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民心者得天下(上、中、下)

编剧 卢 飞 卢 巍

【接上期】

(下)

1

.外景 项羽营地 日

楚营二将浑身是血，骑马飞驰而来：大王，大事不好了！

项羽：何事惊慌？

将军：禀大王，楚营押运的五百辆粮车又被韩信夺去！

项羽大惊：啊？韩信胯夫夺孤彭城，今又抢孤粮车，楚汉已仇深似海，孤不杀刘邦、韩信誓不为人！

项伯：大王，仇归仇，怨归怨，以后再说。且说当前，楚营前无粮草，后无援兵，彭城又失守，回去后可到哪里安营扎寨？我楚营在这邙山下已经陷入困境，再如此长期逗留下去，兵疲粮尽，只怕凶多吉少！目前，刘邦箭伤在身，无心再战，趁此良机应立即与刘邦罢兵讲和，叫刘邦命韩信从彭城撤兵，以交出彭城为条件。

项羽：这……

项伯：若等韩信大军一到，我楚营定遭刘邦和韩信东西两侧夹击，腹背受敌更难脱险境！

一暗探渡河来报：报大王，方才大王箭法如神，一箭射中了刘邦的前胸，他为瞒哄汉营兵丁，说大王射中了他的脚趾头，还故意装模作样地说是轻伤，他想借此散布谎言以鼓舞汉营低落的士气。

项羽：刘季小儿真乃卑鄙无耻之极。

2

.内景 伤兵帐篷 日

伤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稻草铺上，有缠头的，有裹足的，有吊胳膊的，有勒着双眼绑着双腿的。

几个伤兵窃窃私语：汉王被霸王射中了前胸，不是脚趾头……

伤兵甲：对，我亲眼看见的！

伤兵乙：汉王性命难保。

伤兵丙：汉王一死，汉营无主必定大乱。

伤兵甲：嘘！小声点！

伤兵丁：汉王一死，韩信定会前来抢夺兵权。

伤兵乙：我家里还有高堂，咱们不如早点逃命吧。

突然樊哙闯进帐内，大吼一声：汉王驾到！

众伤兵猛然一惊，顿时帐内鸦雀无声。

周勃、夏侯婴及汉营众将士推着一辆小车走入帐内，车上坐着刘邦。

刘邦故意大声说：将士们辛苦了，你们在鸿沟受了伤，本王的脚趾头也受了伤，这又算得了什么？本王向众位将士问候了！祝将士们早日恢复健康！

汉营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刘邦继续说：众将士要牢记鸿沟之耻，要把仇恨集中在霸王身上，向霸王讨还血债！

众伤兵吼叫着：向霸王讨还血债！

刘邦对夏侯婴说：本王方才对你所讲之事要速速传令于众将士。

夏侯婴：众将士听真，汉王有令，晓谕三军，凡在鸿沟负伤的将士，不论官兵，不论伤情轻重，一律赏金三千。

众伤兵顿时群情激奋，振臂高呼：汉王万岁！

3

.内景 草屋 日

破旧的草屋里没有一丝亮光。

刘太公、吕雉、刘盈、鲁元被绳索捆绑，躺在乱草堆上，默默流泪。

刘盈、鲁元在轻声哭泣。

刘太公劝慰道：别哭了，孙儿、孙女，都怪你爹这个没心肝的。霸王要杀你爷爷，你爹还要再分一杯羹，他还有半点人性吗？

刘盈：爷爷，爹爹还会来救咱们吗？

刘太公摇摇头，泪流满面。

4

.内景 刘邦大帐 日

张良、陈平、周勃、夏侯婴、灌婴、樊哙等汉营众将士围在刘邦的病榻前递水、喂药。

刘邦半躺半卧，喝了一口茶，问张良：张先生，近日韩信可有音信？

张良：他已夺取了彭城。

刘邦：好，他立了一大功，这是他在项羽背后狠狠猛扎的一刀啊！

张良：这一刀扎得好！大王，你应感谢萧丞相，他拿人头担保，没有给大王荐错了人！

刘邦：萧何、韩信以后理当重赏。只是眼前我最担心的是倘若项羽真要杀了老太公和吕雉，我还有何面目活于人世？

张良：汉王，臣有一计。

刘邦：子房，快讲。

张良：汉王，前些日子我军已截击了楚营五百辆粮车，霸王眼前三十万兵马前无粮草，后无援兵，灯尽油干，孤军作战，韩信又夺他彭城，项羽还怎敢在鸿沟久留？以我之见，趁此时机立即修书与楚营罢兵议和，并以鸿沟为界，沟东归楚，沟西归汉，从此以后楚河汉界各守疆土，互不侵犯，永不交兵。两军议和协议一签，再要求霸王放人，霸王必定会答应。

周勃插言：张先生此计甚妙，汉王万莫失此良机。

刘邦：好，请张先生速速写议和文书，立即派使臣到楚营求和。

5

.内景 项羽大帐 日

项羽在账内威然端坐，众将林立两侧。

季布进帐：禀大王，汉营特使求见。

项羽：命他进帐。

汉营使臣手捧议和文书，心惊肉跳地走进项羽大帐内，望见项羽愤怒的两眼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跪地连连叩拜：汉营小使拜见大王！

项羽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怒视汉使：来此何干？

汉使：小使奉汉王之命，前来楚营求和。

项羽目露凶光，盯了汉使一眼，突然大笑道：又来求和？刘季小儿还以为孤会再上他的当吗？

项羽脸色陡然大变：来人呀，把这个蠢驴拉出去，砍头挖心！

楚营两个武士突然闯进，架起汉使就往外拖。

汉使挣扎着苦苦哀求：大王！大王！请你让小使把话说完，再杀再剐也不迟。

项伯向武士示意制止：大王，自古常言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就让汉使把话说完，再杀再剐也不迟。

项羽怒气渐息，看向众武士：放开他，让他讲。

汉使再次跪地叩拜：谢大王不杀之恩！

项羽对汉使厉声呵斥：少啰唆！快讲！

汉使激昂慷慨地说：汉王对小使言讲，楚汉相争，已近八载，双方打了七十余仗，人马死伤近几十万，将士叫苦，百姓涂炭，楚汉两军再若交战，百姓唾骂，人人恨之。因此，汉王派遣小使前来与楚营议和，并建议楚汉两军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沟东归楚，沟西归汉，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各守疆土，互不侵犯，罢兵息戈！汉王一片诚意，苍天可鉴！

项羽似有所动：速速将议和文书呈上！

汉使双手颤抖，递上议和文书。

项羽接过议和文书展阅：刘季小儿行事一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楚营多次受骗上当，这一回他又派特使前来求和，是真是假不得而知，这个骗子这回难道真会有诚意议和吗？

汉使：汉王求和一片赤诚。

项羽：如果刘季小儿真有诚意议和，那就叫他命韩信胯夫立即从彭城撤兵，还我彭城。不然，韩信霸占我彭城，议和又从何谈起？此理不通！

汉使：大王，小使如果能活着回到汉营，一定把大王的话如实转告汉王，我想汉王也一定会答应，命韩信从彭城立即撤兵。

项羽：韩信胯夫若真从彭城撤兵，过去楚汉相争八年的一切是是非非也就罢了，孤情愿与他在鸿沟对天盟誓，交换议和文书。

汉使：不过……

项羽：不过什么？

汉使：临来时，汉王还嘱咐小使，楚汉两军既已议和，大王与汉王当年在江东起义时还曾结拜为兄弟好友，鸿沟议和相见时双方应以兄弟情谊相对待，身上不得携带任何兵器。

项羽：这有何难？不带便罢。

汉使：大王，汉王还有一事相求。

项羽：何事？快讲！

汉使：楚汉既然罢兵讲和，汉王恳求大王将老太公及汉王妻儿老小放回，更显大王高风亮节，不知大王可肯答应？

项羽：回去告知刘季小儿，只要他肯交还我彭城，命韩信立即从彭城撤兵，他的妻儿老小可以立刻放回。

钟离眛双手抱拳：大王，汉营人质不可放回！

项羽：为何？

钟离眛：刘邦一向口蜜腹剑，反复无常，实乃市井无赖，对人行事毫无诚信，诡计多端，实乃流氓地痞，卑鄙无耻小人。荥阳求降，楚营已上当，请大王吸取教训，万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项羽：这……

钟离眛：刘邦若万一不守信义，撕毁议和文书，大王又放走他一家老小，到那时候你将束手无策。

项伯：他若反悔，纵然杀了刘太公及其妻儿老小，于楚营又有何益？

季布：大王，对刘邦这般无赖小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应处处提防才是。

项伯：大王，臣不以为然。大王已讲只要刘邦真肯从彭城撤兵，大王就应答应和刘邦罢兵议和，放回人质，刘邦必定感激不尽，何谈反悔？

汉使：是呀，项将军所谈极为有理，楚汉相争八年未决，今日议和实乃汉王求之不得，他岂能有反悔之意？堂堂汉王，既然在两军阵前签订协议，哪有反悔之理？倘若汉王真要反悔，岂不失信于天下百姓，遭世人唾骂？再说，彭城一战，汉王几乎全军覆没，荥阳又战，汉王侥幸突围逃生。现又被大王追杀，几乎无处可逃，眼前，他身边只剩下些老、弱、伤、残，哪里还有再追杀楚营的勇气？倘若汉王真要反悔，再与大王交战，岂不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众位将军多虑了！

