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兵
(河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 河北 石家庄 050024)
近代中国,伴随经济发展的同时,环境问题每况愈下,这不得不引起当代学术界的思考与重视。就目前学术相关的成果来看,尚未出现系统的近代环境通史。徐建平教授等人所著《中国环境史》(近代卷)正好适应了学术界目前在该领域的学术需求,作者从“气候条件、动植物、环境意识、社会制度、经济模式和技术条件等多方面内容予以综合考量,探究他们的动态变化与相互关系”[1](P9),从而更加全面完整地呈现中国近代环境变迁的内在逻辑。本文尝试从该书的框架内容、研究路径和学术视域等方面进行梳理,以期客观评估其学术价值。
目前学术界在近代环境通史所呈现的情况来看,有关近代环境史方面介绍性、专题性、区域性的成果较多,而缺乏宏观性、整体性的作品问世。正如王利华指出中国环境史具体门类的研究“并不能全面、系统地解说中华民族与所在环境之间的复杂历史关系”[2],并引入“人类生态系统”概念,即“人类社会及其所依托的生态环境是一个多层次、多单元和不断运动变化的复合系统……揭示人类社会与生态环境相互作用、彼此反馈的历史规律,乃是环境史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独特学术目标”。[3]周琼认为:“只有对整体环境史学的框架进行系统研究,按环境史内涵及特点建构起学科的知识、理论及思想体系,才能进行有深度、有针对性的具体环境问题及其变迁史的研究。”[4]该著作基于中国环境史的学术诉求,立足于近代中国社会政治变革与自然生态系统变化的相互关系,并“尝试通过人文地理、动植物、历史等多学科、多角度探讨中国近代环境问题”[1](P10),这既是本书的问题意识所在,同时也是研究的切入点。
第一章《近代气候与环境变化》。首先,从研究视角层面,分别从温度、降水和自然灾害等三个维度论证了影响环境的主要因素。其次,从研究方法层面,采用定量分析和对比分析等研究方法,得出气候差异对环境产生不同影响的结论。
第二章《动植物与生态环境》。首先,选取“森林覆被”问题进行探讨,受到政府政策、战争以及殖民统治等多方面影响,导致植被大量减少,“近代中国森林覆被变化是多种因素相互作用、共同影响的结果”。[1](P34)其次,选取“虎群生存变化”为研究案例,认为“由于植被破坏导致的栖息地缩减和食物链脆弱,是加剧老虎种群减少甚至灭绝的根本原因”。[1](P42)
第三章《农业与生态环境变迁》。选取了“垦殖”“水井”以及“技术”等三个关键点来展开叙述。首先,文章对全国的农业垦殖区进行了介绍,并探讨了农业垦殖对生态环境的影响问题。其次,作者从“华北”与“西北”两个区域展开,不仅详细介绍了华北地区凿井的原因、计划实施与灌溉等诸问题,而且对西北地区水利设施建设以及于右任“十年万井”计划等问题均有涉及。
第四章《经济发展与城市环境变迁》。作者从经济视角出发,选取东部地区城市、华北地区城市、中西部地区城市以及东北地区城市群,从城市的物质环境、空间布局、人口数量、公共卫生、劳工处境、疾疫传播等相关方面展开论述,理清了城市区域经济发展与环境变迁的脉络。
第五章《近代水环境变迁》。作者重点探讨“水利工程与水环境”的相关问题,强调“随着近代西方科学技术的引进,中国的水利工程建设也有了一定发展,这对于水环境的改善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1](P128)随后,作者分别就“1920年华北五省大旱灾”“1931年江淮水灾”及“1939年华北大水灾”等近代重大灾害为研究载体,对灾害的成因、概况以及影响作了一一概述。
第六章《近代环境保护机构与法规》。首先,介绍了近代中央与地方环保机构的沿革问题。其次,先后对“顺直水利委员会”“华北水利委员会”以及“长江水利委员会”等管理机构进行论述,涉及成立背景、组织结构、管理体系等方面的问题,观点较突出。
第七章《近代环境保护思想》。主要介绍了西方环保思想产生的缘由及其对中国生态环境的影响。除此之外,详细介绍孙中山、熊希龄、李仪祉以及竺可桢等人的环保思想,尤其针对“农林业保护”“水土保持”“控制人口增长”“遏制土地荒漠化”等问题提出了行之有效的措施。
