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理论内涵

□马金婷

（东北师范大学 吉林 长春 130000）

大学教育理念是以人为主体，思考大学教育的本质、性质、功能和目的，并以此为导向指导、规范大学教育活动，制定大学管理原则，协调大学与社会的关系，引导大学向正确方向发展的一种理论思想。这种理论思想体现大学的价值追求，成为信仰所在。大学是最高层次的教育机构，在探寻教育理念、树立教育信仰时必须有清醒的认知：教育因社会发展而产生，教育不可能脱离于社会而存在。因此，教育带有明显的社会属性。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1]38，“不断提高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能力和水平，为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根本保证”[1]6-7。因此，实现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服务于新发展格局需求，成为大学发展的自觉追求。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应围绕新发展格局，形成新时代教育格局，大学只有主动适应并服务于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发展需求，才能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一、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时代必要性

构建新发展格局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发展的新征程，是向第二个一百年发展的战略部署，是顺应推动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需求的选择。大学教育的发展不可避免地要从新发展格局的需求出发，进行整体规划设计，并在规划和行动上与国家战略同向同行。

1.中国大学教育发展环境的新变化

社会需求的变化是推动大学教育发展前行的重要动力。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积极参与国内国外大循环，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使现有的教育体系和教育理念满足大学教育发展的需求、全面提升大学教育质量已经成为国家战略布局当中的重要一环。从国际视角看，全球化逆流思潮抬头，新贸易保护主义逐步兴起，单边主义问题加剧，高等教育的国际合作受到冲击，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这百年未有变局的变化，区域、国家之间发展的不确定和不稳定因素进一步增加，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给大学教育的发展带来了新挑战。科技发展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国际视域内人工智能技术的比拼，工业4.0逐渐现实化，大学的专业学科在世界范围内的权威受到挑战。文化领域内，各类思想文化交流、碰撞、融合，国际话语权的争夺情势日趋激烈，国家文化安全形势依然严峻。高校在不确定、不稳定的世界中求发展，应具备底线思维意识，具备准确识变、科学应变的能力，具备主动求变的自觉。中国的大学要自觉、主动、深入地参与全球教育的治理和发展工作，坚持中国教育的对外开放，力所能及地帮扶其他发展中国家教育事业的发展，在积极与世界一流大学交流中提高帮扶能力，解决发展中国家教育的人才培养困境，为人类共同进步做出自己的贡献。从国内视角看，在中国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新征程中，高等教育的作用和地位越发突出，对科学知识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任何时期都更加强烈，高等教育现代化对推动国家现代化的作用更加明显。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需求必须面对中国还存在着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现实问题。尤其是个别地区，高等教育培养人才的能力和水平不高，与中国式现代化需求高素质人才的状况极不协调。

因此，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部署中，新发展格局的构建对大学教育发展提出了新要求。大学教育要从精英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在不同地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需求，建设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持续地提供高质量的科技创新能力，输送高质量的创新人才。

2.中国大学教育发展使命的新要求

教育是党之大计、国之大计，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教育目标是实现教育现代化、建成高质量教育体系和教育强国。大学教育的发展与国家的未来息息相关，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是第一要务，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2]因此，大学教育在拥有培养创新人才和科技创新的优势下，要不断强化、扩大优势，以服务新发展格局作为大学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新使命。

第一，扎根中国大地办中国大学就要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中国的大学教育曾经学习欧洲、美国、日本、苏联的办学模式，这些国家的办学经验和理念虽然值得借鉴学习，但与中国大学教育发展的历史背景不同，所承担的历史使命也不相同。在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发展阶段，中国的大学教育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肩负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责任。“一个国家办教育的根本目的是为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服务，我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这就决定了我们的教育必须把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作为根本任务，培养一代又一代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立志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奋斗终生的有用人才。”[3]大学作为国家人才培养的重要阵地，要坚持以立德树人为核心、以服务国家为己任、以改革创新为引领的办学思想，牢牢把握学校意识形态工作领导权、话语权，自始至终围绕“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来规划大学教育的发展方向，培养堪当时代重任的接班人，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合格的人才支持。因此，中国的大学教育不能全盘复制他国经验，要走出自己的道路，扎根中国土壤，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符合新时代发展需求的教育理念，书写中国高等教育的壮丽篇章，为人类文明进步做出应有贡献。

