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龙
基于庞大的用户群体和粉丝数量,移动直播产业通过智能场景、跨界融合的自媒体平台实现高度互动和社交刚需,依托内容生产、平台运营、垂直生产将移动融媒体环境下的媒介景观、内容供给、情感意趣通过专业化的社交平台实现强直播的审美互动。当下自媒体直播平台出现蔚然成风的流量带货、潮话娱乐、网红孵化等现象,标志自媒体直播与个性化审美的融合发展,直播主往往通过才艺表演、娱乐互动(弹幕、对话、打赏、关注、评论、转发)创造强社交场景,吸引粉丝注意力,通过情感交流、场景沉浸和审美互动创设社交化个人标签,各类社交类自媒体直播平台既满足了个体性媒介社交需求,同时创造了移动自媒体时代的网络直播审美景观。
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移动自媒体直播拓展了具象的媒介时空和感知想象,不仅是具身延伸的场域,同时建构感知媒介景观的审美方式。直播个体作为媒介环境系统的个体要素,也是媒介空间传播链的节点主体,借助数字时代媒介特质与个性化精神的媒介审美景观尝试具身化镜像建构。自媒体直播作为媒介景观环境与具身链接的传播介质,主导个性化身份参与到社交化互动,如社交平台、直播应用等主播的社交分享建立多元化的媒介景别和个性化的审美风尚,社交审美、都市文化和娱乐需求不同程度地与自媒体直播彼此契合,推动移动自媒体朝向智能化、情景化和社交化的方向发展,满足个性化、人性化和具身化的审美需求。
莱文森认为媒介形态演进通过媒介功能满足适应人审美感知,移动自媒体形态从传统媒体的“模拟审美”到社交媒体直播的“具身审美”的渐进性发展,体现自媒体直播媒介景观与具身审美耦合,呈现以下三个方面:从媒介生产端看,媒介演进经历了从Web1.0 门户网站到Web2.0 移动社交媒体,跨界连接、功能聚合、情景智能应用不断衍生情景化审美与智能化媒介景观;从媒介形态端看,自媒体直播打通媒介跨平台、跨业态和跨生产链的传播疆域,提供了多元化、分众化、场景化的需求性审美与社交化媒介景观;从媒介传播端来看,自媒体直播构成了媒介智能端、生产端和社会端的传播链条,智能手机等移动媒体适配并满足人的社交化互动从而匹配个性化的审美需求,移动自媒体平台赋权相似知识偏好、审美价值的个体力量聚合成审美认知共同体,审美主体通过社交互动匹配熟识偏好的媒介景观,主播个体基于社交朋友圈、平台点击量、粉丝社群等圈层社交传递信息、过滤情感、分享经历达到情绪积累、人气凝聚,实现具身实践与媒介景观的全方位耦合,将自身的审美需求、求知偏好、情感共鸣嵌入到高度互动、多元连接的移动直播空间,使得自媒体直播平台扩散互动的具身审美和媒介景观在主播与粉丝群体之间产生高黏度聚合。
媒介即是景观,媒介主体参与建构环境景观、心理景观和审美观念。自媒体直播平台作为主体审美感知的物理介质,具有天然多中心、自由化、低门槛的组织特性,兼具媒体叙事身份化、个性符号化、后现代化的文化语境。[1]自媒体延伸主体身体实践的时空维度,情景化媒介场域构建了超越时空的具身感知体验。自媒体进入社交时代,多元交互、智能匹配为主导的社交平台与自媒体直播跨界融合提供流动性媒介空间审美。沉浸式、参与式网络直播推动自媒体平台与社交媒体进入多维一体的社交融媒体2.0 时代。淘宝直播带货、B 站直播弹幕、西瓜视频娱乐直播PK赛,融媒体时代下媒介跨屏互动、跨界业态、情境共浸成为移动时代网络直播媒介的新景观。借助社交媒体发力,交互与共享、沉浸与具身成为自媒体具身的实践特征。西瓜小视频、抖音短视频等直播社交平台与短视频深度融合,自媒体直播成为一种典型镜像叙事与个性感知媒介景观生产过程,媒介符号依赖个体审美感知与声像介质的媒介功能,其中,快手直播视频系列以沉浸式直播、穿越式直播、虚拟式直播形态参与建构媒介具身实践的镜像景观,以融合的媒介景观展示立体化身体实践和审美感知时空延伸,以直播过程中主播的潮话、娱乐IP(口技、搞丑、歌唱、脱口秀)、背景涂鸦(制服、装饰)、角色化人设背景作为具身符号延伸社交互动的审美触觉,从而全景别、多维度地构建人媒交互的镜像景观维度。
身体建构媒介空间的镜像叙事,身体外部特征与内在感知成为媒介叙事的意义符号,自媒体直播从抽象视听符号向身体化具身符号转变,具身符号的情感表达赋予自媒体直播场域内主客体丰富具象的审美感知体验。具身符号通常意义上由身体感官的符号表达,包括声音模仿、肢体触觉、表情特征等,外体动作、肢体语言、表情特征通过实体背景、虚拟布景、视听情景的交融形成外部具身叙事符号,心灵的内部具身通过话语、情感、审美交互建构象征性的叙事符号。身体符号参与自媒体直播,构建三类镜像叙事景观:1. 心灵景观,直播场景即直播主体对自身感受的心灵映射;2. 人设景观,个性化人设符号凸显人格化表演魅力与标签式角色外化;3. 想象景观,通过心灵映射和角色象征产生的审美幻象与心理沉浸。三者通过身体符号构建的直播景观叙事转化,调和审美效果,丰富了身体与审美的具身认识。
