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2022-11-15 01:37刘鑫鑫
关键词:公共服务高质量数字

惠 宁,刘鑫鑫

(1.西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西安 710127;2.西安邮电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西安 710000)

一、问题的提出

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是维持经济社会稳定、增强社会凝聚力、促进人全面发展的基本条件。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加强数字社会、数字政府建设,提升公共服务、社会治理等数字化智能化水平”。《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进一步将“民生福祉达到新水平”纳入“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六大目标之一,并将“全面受教育程度不断提升,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更加健全,卫生健康体系更加完善”作为国家的重大战略部署。近年来,中国政府不断加强民生财政支出,政府基本公共服务供给能力显著提高,但在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过程中,仍存在公共教育投入不足、公共医疗卫生供给短缺、社会保障城乡分割、公共就业服务形势严峻等一系列问题,亟须推动政府公共服务的高质量发展。与此同时,新一代技术的迭代更新,数字经济为实现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战略机遇,尤其在疫情防控常态背景下,数字经济优势更加明显。因此,探究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明确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传导机制,对于促进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深度融合、推动政府服务型转变、实现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随着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众多学者从不同视角肯定了数字经济的溢出效应,赵涛等(1)赵涛、张智、梁上坤:《数字经济、创业活跃度与高质量发展——来自中国城市的经验证据》,《管理世界》2020年第10期。、滕磊和马功德(2)滕磊、马德功:《数字金融能够促进高质量发展吗?》,《统计研究》2020年第11期。、荆文君和孙宝文(3)荆文君、孙宝文:《数字经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一个理论分析框架》,《经济学家》2019年第2期。证明了数字经济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积极影响,李丽(4)李丽:《数字经济对就业的影响及应对策略》,《经济问题》2022年第4期。、田鸽

和张勋(5)田鸽、张勋:《数字经济、非农就业与社会分工》,《管理世界》2022年第5期。、王文(6)王文:《数字经济时代下工业智能化促进了高质量就业吗》,《经济学家》2020年第4期。明确了数字经济在就业中的促进作用,焦勇(7)焦勇:《数字经济赋能制造业转型:从价值重塑到价值创造》,《经济学家》2020年第6期。、白雪洁等(8)白雪洁、宋培、李琳:《数字经济发展助推产业结构转型》,《上海经济研究》2022年第5期。、李治国等(9)李治国、车帅、王杰:《数字经济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基于中国275个城市的异质性检验》,《广东财经大学学报》2021年第5期。验证了数字经济在产业转型中的正向影响。Forero(10)M.Forero, “Mobile Communication Networks and Internet Technologies as Drivers of Technical Efficiency Improvement”, Information Economics and Policy,(3)2013,126—141.、李雪等(11)李雪、吴福象、竺李乐:《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绩效》,《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21年第5期。、温珺等(12)温珺、阎志军、程愚:《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能力的提升》,《经济问题探索》2019年第11期。考察了数字经济在创新活动中的推动作用。然而,直接探讨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甚少,少数学者从侧面分析了数字经济在政府公共服务领域中发挥的赋能作用,如:张润彤等(13)张润彤、 赵红梅、许媛,等:《数据驱动的大型医院门诊系统服务效率与患者流研究》,《管理科学》2019年第6期。、Balsari等(14)S.Balsari, P. G. Greenough & D. Kazi, et al. “Public Health Aspects of the World's Largest Mass Gathering: The 2013 Kumbh Mela in Allahabad, India”,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Policy, (4)2016:1—17.、陶克涛等(15)陶克涛、张术丹、赵云辉:《什么决定了政府公共卫生治理绩效?——基于QCA方法的联动效应研究》, 《管理世界》2021年第5期。、赵峰等(16)赵峰、孙聪、吴迪:《在线教育背景下高校创新人才培养有效性研究》,《科学管理研究》2020年第4期。、惠宁和白思(17)惠宁、白思:《互联网、空间溢出与文化产业发展——基于省域面板数据的空间计量分析》,《统计与信息论坛》2021年第1期。、葛焱和杨文辉(18)葛焱、杨文辉: 《“新基建”背景下加强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的思考》,《科学管理研究》2021年第1期。等提出数字经济能够提升政府公共卫生治理效能、革新基本教育模式、拓展文化服务形态,在公共卫生、基本教育、文化传媒、基础设施等基本公共服务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张军和倪星(19)张军、倪星:《控权问责、服务提升与电子政务的清廉效应——基于中国282个地级市调查数据的实证分析》,《中国行政管理》2020年第3期。、Harrison和Sayogo(20)T.M. Harrisona & D.S. Sayogo, “Transparency,Participation,and Accountability Practices in Open Government: A Comparative Study”, Government Information Quarterly,(4)2014:513—525.、Ríos等(21)A.Ríos,B.Benito & F. Bastida, “Determinants of Central Government Budget Disclosure: An International Comparative Analysis”,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olicy Analysis,(3)2013:235—254.、魏志华等(22)魏志华、林亚清、周雄:《财政透明度问题研究进展》,《经济学动态》2017年第3期。提出电子政务提高了政府财政透明度,有效抑制了政府腐败,使更多的财政资金配置到民生领域,推动民生性支出占比增加。Strmberg(23)D. Strmberg, “Radio’s Impact on Public Spending”,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2004:189—221.、Besley和Burgess(24)T.J. Besley & R. Burgess,“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Government Responsiveness:Theory and Evidence from India”,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4)2001:1415—1451.、Francken等(25)N. Francken , B. Minten & J. Swinnen ,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Relief Aid Allocation: Evidence from Madagascar”,World Development, (3)2012:486—500.、刘成奎和徐啸(26)刘成奎、徐啸:《信息通信能力能否增强地方财政民生回应——基于互联网等现代ICT的角度》,《当代财经》2018年第6期。指出信息技术降低居民之间的信息传播成本,削弱居民和政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增强政府对地方财政民生性回应,加强了民众和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监督,倒逼服务型政府建设。

