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交易效率与企业减排决策研究》评介

王兆华

（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

随着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事件在全球范围的频发，气候变化问题近年来受到空前关注，世界各国相继出台一揽子应对政策并做出减排承诺。2020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上明确提出“碳达峰”“碳中和”目标，表达出中国坚定走绿色发展道路的决心。人类经济活动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是造成全球气候变暖的最主要原因，《京都议定书》提出采用市场导向机制，赋予二氧化碳排放权经济属性，以实现外部成本内部化，达成高效减排目标。此后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在全球不同区域和国家相继成立，市场总体规模不断扩大。中国自2013年起在深圳、上海、北京、广东、天津、湖北、重庆、福建八个省市陆续启动试点碳市场，并于2017年末开始以电力行业为切入点建立全国碳排放权交易体系；2021年7月16日，全国碳市场正式启动。

碳交易机制建立的根本目的是切实发挥市场机制对于降低碳减排成本、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推动绿色低碳发展的重要作用，通过将碳排放权分配至企业主体并建立市场流通机制，激励企业减排并促成减排技术资源在具有不同减排成本的企业间有效配置，最终以低成本高效率实现国家整体减排目标。中国碳排放权交易体系建设起步相对较晚，试点碳市场存在价格信号不稳定、交易活跃度低、市场流动性差等问题，导致碳市场效率低下、缺乏有效性。要切实发挥碳市场功能，就要厘清影响碳市场运行效率的诸多因素并明确碳市场在企业减排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了解企业减排行为的内在动因，以建立完善的碳市场运作体系，引导企业合理减排行为。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周鹏教授等人撰写的《碳交易效率与企业减排决策研究》一书，从中国试点碳交易市场低迷、效率缺失的现实问题出发，聚焦于碳市场效率和企业碳减排决策主题，分别从宏观层面探究了碳排放权交易效率的影响因素及政策机制设计，从微观层面剖析了碳排放权交易机制下的企业减排决策机理及社会效益。该书凝聚了作者团队多年来针对碳交易机制和碳市场研究的智慧结晶，书中内容具有鲜明的学术性、系统性和创新性，既提供了富有特色和创新的碳交易理论与研究方法，又凝聚了丰富的碳市场实践经验和管理启示，对推行和完善中国碳市场建设具有重要理论指导意义与实践价值。

宏观机制研究方面，著作首先系统梳理碳交易机制发展背景、碳交易体系一般框架和全球主要碳市场运行情况（第1、第2章），综述区域层面和企业层面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法，并比较分析主流分配方法下各国碳排放权分配量，提出了兼顾公平和效率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法分析框架（第3章）；其次，建模研究了交易成本、市场势力对碳交易机制成本有效性的叠加影响，论证了交易成本阻碍企业交易的理论机理，揭示了市场势力操作碳价格的行为动因（第4章）；从成本转嫁视角测度了碳排放权分配方法对碳交易机制公平性的影响，揭示了祖父法免费分配造成超额收益的理论机理（第5章）；评估了市场势力存在时碳排放权分配方法对碳交易机制效率性的影响，提出了降低市场势力造成碳交易机制效率损失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法选择思路（第6章）；进一步地，在碳排放权分配公平和效率分析的基础上，剖析企业不理性交易和履约的行为机理，提出了规避企业非理性行为、降低碳市场效率损失的两阶段碳排放权分配方法（第7章）。笔者认为，该部分研究对碳排放权分配方法的研究系统且深入，对碳市场企业分配方案的制定具有重要理论价值和参考意义。特别地，该部分提出的两阶段分配方法，克服了免费分配造成的企业低效决策和不理性行为，规避了拍卖法导致的企业低接受度，提高了分配方法的效率，思路巧妙，具有较高的创新性。

微观机理研究方面，著作首先在系统梳理企业面临的主要碳约束、可选择应对策略及决策模型基础上，提出了具有系统性和完备性的碳约束企业决策分析框架（第8章）；接着通过构建两阶段博弈模型，探明了碳排放权交易机制下的竞争性企业减排与定价决策机理，评估了博弈均衡状态下的经济和环境效益（第9章）；通过将产品市场中的消费者低碳意识纳入模型考量，理论比较了碳市场机制和消费市场低碳需求对企业减排行为的不同驱动机理，剖析了碳排放权交易价格和消费者低碳意识强度对企业减排与定价决策的联合作用及交互影响，评估和比较了不同均衡状态下的经济和环境效益（第10章）；进一步地，通过将理论模型拓展至更为一般化的市场竞争情形，结合案例分析和数值试验探讨了行业竞争强度对均衡结果的影响，比较了碳排放权交易价格和消费者低碳意识强度在不同行业竞争强度下对企业减排力度、产品定价和均衡利润的影响（第11章）。笔者认为，该部分研究提出的碳约束下企业决策分析框架涵盖较为科学且新颖的概念定义和分类方式，能够为理解和研究企业减排动机与决策机理提供重要支撑。特别地，该部分建模研究与求解分析过程突破了一系列双因素乃至多因素交互影响的理论分析难点，值得相关领域学者参考借鉴，以研究多种影响因素共存时对企业减排的交互作用。

基于上述宏、微观层面的理论研究与实证分析，著作以提升碳排放权交易效率与公平性为目标，凝练出若干富有价值的管理启示和政策建议，尤其在碳排放权分配方法设计、碳交易企业减排策略选择，以及企业减排行为引导政策这三个方面。总体来看，该书从宏观层面完善了碳市场制度设计，在微观层面优化了企业减排决策制定，对中国碳市场建设和双碳目标实现均具有积极推动作用。一方面，该书聚焦重大现实问题，形成针对中国碳市场建设的对策建议，具有显著的政策意义；另一方面，该书深度剖析理论机理，提出碳交易机制设计的创新理论方法，剖析碳交易企业主体的微观决策机理，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总之，该书是碳交易机制与企业减排决策研究领域中极具学术与实践价值的一本著作，对于相关科研工作者、政策制定者和管理实践者，均具有重要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