身体、景观与审美作为移动社交自媒体直播的三大叙事符号,通过媒介技术形式与媒介时空思维的转化路径,创造出新的审美感知。比如:VR 技术的直播运用营造出情境化时空效果,呈现技术发挥媒介物质的中介效应,情节与人物,环境与主播的话语融合推动身体与个体知觉建构个性化、娱乐化影像的叙事效果,直播间主播PK、用户打赏、广告植入、网红带货,智能化、场景化的身体实践提供了可视化、沉浸式的叙事景观效果。后现代大众文化的狂欢与喧腾为具身化直播叙事培植创作土壤,非主流主义、网络文学、游戏IP 成为直播视频身体符号创作的有机素材,身体符号为社交自媒体直播提供新的传播策略和媒介镜像景观生产。
媒介话语既要考虑叙事与审美的表意空间,也需要参考社会价值、群体信仰和大众审美的规范秩序。文本、身体、具身构成自媒体直播的“情感—话语”符号意义体系。自媒体直播是审美感官的叙事艺术,也是符号化表征的意义外化,直播过程出现的肢体、表情、装饰、面具及场景环境构成了社交话语与审美表征的符号意义,网络主播通常以调侃呼应、插科打诨、角色互动、邀约打赏等接地气的亲密方式拉近粉丝的审美心理和情感距离,夸张的身体造型、浓烈的感官情感和流行网感的叙事文本建构情感与话语交融的叙事策略,形成了符号化的社交风格,从而产生象征性和表意化的审美意蕴。比如,草根化直播以千奇百怪、复古穿越的画风、啼笑皆非的角色再现赋予直播镜像不同的情感攻略和审美引效。叙事镜像与媒介景观、审美知觉与身体表现的融合,表现出符号具身化和情感抽象化的意义特征。自媒体直播的叙事镜像体现话语策略与情感范畴的意义符码,而意义符号是情感体验与话语意义的传递媒介,直播主通过身体展演营造情感叙事和话语链接。直播镜像产生两个维度的意义符号:文本符号和身体符号。自媒体直播是双向互动的具象传播,文本符号是意义化的物质符码,由话语、心灵、情感三要素在叙事体系与审美语境下构成直播传播介质。身体符号是具象化的实践符号,由表情、表演、情景三要素在审美感知和情感渲染作用下的物质再现。身体符号与文本符号相辅相成,两者并非存在清晰显著区分界限,在自媒体的镜像叙事过程中,身体符号是文本符号的话语外化,身体副语言的表情、动作、装饰的演绎手法受主播情感基因与心理结构的影响,虚拟化话语风格、游戏形式、情感基调等视听语言需要自媒体主播手语、表情、演艺、互动等主观的身体实践,受身体实践类型影响,文本符号的演绎方法和传播效果具有可选择性,两者匹配和互动效果决定了自媒体直播叙事镜像的话语审美和情感意义。
数字技术变革塑造媒介镜像的具象形态,改变了媒介镜像景观结构和传播方式,自媒体直播的平台技术不仅成为具身实践的时空延伸,而且创造了人技互动的审美关系。直播主的具身表演作为媒介镜像一部分,直播潮话、直播带货、真人秀表演形式的打赏、竞猜PK、弹幕游戏等互动形态,构建了人媒融合的媒介镜像,表明了技术并非虚拟环境下自媒体直播的互动载体。媒介技术创造直播环境,被环境与人的互动所解构,人对媒介物质的依赖性转向对媒介场景选择和环境使用的满足程度。媒介技术在主播和直播场景中的互动关系被媒介技术本身所“遮蔽”,技术是直播镜像呈现的隐形互动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播主、粉丝与媒介镜像的互动关系,主播通过对媒介场景的审美认知和环境选择增强与媒介镜像、粉丝的互动频率,增强粉丝对直播媒体和媒介环境的使用满足感。媒介环境表征媒介镜像结构,也表征直播叙事的互动效果,直播过程中弹幕技术呈现“比心”“玫瑰”等互动性暗示符号,表明直播主、粉丝与具象场景的意义交互受到技术与媒介环境的互动融合,成了不同审美意味的媒介镜像景观。比如:户外直播的民族风、虚拟现实技术的时空地域感、移动景别技术下的年代感等具有强烈的时空意义技术偏向,自媒体直播过程主播、粉丝与媒介镜像的互动印证不同传播技术方式带来的时空环境偏向,影响具身实践的媒介感知。
后现象学派学者唐·伊德界定“媒介—技术—人”三者关系为: 具身关系、诠释关系和他异关系。[2]借此框架,自媒体直播用户在场景选择和具身审美下与媒介环境形成三大关系,即:具身融入、环境阐释和交互融合。麦克卢汉关于“媒介对人的延伸”的思考指向媒介环境与技术交互影响人对媒介环境感知的深度,不同媒介镜像下形成类型化、情景化的人媒交互关系。媒介环境成为人融入媒介环境世界的感知工具,成为具身实践的部分延伸,环境对人感知延伸构成了粉丝具身环境的融入关系,粉丝对媒介场景选择决定了不同的时空感知,不同技术偏向的媒介环境景观阐释不同的镜像景观结构,主播对媒介环境的审美解读与具身实践构成了媒介对直播的阐释关系。自媒体作为媒介环境与审美感知经验间的交互器,连接主播、粉丝与媒介的选择接触,作用于构造审美感知与媒介环境间审美动态的景观生产机制,从而营造出具身性、场景化、智能化的融合镜像。