不难发现,国内外学者围绕数字经济展开了有益的探索,但仍存在不足:首先,现有研究主要集中于数字经济对经济发展的溢出效应,很少有学者直接探讨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对新常态下数字经济能否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尚不清晰。其次,虽然少数学者从侧面分析了信息技术对政府行为的影响作用,但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的黑箱尚未打开,关于数字经济如何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认识还不够充分。最后,目前有关数字经济的溢出效应多基于线性视角,几乎没有学者站在非线性视角考察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规律。基于此,本文将做出以下贡献:第一,分别从基础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及就业、基础设施、公共环境、文化传媒六个维度和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数字经济应用普及、数字经济发展环境三个维度测度2011—2019年中国30个省份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和数字经济综合水平。第二,以理论和实证相结合的方法探究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理和影响作用,从东部、中部和西部分样本考察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空间异质性。第三,将数字经济的二次项纳入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框架当中,明晰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之间是否具有复杂的非线性关系。第四,基于数据关键能力视角,通过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提升数据要素管理能力、数据开发应用能力、数据传播共享能力能否成为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渠道。

二、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机制

随着大数据、物联网、云计算等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数字经济逐渐成为革新行政管理方式、提高行政效能、建设服务型政府的重要路径。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提升作用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

第一,数字经济抑制了政府腐败行为。政府腐败是一种对公共职务滥用的行为,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造成了威胁,而数字经济降低了政府公职人员的权力垄断和自由裁量权,显著抑制了政府的腐败行为。(27)李国青、杨莹:《网络反腐事件曝光者的心理动机解析》,《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具体来讲,数字经济打破了公民与政府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壁垒,凭借数字技术,信息可以大范围、低成本、及时地在社会面扩散和传播,公众能够实时监督政府行为,发现贪污腐败行为及时向有关部门反映。而且,在网络环境下政府行政决策愈加透明,政府行为很容易形成舆论热点。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之下,政府负面行为受到约束,政府会努力提高服务水平和质量,将更多的财政资金配置到民生领域,推动政府公共服务的高质量发展。

第二,数字经济提高了政府工作能力。数字经济克服了政府传统决策机制“经验决策”的弊端,政府借用新一代信息技术能够对政府各部门的数据进行收集和整合,并借用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对数据进行分析,找到符合实际情况的客观规律,对未来进行准确研判,从而有效推进了政府决策的科学性,提高了政府决策能力。另外,政府通过信息技术健全了社情民意反馈机制,有效推动了民众积极参与政策制定、实施监督、评估反馈,政府通过分析民众反馈内容能够及时了解民情民意,并快速解决民众业务事项,尽可能满足民众需求,以高效的工作能力实现行政效能的最大化。