中国环境史研究方兴未艾,正处于蓬勃发展的趋势,但其研究路径过分注重区域化、碎片化的问题,无法深入、系统地梳理近代环境发展演变的内在理路。要解决中国环境史研究上的缺憾,必须寻求研究路径上的创新。《中国环境史》(近代卷)一书充分吸收学术研究成果的同时,尝试在研究路径方面进行创新,下面简要阐释。
一方面是研究路径层面的视角创新。例如,在叙述“气候与环境变化”的问题上,既坚持宏观、整体上的气候研究视角,又采取微观、区域性的灾害个案;既呈现了历史性的环境灾害特征,又为现实的防范政策提供了一定的资鉴作用。再如,作者在论证“近代环境保护机构和法规”以及“环保思想”相关问题时,不仅从宏观的思想层面、社会制度上深化研究,而且对具体的机构、法规、个体思想进行论述;不仅对当代国家“生态文明建设”战略提供了一些可参考的思路,而且展现了近代环境通史研究的学科价值与魅力。
另一方面是研究路径层面的方法创新。书中采用“跨学科研究”以及“综合分析与案例结合”的方法。关于“跨学科研究”方法,作者在具体方法论上,不仅借鉴了“地理学”“气象学”“动物学”等自然科学研究理论,而且结合了“经济学”“管理学”“法学”等社会科学观点,体现了跨学科研究方法。在具体内容方面,书中用较详细的文献资料以及引用计量学权威统计数据,将气候条件、水环境与动植物、灾荒等内部演变逻辑梳理清晰。关于“综合分析与案例结合”方法,作者从“近代气候与环境”问题入手,逐渐深入“动植物与生态环境”“农业与环境”“经济与城市研究”“水环境”“环境机构与法规”“环保思想”等近代环境相关的问题。作者不仅在缘由与概念界定等问题上,做了综合概括与分析,而且反映在具体章节上,则是采用横向空间维度和纵向时间维度的逻辑方法,对上述的各个具体问题进行层层剥笋式分析,既突出案例的特殊性,又为相关问题提供了坚实的具体例证,反映了近代环境史统一性与多样性的演变特征。
总之,《中国环境史》(近代卷)在路径层面上以新的视角和方法进行创新研究,突出了近代环境史发展的内在逻辑,为中国环境史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不仅如此,创新的路径延伸了环境史研究的视域,涉及更多的学科理论,使近代环境史研究体系更加完整。
从目前学界在近代环境史研究成果综合分析来看,缺乏综合性、系统性、兼顾多学科研究理论的成果。而《中国环境史》(近代卷)一书正是在研究视域方面进行延伸,将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相结合,兼顾宏观与微观、整体与区域,多层次、成系统地描绘了中国近代环境史的整体发展图景。其研究视域主要体现在人文社会学科和自然学科两方面的延伸。
关于人文社会学科视域的延伸。作者结合学界在中国近代环境史领域所呈现的学术成果,在“环境意识”“社会制度”“经济模式”“法律法规”等相关问题上涉及政治学、经济学、管理学、法学等人文社会学科的研究视域。关于“近代环境保护与法规”的问题,作者从近代环境保护机构入手,涉及政治学与管理学的研究视域,着重探究了近代中央机构和地方机构的设置情况,突出近代水利机构的环保作用,即“改变了水资源管理体制,通过流域管理与行政区域共同管理,逐渐改变了以往各行政辖区条块分割的弊端,有利于对水环境统筹治理”。[1](P274)
关于自然学科视域的延伸。该书在吸收学界相关学科的基础上,在“气象学”“水文学”“生物学”等方面延伸研究视域。关于“近代气候与环境变化”的问题,作者从温度和降水两个维度进行论证,利用气象站数据以及文献材料展开研究。不仅如此,其内容参考了一些如树轮、石笋、冰芯和珊瑚等为代表的高分辨率代用指标记录,是其研究内容上的一大亮点。
综上所述,《中国环境史》(近代卷)在人文社会学科和自然学科两大方面视域的延伸,为学界在环境史研究上提供了新的视角。《中国环境史》(近代卷)正是在整体环境史的体系下进行框架的构建、路径的创新和视域的延伸,可以说是中国环境史研究新的尝试。
当然,该书也存在一些有待提高之处。如第六章中,环境保护机构内部权力运营与近代环境的演变关系,这方面资料有待完善。除此之外,该著作可以尝试从社会史的研究视角入手,对近代下层民众的环境意识进行相应研究,或许有所收获。总之,《中国环境史》(近代卷)结构严谨、路径新颖、视域宏大、语言流畅,不失为整体环境史的一部典范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