项羽：罢了，不必争论，刘邦只要肯还我彭城，留下人质又有何用？将他一家老小统统放回！

钟离眛：大王，万万不可！

季布：大王，万万不可！

项羽：二位将军，楚营连年征战，人困马乏，前无粮草，后无援兵，如今我楚营三十万大军面临着生死存亡之危，不议和又该当如何？

汉使：小使叩谢大王！

项羽：送客！

6

.外景 项羽营地外 日

一匹战马嘶鸣，疾驰如飞。

7

.内景 项羽大帐 日

一将军：报大王，韩信确已从彭城撤兵！

项羽：速备香案，准备议和。

8

.外景 邙山脚下 日

字幕：翌日。

晨曦霞光微露，旭日东升。

邙山脚下，鸿沟两岸插满楚、汉大旗。

楚、汉文臣武将各自在沟东、沟西排列成两行。

项羽身着便服，带领文武要臣前来与刘邦会见。

汉王刘邦亦身穿便服，带领文武要臣坐着小舟渡过鸿沟前来东岸与项羽会见。

项羽带领楚营众将，列队欢迎刘邦及汉营众将。

鞭炮齐鸣，鼓乐声声。

青铜香炉前青烟袅袅。

刘邦和项羽对面行礼，互换议和文书并签约，随后一同跪地，对天盟誓。

项羽：汉王，今日楚汉议和，平分天下，从此各守疆土，互不侵犯，你我要以诚信为本，永不反悔，永不失信于天下黎民百姓！

刘邦：刘邦遵约，誓不更改。

项羽：从今以后，楚汉以睦邻相处，乃天下万民之幸。汉王，当年为除暴秦，你我江东起义曾结为兄弟，后来反目八年，今又重归于好，此乃天意！

刘邦：天意！天意！

刘邦向项羽深施一礼：大王，太公和贱妾在楚营，承蒙大王照顾，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项羽对季布：季将军，将刘太公和汉王全家老小速速放回！

季布：诺！

季布转身对楚营大喊：有请刘太公一家老小返回汉营！

几位楚营侍女搀着刘太公、吕雉，后面跟着刘盈、鲁元从楚营走出。

刘太公、吕雉、刘盈和鲁元对项羽跪地叩谢：谢大王不杀之恩。

项羽：罢了！请速回汉营，阖家团圆享受天伦之乐吧！

吕雉转身，刘邦走近：请！

吕雉扑向刘邦怀里，止不住抽泣：汉王！

刘盈、鲁元扑向刘邦：爹爹！

刘邦擦着眼泪：此地非叙话之处，快快上船。

吕雉、刘盈和鲁元走上小船。

刘邦对刘太公：父王，快请上船！

刘太公擦着眼泪：季儿，这都是你造下的孽呀！

刘邦搀着刘太公：父王，儿已知罪，请上船！

刘太公在刘邦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踏上小船。

小船徐徐划向鸿沟西岸。

突然鸿沟上游漂来一只乌篷，乌篷上站着一个身披蓑衣的老渔翁，他一面撒网捕鱼，一面浅吟低唱：黄河水啊滚滚流，楚汉罢兵在鸿沟。从此可能息干戈？遥问青山直摇头！

歌声中，老渔翁撒网，徐徐顺流而下。

忽然牛角号声响起，邙山上已聚集了一群百姓敲锣打鼓，鸣放鞭炮。

9

.外景 驰道 日

字幕：翌日。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项羽手提画戟，骑着乌骓，得意洋洋地带领三十万西楚大军东归而去。

10

.内景 刘邦大帐 日

汉营众将正在商讨着西归。

刘邦：楚河汉界和约已订，楚汉罢兵，我汉营即刻西归，据守咸阳，独占关中与霸王平分天下，实乃万民之幸！

樊哙：楚汉罢兵，天下太平，我等军民应当设宴庆贺，一醉方休！

众将齐声：汉王江山，千秋永恒！

一探马急急闯进刘邦大帐内：禀汉王，项羽带领三十万楚军确已启程东归。

刘邦：好！他项羽既然遵约东归，我刘邦也当坚守信义，明日启程，遵约西归。

张良：汉王，臣以为不可西归。

刘邦：子房，楚汉相争八年，罢兵不易，今已议和，又为何不可西归？

张良：汉王，当初在芒砀起兵时，你不是立下鸿鹄之志，要统一天下吗？

刘邦：子房，此话何意？

张良：汉王，当初你在芒砀起兵时，将士们哪一个不是跟随汉王征战八载，都盼着立功封爵，早归故土？今若汉王西归，岂不有违军心？有谁还想流血牺牲，再为汉王打天下？今日老太公、吕夫人既然已经平安回营，这是汉王的造化。当前汉王应该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重新组织各路兵马，趁他项羽东归正在洋洋得意之时给他来个蒙头一杠，再用卷铁筒的战法，把他死死围在中间，如此汉营必胜！

刘邦听罢哈哈大笑：奇才！盖世奇才！张先生神策妙计，成竹在胸。

张良：倘若汉王与项羽约定楚河汉界，平分天下各守疆土，谁为君？谁为臣？天下诸侯又当归顺哪个？

刘邦：这……

张良：再者，项羽东归，是因为楚军在邙山断草绝粮，无法生存，将来他一旦回到彭城，粮草富足，必定会招兵买马，重整旗鼓杀向汉王。到那时候，汉王必做项羽阶下之囚，悔之晚矣！

吕雉从帐后走出：张先生所讲极为有理，汉王千万别以为项羽把老太公和我等放回来就是诚心讲和，今日你不灭他，日后他必灭你。项羽一向残忍成性，一心要独霸天下，变秦氏江山为项氏江山，这时候你若放虎归山，日后虎必伤人！

陈平：汉王，万万不可错过此时良机。

张良：汉王，先发制人，必操胜券！

刘邦：诸位将军，楚汉罢兵议和刚刚签约，鸿沟为界，东楚西汉各守疆土，互不侵犯，我等若背信弃义去追杀项羽，岂不遭天下人辱骂我刘氏祖宗？

吕雉：你只要能统一天下，谁愿骂任他骂去，他骂你刘氏八辈祖宗又有何用？

张良：汉王，要想成大事，就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就顾不得道义！古时候汤王、武王是如何得的天下？他们若只顾道义，纣是君，他们是臣，能得到天下吗？

吕雉：是呀，汉王，楚汉交兵八载，汉营死伤了多少弟兄？流了多少鲜血？我们母子在楚营死牢里受尽了屈辱，这些你都知道吗？自古常言“胜者王侯败者贼”。汉王，你是愿意做王还是愿意做贼？

陈平：汉王，先发制人者胜，凡事都要先发制人才能成功。不灭项羽，必失天下。

吕雉：不灭项羽，必当俘虏！

刘盈跪地：请求父王速速发兵，追杀项羽！

鲁元跪地：请求父王速速发兵，追杀项羽！

吕雉跪地苦苦哀求：请求汉王速速发兵，追杀项羽，不雪在楚营当人质之耻，我吕雉死不瞑目！

樊哙跪地：汉王，项羽不灭，战争不止。请求汉王速速发兵，追杀项羽！

众将跪地：请求汉王速速发兵，追杀项羽！

刘邦见众将如此恳求，沉思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明日拂晓倾我汉营所有兵马，全线出击追杀项羽！

张良：且慢！暂时还追杀不得！

刘邦：为何？

张良：请问汉王，汉营现在共有多少兵马？

刘邦：原有兵马十万，彭城兵败，被项羽追杀，逼到濉水河岸淹死大半，荥阳再战又损兵折将，目前只有韩信交付于本王之十万新兵，再加上汉营所收散兵和老、弱、伤、残，总共有十几万兵马。

张良：汉王，你看汉营这十几万兵马，去追杀项羽三十万大军能取胜吗？

刘邦：不能。

张良：带兵打仗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倘若目前去追杀项羽，如果败下阵来，反而被项羽追杀，汉王将如何应对？

刘邦：这……

张良：项羽乃将门之后，他的祖父和叔父都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他本人又生性勇猛彪悍，力能拔山撼鼎，大吼一声山摇地动，一支画戟在手谁能抵挡？

无人应声。

张良：既无人能抵挡项羽，还何谈追杀？

刘邦：子房，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现在是不能前去盲目追杀项羽，既去追杀，就得有必胜的把握，可是现在不去追杀项羽又怕错失良机，难道就这么让他项羽跑掉？

张良：不，汉王，项羽一定要追杀，决不能让他就此跑掉！如果让他就此跑掉，他一旦回到彭城，一定会重招兵马，壮大实力，待他粮草充足，人强马壮之时一定会卷土重来，那将会给汉营带来灭顶之灾。汉王要统一天下的梦想必将一梦成空，那将会铸成无法挽回的千古大错！

刘邦：说得好！

张良：诸位将军，目前不能立刻去追杀，如果现在就去追杀，汉营必吃败仗！同时，这样一来将会惹恼项羽，引起他的警觉和恼恨，他必会对汉王更加百般仇恨，他会大骂汉王不讲信义道德，撕毁议和协议，盛怒之下会喝令三军立即掉转马头，杀个回马枪，到那时候汉营必吃大亏，悔之不及！

