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勇,卢艳君
(河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0)
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主要通过人与自然的关系来批判资本逻辑。莱斯、阿格尔、奥康纳和福斯特等人通过考察资本社会现实,认为资本运用工具理性来控制自然,促使人与自然处于敌对状态。资本以“有用性”来看待自然价值,完全将自然奴隶在生产效率的侵略下。新时代的资本主义越发超出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描述的情况,各种异化现象制约着人与自然的关系。西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为了人类的长远利益,怀着可持续化发展的目的,批判资本逻辑的盲目扩张,并要求生态—社会理性的崛起与制衡[1]2。这些生态理论对我国的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自从资本遭遇工业化革命以来,便迎来了无限扩张的契机。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自从诞生的那天起,便带有着血与肮脏的东西。”工业化的生产促使工人屈居在简陋的居住环境下,工作在有毒的工厂中,并将废物以最低的经济方式处理掉——直接投入空气、水等自然环境中,进而破坏自己的财富来源——土地与工人。资本主义的破坏不仅是局部性的,而且带有全球性,因此资本逻辑遮盖着的生态问题将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存在问题的场域。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者认识到必须要注重人的美好需求与价值问题,才能促使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莱斯认为,现代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控制性的关系,人在理性启蒙的过程中,加剧着“人类中心主义”与“人为自然立法”的思想,由此各种科学知识将自然看作一种机械、僵死的东西。马克思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与自然进行着物质交换活动”,因此物质生产活动关系人的生存活动。这一思想超出了笛卡尔以来的机械、还原思想,而是以生存与价值的关系来认识自然。莱斯认为,“控制自然”是文化复兴时期追求知识的异化形态,其逃离了自然作为人类历史的孕育场景,是人类自我繁衍、创造价值的历史直接条件的本体论基础[1]23。他还认为,“控制自然”的科学理念与典型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相结合,促使“一个人与自然斗争的重要的新的阶段开始了”[1]55。他强调,“控制自然”作为生态危机的发生机制,本质是一个由意识形态引发的危机,因此深入批判资本主义的现代危机离不开这一文化场域。一方面,控制自然蕴含着控制人类。控制自然作为知识的异化,并将带来科学技术的异化,由此人在进行物质生产活动中,被技术束缚成为工具的奴隶,并在无所节制的汲取中,破坏人与自然的关系;另一方面,控制自然诱导着资本主义制度的逻辑指向,即要求将一切资源转变为资本的生产要素,服从资本的管控,驾驭着“知识就是力量”的工具理性,“造成了人们今日所处的相互奴役状况”[2]75。
莱斯以“控制自然”为基本主张,反叛启蒙理性带来的“有用性”价值,试图改造人的意识形态,依据人的道德理性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这一理论基础背后隐藏着对人生存价值与自由解放的肯定,但其批判价值注重对意识形态的批判,过分扩大人主观能动性的意识作用,忽略“一个学说的成立,与其时代环境,有莫大的关系”[3],未看到控制自然理论在历史长河中所具有的生存基础。莱斯虽然看到了意识形态对物质基础的反作用,特别是在资本主义初期的建设性作用,弥补了马克思意识形态理论的缺失,但是其未能充分重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进而改造一系列的意识形态”,因此其解决方法带有明显的乌托邦性质。
