份留给自己。弗洛拉在此变故之后依然能干如故、美丽如昔,优雅挺拔地像个女王:她站在罗伯特驾驶的马车上去卖羊毛,换回生活必需品;她悉心照顾卧床不起的妹妹;她将家里清扫得干干净净;她还能自得其乐地教房客下加拿大棋。她的快乐与艾莉居住的前院散发出来的阴郁和病气形成了鲜明对比。弗洛拉在此时表现出对命运平静的随顺,无论艾莉如何无理取闹,弗洛拉依然能耐心、宽容地善待甚至宠溺她。然而在被抛弃后,命运对弗洛拉的不公和残酷并未停止,而是变本加厉。在艾莉患上癌症后,弗洛拉请了一位护工奥黛丽照顾艾莉。艾莉终究故去,正当人们以为弗洛拉终于可以和罗伯特结婚的时候,罗伯特却娶了奥黛丽。弗洛拉第二次被抛弃,失去了原本属于她们家的部分财产,自己也遭受到奥黛丽的讥讽和羞辱。人们为她愤愤不平,然而弗洛拉却如此回应,“发生在弗洛拉家里的事情与别人无关,没有人有必要替她难过或者愤恨”[25]19。她说自己“对生活很满意,并且快乐,就像她一直以来的那样,她不干涉别人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因为那与她没有关系”[25]19。门罗记述了她最后一次出现的样子,“她穿着干净的围裙,戴着印花头巾,在黄昏的微光中,站在黑墙房子边绿色斜坡上,频频挥手,样子孤独却精力十足”[25]19,人们认为她“庄严而神秘”[25]19。
“门罗的作品,生存主题非常重要,为了存活下去,她的主人公必须经历各种各样的试炼。她的故事描述了女主人公的自我肯定。”[26]在命运猝不及防又出乎预料的残酷中,弗洛拉不仅表现出唯变所适的智慧,接受并且适应婚变的事实,而且还表现出了“变通”的智慧,在命运待之以残酷的时候“变而通以尽利”。故事的女主人公失去爱人,失去亲人,失去部分财产,并被人耻笑嘲讽,命运好像已经堵死了她的幸福之路,然而她主动求变,使自己的生命之路变得通畅。与《氓》中的弃妇不同,弗洛拉并没有沉溺于抱怨和愤恨,也没有像美狄亚、郝薇香与艾米莉那样寻找外在的复仇,以期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而是在“真正了解自己,理智和坦诚地看待自己生活中所发生的变化”[27]7后,实现了“最后一层的改造,那就是内心深处的改造”[27]7,并且“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以达到智慧和精神上的自由”[28]。实际上,弗洛拉的生存策略表现为她的自我赋权,即她的幸福不依赖于爱情、婚姻和外界的看法,她自己就拥有可以赋予自己幸福和满足的权力。这种权力并非是外在的父权式的权力,而是“女性人物作为个体寻找她们作为精神的、负责任的存在的权力”[29]71,它“来自于内心的力量”[29]72。弗洛拉在两次被抛弃后,通过改变自己的内心,自我变通,自我赋权,以内在的确定性来消弭或者超越外在的不确定性,创建了有意义的生活,这样的生存策略不仅“颠覆了传统的性别权力关系,是对女性管理能力的庆祝”[30],更体现了“尽管世界是偶然的,是变化的,人类依然有选择和自我改变的自由”[28],以及“通过主动参与变化,我们能够改变自我世界中人际关系变化的自然进程,并且自我维持下去”[28]的理念。从这个意义上讲,弃妇弗洛拉的故事已经超越了弃妇范围并因此具有了普世意义。
母题是“能够持续在传统中的成分。要如此它就必须具有某种不寻常的和动人的力量”[31]。弃妇显然是具有这种力量的母题。门罗以一个经典作家的技巧和创造力,创造了一个个具有独立个性的弃妇形象,她们经历了种种试炼,并采取了智慧的生存策略,将生命悲剧改写、淡化或者超越。弃妇母题浓缩了门罗对生命的看法。门罗曾谈及她七岁读《海的女儿》时非常伤心于残酷的结局,因为人鱼公主为了王子做了那么多,应该得到幸福,因而她将这个故事换成了大团圆的结局。后来随着自己的成长,门罗发现生存的真相可能就是残酷,这也影响了她的写作。门罗说:“我想不一定要有大团圆的结局,这个故事会以此种方式打动读者:当你读完以后,你会成为一个不同的人。”[12]门罗的弃妇故事探讨了以何种生存策略去面对生之残酷的方式,反映了人生无常的真相,蕴含着巨大的精神力量,让人们了悟:虽然生命艰辛,但“因为智慧,人类可以通过有意识的努力和行动带来变化和变通”[28],从而彰显了一位诺贝尔获奖作家对生命的悲悯、关怀及生存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