刘邦：以子房之见，那要等到何时才能去追杀项羽？

张良：请问汉王，汉营攻克咸阳之时，所得秦宫珠宝现在何处？

刘邦：萧丞相主管汉营府库钱粮，一切交于他密藏。当初据他所讲，为防项羽兵进咸阳抢夺这些黄金珠宝，他把这些黄金珠宝都埋藏在深山老林之中，具体埋在何处本王也不知晓。

张良：为灭项羽，汉王可愿舍得这些黄金珠宝？

刘邦：只要能割下项羽的项上人头，哪怕就是倾尽这些黄金珠宝我刘邦也甘心情愿。

张良：那好，要灭项羽，必先得这三个人！

刘邦：哪三个人？

张良：韩信、彭越和英布。

刘邦：为何？

张良：他们手下都各自有十几万兵马。

刘邦：如何才能得到这三个人？

张良：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收买，封官许愿，拜将封侯，封疆封土。

刘邦：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张良：有，还有小股义军首领王陵、刘贾、卢绾和北貉燕人。以上这七支人马中，韩信实力最强，他回到齐国后积极四处招兵买马，而且训练有素，目前兵马已发展到二十万；彭越有雄兵十万；英布有雄兵十几万；其他几支小股义军也各自有兵马三四万、五六万、七八万，再加上汉营这十几万新兵，把这八支大军联合起来，总共就有八十多万大军，把这八十多万大军联合起来，对项羽实行人海战术包围战，像卷铁筒那样从四面八方把他紧紧包围在中间，然后再把他的三十万大军，一口一口吃掉。项羽纵然再凶再猛再强悍，哪怕他就是一只真老虎，面对这八十多万大军，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刘邦听罢激动得疯狂大笑：哈哈哈，好你个张子房张先生，真乃智慧满腹妙计满腔，看来这一场刘项大战，生死成败一切全掌握在你张子房的运筹帷幄之中啊！

张良：不，这一场刘项大战，运筹帷幄，布局设阵，调兵遣将，全靠汉王亲自挂帅，指挥督战，只有这样汉营才能取胜，也只有这样，才能灭楚兴汉。

刘邦：那好，张先生，就按照你方才所讲去办，各位将军，可有疑义？

众将异口同声：没有，汉王必胜！

刘邦：子房，这八十万联合大军一旦组成，依先生之见，应由何人统帅？

张良：非韩信莫属。

刘邦：可是为跟项羽讲和，韩信对他夺取彭城又命他撤出彭城满腹怨气，一直躲在临淄装病，楚汉双方一旦战事再起，到那时候他若不肯发兵可就坏了大事。

张良：韩信野心勃勃，早欲称王，只要给他封王封土，赏他重金，再命他为这八十万联合大军做统帅，他还会躲在临淄装病吗？

刘邦：不会。

张良：肯定不会，他必定知恩图报，很快带领他的二十万大军倾尽全力来为汉王拼命效力。

刘邦：他的齐王头衔在修武县时已经封过。

张良：那只是个空头齐王，没有封土，至今他还耿耿于怀。

刘邦：那就将楚国原有的九郡和江东的土地全都封给他，一切捐税钱粮都归他支用，再多送他些黄金珠宝以示对他过去立功的补赏。

张良：好，我想他定会知足，他一定会前来为汉王拼命效力。

刘邦：请子房速速前往临淄代王宣旨。

张良：不可！

刘邦：为何？

张良：汉王，你若只给韩信封王封土，赏赐黄金珠宝，那英布、彭越呢？若知晓汉王重奖了韩信，自己没有得到奖赏，他们还会来为汉王拼命效力吗？

刘邦：那就也给英布、彭越同样的奖赏。

张良：汉王，不可！要因人而异，先打好攻心仗，以攻心为上，使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地把兵马调遣大权交给汉王。

刘邦：如何因人而异打好攻心战？

张良：譬如彭越，人称“拼命三郎”，少年渔夫，中年强盗，坏事干尽，但他一贯反楚反项。

刘邦：他过去干过一千件坏事与我何干？我一概不究，只要他现在反楚反项，肯发兵，听调遣，与我汉营同心同德，本王就奖、就用、就封！但不知他有何本领？

张良：他会飞檐走壁，武艺高强，善于用兵打仗，善于偷袭，打胜就抢，打败就跑，打一仗换一个地方，从不死打硬拼。明处有兵马五六万，暗藏兵马十几万，到处都有他的藏兵洞。他一贯反楚反项，经常偷袭项羽的粮车，项羽对他恨之入骨，派兵去攻打，他的兵马却又一哄而散，对他毫无办法。

刘邦：好，此人神奇，正可为我所用。

张良：但他爱财如命。

刘邦：那就对症下药，多送他些黄金珠宝，要他向汉营尽快紧紧靠拢。

张良：汉王打算封他……

刘邦：建成侯，把大梁的土地全部封给他，食邑万户，他会满足吗？

张良：会。下一个就是英布，他过去曾是项羽的属下，与项羽亲如兄弟，在新安参与过坑杀秦国降兵二十万，项羽已封他为九江王，要想使他弃楚投汉绝非易事，但他自到九江，就与项羽离心离德，产生嫌隙，汉王攻打彭城时项羽曾命他前去救援，他推托有病未去。他喜爱美色，喜爱歌舞伎，整天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享乐日子，但他手下却有雄兵十几万。

刘邦：十几万？子房，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俘虏英布。他既爱美色，除送他重金外，再送他三妻四妾！要火速派人到民间各地前去挑选绝色美女送他！

张良：汉王，不必，远水解不了近渴，汉王身边就有。

刘邦：哈哈，好你个张子房，你竟算计到本王的头上来了？

张良：舍不得？

刘邦：舍不得也得舍，这是事关统一天下的大事，只要他肯弃楚投汉，肯发兵助汉又听从调遣，就是把我那班歌舞伎全赠送给他，本王也心甘情愿。

张良：还有王陵、刘贾、卢绾和北貉燕人。

刘邦：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对他们也同样一一重金封赏。各位将军听真，这一回我刘邦要组成八十万联合大军与项羽决一死战，汉营生死成败全在此一举！这件事是汉营天大的绝密，如果有人胆敢泄露出去，不管是谁，我刘邦可是翻脸不认人，一律油炸火烹，灭他九族，挖他祖坟，听清楚了吗？

众将异口同声：听清楚了。

刘邦：这件事交给张良、陈平二位先生火速分头去办，这件事还要与萧丞相多多磋商，因为他主管汉营金银钱粮。

张良、陈平躬身一拜：谨遵王命。

11

.外景 山野 日

一轮红日徐徐从东方升起，霞光万道，满天通红。

一群群花喜鹊喳喳叫着，从头顶飞过。

一列列马队驮着一排排宝箱从山野间走过，领队的是张良和陈平，他们二人好像心事重重，在思虑着什么。

山野间，茂密的丛林中露出几个楚军暗探的脸，在暗中偷偷看着张良和陈平的去向。

12

.内景 英布王府 日

英布只身斜躺在紫檀雕花的龙椅上，两腿斜搭在椅把上，两眼半睁半合，似梦似醒，两手轻轻击节，怡然自得，正在静静地观赏着歌女们的轻歌曼舞。

歌女们边舞边唱：九江王啊九江王，福寿胜过九江长！战功赫赫豪气壮，千秋万代人颂扬……

乐工们正在聚精会神地伴奏，歌声悦耳动听。

英布如痴如醉地沉浸在轻歌曼舞之中。

突然太宰大声高喊：汉王特使到！

英布大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英布急中生智，顿生一计，突然故意从龙椅上滑落在地。

太宰等众人急呼：王爷，王爷！

众人急去搀扶起英布，退出客厅。

歌舞骤停，歌女们退出客厅。

陈平快步走来，太宰忙上前迎接。

陈平躬身施礼：请问太宰，九江王贵体可安好？

太宰：陈先生，你来的真是不巧，王爷近日偶感风寒，身体欠佳，先生若要与王爷议事，还需等上数日方可。

陈平：此话当真？

太宰：卑职岂敢撒谎？

陈平：那好，我等就暂且等上几日。

太宰：请陈先生先到驿馆住下，我这就去安顿。

陈平：好。

太宰：望陈先生海涵，请。

13

.内景 英府客厅 日

字幕：三日之后。

陈平焦躁不安：太宰，我等已蜗居贵府三日，不知为何王爷还是闭门不见？

英布轻步走进客厅：不为何故，因病，所以才慢待了先生。

陈平：不知王爷所得何病？

英布：疾病已愈，不谈病事。

陈平：汉王已知王爷所得何病，所以才特命陈平前来探望。

英布突然朗朗大笑：汉王又不是算命先生，他怎知我英布所得何病？

陈平哈哈一笑：汉王说王爷得的是“恐楚”症，对吗？

英布：陈先生，本王原系霸王属下，跟随霸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霸王既赐本王封号，又赐本王封土，何谈“恐楚”？

陈平：是否“恐楚”，王爷心知肚明。

英布：当然当然。

陈平：请问王爷，当初汉王带领十几万大军去攻打彭城，项王远在齐国，他曾十万火急地命你去彭城救援，你推托有病，等汉王一举攻破了彭城也未见王爷的踪影，这说明你对项王不忠。项王原本心胸狭窄，他心里会怎么想？只不过隐忍不发罢了，他能不耿耿于怀吗？还有，在濉水大战的关键时刻，项王命你去堵截汉王，而你却袖手旁观不去助阵，项王对你又会怎么想？他一旦迁怒于你，派兵讨伐，王爷又该如何应对？你能战胜霸王吗？这是王爷的一块心病，这难道不是“恐楚”症吗？王爷眼下最担心的是什么？是害怕汉王吗？不。汉王会来夺你的王位吗？不会。

