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赫 刘善涛
甲午战争后,中国进步之士开始从制度和文化上救亡图存。在欧美和日本近代化思潮的影响下,语文改良运动由此展开,在晚清民国时期先后掀起了切音字运动、注音字母运动、国语罗马字运动和拉丁化新文字运动,推动了汉语拼音化进程。总体来看,受社会环境和主导者身份的限制,早期探索阶段的晚清切音字运动影响不大,研究方案虽然种类多样,但也缺乏一定的科学性和实用性。中华民国政府成立之后,伴随着国内政治环境的统一和国家对国语建设的重视,在行政力量和社会团体的共同参与下,注音字母运动、国语罗马字运动和拉丁化新文字运动涌现出一批理论探讨和实践推广的成果。辞书作为开启民智、普及教育的重要工具,系统体现了汉语字词的读音、意义和用法,在实践、推广新拼音方案,促进字词读音规范化和辞书编排体例的现代化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见证并助推了汉语拼音化探索的艰辛历程。
当前学界对民国时期汉语拼音化的相关研究,如:王理嘉(2002)论述了注音符号、国语罗马字和拉丁化新文字与汉语拼音方案的历史渊源关系,主要从语音角度对相关方案进行了对比;冯志伟(2004)对汉语拼音运动的历程进行了梳理,指出“《汉语拼音方案》是我国三百多年拼音字母运动的结晶,是60年来中国人民创造拼音方案经验的总结”,同时对汉字拼音化的发展方向展开了探讨;元未霞(2016)以民国时期的汉字注音政策为研究对象,对注音字母、国语罗马字和拉丁化新文字语言政策的颁布原因、内容和意义进行了分析,指出“语言政策的成功执行离不开国家政府的大力推动,也离不开广大群众的支持”,同时强调“民国时期的语言政策对当今汉语拼音方案的实施和推行提供了历史借鉴”。总体而言,学界对拼音化运动各阶段讨论并不平衡,研究中关于切音字运动的相关文章最多,且多就部分成果进行列举分析,对于民国时期的集中性研究偏少,对民国时期注音方案与辞书编纂实践的探讨不够充分。由此,本文在史料的基础上着重论述注音字母(符号)方案、国语罗马字方案和拉丁化新文字方案与民国时期辞书编纂的互动关系,展现拼音化探索过程中的辞书编纂面貌。
传统的汉字注音采用以单字注字音的直音法、读若法和以双字注字音的反切法,标准不一,难以推广。十六世纪末,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为了学习汉语编写了《西学奇迹》一书,第一次用拉丁字母标注汉字读音,开启了以传教士为主体的汉字注音字母化的长期探索,代表有马礼逊拼音(1815)、萨默斯拼音(1863)等,以翟理斯所编《华英字典》(1892)中改进后的威妥玛-翟理斯式拼音最具代表性。随后率先接触西方语言文化的进步国人在清末兴起了切音字运动,陆续发布了拉丁字母式、汉字笔画式、自创符号式和数码式等多种字母形式的切音字方案。方案种类虽然多样,然而多数切音方案没有在社会上产生较大影响,还有一小部分方案没有公开出版,但是每一位学者的关注与付出都推动了汉语拼音化进程,为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注音字母运动的开展和注音字母方案的发布奠定了基础。
学界通常把注音字母方案放在国语运动的大背景下进行研究,探讨其推行状况。于锦恩(2003)对注音字母的颁布过程进行了分析,强调政府力量和社会力量对政策颁布的影响;刘晓明、郭莹(2014)指出注音字母的成功推行主要来源于自身体系的科学与调整、符号的民族化形式和辅助汉字的学术定位;孙英芳(2014)探析了注音字母在山西的推行情况;杨伟东(2021)对注音字母运动在教育领域的推行情况进行了分析;刘晓明、郑振峰(2021)探讨了注音字母运动对汉语语音研究和语法研究产生的影响。而关于注音字母方案与当时期辞书的互动关系研究甚少,我们通过对民国时期辞书进行整理分析,发现注音字母方案已经开始影响辞书编纂的注音方式和排序方式。