不同于马克思的异化理念,罗萨认为,现代性异化方向越来越为资本主义服务,确定着资本主义的合理性存在。在马克思的异化语境中,异化是人创造的产物,与人相对立,是脱离我自身,处于一种颠倒的状态,最终需要回归我自身,并被我占有的辩证观。而在罗萨的语境中,异化作为一种缺乏的关系,是正常关系的“不在场”状态[4]12。新异化是确证资本主义物质与精神高速发展,而自我身体与内心极度贫困与消耗的社会现象。
罗萨的逻辑出发点是个人的“美好生活”与社会“加速度”之间的不协调。他指出,资本社会蕴藏着巨大生产力,但其内在逻辑滋生着“加速”发展,越发将人抛入世界,消耗着自身与世界的关系。资本生活依据“科技加速——社会加速——生活加速”,帮助人窥探自身丰富性的同时,也抽离着人与一切关系的反思性体验。正是这一加速,促使人割裂自身的同一性,只能与世界万物建立一种“缺失性”关系。他认为,美好生活在资本的竞争逻辑中,异化为一种“体验短/记忆也短”的消费方式,而生态危机作为加速循环模式的子系统,体现出需求加速与生产加速间的失衡加剧[4]54。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中,他从现实现象的否定性出发,注重通过现实感性经验的“异化”关系来界定美好生活,并提出具体的五种异化内容。
从生态意义上看,罗萨的“异化”关系是一种整体性的生态思维,他关注到生态危机成熟于“资本胎胞中所具有的物质条件”[2]101。与空间的异化使得人不再关注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人不再对空间的环境追求舒适感,不再对周围的生物怀有亲切度,空间成为人以数理逻辑理解的“几何图形”,地理环境被看作是“死”的点缀,人关注的只是如何快速“出走——回家”,但却不知道家在哪。与时间的异化使得我们不再关注生命的连续性,这种改变体现在对待自己的生命与自然的态度中——人开始迅速丢失记忆与情感,以支离破碎的方式机械化自己的生命,劳动被视为一种无意义的维持活动,抛弃着人与自然的历史关系,进而漠视自然生态出现的断层,无法回溯自然而然的生态情感;在娱乐至死的消费环境中加速物界的异化,我们原有的生态与环保的观念消失在娱乐文化环境中,“我们与物界的关系随着商品的更替速度而改变”[4]71,商品中的生态美被虚假需求所掩盖。在行动的异化中,我们被自由竞争以及奢靡的环境所塑造,为追求资本许下的美好生活,用自由时间补偿必要劳动时间,自愿强化劳动、束缚在机器生产中,导致“我们所做的事(即便是我们自愿做的事)并不是我们真的想做的事”,劳动不再作为一种审美式活动,反而下降为无意识地自私对待自然。最后,罗萨认为,异化作为圆滑的封闭系统,人在空间、物界、行动中加速与割裂时间必将导致更加全面的异化,这样的异化被资本的抽象原则与抽象关系所控制,无法具体化为人的美好愿望[4]75。
罗萨提出,“共鸣”的情感是克服人与世界万物异化的途径。共鸣不是依靠“金钱”来与世界建立普遍的关系,正如马克思认为的那样,“金钱不过代表着异化的人的生命活动”。他认为,要建立真正的联系,不能把金钱当作目的,而是手段,是在与世界的生命体验、感受中实现美好生活愿景。在共鸣中,“人与世界才可以相遇并且相互转化”[4]298,确认自己的对象化能力,在对象中体验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依据消费主义的观念,从银行账户中窥探美好生活的远景。美好生活的实现在于具体的现实世界,是人在与人的关系中,与物质世界的交换中以及与自然的生存方式中达到“共鸣”,以此来反思与摆脱资本世界的异化关系。
莱斯认为,在控制自然的观念中,人始终对自然处于不满足的欲望中。不同于马克思的资本时代,消费意识形态的文化场域赋予着“彻底的锁链”与更新着无产阶级的“哲学武器”[5]112。由此,人对自然的控制已经进入白炽化境地,不顾恩格斯提出的“自然对人类的报复式预警”,一味倡导消费与快乐的必然联系,“通过忽略个人的自我实现的所有其它可能性(例如参与到创造性和令人满足的工作环境中),鼓励它的市民越来越以消费活动为唯一导向获得需要的满足”[6]19,使人掉入“劳动苦恼——消费快乐”的虚假满足中。
据此,莱斯认为,消费造就了生态破坏与新的“人工贫民”——对人而言会出现精力与经济的双重“消费”。由于资本主义以量取胜的生产逻辑,使得商品更新速度加快,个人不进行挑选便不能充分了解产品信息,且由于人类生活在信息与广告制造的虚假模式中,会导致买的并不需要;对社会而言,生产、消费与需求处于巨大的混乱中,市场无形的手使得规律复杂化,造成资源与经济的极大浪费。