英布：这……

陈平：常言道，狡兔还有三窟，王爷，你有一窟吗？

英布：这一窟……

陈平：王爷过去只往东看，现在该往西看看了。王爷总得有个依托，有个归属吧？

英布：往西看？有个依托？哎，我明白。

陈平：明白就好，汉王所占地理位置很有利，关中是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据守中原足以阻止楚军西进。

英布：不错，倒是如此。

陈平趁热打铁：请问王爷，你是打算依托重用贤才的汉王呢，还是打算重新归属于凶狠残暴，任人唯亲的霸王呢？

英布：这……

陈平：现在正是汉王用人之际，关键时刻，你若肯助汉王一臂之力，日后他若打败了霸王，登基坐了天下，能不给王爷封王封土吗？关键时刻，倘若王爷按兵不动，等汉王登基坐了天下，到那时汉王还会封你为九江王吗？

英布：我英布若助汉王，这就意味着对霸王的彻底背叛与决裂。

陈平：对，一臣不能保二主。

英布恐惧地思索着：霸王对人一向凶狠残暴，楚军自钜鹿西进时，兵到新安，一夜之间他就坑杀了秦朝降兵二十万。

英布霎时满脸虚汗。

陈平：王爷为何如此？

英布：我仿佛听到了秦国降兵们的惨叫声。

陈平：王爷深知霸王的为人。

英布：霸王平时待我如同亲兄弟，封王封土。今若知我归汉，必定切齿痛恨，大骂我英布忘恩负义，鼠雀之辈，这实在是有悖情理，叫我英布很犯纠结，归楚归汉，一时难定……

陈平：王爷，什么是情？什么是理？凡事都要看大局，要审时度势。

英布：审时度势？

陈平：对，现在天下大局是楚要灭汉要兴，天下统一。自古以成败论英雄。现在两条路摆在王爷面前，你必须选择一条，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生死关头，走对一步，前途鹏程万里，飞黄腾达；走错一步，身败名裂，粉身碎骨。

英布连连点头：此话有理。

陈平：现在王爷倘若能幡然醒悟，为时不晚。汉王特派小使前来劝说王爷，就是汉王给了你这个机会，请王爷万莫错过！

英布：今日先生一片金玉良言，英布铭记在心，但因事关重大，需慎之再慎，请容我三思！

陈平对随从：给王爷献上薄礼！

众随从抬进来一排排宝箱。

众随从打开宝箱，顿时客厅内射出金光万道。

英布喜笑颜开：这……这些东西太贵重了。

陈平：这是汉王对王爷的一片情意！

英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平对众随从：为王爷献上歌舞。

随着陈平的一声高喊，一大群绝色美女歌伎拥进客厅。

霎时鼓乐齐鸣，笙箫齐奏。

歌女唱道：歌舞声声为君来，愿君为之乐开怀！楚灭汉兴大局在，是楚是汉莫徘徊！一念之差后悔晚，做王做寇君自裁！高瞻远瞩观天下，鹏程万里显英才！

英布目不转睛地盯着众歌舞伎，激动至极，连连鼓掌夸赞：美美美，妙妙妙，恰似仙女天上掉呀！

陈平：王爷过奖了。

英布：知我者，汉王也！

陈平添油加醋：这话不假，这歌词乃汉王亲手所写。

英布：当真？

陈平：当真，这套歌舞还是汉王为王爷亲自排练的。

英布：区区英布岂敢劳汉王大驾。

陈平：这班歌舞伎乃汉王的最爱，但他忍痛割爱赠送给王爷，并嘱咐她们要好生服侍王爷！

英布：陈先生，所言当真？

陈平：句句皆真，在王爷面前岂敢撒谎。

英布：既然汉王对英布如此高看，英布还有何话可讲？

陈平：英布听旨，陈平代汉王宣旨。封英布为淮南王，淮南的土地归英布管辖，一切租税钱粮皆归淮南王支用。

英布听罢，激动得流下眼泪，痛下决心：请陈先生转告汉王，既然汉王对英布如此器重，今后，我英布生是汉王人，死是汉王魂，跟定明君走，誓死不回头！

陈平及众随从热烈鼓掌。

英布：为早灭霸王，我英布十万大军随时听从汉王调遣！

陈平：王爷英明！

众随从：王爷英明！

陈平：祝王爷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众随从：祝王爷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客厅里又响起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忽然传来太宰的高喊：霸王特使到！

陈平和英布猛然一惊。

霸王特使带领众随从十分傲慢地走进英府客厅。

太宰急忙迎接。

霸王特使高喊：请九江王接旨！

英布不理不睬。

霸王特使宣旨：英布听旨，楚军……

陈平：请问特使，英布早已归汉，霸王为何还前来下旨？

霸王特使闻听十分恼怒，指着陈平：尔乃何人？竟敢在本特使面前胡言乱语？

英布：此乃汉王特使陈平先生是也，陈将军并非胡言乱语。

霸王特使冷冷一笑：噢！原来是楚营一个微不足道的叛贼，一个曾经偷鸡摸狗的区区小人，不值一提。

霸王特使转头对英布厉声道：九江王，你敢抗旨！原来你和刘邦早已暗有勾搭，来人呀，把这两个叛贼拿下！

英布双手拍了三掌，客厅内外早已埋伏好的兵丁一齐冲出，将特使团团围住，一齐举起刀枪对准特使及其随从。

英布：尔等谁敢动一动，就叫他人头落地！

霸王特使剑指英布：九江王，你敢造反？

英布：不是造反，是弃楚投汉，弃暗投明！

霸王特使：九江王，霸王平日待你亲如兄弟，情同手足，你这个九江王还是霸王所封，你为何要忘恩负义，背叛霸王？

英布：人各有志，本王跟随霸王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他为人凶狠残暴，杀人太多，在新安大峡谷一夜就坑杀了降兵二十万；函谷关破关后，街头巷尾血流成河，一千多汉营守关将士惨遭杀害。血洗荥阳、火烧纪信、冤死范增，独断专横，刚愎自用，不得民心，百姓恨之，难得天下！汉王为人谦和，重用贤才，知人善用，晓知王者以民为本的道理，所以百姓爱之，深得民心，将来必得天下！

霸王特使：霸王有令，王爷倘敢弃楚投汉，以叛逆罪论处，要诛灭九族！

英布：那就叫他来诛吧。

霸王特使：王爷，我等当然动不了你一根毫毛。实话相告，霸王对你早已生疑，在你府内暗中安插了内线，时刻都在观察着你的行动，你纵使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妻儿老小和老母想一想呀！难道你就不怕牵连全家无辜吗？

英布：噢，原来如此，幸亏汉王给本王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否则真要大祸临头，后悔晚矣！

突然从后院传来一阵惨叫声。

英布：何处惨叫？

太宰满身是血，急急忙忙从后院跑到前厅，抱头大哭：王……爷，他们动手杀人了！

英布：快讲，他们杀了何人？

太宰：王爷，他们杀了你的妻儿老小，连你那八十岁的老母也没放过！

英布一声惨叫，打了个趔趄，差点晕倒。

太宰急忙搀扶英布：王爷！王爷！

英布：快去锁上大门，今天楚营来人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掉！

太宰关闭大门。

英布操起双刀对众兵丁：弟兄们听真，今天绝不能让楚营来人跑掉一个！

楚营特使及众随从跪地：求王爷饶命！

陈平：王爷，请问可要我等相助一臂之力？

英布：不必！一旁躲避。

陈平等急潜入内室。

英布拔剑对准特使猛刺一剑，特使急躲。

英布举剑再砍，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喊：住手！杀你全家的乃是我项声，与众随从无关，休得伤害无辜！

英布对着化了装的项声仔细一看，大吃一惊：你？你不是我王府看门的老孙头吗？怎么会是项声？

项声一把揪掉满脸胡子，又摘掉帽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英布举剑大喝一声，猛力对项声砍去。

项声就地打滚，一个筋斗躲了过去：叛贼，项声奉大王之命化装混进你府多日了，你今日弃楚投汉，原形毕露，你的末日到了，看我取你项上人头！

英布与项声展开了一场激烈厮杀。

霸王特使在暗中寻找机会，准备拔剑刺英布。

英布早有防备，暗中从背后扔出一把飞刀，正刺中特使咽喉，特使倒地。

楚营众随从见特使已死，跪地苦苦哀求饶命。

项声自感难以取胜，纵身一跃跳上墙头，飞也似的狼狈逃窜。

英布转身对楚营众随从：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本王爷从不滥杀无辜，感念昔日跟随霸王多年的情分上，所有来自楚营的随从，一个不杀，都回楚营去吧！

楚营众随从跪地：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14

.内景 楚营 夜

酒席上，兵卒们正在兴高采烈地大声吼叫着：楚汉议和，大王圣明！

项羽：为庆贺议和，楚营放假三日，弟兄们，吃吧！喝吧！

楚兵喝酒吃肉，猜拳行令，不久便杯盘狼藉，有的酩酊大醉，有的踉踉跄跄，丑态百出，混乱一团。

15

.内景 项羽大帐 夜

钟鼓齐鸣，笙箫齐奏。

舞女们旋转飞舞，如轻风似乳燕。

歌女们伴唱：楚汉议和罢刀兵，各守疆土不相争。马放南山啃青草，刀枪入库享太平！

项羽独坐几案举杯自饮，一只手轻轻击节。

虞姬在美妙动听的音乐声中挑帘而出，对项羽轻轻点头一笑：大王，为庆贺楚汉罢兵议和，将士们兴高采烈，臣妾也心存喜悦，今愿与大王对饮。

项羽：虞妃，请坐！

虞姬：谢大王！

项羽哈哈大笑：虞姬，这些年你跟随孤南征北战，东讨西杀，吃尽了苦头，真是辛苦你了。

虞姬深情地说：大王，何言辛苦？还记得你我当年在禹王庙前相识的情景吗？

项羽：记得。

虞姬：虞姬也记得。

16

.外景 荒野 日(闪回)

