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时代的资源整合与揭示——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转型实践研究

袁 冶

（国家图书馆，北京 100081）

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人们的社会活动和交流方式都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全球社会向数字化转型的进程进一步加速[1]。传统图书馆“以书为主体”，而现代图书馆“以知识为主体”[2]。现代图书馆所提供的知识和信息服务进一步向知识的生产、传播、消费等全生态链条延伸，“使社会知识活动中的不同角色都能够在图书馆得到供需适配的支持和服务”是未来图书馆建设的首要目标。

在数字化与知识时代背景下，图书馆如何实现转型，资源建设与资源组织工作如何应对转型带来的挑战，从而更快适应新变化，更有效地为各种社会活动提供所需要的知识和信息，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提供了现代图书馆转型的范例——以数字化为核心，以资源整合与资源揭示为转型的基础。

1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的使命及职能

1.1 基本使命

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以下简称“国立国会图书馆”或“国会馆”）是日本唯一的国立图书馆，也是日本最大的图书馆[3]。在东京总馆的大厅里，醒目地刻着“真理使我们自由”的字迹，这既是《国立国会图书馆法》序言的一部分，也是国会馆一直秉持的办馆理念。在这一理念的指引下，国立国会图书馆以实现宪法所誓约的“日本民主化”及“世界和平”为基本使命[4]，被定位为“知识的源泉”和“立法的智库”，是一个广泛收集、保存各类文献和信息，服务国会及行政、司法各部门，同时满足民众知识和信息需求的机构[5]。

1.2 基本职能

国立国会图书馆，顾名思义，既是“国立图书馆”，也是“国会图书馆”，既是为国会服务的图书馆，也是为民众服务的图书馆[3]，具体包括如下职能[6]。

1.2.1 服务国会活动

国立国会图书馆承担着基于专业知识开展调查研究、汇总并提交调查报告、提供丰富的信息资源和信息检索平台、协助国会活动的重要职能（详见表1）。

表1 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国会服务职能

1.2.2 收集、整理、保存资源

作为日本唯一的国立图书馆，为了保证未来也能访问，国立国会图书馆广泛收集、整理、保存国内外的纸质、电子形式的资料和信息（详见表2）。

表2 国立国会图书馆的资源收集、整理、保存职能

1.2.3 为用户提供信息资源

传递科学信息、为用户提供信息资源是国际图联（IFLA）概括的现代图书馆的职能之一。国立国会图书馆也概莫能外，其主要的信息提供职能详见表3。

表3 国立国会图书馆的信息资源提供职能

1.2.4 开展与各机构的合作

除以上职能外，国立国会图书馆还通过与国内外相关机构合作，进一步丰富图书馆这一知识、文化的宝库，使其为用户提供有益的知识。

（1）与国内图书馆及相关机构开展合作。通过业务交流、研修等活动，分享图书馆业务相关的知识和经验，促进人才培养和服务水平的提升。

（2）与海外图书馆开展交流。通过参加国际图联等组织的国际活动，加强交流合作，推动解决国际图书馆界普遍关注的课题。

（3）提供信息资源统一检索平台。通过联合书目数据平台，除可以访问全国图书馆的常规数字化资源外，还能检索到如“东日本大地震”记录等特殊馆藏资料，实现了对全国信息资源的综合访问，进一步提高了检索的便利性。

2 国立国会图书馆的数字化转型计划

在社会数字化转型不断加速的进程中，国立国会图书馆为了更好地实现其自建馆以来肩负的使命，将2021—2025年定位为“数字化转型的推进期”，于2021年4月1日制定了《国立国会图书馆愿景2021—2025：国立国会图书馆数字化转型》的总体方针（以下简称《愿景2021—2025》），内容包括在2021—2025年发展7项重点事业以及履行4项基本职能[1]。

根据《愿景2021—2025》，国立国会图书馆转型主要围绕“数字化”展开，致力于在5年间发展连接信息资源与知识活动的7项重点事业。这7项事业，总体上由实现未来向所有用户提供多样化信息资源的“普遍访问”事业和作为实现这一目标基础设施的“国家数字信息库”扩充事业构成，具体如下。