而对于改造方案,莱斯认为,必须重构个人与社会的幸福感。在个人方面使“人”成为市场的活动原则,多维度追求“个人的存在是最终目的”的幸福感;并构建“较易生存的社会”,运用技术形成以质代量的稳定需求经济,合理消费自然资源[6]69。
本·阿格尔认为,现代资本主义的矛盾形式已经由经济危机转化为生态危机。资本主义已经从生产领域的矛盾(生产与需求的矛盾)转化为消费领域的矛盾(消费与资源的矛盾)。他认为,这种异化的形成,一方面得益于科学技术的生产模式,使得经济全球化,国内生产的剩余价值可以迅速找到国外需求主体,迅速完成资本积累,实现马克思所说的“惊险跳跃”[5]84;另一方面,得益于工人工资的增长,使得其能够享受资本阶级的消费水平,在广告与各种直播所倡导的消费模式中,社会主体增长虚假与误导的消费意识——消费与快乐、身份等社会认同感联系在一起,促使消费从手段过渡到目的[7]。
他认为,消费异化与劳动异化具有莫大的联系。资本主义下的劳动具备马克思所认为的四个层面,在人与人异化的层面,人只有消费物质才能与他人建立联系,且这样的消费伴随着这样一种意识形态——人依靠消费来证明自己的身份、财富与快乐程度。因此在消费中,人能感受到与劳动生产中不一样的满足感。马克思认为,人具有两种消费方式:一是在生产活动中,劳动被生产资料所消耗;二是人运用工资的形式来消费物质资料[5]103。但是,马克思认为这两种消费模式都应该使人感受到快乐,因为劳动能证明自己对象化能力——“人能按照任何种的生产属性来进行生产,这是一种审美劳动,能确证自身的本质力量”[5]117。在马克思的劳动异化中,劳动下降为手段,得到的是工资而不是自己能力确证的产品。而在阿格尔的消费异化中,商品不仅仅与人对立、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而且具备了新的对立属性(身份、权利象征),人在工资这一割裂的形式中看不到自己的能力,而在消费异化中看不到人与人、自然的深层次关系。
阿格尔认为,消费异化加剧着人与自然的对立关系。人的快乐感只能在消费自然资源的欲望中得到满足,而这种快乐感是一种不稳定的外在关系,只有不断进行消费才能维持这种感觉。由于资本逐利的逻辑,商品的身份属性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商品更迭而转变,因此人必须不断消费,不断非理性消费,才能保持外在快感[8]88-90。而在这种消费中,他看到了消费与自然处于一种“紧张”关系中。由于人的无限欲望紧随着资本逻辑,势必要对自然资源不断索取与浪费,而自然资源的恢复速度远小于资本增殖自身的速度,便会导致生态危机取代经济危机的位置。为解决消费危机,阿格尔告诫我们要转变思想态度,因为自然资源的有限性必然会引起人类的抢夺与掠夺,导致一些人期望破灭,而最终会成为所有人的期望破灭。因此,他提出了“期望破灭法”,呼吁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转变非理性的盲目消费行为。如此便可以使得生产维持在一定程度内,防止出现生产过剩对环境造成生态压力与资源浪费,恢复到快乐劳动的体验中。为消除“劳动—闲暇二元论”危机,他提出建立“非官僚化、生产分散、小规模”的小国寡民主张,配合“哥白尼式的”思想转变,改造商品、需求、快乐与消费之间的虚假联系,回归劳动解放的快乐庄园[8]95。
奥康纳依据资本主义社会出现的新问题,判定资本主义的矛盾形式已经由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根本矛盾转化为资本与生产条件的矛盾。他认为,资本的侵略性已经把一切东西转为商品,现在的商品已经不再只包括劳动产品。马克思认为,工人是创造价值的来源,资本家不创造价值而是占用工人的剩余价值[2]142。而现在资本家不仅仅占用剩余价值,而且占用一切生产条件,并直接使得生产条件进入流通领域,来实现货币增值。正因如此,“商品”不再需要经过漫长的资本周期,且被市场需求所制约,才能完成物质形态的转化,即商品转化为货币。而现在主要的经济危机展现在生产条件的掠夺中,奥康纳将生产条件概括为“工人,铁路与自然资源”[9]。工人在资本条件下转变为出卖自己劳动力的无产阶级,铁路等公共资源被纳入资本要素,成为资本谋取私立的“买路钱”,而自然资源作为“财富之母”,是一切商品的物质基础,与活劳动相结合能够满足人的生存需求,但在资本的控制下成为“投机倒卖”的独角兽。