山川萧条，路堆白骨，衣衫褴褛的楚国男女纷纷逃难。

手执刀枪的秦兵疯狂地追逐人群。

哭喊声、马蹄声、厮杀声乱作一团。

秦国大旗在空中上下飞舞。旗帜下，一群凶恶的秦兵正在鞭打着一队用绳索捆绑的楚国年轻妇女。

秦将忽然在被捆绑的妇女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绝色美人，他上前仔细查看，立刻被美人的相貌惊呆了。

秦将上前一把将美人拉住，双手紧紧抓住美人的前胸，用力一撕，将美人前胸的衣裳撕破。

美人一声惨叫，被秦将强按在地上欲施暴行。

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项羽带领一队楚兵飞马赶到，举起画戟把秦将砍为两截，并与围攻而来的秦兵秦将展开搏斗。

顷刻间，秦兵秦将倒地一片。

项羽双手搀扶起美人：姑娘，快逃！

美人跪地叩拜：多谢恩人，今日若不是恩人搭救，小女子必定遭辱！

项羽：姑娘快逃！

项羽说完扬鞭催马而去。

虞姬望着项羽远去的背影，万分感激。

17

.外景 禹王庙前 日

禹王庙前人山人海，百姓们围着庙门前的三足大鼎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壮年汉子们为显示自己的力气，纷纷去搬大鼎，但大鼎纹丝不动。

项羽在禹王庙前的一棵巨大老柏树上拴住乌骓，然后手提画戟不慌不忙地走来，在大鼎前站定。

大鼎里香烟缭绕，围观者不时往大鼎里投掷钱币。

项羽稳步上前，双手抓住三足大鼎，大喝一声，将大鼎举过头顶，然后绕场一周又轻轻放下，面不改色心不跳。

围观的男女老少人人惊叹不已。

美人也往人群前拥挤，走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举大鼎的英俊青年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嘴巴张了张，但未喊出口。

项羽在人群中忽然发现了曾被自己相救的美人，再仔细看时，发现美人的容貌竟是如此绝色动人。

二人四目相对，凝视许久，项羽终于先开了口：姑娘，你是？

美人秋波一闪，微微含笑，轻启香唇：楚女虞姬。你是？

项羽：楚国大将项燕的孙子项羽！

虞姬大惊：啊！你就是赫赫有名的项公子？

项羽：正是。

虞姬躬身下拜：虞姬拜谢项公子救命之恩。

项羽急搀虞姬：虞姑娘免礼，快快请起。

一白发老者在一旁插言：项公子，恕老朽多言，闻听人讲项公子双目重瞳，奇人异相，我等众百姓都愿今日一瞻丰采！

众百姓：是啊，我等要看一看项公子的双目重瞳奇相！

项羽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诸位请看！

项羽举目昂首，瞪大双眼。

众百姓围观项羽，项羽目不转睛。

老者：公子果然是双目重瞳，英雄奇相，名不虚传，日后必成大器。老朽愿投奔公子同诛暴秦！

项羽：请问老先生，您是何人？

老者叩拜：小民乃居巢人氏范增，寻找公子多日了。

项羽急搀范增：范老先生，久闻大名。深谋远虑，多谋善断，智多谋广，才高八斗，今日既得虞姬，又得范老先生，真乃双喜临门！众位父老，速速随我项羽前去军营，更换戎装！

众百姓：请！

项羽对虞姬：虞姑娘，请上马！

一军卒牵马，虞姬上马。

众百姓纷纷随项羽而去。(闪回完)

18

.内景 项羽大帐 夜

项羽如痴如醉，好似仍在梦中，一只手还在轻轻击节。

忽一探马飞驰来报：启禀大王，小人在汉营野外驰道旁察看到汉营张良和陈平各自带领着一列马队，马背上还驮着一对对红木箱子，分别向临淄和九江六安方向走去，刘邦亲自为他们二人送行，看样子像是带了重金厚礼。

项羽一惊：啊？有这等事？红木箱子内装何物？他们意欲何为？

暗探：小的只是奉命躲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窥察他们的行动，详情无法得知。

项羽：再探，静观其变，如有军情，急速禀报！

暗探：诺！

钟离眛凝眉皱目来回踱步：张良、陈平两个谋士，各自带领一列马队，马背上还驮着一排排红木箱子奔往临淄、六安方向，他们前去何干？

季布：这分明是带着重金厚礼，去拉拢收买韩信和英布。

钟离眛：对，刘邦议和协议已签订，他又派张良和陈平带着重金厚礼，去收买拉拢韩信和英布干什么？难道他们是蓄谋借兵反扑？

季布：刘邦本乃市井小人，卑鄙无耻，沛丰无赖，他做事一向奸诈，用心险恶，诡计多端，不讲信义，什么坏事他都能干得出来！大王不可不防，千万不要上了刘邦议和的当！

项羽：刘季小儿一不能文，二不会武，他凭什么敢来反扑？倘若他真敢撕毁议和协议，对楚营进行反扑，这一回孤一定要砍掉他的脑袋。

虞姬：大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楚营还是要早有提防才是，特别是韩信和英布与大王早有嫌隙，这是我楚营的两大隐患，时刻都要提防，不然，倘若突然袭击，我等必吃大亏，到那时候，悔之晚矣！

项羽：虞姬放心。英布，孤对他早已生疑，知他与孤离心离德，他那里孤暗中早已安插有内线，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他的动静。

项声突然闯了进来，只见他一脸血污，满身刀伤，踉踉跄跄，见了项羽猛扑向前：大王，英布他……

项羽：他有何动静？

项声：他已经弃楚投汉了。

项羽大惊：啊？英布过去曾是孤的属下，与孤视若兄弟，情同手足，他……他为何会弃楚投汉？项声，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项声：大王恕罪，因为他要弃楚投汉，叛变投敌，我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全家。

项羽满面怒气：项声，你再说一遍！

项声：英布要弃楚投汉，因此我杀了他的妻儿老小，连他八十岁的老母也没有放过。

项羽恼怒至极，大吼一声，愤起一脚把项声踢出了大帐之外，怒指项声：你坏了孤的大事，本来孤只是对他生疑，要你时刻暗中观察着他的动向，好生把他劝说过来，这一下你把他远远地推给了刘邦，给孤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你让孤失去了一位好兄弟，失去了十万兵马，换来了一个不可化解的仇敌，愚蠢！来人，把项声推出去斩首示众！

虞姬：大王，不可！这件事项声已经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错，大王若再杀了项声，这岂不是错上加错？

项羽放声大哭：英布兄弟，你全家死得冤呀！孤对不起你……

钟离眛：大王，事已至此，难以挽回，让英布投靠刘邦去吧。下一步，对韩信又该怎么办？

虞姬：大王，韩信那里可有防备？

项羽：尚无防备，不过刘邦刚刚命他还我彭城，他又能如何？

钟离眛：大王，韩信还我彭城只是奉命而行，他还会再夺彭城，千万不可轻敌，韩信那里可是有二十万雄兵，欲除刘邦，必先除韩信！

虞姬：大王，韩信此人万万不可低估，他智多谋广，善于用兵，当初他还给大王献过“扶项灭刘”万言书，可惜被大王用四十大棍把他赶走了！此恨韩信一定耿耿于怀，记恨在心。现在要先稳住韩信，刘邦才不敢兴风作浪。

钟离眛：大王，虞妃说得对，她的话大王一定要听。

季布：大王，既然如此，就当抢先走到刘邦前面一步，再派使臣火速前去用重金拉拢收买韩信。

钟离眛：大王，只要能先稳住韩信，刘邦就不敢轻举妄动，楚营就可以无后顾之忧！

项羽：韩信已非昔日执戟郎中之韩信，现在他已被刘邦封为齐王，又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不知孤派何人前去才能说服于他？

突然武涉从一侧走出：小臣愿往。

项羽大喜：武将军，速速准备金银珠宝，一定要以厚礼相送。这一回，无论韩信提出何等条件，哪怕他提出要与刘邦三分天下也要答应！一定要千方百计先稳住他。

武涉：请大王放心，为了大王的江山社稷，为了使大王尽快除掉刘邦，统一天下，我武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项羽夸奖道：好，武将军有勇有谋，能屈能伸，不愧为我西楚栋梁之材，给武将军速备金银、车马！