1912年中华民国政府成立,次年读音统一会召开,第一步就是审定国音,共审定了6500余字的国音,拟定了一套“记音字母”;第二步是根据《读音统一会章程》的有关内容,从征集和调查来的“西洋字母的、偏旁的、缩写的、图画”(黎锦熙 1934)符号中采定字母。与会学者就注音字母的采用与确立有过很长时间的争持,难以达成共识,最后在马裕藻、许寿裳、周树人等的提议下通过了以章炳麟“记音字母”作为蓝本的“注音字母”方案。同年,“读音统一会”北京话代表王璞率先出版了标注北京音的同音字典《京音字汇》(1912),代表了官方注音字母公布前的个人注音尝试。(王晓,刘善涛 2021)读音统一会闭会后,王璞等人积极参与推动“注音字母”的颁布,于1915年先后组织成立了“读音统一期成会”,创立了注音字母传习所,出版了一些注音书报和刊物。1916年,中华民国国语研究会在北京成立,陈懋治、朱文熊、黎锦熙等人号召文字改革,主张“言文一致”和“国语统一”。
1918年,“注音字母”由教育部正式公布,共计39个字母,其中声母24个、介母3个、韵母12个,声母排列次序大致依据“三十六字母”,以“见溪”开始,“来日”结束。191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国音字典》,是二十世纪中国政府第一次正式公布的注音方案,标志着现代规范注音字典的诞生,为辞书注音和编排检索提供了重要依据,(王晓,刘善涛2021)1921年再版为《校改国音字典》,1923年至1926年间又对国音字典进行了增修,但未正式出版。1928年成立的“中国大辞典编纂处”中设立“增修国音字典股”,执行具体“增字”与“改音”的任务,成为《国语同音字典》[1]的初稿。(钟少华 2017)
注音字母正式公布两年后,教育部规定初级小学教授注音字母,统一国语读音,促进了中小型国语规范学生字典的出版。1920年上海崇文书局出版许徳邻主编的《国语学生字典》;1921年中华书局从字表到字典,从小型到中型连续编纂了《国音小检字》 (陆衣言,陈逸 1921)、《国音小字典》(陆衣言 1921)、《中华国音新字典》(陆衣言 1921)、《(中华)注音国语字典》(孙樾 1921)。《国音小检字》率先按照注音字母声母的音类排列,以“ㄓ”“ㄔ”“ㄕ”为始,在每一个音的下面将同音字按照阴平、阳平、上、去、入五声的次序分列若干行,供读者快速查阅。《国音小字典》在注音字母后标注阴平、阳平、上、去、入五调。《(中华)注音国语字典》在例言中指出“注音用国语注音字母”。此外,中华书局还出版了多部以注音字母注音的纯注音字典,如《国音分韵检字》(孙樾 1922)、《中华国音新检字》(陆衣言 1922)、《国音入声字指南》(1926)等。《国音分韵检字》以注音字母韵母为序,每一韵母下又以1919年排序后的注音字母声母为序,在书前还附有字母声韵对照表和拼音一览表,方便读者查询。同年,《中华国音新检字》出版,同样依照民国九年(1920)十二月教育部公布改正的国音编列。《国音常用字汇》(教育部统一筹备委员会 1932)按注音字母顺序编纂,同时以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注音。《虚字指南》(沈镕 1935)同样以注音符号为次。1930年,中华民国政府常务会议决议把“注音字母”改称为“注音符号”,官方的名称是“国语注音符号第一式”,进一步巩固了注音字母的官方地位,《作文辨字典》(戚肖波 1934)、《国语三千字通》(杨凯 1943)等均以其 注音。
除字典外,1921年,中华书局出版了第一本以注音字母注音的词典《注音新辞林》。《注音新辞林》对所收录的单字采用反切和注音字母注音并标示平上去入声调,复词纯用注音字母注音,不标声调,如“丁 ㄉーㄥ 低婴切 「平」”“中国 ㄓㄨㄥ ㄍㄨㄛ”,多音字的不同发音均列出以示区别,如“中 ㄓㄨㄥ 陟弓切 「平」●ㄓㄨㄥ 陟仲切「去」”“串 ㄔㄨㄢ 枢绢切 「去」●ㄍㄨㄢ 古患切 「去」”。《(国音白话注)学生词典》(李康复,唐昌言 1924)单字以部首笔画为纲,反切和注音字母注音,多音字置于同一字目内;字下词语以字数和笔画数为序,采用注音字母注音。《国音入声字指南》(马国英 1926)根据1922年教育部公布的《注音字母书法体式》,将注音字母标在汉字之上,同时使用标调符号注明声调。《国语辞典》(中国大辞典编纂处 1937)在正文前附有注音字母音序检字表,正文以注音符号的声母为纲,以韵目为目,文中单字及复词也均按这一原则排列,是我国第一本用注音符号顺序排列单字和复词的词典,(涂建国 1997)也被认为是我国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音序词典。