奥康纳认同阿格尔的思想,指出,现在的经济危机转型为生态危机的表现形式,资本与生产条件的危机已经成为根本矛盾。资本凭借优越的财力优势,超越了政治权利,能使得私人控制一切公共领域的财富。资本家运用对高新技术的控制使得工人不仅仅出现相对剩余人口,而是绝对剩余人口。资本家将这些后备军圈养在自己的企业周围,控制劳动力的输入与输出,等待投机机会,表明财产权只是“自私自利的权利”[2]126。工人虽自愿与之订立契约关系,接受资产者的聘用,但在完成交易之后,便时刻主动置于资本家的监控中,一无所有地用自由换取另一次工作机会,成为资本家的“家奴”。且这种雇佣关系一方面使得大量工人处于紧张的竞争关系中,使其自愿模糊了劳动必要时间与劳动自由时间,主动成为资本扩大生产的帮凶;另一方面由于工人长时间处于待机状态,缺少必要的生活资料,不能发展自身的才能,完全依附于资本的网络中,“劳动不仅仅成为生存手段,而且成为唯一的必要手段”。正是资本对工人这一生产条件的制约,加剧着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现象。“马克思认为人作为创造价值的财富,人本身具有生产力”[2]134,而资本的现代发展,使奥康纳认识到人不能发挥自己的对象化能力,使其丧失了运用对象化能力的机会。在绝对剩余人口的环境中,人长时间被置于资本市场中,却不能换来进入市场的机会,这本身就是对人这一资源的巨大浪费。因为人作为劳动的主体,在生产活动中运用分工与协作的智慧,推进社会的发展与进步。马克思曾指出,“分工与协作不仅能聚合人的生产力,而且其形式本身就是一种新的生产力。”[5]81在经济危机中,人被隔离在市场上,浪费着其活劳动赋予社会活动本来意义的能力,现在更是被资本安排在生存边缘,任由其调用与浪费,这就加剧了生态危机的到来,资本家对于自然资源的浪费如同对待人自身。在马克思的时代,工人、资本与土地已经成为财富的三种来源,土地的自然品质(肥沃程度)成为资本看重的潜力,不断的竞争与生产破坏了自然本有的生产潜力,导致“物质变化的割裂”。而现在土地本身作为“商品”,在闲置中等待资本的“亲睐”,浪费着本有的肥力,加剧着荒漠化的速度。自然资源随着资本的流转速度,加剧着自身的自然消耗速度。且自然资源作为劳动作用的物质资料,唯有在与人的劳动中相结合,才能实现自然化人,满足人的需求,即自然资源如果缺乏劳动的赋形与建构,会成为无用的资源。在资本与资源的矛盾语境中,“自然化人与人化自然”的相互作用被割裂,自然与人不能依据劳动的中介发生作用,促使两者的关系相互独立[5]96,这便是人与劳动异化而带来的人与自然的异化。这本身就是一种生态的破坏,自然作为人的无机身体,是人进行物质交换的主要场所,而资源的生态破坏又反作用工人的价值与数量,最终导致工人阶级在依附关系中被资本淘汰。
奥康纳将资本—经济危机—生态危机纳入历史链条进行考察,认为资本最先表现为内部的经济危机,而在经济危机爆发后,会对生产力与自然资源造成极大的浪费,形成潜在的生态危机。在资本的发展时序中,运用高新技术应对经济危机,打通生产领域与流通领域的壁垒,保持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对稳定,尽力开发自然资源,满足相对稳定的生产力与生产需求,完成资本增殖,促使经济危机一步步转化为生态危机[9]83。奥康纳认为,这是以生态危机换取资本经济,从而进一步形成经济与生态的双重危机。为消除这种矛盾局面,必须改革社会生产组织形式与资本私有制。在双重矛盾背景下,奥康纳认为,社会主义的建立必须处于生态经济的维度中,根据绿色革命的思想来实现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度。当前财富的增殖主要为以量取胜的策略,而这种策略会造成生产与需求之间的根本性冲突,所以要贯彻人们对美好生活需求的以质取胜方案,实现生产与需求的正义,他把这种正义称之为生产性正义。这种正义告别了分配正义的形式平等,防止人们分配到不需要的虚假产品,且这种分配本就是一种虚假分配,会造成消费与浪费之间的“联姻”。而生态社会主义能够满足大部分人的生产需求,在生产前考虑生产与积累的积极与消极因素,实现合理的干预与调控,使得社会生产处于公正的维度[9]87。
福斯特认为,资本主义的灵魂具有内在的矛盾性,一方面积极倡导自由与和平的时代主题,而另一方面却是人在工业体系的生产异化与不自由。福斯特进一步表明现代资本的时代内涵——生态危机已经充斥资本生活,枚不胜举随处可见[10]13。福斯特认为,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遵循马克思所说的异化主线,人异化的四个层面已深入到人与自然、与世界的主客“二分”的对立中,这是背离马克思所认为的“人就是世界的人与关系的人”。在资本主义的发展中,人不能回归自己创造的历史,不能发展自己创造的关系,反而被资本下的物与物的关系所代替。这一现象的来源,福斯特认为是“人自由使用技术来支配自然的结果”[10]18。