第三,数字经济优化了政府公共服务。现代信息技术引进公共服务领域革新了政府传统办公方式,形成了“一窗办多事”“部门协同办”等新型的政务服务模式,实现了“一门式”的公共服务。公众可以通过网络平台随时随地提交申办事项,免去了跑腿、排队、求人等环节,民众业务诉求的过程更加便捷高效,民众满意度得到了明显提高。另外,借助数字技术能够构建远程医疗平台、教育资源平台、线上文娱平台、科技创新平台、人力资源平台等公共服务平台,不仅为群众、企业大范围地提供了信息咨询、文化传播、劳动就业、技术转移、医疗卫生等公共服务,而且打破了地区间、城乡间的公共服务获得性壁垒,推动了跨区域、跨城乡公共服务的合作与共享。

基于此,提出假设1: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二)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非线性影响机制

数字经济被证实具有典型的网络效应(28)赵涛、张智、梁上坤:《数字经济、创业活跃度与高质量发展——来自中国城市的经验证据》,《管理世界》2022年第10期。,即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其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可能存在非线性特征。在数字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具体如下:

数字经济发展初期,政府的数字化转型革新了公务人员的办公模式,这就需要政务人员必须拥有数字思维和数字能力,然而短时间内,政务人员的数字素养难以达到数字政府建设的要求,甚至由于很多政务人员对相关数字业务不熟练,造成了其工作效率和质量的下降。而且,数字经济初期建设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只有个别政府部门进行了数字化转型,导致这一阶段数字的信息传播、整合等优势无法充分释放,数字经济对政府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受到限制。

数字经济发展中期,数字化转型带来的便利促使更多的政府部门引入数字技术,政府的数字化转型逐渐成熟,政务人员已经能够熟练掌握有关数字业务,数字经济成本也持续降低。在数字技术支撑下,政府通过完善决策体制机制提升了政府决策能力,通过健全民意反映渠道体现了政府执政为民的理念,通过革新办公服务模式提高了政府工作效率,在这一阶段,政府公共服务的高质量发展水平有了显著提升。

数字经济发展后期,随着网络规模的持续扩大,各种信息、数据、知识等充斥在网络空间中,良莠不齐的信息流使得民众对政府的监督质量降低,政府也会因为真假难辨的信息做出错误判断。而且,过度数字化会造成政府服务和治理工作的虚拟化,企业的商业机密、个人的私密信息保护受到威胁,一定程度上忽略了人性化服务理念。可见,过高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反而削弱了其对政府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

基于此,提出假设2: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呈现倒U型的非线性动态规律。

(三)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传导影响机制

数据资源逐渐成了政府工作和治理的重要因素,在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推动作用。这里将基于数据关键能力的视角分析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内在传导机制。

第一,数字经济提升了数据要素管理能力。随着全球海量数据的爆发式增长,数据治理进入了深刻变革的调整期,数据管理能力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凸显重要,因此对人力资本提出了较高的要求。数字经济打破了以往人力资本培养方式,为培养人们数据管理能力提供了良好的机遇。在数字技术的支撑下,各类线上教育平台应运而生,人员培训、学习等活动不再受时间、空间、经济等外部环境的约束,人员可以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选择性地接受再教育,区域的人力资本水平明显提高。在社会人们素质全面提升的环境下,不仅群众对数据安全的意识逐渐加强,而且政务人员对数据管理和治理能力也得到有效提升,显著提高了政府服务和治理的质量。

第二,数字经济提升了数据开发应用能力。数据本质上只是一系列数字,只有将数据开发转化成有用的信息,它才会发挥其应用的功能。因此数据开发应用是政府进行数字化转型不可或缺的能力,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而互联网、数据挖掘、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现代化数字技术为数据的开发和转化提供了助力,如,互联网是原始数据产生的聚集地,它可以收集和储存各类信息;大数据可以将海量的原始数据进行分布式数据挖掘,搜寻出所需的数据并进行相关处理和分析;人工智能可以系统正确解释外部数据,并从这些数据中学习实现特定目标和任务。