19

.内景 韩府大厅 日

霸王特使武涉带领众随从抬着金银珠宝走进韩府大厅。

武涉向韩信跪拜：参见大将军！

韩信威武庄严地望着武涉：武将军，楚汉交兵，白刃相残旷时日久，今已议和，我韩信交还了彭城，不知霸王今日又送此厚礼所为何故？

武涉：大将军做了齐王，统率三军，楚汉将帅无不敬仰。这些薄礼，乃霸王派遣小臣特来敬献，一来对大将军表示歉意，二来请大将军海涵霸王昔日之过。

韩信：昔日霸王用棍棒把我韩信赶出楚营，今日又何必多此一举？

武涉：大将军差矣，今日小臣此来并非多此一举。大将军，汉王为了与霸王抗衡，被迫才封大将军为齐王，不过你还没有封地，只是个空头齐王，大将军我这话没说错吧？

韩信：没说错。

武涉：大将军，在关键时刻，倘若能转变一下想法，与楚营联合起来，霸王已经答应，可与刘邦三分天下，只怕汉王恐难答应，他不会为难你吧？

韩信：三分天下？汉王他肯定不会答应。

武涉：请恕小臣直言，汉王一向为人狡猾奸诈，言而无信。他与霸王相争八载，其目的正是为了独霸天下。大将军今日为汉王拼命效力，只怕日后他即使得了天下，坐了江山，也肯定会要为他的子孙后代着想，到那时恐怕首先要除掉的就是为他立过赫赫战功的人。因为他害怕这些人威胁他的子孙，到了那时候，大将军必遭毒手，请大将军不妨为日后多想一想。

韩信：这……多谢武将军提醒。

武涉：大将军，为日后想一想现在还不晚。汉王既然封大将军为齐王，为何不给大将军封疆土？大将军，古人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你的功劳只能叫汉王担惊受怕，日夜不安，只有你们这些开国功臣，才会夺他子孙的江山。大将军，这话对吗？

韩信点点头，不语。

武涉：大将军，真到了那一天，绳捆索绑，你又能奈何？

韩信表面平静：武将军，别再说了，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容我三思。

一侍卫突然大喊：汉王特使到！

韩信顿时惊慌失措，急催武涉：快，汉王派遣特使来了，凶多吉少，你要赶快离开这里！

武涉深鞠一躬，匆匆退出韩府客厅，众随从跟出。

张良带领汉营众随从急急走进韩府客厅，与对面走来的武涉及众随从，迎头相遇。

张良厉声喝问：什么人？

汉营众随从和楚营众随从霎时纷纷剑拔弩张，怒目相对。

韩信闻声追出，见状大惊，急中生智，对武涉及楚营众随从大声吆喝：你们是什么人？有刺客，快抓刺客！

武涉：大将军，我等并非刺客，方才你还……

霎时间，韩府侍卫和张良所带的汉营众随从与武涉所带的楚营众随从展开厮杀，少顷，武涉所带的楚营众随从全被杀死。

韩信对张良深施一礼：张先生，受惊了。几个刺客，鼠窃而入，万望海涵！

张良：刺客已除，罢了！大将军屡建奇功，汉王当赏。张良今奉汉王旨意，特来代王宣旨，众位兄弟，先将汉王奖赏韩大将军的薄礼呈上来！

众随从抬着一排排红箱子走进韩府大厅。

张良：把箱子打开！

众随从把一排排红木箱子一一打开。

红木箱子里装满了黄金珠宝，金狗玉马，玉石翡翠，金条金砖，夜明珠。顿时，大厅里金光四射，满壁生辉。

韩信喜出望外，顿时激动不已，露出满面笑容。

张良：韩信听旨。

韩信跪地。

张良宣旨：今将原有楚国九郡和江东郡邑的土地全部赐封给韩信，一切租税钱粮，全归韩信支用。

韩信叩拜：谢汉王隆恩！

张良：为早灭霸王，汉王已经联络了天下各路英雄豪杰，组成了八十万联合大军，命韩信为统帅，汉王要亲自坐镇督战指挥，布防设局，运筹帷幄。因事关汉营生死成败，须慎之再慎，等候汉王追杀令一下，韩信要立即调兵遣将，追杀项羽！

韩信：谨遵王命！

20

.内景 刘邦大帐 夜

刘邦端坐在几案前等候张良、陈平的军情。

侍卫高喊：张先生、陈先生到！

刘邦大为激动，喜形于色：快请二位先生！

侍卫高喊：汉王有请二位先生！

张良、陈平二人阔步走进刘邦大帐，对刘邦恭敬一礼：汉王安康！

刘邦：二位先生请坐。

张良、陈平入座。

刘邦：二位先生，快说说此行军情如何？

陈平站起，近前一步：汉王容禀。汉王对英布的封赏及其赠物，他都激动兴奋，喜之不尽。鉴于他过去曾是霸王的属下，旧情难断，归楚归汉，犹豫不决，正在这时，项羽早已派去观察英布动向的内线项声，杀了英布的全家，连他八十岁的老母也未幸免。因此英布怒火万丈，仇恨满胸，决心归汉，并立下誓言今世一生，交于汉王，生随汉王生，死随汉王死，无怨无悔，十万兵马也交给汉王，一切听从汉王指挥调遣！

刘邦：好，俘虏一个。

陈平：彭越，他虽爱财如命，但他一贯反楚反项，一听说汉王要去打霸王，他甘愿交出自己的所有兵马，誓死为汉王效力。

刘邦：好，此人可用。

陈平：但他爱财如命，狡猾似狐，略施小计就骗取了我许多金银。

刘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人，见钱不要命，能贪就贪，能占就占，这是他抢劫百姓多年的匪性，常言说本性难改。说说看，他用何等诡计，骗取了你多少金银？

陈平：彭越事先设好了圈套，让我往圈里钻。当众说这次汉王所赠金银，他一件不要，全部分给众位弟兄，可是当各队兵丁把红宝箱抬走以后，兵丁们却相互争吵、厮打起来，我上前一问，众兵丁都说自己分的金银少，百箱金银还不够分，这分明是在向我敲竹杠！

刘邦：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他就是打板子你也得甘愿挨！

陈平：彭越是个贪财鬼，他为人实在太狡诈。

刘邦：这不奇怪，因为他是盗匪，是流寇，本性难改！他一贯抢劫百姓，百姓恨之入骨，这种人名声很坏，只可利用一时，不能长期合作，更不能依靠。好，这也算又俘虏一个。

张良：韩信脚踏两只船，在我等到达韩府之前，项羽已经派去了特使，他们正在密谈之时我等进了韩府，与项羽的特使迎面相遇，韩信灵机一动称他们为刺客将他们全部杀死，既灭了口，我等也无法再去追究。

刘邦：死无对证，也罢。

张良：韩信对汉王的封赏万分欢喜，他对汉王要他做八十万联合大军的统帅，更是感激涕零，他情愿交给汉王二十万兵马任凭汉王调遣，为追杀项羽万死不辞！

刘邦：好，三个俘虏，一个不少！还有其他几支兵马军情如何？

张良：一听说汉王要围剿霸王，王陵、刘贾、卢绾和北貉燕人各路义军都纷纷响应，甘愿交出各自不同数目的兵马，有五六万的，有七八万的，还有十几万的，更难得的是北貉燕人情愿出动五千骑兵交于汉王，听从汉王调遣。

陈平：如此计算，加上汉营十五万兵马，总共八支兵马，加起来就是八十多万大军，足以战胜项羽的三十万大军。

张良：请汉王亲自坐镇指挥督战，以击鼓为令，指挥八支兵马。兵贵神速，请汉王即刻下令，追杀项羽。

刘邦忽然激动地昂然站起：诸位将军，速速传令于八支大军，以击鼓为令，立即追杀项羽！这一回，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割下项羽的项上人头，就是为汉营立下了大功，赏金十万，封万户侯！

众将齐喊：追杀项羽，割他人头！

战鼓声声，震得地动山摇。

汉、韩、英、彭、王、刘、卢、燕八支大军八面战旗，人欢马叫，浩浩荡荡地杀向项羽。

字幕：公元前二○二年十月，楚汉相争八载，终于以鸿沟为界，罢兵讲和。不久，刘邦听从张良、陈平的谋划，撕毁“楚河汉界”议和协议，背信弃义，拉拢韩信、彭越和英布，以重金收买、封官许愿为诱饵，组成了八十多万联合大军，气势汹汹，如狼似虎，扑向项羽。项羽三十万大军因断草绝粮，兵困固陵，故紧闭城门不出。韩信为调虎离山引项羽出战，派谋士李左车前去诈降诱项羽出战，楚汉两军，在垓下展开了一场为争夺天下的生死大战。

21

.内景 项羽行宫 日

编钟撞响，鼓乐齐鸣。宫内挂有拔山撼鼎、猛虎下山的匾额。

项羽和虞姬并肩而坐，正在极有兴致地观赏着楚营歌女们的优美舞姿。

突然一使臣惊慌闯进，跪地禀报：禀大王，大王派出的特使武将军被韩信斩杀，汉营又下战表来了！

项羽大惊：速速将战表呈上。

使臣递过战表。

项羽接过战表拆阅，气得他二目圆鼓，重瞳旋转：刘季小儿竟如此卑鄙无耻，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真乃禽兽不如！我项羽退兵鸿沟，恪守信义，他却背盟弃约，撕毁协议，出兵犯我，怎不令人恨恼！

钟离眛满腔愤怒地说：不杀刘邦，天下难平。

季布：大王，出兵吧，彻底歼灭刘邦。

众将摩拳擦掌：出兵吧，大王。

项羽：这……

项羽转向虞子期：子期，楚营第三次押运的粮草车辆可曾来到？

虞子期：尚未来到。

一探马匆匆闯进，一头栽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大王，楚营第三次押运的五百辆粮车又……又被韩信全部抢去了……