人在与自然建立关系中,运用人类中心主义原则将自由充分扩散到探索与奴役自然的进程中。在用知识撬开自然奥秘的同时,也在将自然客体化。人将自然进行解剖,充分了解自然的规律,用“人立于自然之外的眼光”去统治自然[10]42。自然与人类的割裂,促使人成为无根的存在,“实体即主体”被效用原则所代替,完善人的精密设计。而资本时期,人从解剖自然过渡到“缝合”自然,不断地跟随市场规律去破坏自然资源,人疯狂的认知探索转变为盲目的改造、利用。马克思认为,劳动成就着自然史与唯物史的辩证统一,所以人需要与自然进行物质交换,按照自己的身体组织需求去与自然发生关系。这样的关系是人自身的尺度关系,而不是一种虚假蓄积与资本生产的关系。但在资本主义社会,福斯特看到了“人与自然的双双客体化”,人在从奴役自然的神坛上让位给工厂“永动机”,为巨大松鼠笼子般的资本体系奉献自己[10]57。福斯特认为,人的自由劳动成为无意识的机械生产方式,不断踏着生产笼子进行耗费。如同马克思所述的机器体系,人在机器大生产中,成为巨大器官的生产齿轮,每个人的专业知识与技能被完美“嫁接”于机械器官中,成为自己劳动工具的工具。
福斯特认为,现代资本的生态危机主要是由资本私有制的制度所引发的,在资本逐利的本性中,一切主体都可以客化为交换的商品。人在雇佣劳动制的关系中,时刻等待被客体化为劳动,交换工资去保存自己的身体机能,但也由此掉入了生产资本关系的泥潭,随着一次次的交换劳动,商品与生产资料被双双客体化[10]24。因为这种生产方式引发着自然的不断报复,急需人改变既往的生产关系与生产组织形式,福斯特呼吁,要“沿着社会主义方向改造社会生产关系”。他提倡要建立适度发展的生态观,这样的生态观不是为了资本逻辑而生产,而是在依据自然生产规律与人美好需求的关系上进行的公正性生产。这是一种不同于人类中心主义与自然中心主义的二元对立自然观,而是以人为目的,构建命运共同体的生产关系,倡导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协同发展,由此实现“生态与社会公正的不可分割”[10]74。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学者通过对资本的逐利逻辑进行批判,认清了其运用工具理性统治人与自然的真实面目。资本阶级将人与自然资源看成是自己发财致富的手段,运用高新技术使工人成为“资本家奴”,使自然成为“资本后花园”,并依据资本私有制度分散两者,达到自己的统治目的。新异化理论与消费式批判揭示出,由于资本诉诸抽象的逻辑自由,旨在将人与自然的结合,归属为市场规律的“慷慨”[11]。在资本的监视下,金钱成为人与物打交道的唯一途径,市场作为人与物打交道的唯一场所,如此资本变成了世界唯一的“神”。神说要占有自然,人(信仰者)便掠夺与摧毁自然;神说“人”你不能得救,人便成为手段被浪费掉。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让我们看清了资本逻辑的危害。虽然经济危机已经转变为生态危机,但资本制度的自由形式化,剥削实质化本质并无改变。生态危机的出现,展现出比经济危机更强大的波及性与破坏性。生态危机已经危害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存发展,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认为,不改变资本的逐利理性,不依据社会主义的“共生、联合”思想,资本主义市场机制不足以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但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思想重点以意识形态为攻击阵地,妄图由意识形态走向制度的改变,一步步走向“生态社会主义道路”,这是不可取的。虽然他们的理论发展着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但其依旧寄托资本主义社会的自发转变,妄图以“批判的武器,代替武器的批判”[2]127。因此,我国的现代化发展要注重人本思想,关注人的美好生活需求,注重以制度优势规范市场优势,走出一条实现“共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