2.1 普遍访问的实现

2.1.1 完善国会服务

利用“数字信息库”中丰富且高质量的数字资源以及与之相配套的高度便利化的检索手段，协助立法，提供更加完善的国会服务。

2.1.2 扩充互联网资源

扩充通过互联网或者在附近的图书馆可以阅览的数字资源，使用户不必到总馆也能访问更多的资源，为此与相关方协调和达成著作权问题的协议。

2.1.3 推进无障碍阅读

针对因视听障碍等原因导致阅读困难的用户，推进无障碍阅读资源的收集、检索和提供服务，开发更多可利用的阅读资源，使得资源人人都可获取。

2.1.4 满足知识需求

利用专业优势，将庞大的信息资源有序整合，向用户介绍更有效的检索方法以及能够获取相关领域知识的资料，为社会提供有用的信息资源。

2.2 国家数字信息库的扩充

2.2.1 加速馆藏资源数字化

为实现未来国内所有出版物数字化阅读，在5年内将完成超过100万册馆藏文献的数字化。同时转换为文本格式，创建用于检索和机器学习的数据库。

2.2.2 收集和保存数字资源

对付费的电子书和电子期刊，争取作者和出版商的支持，实现连续稳定收集；同时，通过多方面的努力，采取如从其他机构收集数字资源、将难以复制的数字资源进行格式转换等途径，实现数字资源的长期保存。

2.2.3 推广和利用数字档案

通过“Japan Search”链接图书馆以外更广泛领域的数字档案和资源，努力创建一个能够促进各种信息和数据开放、共享及利用的环境。

3 国立国会图书馆数字化转型中的资源整合

国立国会图书馆的馆藏资源数字化最早始于2000年[10]。为实现《愿景2021—2025》中提出的向数字化转型的目标，国立国会图书馆于2021年3月制定了《资源数字化基本计划2021—2025》[11]（以下简称《基本计划2025》），其中详细规定了5年间开展资源数字化的文献范围以及对象、资源数字化的具体方法等，进一步加速资源数字化整合的进程。

3.1 资源数字化的意义

将资源进行数字化整合，一方面，能够以数字化的资源作为纸质文献的替代品提供，有效避免频繁翻阅对纸质文献的损坏，从而更好地保存纸质文献，兼顾了文献保存与资源利用；另一方面，极大地提高了资源检索的便利性以及面向无障碍阅读的资源可利用性[11]，有助于为全社会提供更完善的知识服务。

3.2 资源数字化的范围

国立国会图书馆资源数字化的范围是馆藏日本国内文献，除纸质文献和缩微文献外，还包括音频、影像资料；另外，一部分外国文献，包括日语文献、珍贵文献及历史价值极高的日本相关资料，也在资源数字化之列[10]。在选定资源数字化的对象时，主要参考的评价因素详见表4[10]。

表4 国立国会图书馆资源数字化对象选定评价因素

3.3 资源数字化的对象

综合表4的评价因素，国立国会图书馆进一步选定了《基本计划2025》实行的5年间优先进行数字化的资源对象[10]，详见表5。

表5 国立国会图书馆2021—2025年优先数字化对象

3.4 资源数字化的方法

《国立国会图书馆资源数字化指南》于2011年制定，其后，在总结数字化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根据最新的技术动态及国内外标准进行更新，重新发布了《国立国会图书馆资源数字化指南2017年版》[13]。根据文献类型，对于纸质文献，直接制作图像数据；对于音视频资料，制作声音、影像数据及光盘等附属资料的图像数据；对于已有缩微品的文献，也可以通过缩微胶卷进行数字化[10]。

在进行数字化时，需要制作文献目录和正文的文本数据；对于元数据，可以利用原文献的书目数据，并根据需要添加数字化必备的信息[10]。

4 国立国会图书馆数字化转型中的资源揭示

为了适应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新变化，实现《愿景2021—2025》提出的目标，在数字化整合资源的同时，国立国会图书馆的资源组织与揭示工作也有了同步进展。具体表现为：在《国立国会图书馆书目数据制作与提供计划2018—2020》的基础上，制定了后续计划《国立国会图书馆书目数据制作与提供计划2021—2025》（以下简称《书目计划2025》）[14]，旨在促进国立国会图书馆的书目数据在5年间进一步完善，并扩大其利用。

4.1 书目数据的重要性

书目数据能够有序地描述资源形态、关键词等相关信息，其优势是可以作为代替资源的标签，提高信息检索效率[15]。得益于互联网的普及，人们可以轻松地获取大量信息，然而，若要从海量信息中有效检索出所需的资源，准确而信息完备的书目数据是必不可少的。国立国会图书馆充分认识到了书目数据在发达的数字社会中对于信息检索的重要意义，致力于制作和提供高质量的书目数据，以使用户能够更准确、便利地获取所需要的信息。通过完善书目数据，逐步实现《愿景2021—2025》中提出的“连接信息资源与知识活动”的目标。