项羽震惊：刘季小儿勾结叛贼韩信，分明是要活活断我楚营生路，这一回孤若再抓住刘邦，定要将他五马分尸！

项伯匆匆来报：大王，今有汉营谋士李左车求见。

项羽：命他来见！

项伯向宫外大喊：李左车觐见！

李左车坦然走进，毕恭毕敬地叩拜：叩见大王。

项羽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左车，厉声喝问：下跪何人？

李左车回答：汉营谋士李左车。

项羽：楚汉交兵，两国为敌，你不在主子帐下出谋划策，到此何干？

李左车：大王，你怀疑小臣是刘邦派来的奸细吧？实在冤枉！想我李左车昔日在赵，赵王不用，才到韩信帐下当差，韩信又不用，这回才来投奔大王。大王如再不收留小臣，小臣只有一死为快。

李左车说着拔剑放在脖子上，欲自刎。

项羽：先生且慢，楚汉交兵，那刘季小儿曾多次欺诈孤，你此来楚营我们不得不防。先生有话请讲。

李左车连连叩谢：谢大王。

又一探马来报：禀大王，韩信屯兵垓下，勾结英布、彭越，设下十面埋伏，企图谋害大王。刘邦、韩信一伙无赖还派兵在城外高声唱歌。

项羽：彼等唱些什么？

暗探：小人不敢讲。

项羽：恕你无罪，讲！

暗探：人心都背楚，天下已属刘，屯兵在垓下，要砍霸王头……

项羽气得二目怒睁：好你个刘季小儿，原本泗水一个小小亭长，流氓地痞无赖，敲诈勒索祸害百姓，为非作歹本性难改，今又撕毁议和协议出尔反尔，是可忍，孰不可忍！众位将军，速速调遣楚营兵马，待孤先去取他的首级来！

钟离眛：大王且慢，此乃韩信诱兵之计，大王若要出战，必中韩信奸计。

季布：大王，我楚营两次押运的一千辆粮车皆被汉营所抢，今我楚营前无粮草，后无援兵，万万不可仓促应战。

项羽转身故意问李左车：请问先生高见？

李左车彬彬有礼：大王不必操之过急，韩信此人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此几句狂言秽语岂能吓倒大王？不过，要想守住一方土地，也不可总是藏藏躲躲。《孙子兵法》上讲，以进为退，才不能没有后路，以攻为守，才能真正守住一方土地。如果只知以退为退，以守为守，必然处处挨打。大王即使不动干戈，韩信兵临城下，固陵城又能守得几日？倘若韩信发兵攻打，大王迎头痛击，若胜自不必讲，若败，还可退回固陵。大王若不迎敌，等汉营进攻，万一固陵城破，楚营又该退兵何处？左车乃外来之人，不便多言，是进是退，是攻是守，请大王定夺。

项羽听罢连连点头：言之有理。众将听真，孤意已决，即刻发兵，与韩信、刘邦，决一死战！

众将齐声：诺！

虞姬突然闯出：大王，万万不可发兵出战！

项羽：不杀韩信、刘邦，怒火难平。虞姬，你就不必多言了。

虞姬：大王，楚营目前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此番草率发兵凶多吉少，难免中韩信的奸计，望大王感念我虞姬一片真情，请大王倾听逆耳忠言。

项羽正颜厉色：虞姬，军中大事你休要多管。楚汉两军阵前交战，孤自有主张，你不愿出战，留在宫中便是。

虞姬委屈含泪：大王……

项羽：罢了，不必再讲。

虞姬：大王，虞姬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大王执意出战，待我与大王并马同行。

项羽一挥手：罢了！

项羽扬长而去。

虞姬：大王！大王！

虞姬追了几步，停住自语：大王不听劝谏，一意孤行，此去交战凶多吉少，这如何是好？

虞姬思索片刻：我与大王生死有约，今生今世生死相依，寸步不离，大王已去，我岂能独自留下？纵然战死沙场，也决不离开大王一步。大王！

虞姬呼唤着毅然追去。

22

.外景 垓下 日

战场上风烟滚滚，杀声遍野。

楚、汉、项、刘、韩、英、彭大旗遮天蔽日。

项羽率领楚营三十万大军，韩信率领八十万联合大军，在垓下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战。

项羽骑着乌骓举戟猛刺韩信，大喊：胯夫看戟！

韩信举剑急挡，剑被折断成两截，韩信急忙又从腰中抽出另一把剑，与项羽厮杀：霸王，人都说你强悍勇猛，你可敢与我韩信大战三百回合？

项羽冷冷一笑：胯夫，孤已晓知你与那背信弃义卑鄙无耻的小人刘邦纠集了几十万叛逆流寇追杀孤，那又能如何？别说你一个小小韩信，就是加上在“鸿门宴”上吃生肉的那个屠夫樊哙，孤也会把你们剁成肉泥，叫尔等有来无回。

韩信不答话，举剑直砍项羽。

项羽举起画戟轻轻一挡，韩信便毫无办法。

二人一连杀了十几个回合，韩信故装力不能支，渐渐败退。

项羽越杀越勇，步步紧逼：胯夫，休想逃跑！

韩信也不答话，只顾败退，退了又退，逃了再逃。

项羽步步紧追，不肯放松，毫无警觉自己早已陷入了韩信设计好的包围圈里。

楚军兵丁们紧跟项羽，项羽冲到哪里，他们就拥向哪里。

突然战鼓隆隆，第一声号角吹响，项羽如大梦初醒，这时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十面埋伏中第一支队伍的将领正是樊哙和王陵，他们指挥着汉兵，高喊着口号：活捉项羽！

汉兵们把项羽和楚兵们团团包围在中间：冲啊！杀啊！活捉项羽！

项羽见此阵势，心中怒火万丈，带领众楚兵抡起画戟，打得樊哙、王陵手忙脚乱，顷刻间，汉兵们阵势大乱。

项羽带领众楚兵趁机冲出了包围圈。

汉兵们像羊群一样乱冲乱撞，谁也不敢再追。

项羽和众楚兵们刚刚喘了一口气，又听第二次号角声吹响。

第二支队伍的将领是周勃和刘贾，他们带领众汉兵一齐拥了上来，又把项羽和众楚兵包围在中间。

周勃：项羽，哪里逃？

周勃指挥着众汉兵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项羽抡起画戟四周旋转，汉兵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纷纷后退。

项羽所带领的众楚兵很快就又突破了周勃、刘贾的包围圈。

项羽和钟离眛、季布三人商议：钟离眛、季布、项庄、项声和丁公各自带领一支楚军，百人为营，五十人为队，十人为排。

楚军敲起军鼓，高喊着口号：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第三次号角响起，众汉兵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高喊着口号：活捉项羽！

第三至第十支队伍的将领是韩信、英布、彭越、夏侯婴、灌婴、卢绾和燕人骑兵，他们各自带领自己的兵马一齐杀向了项羽。

众楚兵已人人浑身是伤，满面是血，营营相连，队队紧随，排排为先，任凭汉兵刀砍枪刺，队形不变，稳如泰山，毫不畏惧。

项羽骑着乌骓，抡起画戟，无人敢挡。

趁汉兵、燕人骑兵混乱之机，项羽、钟离眛等众楚将带领大批楚兵又一次迅速冲出了十面埋伏的包围圈。

李左车突然骑马飞驰而来，迎头拦住项羽：大王，穿过前面大峡谷山口就是垓下，过了垓下就是乌江！

项羽：先生，山口两侧可有汉兵把守？

李左车：未见一兵一卒！

虞姬突然骑马闯来：大王，千万不可擅闯大峡谷，你看前边两山对峙，大峡谷易进难出，如有埋伏后悔莫及！

项羽：虞姬，目前我楚军已陷入如此困境，不冲出大峡谷又该从哪里到乌江？只有冲出这条大峡谷，我楚军才有生路，不然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钟离眛：为了杀死刘邦、韩信，也只有拼死冲出去。

季布：大王，钟将军说得对，为了杀死刘邦、韩信，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

虞子期：大王，我楚军高喊着“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口号冲出了韩信十面埋伏的包围圈，现在我们要重新再高喊口号冲出大峡谷！

项羽听了十分激动，他纵身一跃跳上了乌骓，站在乌骓背上挥舞着画戟，如炸雷一般大吼：楚营兄弟们，目前咱们已经被刘邦、韩信逼得无路可走，我们都是江东楚地人，要打到江东去，过了乌江就是家乡，眼前只有穿过大峡谷这一条路可走，今天我们拼死也要穿过大峡谷！