第三,数字经济提升了数据传播共享能力。政府各部门出于对自身数据垄断利益或者对潜在风险的考量,往往不愿将数据共享给其他部门,加之以往信息传播方式受地理位置的约束,导致政府各部门之间存在明显的“信息孤岛”,从而使政府部门之间难以合作,导致各种政务工作的重复执行。然而,数字经济打破了时空壁垒,信息传播方式由单向传递变为多向扩散,信息传播不再受地理藩篱的制约,信息、数据、知识等要素跨地域实现了网络空间的共享,政府部门基于数字技术可以构建一套政务数据系统,各部门之间通过政务数据系统合作办公,避免了重复、冗余、不必要的信息收集过程,提高了公共服务供给的速度和精准化水平,推动了政府公共服务的高质量发展。

基于此,提出假设3: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数据要素管理能力、数据开发应用能力、数据传播共享能力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

三、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在这里我们将数字经济因素纳入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框架进行研究。借鉴相关研究,选取对外开放水平、城镇化水平、基础设施水平、居民生活水平、人口规模作为控制变量,构建如下基准模型:

(1)

式(1)中,下标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zfit是被解释变量,代表i省t年的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digit是核心解释变量,代表i省t年的数字经济水平;Zit是控制变量组,包括对外开放水平(openit)、城镇化水平(urbanit)、基础设施水平(infrasit)、居民生活水平(ecoit)、人口规模(peopleit);α0是截距项;α1是数字经济变量系数,表示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强度。ui是不可观测的个体固定效应;εit是随机扰动项。

数字经济是如何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呢?为了揭示这一问题,我们借鉴温忠麟和叶宝娟提出的三阶段中介效应检验模型(29)温忠麟、叶宝娟:《中介效应分析:方法和模型发展》,《心理科学进展》2014年第5期。,从数据关键能力的角度检验数据要素管理能力、数据开发应用能力、数据传播共享能力能否成为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传导机制。在式(1)的基础上构建式(2)和式(3)进行检验,具体模型如下:

(2)

(3)

式中,mediait是中介变量,分别代表i省t年的数据要素管理能力(mangeit)、数据开发应用能力(applyit)、数据传播共享能力(spreadit),其余变量与式(1)保持一致。其中,式(2)是检验数字经济对三种数字关键能力的影响效应,式(3)是将数字关键能力与数字经济共同纳入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进行联合性检验。检验程序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步检验α1是否显著,如果显著进行第二步,否则判定为不存在中介效应;第二步检验β1是否显著,显著则进行第三步,否则需要进行Sobel检验;第三步检验θ1和θ2是否显著,如果θ2显著而θ1不显著,则判定存在完全中介效应,如果θ1、θ2都显著且θ1<α1,则判定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否则需要进行Sobel检验。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zf)。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表现为教育、卫生、就业、环境、文化、基础设施等多个方面,基于指标体系构建的全面性、科学性、可得性等原则,本文从基础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及就业、基础设施、公共环境、文化传媒六个维度选取细分指标构建了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标体系,如表1。进一步,采用熵值法测度了2011—2019年30个省份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综合水平。

表1 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标体系

2.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dig)。基础设施是数字经济发展的支撑,应用普及是数字经济推广的目标,发展环境是数字经济成长的保障,因此本文从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数字经济应用普及和数字经济发展环境三个维度选取11个细分指标,采用熵值法估算了数字经济发展指数,具体见表2。

表2 数字经济发展的综合指标体系

中介变量。数据要素管理能力(manage),表现为人力组织对数据要素的掌控和调配,这对人力投入具有较高的要求,故这里采用城镇单位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就业人员数与城镇就业人数的比例来衡量。数据开发应用能力(apply),即数据在生产生活中有效的转化,表现为数据应用带来的利好,这里采用软件业务收入来衡量。数据传播共享能力(spread),即信息基础设施或载体的普及范围,考虑到移动电话在近几年内的快速兴起,这里采用移动电话年末用户数来衡量。

控制变量。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会受到众多因素的影响,故这里控制了以下因素:对外开放水平(open),采用进出口总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城镇化水平(urban),采用城镇人口数与年末总人口数的比值来衡量;基础设施水平(infras)采用人均城市道路面积的对数来衡量;居民生活水平(eco)采用全体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对数来衡量;人口规模(people)采用常住人口数的对数来衡量。

