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婉如(湘潭江声实验学校1920 班)
桓公 (桓温)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
——《世说新语·言语》
姑孰夜,月如钩。病重的桓温躺在床上。三更鼓响,桓温睁开眼睛,一旁陪着的郗超凑到桓温耳边低声说:“还没有到。”桓温费力地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夜的月色如水一般清澈,真美呀……
四十四年前,长夜里一声惊呼:“杀人啦!”十八岁的桓温提剑从庐屋里走出来。为了这一刻,他潜伏了三年,日日“枕戈泣血,志在复仇”。谋害父亲的江播死去后,他借凭吊的名义混进江府,手刃了江播的三个儿子。
这种血性、狠辣,让桓温名噪一时。而他后来的政治与军旅生涯,也体现着这种作风,他一改东晋朝廷柔和、文弱的风格,带来了一股刚毅之风。
他尚武。有次他出门狩猎,顺路前去探望王濛、刘惔。对方嘲讽他随时随地都穿一身戎装。桓温却说:“我要是不打仗,你们这些文人哪能无忧无虑地谈天说地?”
其实,桓温也是个文人。桓温清谈能力甚佳,风姿卓然,不逊当时名流。
“将军,方才有吏来报,明日清谈。”一使躬身道。
“我自是知晓。”他虽是应着,眉目间的讥讽却溢于言表。
第二天,各名士齐聚一堂。室内茶香氤氲,众人正襟危坐,神色肃穆。桓温志不在此。尽管他极力隐忍,却还是无法磨钝自身的傲气。当下便有人与他论辩。对方看似雷声大,其实华而不实。桓温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不过寥寥数语,就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他却“心有戚戚焉”,信步登上高楼。此时正值晚秋,青山在远方苍凉兀立,他走上愈来愈高的台阶。这哪是秋来的青山,明明是他胸中的丘壑啊!
太和四年,第三次北伐,他再次路过金城。
这一年,距他离开金城,升任徐州刺史已经二十多年了。岁月无情,当年他意气风发,现在的他,抚着当时种下的柳树,感慨万千。
北伐无疾而终。桓温也遭受到平生最大的挫败。一腔豪情,折腾半生,终究都付诸东流了。他病了,病得很重。屋内暗淡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的眸中尽是无奈:“作此寂寂,将为文、景所笑……”点点红烛在寒风中摇曳,他面上的颓然之态尽显。
继而,他却笑了。流芳百世已是没有可能,遗臭万年又何妨!
桓温病重后,加快了夺权的步伐,可是直到他死,也没等到他想要的一纸“九锡文”。
难以定义的枭雄
文/王丹蕾(湘潭江声实验学校教师)
桓温,过于复杂,无法被历史定义。
他仁慈。面对犯错的令史,那“上捎云根,下拂地足”的木棒,如磁石一般,吸引着四方英才。他又狼子野心,做乱世的阶下之臣绝不是他的追求,那一次次北伐中包裹着一颗躁动的野心。
第三次北伐途中,桓温再次经过金城,他在粗已十围的柳树前攀枝落泪;在马背上指责清谈误国,目光如炬。这是一代枭雄的日暮悲歌。
桓温的生命早已消散在无涯的历史长河中,但无法被定义的他,永远在人们心中舞剑,长啸,大笑,落泪。
景物描写烘托人物形象
文/王丹蕾
这篇文章一气呵成,彰显出一份潇洒的风度。其中最精妙的当数景物描写,一次次烘托出桓温的形象。
文章以桓温眼中之景的变化,巧妙地折射出他心境的变化:从年轻时的盲目茫然到满腔壮志,从对清谈的厌倦鄙弃到后来对自我的笃定决然。文章最后,作者描绘了桓温病重时屋内的景象,与开头呼应,让一代枭雄悲凄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