1916年赵元任在《留美中国学生会月报》上发表的《吾国文字能否采用字母制及其进行方法》,成为后来发表国语罗马字方案的草案。(倪海曙 1948)1918年,钱玄同在《新青年》(四卷四号)发表了《中国今后之文字问题》,主张“汉字革命”,称“请看日本四十年来提议改良文字之人极多,而尤以用罗马字拼音之说为最有力”,陈独秀(1918)在回信中称“惟有先废汉文,且存汉语,而改用罗马字母书之”,主张使用罗马字。1922年至1923年,许多报纸杂志也加入了讨论,例如《国语月刊》中有讨论词类连书的,有解释国语罗马字相关问题的,也有编造罗马字拼音制度的。1923年国语统一筹备会第五次常年大会召开,钱玄同提议在使用注音字母的同时兼采罗马字母,将罗马字母作为国音字母的第二式。与此同时黎锦熙提出公议一种罗马字母的拼法制度,组织“国语罗马字拼音研究委员会”,随后筹备会发布布告请求将罗马字母与注音字母同时推行,由此进一步推动了国语罗马字的确立与发布。1928年7月,国语统一会向大学院提出《国语统一会计划书》,内容包括增修《国音字典》、编纂《国语大辞典》,设立国语专修学校和语音学测验所,印刷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的读物等,并请示先行公布《国语罗马字》。9月,大学院公布国语罗马字,作为国音字母第二式,命名为“国语罗马字拼音法式”。
学界关于国语罗马字相关问题的讨论主要集中于对国语罗马字来源和推行情况的考察,如陈升祥(1981)对国语罗马字方案产生的来龙去脉进行了探寻;刘振平(2012)对国语罗马字的制定背景进行了考察,指出清末切音运动、新文化运动和语言学家们的支持对国语罗马字的诞生起了关键作用;刘晓明等(2016)认为国语罗马字方案体系复杂,加之政府支持力度不够、拉丁化新文字的冲击等因素导致传播情况不佳。然而,目前尚缺少将国语罗马字与辞书相结合的研究,通过对民国辞书进行整理发现,由于在国语罗马字发布之前注音字母已经被许多辞书采用为注音方式,因此单独使用国语罗马字注音的辞书数量较少,大部分兼用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
国语罗马字于1928年9月由大学院公布后,大量辞书开始以国语罗马字作为注音方式。民国时期以其注音的纯注音字典有《国语罗马字常用字表》(赵元任 1930)、《罗马字母缀法字典》(北平西什库遣使会印字馆,1934)、《(北方话的)新文字小字典》(萧聪1936)、《国音字汇及电码书》(周辨明 1937)、《拉丁化检字》(中国拉丁化研究会 1938)、《粤音韵汇》(黄锡凌 1938)和《吴音辣体字典》(佚名 1940);纯注音类词典有《国音电报词典》(应昌期 1947)。《国音常用字汇》在《国音字典》基础上重修而成,是第一本按照“新国音”用“注音字母”注音的规范化“字书”(周有光 1989),以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注音,注音字母按声调符号标调,如“去[pah]怕 帕”,在正文前还附有“教育部布告第三零五一号”和“公布两式国音字母的令”(包括“教育部公布注音字母令”和“大学院公布国语罗马字拼音法式令”),落实了罗马字母与注音字母同时推行的方针,正式确定了北京音为全国的标准音,对推行“国音”起到了一定推动作用。后来的《学生小辞汇》(储袆 1937)、《模范学生字典》(张咏春 1944)、《新文字单音字汇》(林涛 1948)等都以其作为蓝本。