(三)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1—2019年30个省份(西藏、港澳、台湾数据严重缺失,不予考虑)为样本进行研究,原始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工业统计年鉴》《中国互联网络信息统计报告》、国家统计局。表3报告了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3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实证分析

(一)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结果分析

为了避免模型存在伪回归和多重共线性问题,这里在回归之前进行了一系列检验。一方面,本文通过Person相关性检验检查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如表4所报告可知,绝大多数变量的相关性系数控制在0.6以下,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高度相关性。另一方面,本文通过VIF检验检查模型之间的共线性,结果显示所有变量的VIF值均小于10,VIF平均值为4.05,说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表4 Person相关性检验结果

1.基准结果分析。表5报告了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效果,为了进行比较,这里分别采用混合回归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进行考察(见模型1、模型2、模型3),可以发现,无论采用哪种回归模型,数字经济变量的影响系数均在1%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说明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考虑到模型可能存在的异方差和序列相关性,将进一步采取广义最小二乘法(FGLS)深入探讨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见模型4),可见数字经济变量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再次证实数字经济能够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高1个单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就会提高0.158个单位,假设1在此得到验证。

表5 基准回归结果

此外,考虑到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可能存在非线性规律,因此,在模型4的基础上加入了数字经济水平的二次项(见模型5),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变量的一次项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系数显著为负,表明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呈现出“先增强后减弱”的非线性动态关联,即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显著的倒U型关系,其拐点为0.531,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低于0.531,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推动作用不断增强,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高于0.531后,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持续减弱,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处于0.531时,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达到了最优,从而验证了假设2的成立。目前中国30个省份数字经济的平均水平为0.271,正处于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上升期,未来应持续加大数字经济发展,加快新型数字基础设施建设,鼓励数字经济应用积极推广,但同时也要注意数字资源的浪费和网络环境的维护。

2.内生性处理和稳健性检验。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回归结果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一方面,虽然控制了个别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因素,但是仍有众多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因素难以控制。另一方面,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之间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数字经济能够促进政府治理和服务的便捷化、数字化,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同时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政府对数字经济发展具有一定的水平要求。为此,本文采用学术惯例,将数字经济的滞后一期(L.dig)当作数字经济(dig)的工具变量进行IV估计(见表6的模型1),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变量系数仍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可见在考虑内生性的情况下,数字经济仍能促进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为了保障研究结果的可靠性,这里采用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是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本文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dig)是采用熵值法计算的,为了消除不同估算方法带来的偏差,这里进一步采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测度数字经济综合水平进行回归分析(见模型2)。二是改变样本量,考虑到直辖市地理位置优越,能够受到良好的政策优惠,其发展条件与其他城市具有明显差异,因此借鉴钱海章等的做法(30)钱海章、陶云清、曹松威、曹雨阳:《中国数字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理论与实证》,《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20第6期。,从30个省份中剔除掉直辖市并进行重新回归(见模型3)。从稳健性结果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变量影响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本文结论是稳健的,数字经济确实能够成为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

表6 内生性处理和稳健性检验

(二)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地区差异分析

中国地域辽阔,不同地区要素禀赋、经济实力、管理体系等存在显著差异,这让我们深思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呢?为了获得针对性答案,这里将全国样本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考察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空间异质性。表7的模型1、模型2、模型3分别是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无论在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变量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数字经济对任何区域都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影响强度存在明显差异,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提高1%,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分别提高0.143%、0.801%、0.277%,可见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存在明显空间差异,其中中部地区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最大,西部地区其次,东部地区最弱,可见数字经济能够缩小区域之间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差距。对此可能的解释是,中部地区深处内陆,引进数字经济的时期较晚,目前数字经济带来的红利正处于鼎盛时期,其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相对较高。西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起步也晚,但是基础设施不完善,数字经济理念渗透不深,对于数字经济发展的支撑较弱,其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相对于中部地区来说相对较弱。而东部地区地理位置优越,很早就开始发展数字经济,数字经济已经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溢出效应已经提前发挥,其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相对较低。