第二，提升大学教育的综合水平和质量就要坚持面向前沿问题，实行“内外兼修”。大学教育要面向世界前沿科技、面向国家需求、面向“卡脖子”的核心技术需求构建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一流大学的建设需要“内外兼修”。“外”，指具备一流的人才资源保障体制和一流的科研环境。创新人才的汇聚是构建一流学科的决定因素，是一流大学发展的重要动力。一流的科研环境是引进一流人才必备的硬件条件，也是一流学科建设的基础保障。“内”，指大学的顶层设计，包括大学精神、办学理念、大学文化等这些薪火相承的内在追求。这种内在追求潜移默化地内化于师生的精神血脉之中，体现在大学制度、教学、服务、科研等各个环节之中，呈现在一流人才的培养过程之中，最终将高质量人才培养与一流学科、一流大学的建设形成良性发展闭环。中国一流学科与一流大学的建设要综合用力。一方面，把握优势主干学科，推动协同学科及交叉学科的发展壮大，重视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之间的内在联系，形成有机整体，在继承学科特色的基础上发挥优势主干学科的优势，通过学科交叉发展激发新兴学科，提升学科的核心竞争力，实现一流学科的持续性发展与更新迭代。另一方面，平衡人文学科与自然学科投入，实现平衡发展。受经济利益的驱使，自然学科在大学发展中更受重视，人文学科的投入过少。人文学科是创新的根基，人文学科的发展受到阻碍，自然学科的发展也会受到人才人文素质水平的制约。中国大学要在传承民族文化、民族自信、民族精神的基础上创新，构建教育新发展格局，积极参与世界教育发展，提供中国答卷。

二、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本质内涵

高质量发展原本是经济领域的概念，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对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等多个领域都提出了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相比于经济学的研究，教育对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相对滞后，少量研究集中在高等教育领域。有学者认为，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将高质量发展理念融入教学、研究、服务等学术活动，以此获得比较平衡和充分的发展，其发展成果也能够较好地满足内外发展需要，包含特色强、质量优、满足需求能力强的特点。[4]有学者则指出了中国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若干问题，如高质量地发展高等教育要着重关注多样发展、创新发展、开放发展、集群发展和智能发展，要扎根中国大地，遵循教育规律，以务实的改革行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理念。[5]

由上可知，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的新格局应是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高质量发展就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6]高质量发展是对大学教育发展状态的一种判断，它标志着“质”和“量”两个维度的发展达到彼此平衡并且优质的状态。应以新发展理念为思想指导，以满足人民对高质量大学教育的需求为导向，以服务国家经济发展对先进技术、创新人才、一流学科的需求为责任，从外在数量和规模的扩张转为内在质量和效益的提升，由外及内地实现更创新、更协调、更均衡、更开放、更公平、更优质的发展。

从理论上看，大学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包含了三个层次：

1.大学教育要在维持自身运行“简单生产”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实现“扩大再生产”

其一，大学教育维持自身正常运转的基础条件就是大学教育服务于党和国家的事业发展，适应和满足党和国家对人才、对科技不断变化的需求，这是大学发展的规律，也是维持自身运行“简单生产”的过程，并且这种不断变化的需求还是大学教育改革的动力所在。因此，大学教育的发展必须和社会发展同步，闭门造车、故步自封只会导致大学丧失竞争能力和生存空间。其二，大学教育还需要不断突破自己的舒适区，在已有发展水平的基础上实现自己的“扩大再生产”。任何高质量的标准都只是停留在一定时间内的标准，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变化，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动态的、连续的过程。因此，大学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对大学教育发展理念、发展方向的指引。要避免学科同质化发展，坚持多样化发展，深刻领会经济高质量发展对大学教育的迫切要求，加快大学人才培养的供给侧结构改革。结合大学自身优势，合理定位，坚持选择性发展，在人才培养与科研领域中要克服功利性与盲目性，做强传统优势学科、做精国家战略急需学科、做实新兴交叉学科，构建特点突出、和谐共生、相互支撑的学科生态体系。大学教育要海纳百川地更新、融入新发展理念、拓展科研领域、钻研创新方法，不断自我提升、自我超越，不断进入新的发展层次。

2.大学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外在数量和规模、内在质量和效益有机结合的体现

大学教育外在数量和规模体现在大学数量、校园设施、科研实验器材等硬件环境上。良好的硬件环境是建设一流学科、培养一流人才、发展一流大学的重要条件，大学的数量和规模保障了质量和效益的产生。在大学的高质量发展中，要注意大学数量和规模扩大的速度与比例，不可一味贪多求大，要科学合理地调控外在数量规模与内在质量效益。增加大学数量，扩大大学办学规模，其目的是以更优质的物质基础追求更高质量的内在发展，从而获得更优质的社会效益。

大学教育的内在质量和效益涵盖了教学、科研、管理、影响力、服务力等方面。其一，抓发展质量，实现更高质量的专业技能培养和立德树人教育。坚持同世界一流大学开展深入交流，加快培养紧缺人才，把牢人才培养方向。要培养具有家国情怀、全球化视野、创新精神和愿为人类发展做贡献的国际化人才，实现更高质量的立德树人。其二，抓成熟质量，激发教学、科研的独立创造性，发展新式研究型大学，实现大学从量到质的改变。从2019年开始，教育部启动了“双万计划”，目标是实现自主布局、科学研究，健全激发人才创新活力的管理制度，建立有利于科教、产教融合的转化制度，满足企业对新型人才的需求。以新发展理念为统领，在发展理念、发展模式和治理政策等方面进行一系列改革创新，从量到质地转变大学教育发展理念。其三，抓整体质量，从实现教育公平的人人“有学上”，到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上好学”，再到满足人民多样化需求的“选学上”，党的教育方针始终“坚持以学习者为中心，为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受教育者提供个性化、多样化、高质量的教育服务”[7]。依据“四点一线一面”的战略布局，大力扶持振兴中西部高等教育的发展，推动大学教育集群化发展，共享优质教育资源，着重解决教育发展布局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因此，大学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既要扎根中国大地，又要具备全球化思维，要积极探索高质量的国家化办学模式，重视质量导向、树立质量意识、掀起质量改革、建成质量文化，实现大学教育由内及外的质的飞跃。