4.2 书目数据功能的完善

《日本目录规则2018》（以下简称“NCR2018”）的应用，使国会馆的书目数据更符合国际标准，也更适应互联网环境。基于推进数字化转型的宗旨，《书目计划2025》提出，不断丰富著录内容，充实各类标识符、作者卒年及著作权等相关数字化所需的信息；在增加每条书目数据著录信息的同时，扩充规范数据的链接对象，进一步完善书目数据的功能，向用户提供更有效的书目信息。

4.2.1 规范数据的扩充

规范数据具有能够识别并区分同名而不同人物、作品等的功能，便于用户快速有效地检索书目信息。《书目计划2025》中探讨了如何扩充规范数据。

（1）规范检索点的扩充。在以往编制日文图书书目数据时，将个人以及团体名称的规范检索点分别限定在3个及以内；2021年1月起，规范检索点的范围扩充至所有个人以及团体，有效地减少了检索对象的遗漏。

（2）规范数据类型的扩充。2021年1月起，对日文图书以及日本国内出版的一部分西文图书开始了题名规范控制，对由于译者、出版社、出版年等的不同而导致题名不一致的同一作品，在书目数据中增加著录统一题名规范数据之后，用户通过检索统一题名，就能够查找到全部文献。此外，在书目记录中新增加了资源类别术语作为规范数据，主要有“议会资料”“儿童图书”“漫画”等，为资源检索提供了新的有效手段。目前，作为规范数据的“规范题名”和“资源类别”字段主要在新编制的书目数据中进行著录。在《书目计划2025》实行期间，还将通过开展回溯著录、扩大适用资源的范围等，更充分有效地揭示在以往的分类法和主题法的描述下难以有效检索到的资源[16]。

（3）规范数据适用对象的扩充。根据《书目计划2025》，在继续目前规范数据编制工作的同时，还将扩充作为规范数据适用对象的资源范围。

4.2.2 标识符的扩展

目前，国立国会图书馆的规范数据可链接虚拟国际规范文档（VIAF），同时记录了美国国会图书馆控制号（LCCN）和日本古籍综合书目数据库著作号，这些是与外部数据链接的关键。今后还将增加字段的著录，与更广范围的外部数据链接，使用户能够便利地访问关联的数字资源、著者信息等。具体而言，如研究者编号等信息，无论是在编目资源中已有显示，还是在书目数据编制过程中查明的，都要以规范标识符的形式进行著录，以便准确识别研究人员[15]。

4.2.3 著录效率的提高

为了提高书目数据制作工作的效率，《书目计划2025》还提出，通过套录外部机构制作的数据，实现机械标识符的自动著录；同时，集中有限的编目人员，完善应充实的字段，删除可省略的字段，进一步提升书目数据的质量[15]。

4.3 书目数据标准化

随着书目数据制作与提供的流程越来越数字化，为了使用户能够在不同的检索系统中准确查找到各种类型的资源，国立国会图书馆开始致力于推进国内书目数据的标准化，与日本图书馆协会共同促进NCR2018的普及。书目数据标准化的实施，有助于节省国内外书目数据制作的人力成本[15]。根据《书目计划2025》，作为全国书目数据制作机构，国会馆将在持续、稳定地提供书目数据的基础上，为满足多样化的用户需求，不断探索新的书目数据提供形式。

4.3.1 NCR2018的制定及实行

在RDA全球化的进程中，国立国会图书馆与日本图书馆协会目录委员会联合制定了NCR2018。NCR2018是依据以实现书目记录功能需求（FRBR）为基础的国际编目原则（ICP）而制定的目录规则，与RDA具有相互运用性。《书目计划2025》期间，国会馆还将与日本图书馆协会合作，继续开展NCR2018的推广活动。

为了编制适用于NCR2018的目录，以往的书目数据编制系统需要大规模地修改升级。以2021年1月系统更新为契机，NCR2018正式开始实行[16]。

4.3.2 与新书目框架的对应

目前在各国图书馆，书目数据的制作和流通主要依据MARC格式进行，以能够适应互联网环境的形式提供书目数据，也可以在图书馆以外的机构流通。在国立国会图书馆，关联数据功能通过基于RDF模型的“国立国会图书馆检索”系统及“国立国会图书馆规范数据检索·提供服务”平台得以实现[15]。