表7 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影响的地区差异结果

(三)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间接影响结果分析

为了揭开数字经济影响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内在机制,本文从数据关键能力视角入手,采用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数据要素管理能力、数据开发应用能力、数据传播共享能力是否可以成为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渠道,检验结果见表8。从数据要素管理能力传导路径检验结果来看,模型1a报告了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变量显著为正,这与前文所得的结论“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保持一致。模型1b报告了数字经济对数据要素管理能力的影响作用,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变量在1%统计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数字经济能够加强组织对数据的有效调控和配置,显著提升了数据要素管理能力。模型3a报告了数字经济和数据要素管理能力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联合性检验,检验结果显示数据要素管理能力不显著,而数字经济变量显著为正,根据中介变量检验程序需要进行Sobel检验,结果显著通过10%的检验水平,说明数据要素管理能力能够成为数字经济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有效渠道,其中中介效应达到了0.307。从数据开发应用能力路径检验结果来看,模型1b结果证明了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模型2b考察了数字经济对数据开发应用能力的影响作用,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变量为正却不显著,说明数字经济虽然能够加快数据在生产生活中有效的转化,但是这种促进作用却不明显。将数字经济变量和数据开发应用能力变量同时纳入模型,如模型3b结果显示在考虑数据开发应用能力的情况下,数字经济变量仍能显著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由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可知,该模型不符合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二步,需要进行Sobel检验,检验结果显示模型没有通过Sobel检验,因此可见数据开发应用能力不是数字经济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中介变量,数字经济不能通过提高数据开发应用能力促进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从数据传播共享能力路径检验结果来看,模型1c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模型2c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数据传播共享能力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但是却不显著。当同时考虑数字经济变量和数据传播共享能力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联合作用时,模型3c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和数据传播共享能力均能显著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由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可知需要进行Sobel检验,检验结果在1%水平上显著拒绝“不存在中介效应”的原假设,说明数据传播共享能力能够成为数字经济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有效途径,其中中介效应为0.194。

表8 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间接影响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在阐述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理论基础上,分别从基础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及就业、基础设施、公共环境、文化传媒六个维度和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数字经济应用普及、数字经济发展环境三个维度测度了2011—2019年中国30个省份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和数字经济综合水平,并采用多种计量方法考察了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直接影响、区域差异和传导机制。主要结论是:第一,数字经济能够显著促进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每提高1%,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就会提高0.158%,在内生性处理和稳健性检验下,该结论仍然成立,可见数字经济能够成为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第二,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存在倒U型的非线性特征,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其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先增强后减弱,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处于0.531时,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达到了最优。第三,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存在明显的空间差异,其中中部地区数字经济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最大,西部地区其次,东部地区最弱,数字经济能够缩小区域之间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差距。第四,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数据要素管理能力和数据传播共享能力间接推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而提升数据开发应用能力不能成为数字经济驱动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有效途径。

基于研究结论,我们提出以下三点政策启示:

第一,加快政府服务的数字化转型。充分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构建人机协同的政务系统,加快在线政务服务平台建设,推动政府日常办公、信息收集与发布、公共管理等事务的数字化、网络化和自动化,促使政府行为的透明化,打造清廉、高效、现代的数字化政府,显著提高政府服务效率和治理能力。然而,在推动数字经济与政府服务融合的过程中,要注意数字经济过快发展对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带来的不利影响,规避数字技术滥用引发的治理风险,建立数据隐私保护制度和安全审查制度,加强对政务数据、商业秘密、个人信息的保护,更好发挥数字技术对提高公共服务效能的促进作用。

第二,因地制宜实施政府数字化策略。对于东部地区,应该借助数字经济构建公共服务高质量的政务平台,努力满足个人化的办公需求,提高人们满意度。对于中部地区,应把握数字化基于加快数字化政府的转型,推进政府数据资源的整合、开放和共享,提升政府在公共服务、政府决策、风险防控水平、经济发展等方面的能力。对于西部地区,要加大财政专项资金对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支持,充分激发数字经济带给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溢出效应,实现对东中部地区的赶超。

第三,畅通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相互融合的渠道。一方面,充分认识数据要素的重要性,对主要负责人进行数字培训,培养一批具有数字素养、数字思维、数字技能的公务人员,加强政府对政务数据要素的管理能力和调控能力,激发数据要素管理能力在数字经济与政府公共服务高质量发展融合过程中产生的调节作用。另一方面,构建政务数据共享平台,强化政务数据的汇聚共享,广泛吸纳有利于政府服务的相关资源和数据,加大民众和政府之间信息的传播和交流,以此助力政府开展公共服务高质量的工作和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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