3.大学教育在保持现有教育质量的基础上，要对自身发展始终有更高的质量追求

现代中国大学教育起步较晚，根基较浅，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大学教育在教学、科研、管理、规模等各个方面不断创新，并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在个别领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高质量发展”的提出是区别于之前发展的进步阶段，重点在于质量发展的“高”，不是在质量获得一定保证时稳定不前，而是始终不断地对自身发展提出更优化的质量要求。任何事物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质量的提升也没有终点。大学教育担负着为国家、民族培养创新人才、提供领先科技、德化育人的使命，大学教育的水平应该不断有更高的发展追求。大学教育的改革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根据发展规律，事物发展到了一定阶段，要想达到所属层次的突破就要有更宽阔的视野，有追求更高质量发展的勇气，有提出更高发展目标的魄力。如果大学教育满足于“质量保证”，那将使其曾经的高质量水平成为“及格分”，难以承担大学教育的新使命。因此，要坚持深化大学教育改革，破除陈旧的体制机制的阻碍，着重攻关难点、痛点，要以披荆斩棘的勇气和绝不退缩的毅力，突破改革进程中的平台期，将改革进行到底。

三、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价值意义

从教育自身的发展逻辑、进步规律和国家发展的现实情况、未来前景来看，发展高质量的大学教育已经成为我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必然趋势。

1.贯彻新发展理念的必然要求

大学教育高质量的发展是大学教育发展高级阶段的体现，是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思想，在过往发展基础上的不断超越，涉及治理方式、办学模式、育人理念的深入变革，实现更加开放、更大规模、更高效益、更加合理的发展结构。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的说明中明确指出：“新时代新阶段的发展必须贯彻新发展理念，必须是高质量发展。”[1]51这不只是经济发展原则，也是大学教育发展必须坚守的核心理念。

改革开放以来，为满足人民群众对接受大学教育的渴望，以及培养与经济发展内涵、速度相匹配的人才，我国增加大学数量、扩大招生人数、开设新兴专业，实施了教育规模扩张。为解决国家重大科技核心问题、增强国家核心竞争力，实施“211工程”和“985工程”，推进一流大学、一流学科的兴建，从外部规模数量的发展转为内涵发展，提高内在质量，这是面对新环境的整体升级。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由快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大学教育从自身使命责任要求出发，理应主动回应国家对创新驱动力和创新人才的渴求，确立自身高质量发展的新目标。

2.进入新发展阶段的现实基础

《建议》中明确指出：“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社会大局稳定，继续发展具有多方面优势和条件，同时我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1]3-4“新发展阶段”是我党根据国内外的发展趋势做出的重大战略判断，指明了当下我国发展所处的历史节点，以及需要解决的重点问题。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提升发展质量”是新发展阶段的一个重要特征。通过多年努力，我国大学教育已经进入了普及化阶段，进一步实现从“量”到“质”的飞跃是大学教育自身作为科技、人才、创新结合体的体现，这也是大学教育作为上层建筑服务于经济基础并必须坚持“四个服务”的本质属性所决定的。只有破解高质量发展道路上的问题，才能最终建立更加符合人民意愿的、符合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的高质量大学教育体系。

3.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因素

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重任对大学教育提出新的要求，大学教育始终与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命运与共。从服务国内大循环和国内国际双循环两方面来看，大学教育应在培育经济新动能、强化关键环节和领域等多个方面，提供关键核心技术和一流创新人才；应优化人才培养方面的素质教育与专业教育，实现人才发展的共性与个性相统一，培养“全面和谐发展的新人”[8]，满足社会和个体的价值诉求；应以更高的水平推动创新转化，促进科技创新引领的高端、高新、战略性产业的发展，为推动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稳定安全保驾护航；应以更高的智慧实施对外开放，在当今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环境下，在各国利益高度融合的前提下，秉持开放共享、合作共赢的理念，扩大国际交流领域、层次和深度。这些因素都对大学教育提出了更高的站位要求，要以更宽广的世界视野谋划对外开放，要以更主动的姿态和智慧推进大学教育的交流合作，以互利共赢为核心，以提升教育质量为目的，融通中外，扎根中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形成是实现我国更高质量、更高效率、更加公平、更为安全的新发展格局的重要组成部分。

总之，要“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统领教育改革发展”[9]，深刻认识到新时代中国大学教育新格局的构建将形成我国大学教育与个人、社会、国家之间高质量发展的良性循环，为构建整个社会的新发展格局推波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