BIBFRAME作为适应互联网环境的新型书目框架，能够更好地实现关联数据功能。美国国会图书馆目前还在开发中，但各国已经陆续开始提供使用BIBFRAME的书目数据。实质上，BIBFRAME正逐步代替MARC成为新型书目框架。

在2021年1月更新后的书目系统中，国会馆虽然没有使用BIBFRAME，但该系统已为今后向新书目框架的扩展预留了可能。《书目计划2025》提出，将密切关注国际趋势，进一步研究如何使用BIBFRAME制作和提供书目数据[16]。

4.4 书目数据的提供

国家书目应涵盖全部的国内出版物。在法定呈缴本制度的保障下，国立国会图书馆能够最大范围地收集日本全国出版物，并根据收集的资源创建和提供国家书目。对于未能收入馆藏的资源，可以检索地方图书馆及其他所藏资料相关机构的书目数据[16]。NDL检索提供了包括国内合作机构在内的集中检索，可以对国内出版物的书目数据进行全面的访问[15]。《书目计划2025》期间，国会馆还将通过加强与相关机构的合作，提供更全面统一的国内出版物书目数据。

此外，为了进一步扩大馆藏书目数据的利用，国会馆也将在书目数据的提供方式等方面做出重大改进，更迅速、更广泛地提供最新的书目信息。

5 对我国图书馆转型发展的启示

转型是当前全球图书馆事业发展的主要特征，是业界和学界关注的焦点[17]。随着全球社会向数字化不断迈进，如何进一步发挥图书馆的资源优势，以数字化的形式使得文献和知识在更大范围内传播[18]，从而更有效地满足人类活动对知识和信息的需求，是现代图书馆实现转型发展的关键。

国立国会图书馆立足知识时代，积极探索转型与创新发展新路径，以实现“连接信息资源与知识活动”为目标，提出以5年为期、向数字化转型的新愿景；同时制定具体计划，全面推进资源整合与资源揭示工作。其以数字化为核心、以资源整合与揭示为基础的转型实践，值得我国图书馆思考与借鉴。

5.1 以全新的理念引领转型

知识时代的图书馆转型，首先要从理念上做出转变。信息技术变革和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给图书馆带来的影响，是更加趋向于数字化的用户需求以及这种需求所决定的资源形态的变化。数字化的图书馆所提供给用户的资源，不再局限于实体书本，而是广义概念的“知识”资源。国立国会图书馆的建馆理念将其定位为“知识的源泉”，转型也以“为知识活动提供信息和资源”为目标。以知识为主体，以满足知识的需求者——人的需要为导向，这体现了图书馆的根本价值。图书馆在转型时，首先应树立“以知识为主体”“以人为中心”的理念。

5.2 以明确的规划指导转型

知识时代的图书馆转型，要有明确、科学的规划。国立国会图书馆在数字化的时代背景下，制定了新愿景，规定了2021—2025年着力发展的重点事业。《愿景2021—2025》继承《使命与目标2012—2016》[19]以及作为中期发展愿景的《普遍访问2020》《国立国会图书馆活动目标2017—2020》[20]等，既保持了连续性，又体现出创新性。在时间段上，以5年为期，逐步实现数字化，体现出计划的科学性、合理性。在内容上，依据评价标准，选定了优先进行整合的资源，切实做到了将数字化分步骤、分阶段实施。《愿景2021—2025》既是发展目标，也是行动纲领；既为未来几年的工作指明了方向，又为国立国会图书馆履行基本职能、实现其使命提供了具体路径与方法。可见，制定明确、清晰的规划，并以此进行科学、有效的指导，对图书馆转型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5.3 以同步化的资源整合与资源揭示推进转型

知识时代的图书馆转型，要兼顾资源整合与资源揭示。将资源数字化整合的目的是有助于保护纸质文献，更重要的则是为了提高资源的可利用性。为实现转型目标，国立国会图书馆一方面提出《基本计划2025》，详细规定了资源数字化的范围、对象、具体方法等，加速资源数字化进程；另一方面注重资源揭示，制定《书目计划2025》，促进书目数据的不断完善与利用。因此，在数字化整合资源的同时，要完善书目数据的功能，制作和提供更加标准化的书目数据，从而将整合后的资源更好地揭示；要改进书目数据的提供方式，以方便用户检索，实现资源更有效的利用。这是图书馆在转型时需要同步开展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