身体符号和角色符号具有同构性,文本符号在特定情景风格的话语结构中为自媒体直播叙事角色赋予特定审美意义。直播具有角色符号和身体符号的形象集合体,角色符号作为意义的形象单元,自媒体短视频直播的角色符号生产包含了复杂的媒介技术形态和具身感知活动。直播主角色内容、角色风格、视听镜像由抽象化的符号揭示具身感知的审美想象,决定了整体的审美镜像类型。传者和受者的审美距离亦受到直播角色适用度和同理性影响。从审美生产机制看,审美角色是身份角色和意义角色的共存体,具身实践赋予主播新的角色身份和审美尺度,直播过程中,主播通过“编码—传递—交互—解码”产生具身性的审美感知与意义满足。[3]从审美感知机制看,角色意义化是审美感知的前提,主播角色与媒介符号发生互动,通过具身感知建构角色策略,人媒互动生产审美经验催化主播、粉丝自我情感宣泄、释放的互动体验,产生复杂多元的感性形态的美学后果。[4]从叙事机制看,自媒体直播主体在媒介化的镜像空间中创造了大量生动、活泼、现代性的角色形象,产生各类社交情景诸如打赏、逗乐等具身感知,构成了主体审美和空间叙事的社交互动,职业主播通过对具身性符号进行审美化的编码与具身化的编译,将角色化身体感知符号支配植入到直播空间,从而对叙事策略和审美路径再定义。
在自媒体直播镜像、角色与具身的三维交互式传播中,环境建构媒介镜像的外部景观,满足主播、粉丝审美感知带动人媒互动性的提升,主播通过不同角色构建具身化的社交符号,重构碎片化时空下的及时性审美意义,粉丝审美感官体验与主播直播角色身份互构实现沉浸交互、拟态真实的自媒体直播镜像,正如美国学者莫尔斯(Margaret Morse) 所说:“在虚拟现实中,‘主体身份’不是被‘停放’和“固化”而是被‘映射’于一个或更多的虚拟主体上”[5],具身角色实现了在主体转场中创造不同的审美对象。[6]碎片化镜像世界里的自我情感发泄与具身化角色融合,既体现镜像符号意义生产的过程,同时体现审美特性与具身审美感知交织共生的镜像业态。
戈夫曼认为,贯穿媒介空间互动的三要素包括:关注流、情感流和符号流,强调人媒交往过程中,符号信息交往、情绪互动、注意力流动的重要性。[7]直播镜像的意义符号由文本符号和身体符号构成,自媒体以具身实践为依托的身体符号生产和文本符号构成直播镜像景观的核心要素。身体景观重构个体传播与环境传播的机制共生,建构自我情感释放与狂欢的叙事形态,营造出碎片化媒介时间下多元化、可视化、拟态化的人媒互构镜像审美,媒介空间实体背景、虚拟化碎片布景、媒介叙事情景下的身体实践成为自媒体直播镜像的重要景观。具身实践参与直播场景的媒介叙事镜像,身体景观、人设景观、幻象景观推动移动自媒体直播角色与审美需求认同交织共生的人媒互动机制,体现“身体—符号—景观—叙事”的媒介镜像生产与审美认同过程,构建了具身审美实践下的人媒合一、虚实共生的自媒体直播镜像审美景观。
注释:
[1] [美]詹姆斯·W.凯瑞.作为文化的传播[M].丁未,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28.
[2]林慧岳,夏凡,陈万求.现象学视域下“人—技术—世界”多重关系解析[J].东北大学学报(社科版),2011(9):11.
[3]张海燕,高靖生.论技术美学的三重分析[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3(6):8.
[4]朱春艳.马尔库塞晚年回归美学的缘由探析[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6(2):16.
[5] [美]唐·伊德.技术与生活世界:从伊甸园到尘世[M].韩连庆,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72.
[6]杨庆峰.物质身体、文化身体与技术身体——唐·伊德的“三个身体”理论之简析[J].上海大学学报(社科版),2007(14):12.
[7]梁爽,喻国明.移动直播“新景观”:样态演进、情感价值与关系连接[J].苏州大学学报,2021(4):162-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