部分辞书在结合最新读音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也保留了传统注音方式,《王云五大辞典》(王云五 1930)以国民政府最新公布的注音字母方案和国语罗马字方案为执行标准,选取最为简单直接的直音法,对于没有同音字或同音字较为偏僻的被注字则用纽四声法加以标示,(刘善涛,王晓 2015)既便于民众接受学习,也在宣传和推动汉字拼音化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新标准注音)学生国音字汇》(孙虚生 1934)按部首笔画编排,采用直音、注音符号和国语罗马字三种方式注音,《(标准国音)学生字典》(世界书局,1936)按部首编排,字头下按直音、注音符号和国语罗马字顺序注音。《标准语大辞典》(国语教育促进会审调委员会 1935)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我国第一部官方规范词典,该书是“全国国语教育促进会国语建设工作之一”“专供研习、检查标准语的应用”(编辑凡例),采用注音符号和国语罗马字注音,多音字在字头下分别注音释义,读音前用“【正】”“【变】”标明部分单字的正音和变音变调情况,词语不注音。
《国语辞典》“于注音方面极为注意,全部各词均逐字用第一式暨第二式国音字母标注读法和声调,单字并附有汉字直音,旧入声及尖圆等之分亦为标明”(总例)。对于多音字,在字头下分义项分别注明,如“打一ㄉㄚˇ daa二ㄉㄚˊ dar”,声韵调均不同的多音字也按义项分别标示。此外,该词典不仅给单字注音,对所收录的二字、三字、四字、五字词语也一并注音,例如“名字 ㄇ|ㄥˊㄗˋ mingtzyh”“打电话 ㄉㄚˇ ㄉ|ㄢˋㄏㄨㄚˋ daa diannhuah”“披散着头 ㄆ|·ㄙㄢ·ㄓㄜ ㄊㄡˊ pi·sann·je tour”“倒抽一口气 ㄉㄠˋㄔㄡ|ㄎㄡˇㄑ|ˋ dawchou i koou chih”,并且在复音词中采用拼音连写。《国语辞典》在收词上注重口语词,在注音上也有所体现,词典中对“伯伯”这一词条的注释为“伯伯 ㄅ ㄛˊ·ㄅㄛ bor·bor 伯父。(亦呼ㄅㄞ·ㄅㄞ bai·bai。)”,可以发现,其注音包含书面语读音和口语读音,在查询国音、日常正音方面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对于汉语词典来说外来词是注音的一大难点,《国语辞典》对所收录的外来词主要采用注音符号注音,兼采原英文单词或英文加罗马字母的拼音形式,原英文单词用斜体以示区别,例如“伯明罕 ㄅㄛˊㄇ|ㄥˊㄏㄢˇ Birmingham”“波义耳定律 ㄅㄛ|ˋㄦˇ ㄉ|ㄥˋㄌㄩˋ Bayle Dingliuh”,一方面体现了注音的科学性,另一方面“外邦人士如欲学习我国语言文字,本书亦为极良好之工具”(总例)。
“拉丁化新文字”是在切音字方案和国语罗马字方案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在规范性和难易程度上都做了进一步考量和改进,其传播和推行也取得了明显成效。1929年10月瞿秋白写成我国第一个中文拉丁化方案《中国拉丁化的字母》,规定了拉丁字母汉字的具体内容和写法,后经中文拉丁化委员会研究商议,在此方案基础上拟成了“中国的拉丁化新文字方案”。1931年9月,在海参崴召开了中国文字拉丁化第一次代表大会,确定了“北方拉丁化新文字”的拼写原则,该方案正式确立。方案公布后,全国多地开办了学习班、讲习所,也出版了大量课本、读物和工具书。
学界关于拉丁化新文字的相关研究成果较少,刘丹丹(2008)较为系统地论述了拉丁化新文字运动的产生、经过和推行情况,偏重史实梳理,未就其辞书应用状况做探讨。拉丁化新文字为拉丁字母的形式,是对国语罗马字的进一步改进和发展,因其拼写简单便捷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从拉丁化新文字与辞书的角度来看,方案发布后得到了辞书编者和出版社的积极响应,《拉丁化检字》《吴音辣体字典》等均以拉丁字母表次序作为正文编排方式,且均以拉丁化新文字作为字头,为后来的辞书提供了新的排序途径。
1944年,上海世界书局出版了林迭肯的《(连写、定型、注调、分部)国语拼音词汇》,这是我国第一部用拉丁化新文字拼写国语拼音的词典,(刘善涛,王晓 2017)虽以笔画作为检字方法,但在单字的排列上采用了拉丁化a、b、c、ch、d……的顺序,单字和复词均采用拉丁化新文字注音,多音字词分义项标示,同音字区分标记,如“mi1[mì],sh.密”“mi2[mì],m.Mitang.蜜”“diantou[diǎn-tóu’],d.点头”,书后有拼音方案一则。《实用大众字典》(张雁 1948)按首笔四部“丿—丶|”及笔画数编排,注音“依照北方音为标准,用(拉丁化—注)新文字字母拼音及同音汉字并注”,多音字在同字头下另起一行处理。《新文字单音字汇》按拉丁字母次序编排,以拉丁化新文字注音,依据《国音常用字汇》《拉丁化检字》和《(连写、定型、注调、分部)国语拼音词汇》汇编而成,对与国语罗马字有出入的发音都做了注明,例如在“zian”底下有“箭”“渐”等字,注明“国罗作gian”,“gian”底下也有“箭”“渐”等字,注明“拉化作zian”。我国拉丁字母式的拼音方案《汉语拼音方案》吸取经验、结合实践,于1958年应运而生,成为现代辞书排检和注音的基础。
汉语拼音化是国人探索和改良汉字的途径,民国时期的汉语辞书注音和排序是拼音化探索的产物和缩影。自清末切音字运动开始,到后来的注音字母运动、国语罗马字运动和拉丁化新文字运动,都将汉字表音作为研究对象,陆续颁布了多个方案和提议,音义并重的规范性辞书不断涌现,先后出版以“国音”“注音”命名的普通语文辞书,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语文现代化的进程。伴随着拼音化运动的开展,民国时期的汉语辞书在注音方式上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经历了从直音、反切到以注音符号、拉丁字母标音的阶段,见证了由汉字注音到字母注音的跨越式发展,辞书的编排方式也不再拘泥于依照传统音韵和部首笔画,拉丁字母开始被各大辞书采用,为国人学习汉字、普及文化提供了很大便利,也对汉语的推广起到了促进作用。
注音符号是拼音化运动中的重要成果,不仅是民国时期辞书的主要注音方式,也影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辞书注音,《校改国音字典》(商务印书馆,1919)采用注音字母为注音方法,随后的《注音新辞林》、《学生国语字典》(马国英 1921)、《国语辞典(平音国音对照)》(周铭三 1922)、《(国音白话注)学生词典》等相继以注音字母注音,《国语辞典》和《(连写、定型、注调、分部)国语拼音词汇》等辞书不仅给单字注音,也给复词注音,后来的《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等词典也延续了这种方式。1928年国语罗马字公布后,《(四角号码)学生字汇》(方毅 1928)采用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注音,《王云五大辞典》(王云五 1930)兼采直音、注音符号和国语罗马字三种注音方式,《学生辞源》(张萼荪 1931)、《国音常用字汇》、《(新标准注音)学生国音字汇》、《标准语大辞典》、《辞林》(蔡丐因 1936)和《国语辞典》等辞书也把国语罗马字作为注音方式之一。随后的《吴音辣体字典》、《新文字单音字汇》等以拉丁化新文字注音。1958年,《汉语拼音方案》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这是迄今为止用于汉字注音和拼写汉字最严密、最权威的方案,其声母和韵母借鉴国语罗马字和拉丁化新文字,标调方法来自注音字母,是对拼音化运动成果的总结和完善。此外,从《京音字汇》按音序编排开始,到《国音小检字》采用国音音类编排,再至注音字母方案公布后,音序检字法逐渐成为了我国汉语辞书主要的编排方法,《国语辞典》作为我国第一部严格意义上的音序词典,为《现代汉语词典》及其他现代语文词典的编排提供了借鉴,影响至今。
附 注
[1] 后续不断修订,于1932年编成《国音常用字汇》。1949年出版第五次的《国音字典》,该版本是在第三次增修本的基础上订补完善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