众楚兵齐吼：杀死刘邦！

项羽：杀死韩信！

众楚兵齐吼：杀死韩信！

项羽：打到江东去！

众楚兵齐吼：打到江东去！

项羽对虞姬：虞姬，上马！

虞姬翻身上马。

项羽大声命令：将士们，冲啊！

项羽一马当先冲向大峡谷。

虞姬紧随项羽也往大峡谷冲去。

钟离眛、季布、虞子期、项庄、项声、丁公、项伯也都紧随项羽，冲向大峡谷。

顷刻间，楚营几十万人马像潮水一样涌向了大峡谷。

23

.内景 刘邦大帐 日

夏侯婴：汉王，项羽全军已冲进了大峡谷。

刘邦：大将军，快命令汉营吹响进攻号角。

韩信：汉王放心，两侧山头早已埋伏妥当，只要项羽一进入大峡谷，定叫他有来无回。汉王，咱们去看看。

24

.外景 山头 日

刘邦与韩信昂然站立在山头观望。

汉军进攻的号角声声声不断，战鼓声惊天动地。

顿时，大峡谷山口两侧的山头上像山洪暴发一般，木棍石头滚滚从天而降，砸得楚军众将士人仰马翻。

如蜂似蚁的汉军从大峡谷两头围剿过来，刀枪剑戟寒光闪闪，楚汉两军在大峡谷中混乱成一团。

项羽正在追赶逃跑的樊哙。

丁公突然飞驰而来，迎头拦住项羽：大王，大事不好，虞娘娘单枪匹马已被汉军重重包围，危在旦夕。

项羽闻听大惊：什么？

项羽催马急往。

虞姬、虞子期被夏侯婴、灌婴追杀得无处藏身。

项羽迎头赶来，大喝一声：二贼哪里逃？

夏侯婴和灌婴被吓得魂飞魄散，摔落马下。

夏侯婴举枪暗刺虞姬，虞姬翻身滚鞍藏在马肚下。

灌婴又对虞姬暗刺一枪。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项羽抡起画戟猛劈夏侯婴和灌婴。

夏侯婴和灌婴二人吓得抱头鼠窜，眨眼间已逃得无影无踪。

虞姬跌落马下：大王，快来救我！

项羽伸手将虞姬拉到乌骓马背上：快，随我冲出大峡谷！

二人向大峡谷尽头冲去。

樊哙、夏侯婴、灌婴合力截杀项羽。

项羽力挫樊哙、夏侯婴、灌婴三将，并携带虞姬和楚营众将士冲出了大峡谷。

刘邦和韩信直愣愣地瞪着双眼，望着逃走了的项羽和虞姬大失所望。

25

.外景 山坡 夜

残阳如血，弯月初升，夜色苍茫。

楚军已冲出大峡谷，在山坡上搭起了临时帐篷。

26

.内景 帐篷 夜

帐篷内烛光摇曳，项羽和虞姬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虞姬率先开口：大王，昔日千军万马百战百胜的西楚大营，今日竟惨败到这般地步，这究竟是何缘故？

项羽：这……

虞姬：大王，今晚恐怕是你我夫妻最后一别了。这些年来，虞姬跟随大王南征北战，东讨西杀，生死与共，见过血淋淋的屠杀，也研读过兵书，今愿将我日思夜想的肺腑之言告知大王，以求大王指正。

项羽：虞姬，请讲。

虞姬：大王，你还记得在“鸿门宴”上你命季将军去咸阳秦宫搜查刘邦军情这件事吗？

项羽：当然记得，季将军回来禀报说秦宫的黄金珠宝府库钱粮皆被刘邦洗劫一空，荡然无存。

虞姬：还有，大王，你还记得那天密探来报，说他在密林里窥视观察到刘邦派张良、陈平各自带领一列马队，马背上还驮着一排排红木箱子，分头向临淄和九江六安方向走去，刘邦还为他们二人招手送行，你想，他们会去干什么？

项羽：虞姬，以你所想，他们会去干什么？

虞姬：大王，以我推测，刘邦先取咸阳后抢尽了秦宫大量的黄金珠宝，他派张良和陈平这两个小人分别到临淄和六安，去以重金贿赂，封官许愿，甚至拜将封侯，花了大价钱才收买了韩信、英布和彭越这三个死敌，因为他们手中各有八九万、十几万兵马，刘邦把他们凑合起来使尽各种恶毒手段，设下十面埋伏，靠着人多势众并施行人海战术对我楚营围追堵截，妄图置我楚营于死地，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多亏大王能拔山撼鼎，勇猛无敌，带领楚营众将士突破了韩信的十面埋伏。他们用借刀杀人这一招来谋害大王，虞姬之言可有道理？

项羽：有道理，眼下楚汉垓下之战实际情况正是如此，虞姬真是料事如神，一言道破，感谢上苍赐给孤一个心明眼亮天资聪颖的女神。

虞姬：承蒙大王夸奖，虞姬不敢当，我只不过遇事好思、好揣摩。请大王回想一下，当初害死范老将军的罪魁祸首不也正是张良、陈平这两个无耻小人？还有，荥阳被围，他们设下假投降，实为声东击西之计得以逃脱，也是张良和陈平这两个小人出谋划策，这两个小人不死，我楚营就永无安宁之日。他们两个今天又设下借刀杀人之计来谋害大王。请问大王，昔日在“鸿门宴”上，你为何不杀掉刘邦和张良？那个时候，大王要杀掉刘邦和张良，如同拍死两个苍蝇，踩死两个臭虫。大王，那时候你不杀刘邦和张良，给今日楚营带来了塌天之祸，灭顶之灾。

项羽捶胸顿足，深感痛悔：都怪当初二伯父一宵畅谈极力劝孤免刘邦一死。后来有人告密才知，原来他跟刘邦早已结成了儿女亲家，这真是孤的奇耻大辱！

虞姬：大王，你知道吗？当初你不杀刘邦，为今日楚营的惨败埋下了祸根，你闯下了今生今世难以弥补的大祸，你断送了楚营三十万大军的生灵啊！

虞姬说着说着难以自控，放声恸哭。

项羽满面羞愧，劝慰虞姬：虞妃，虞妃，不哭不哭，都怪孤一时糊涂。其实，此事孤早已知错，可惜知错太晚……

虞姬突然激动地说：不，大王，不晚，范老将军临走时还再三嘱托我，大王英明盖世，勇猛无敌，日后倘有兵败之时，如能幡然醒悟，一定要杀回江东去，重聚兵马，卷土重来，消灭刘邦，定夺天下！

项羽沉重地思索着：卷土重来，东山再起，消灭刘邦，定夺天下……

虞子期手臂上吊着绷带走进项羽大帐。

项羽对虞子期：子期，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虞子期：刚才各营清点人数，还有十万兵马。

项羽：子期，赶快通知各营，要将士们好好歇息，天明以前一定要从垓下突围出去，抢渡乌江！

虞子期：诺！

27

.外景 荒野 夜

秋风萧瑟，荒野上隐隐传来阵阵凄凉哀怨的楚歌：风萧飒兮楚天悲，甲胄寒兮百念灰。垂双颊兮思乡泪，征人征人兮胡不归……

虞姬、虞子期闻歌止步，侧耳倾听。

虞姬：子期，你听。

虞姬：子期，快去叫醒大王，请他也来听听。

虞子期正欲进帐，项羽腰挎佩剑走出帐外：这是什么歌声？

虞子期：是楚歌。

项羽：为何四面尽唱楚歌？难道刘邦已经占领了楚国不成？

虞子期：不，不可能！

项羽：那定是楚营将士思乡心切，故吟唱楚歌，排遣愁绪。

虞姬走近项羽：大王，你听，歌声来自汉营。

项羽、虞姬、虞子期三人登上山坡瞭望，仔细谛听。

歌声此起彼伏，在山野间久久回荡。

项羽：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汉军营地绵延百里，为何四面八方都尽唱楚歌？

虞姬：大王，刘邦若得楚地，我军进退无路，大势危矣！

项羽：孤的故乡，孤的江东，还有魂牵梦绕的楚国故土难道都不复存在了吗？

虞子期：不可能！

项羽如痴如梦：孤的八千江东子弟兵，孤的钜鹿大战，破釜沉舟，以一当十，大败章邯，横扫秦将章邯三十万大军的光辉业绩难道都要付诸东流了吗？

28

.外景 楚营 夜

歌声传到楚营，楚营众将士闻歌无不掉泪，纷纷吹灭蜡烛。

夜，死一样的寂静，漆黑一片。

突然又从汉营传来一阵喊话声：楚营的将士们，听我刘邦数他项羽十大罪状，第一大罪状，破函谷关后他屠城，我汉营守关将士一千多人惨遭杀害，斩尽杀绝，无一生还。第二大罪状，攻取咸阳后火烧阿房宫，大火连烧三天三夜，片瓦无存。他屠杀已经投降了的秦宫文武君臣、公子、公主、宫娥、彩女一千多人。第三大罪状，楚营西行路上，一夜之间他就坑杀了秦朝降兵二十万，血流成河，尸骨成山，项羽的暴行，惨绝人寰！

汉营众军卒的声音：霸王必败！

虞姬：大王，刚才刘邦的喊话你听到了吗？

项羽：听到了，这是刘季小儿一贯玩弄的卑鄙伎俩，其用心是企图扰乱我楚营军心，灭我楚营士气，恶毒之极！

29

.内景 项羽大帐 夜

一暗探来报：报大王，项伯投降刘邦去了。

项羽：孤已知晓，随他去吧。

虞姬：不，大王，决不能放过这个叛徒，在“鸿门宴”的前夜，他通宵劝说大王不杀刘邦，今日给楚营带来了塌天之祸，他还给大王三十万大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使大王眼看就要唾手可得的江山社稷烟飞云散。今日，他又带领兵卒前去投敌，叛徒内奸铁证如山，罪大恶极，千刀万剐死有余辜。

项羽：我项门不幸出此败类，有辱项氏祖宗，真乃奇耻大辱！

虞姬：大王，此事必须尽快处置，越快越好，若等他逃至汉营，要坏大事。

项羽：虞姬放心，我立刻抄近路前去截杀他。备马！

军卒牵出乌骓。

项羽抡起画戟，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30

.外景 密林 夜

在通往汉营的小路上，项羽飞身下马隐藏在一棵老槐树后持戟以待。

少顷，项伯带领兵卒急速而至。

项羽挺身而出，站在路中间挡住了项伯等人。

项伯：何人挡道？快快让开！

项羽：项羽挡道。你们可是楚营的兵马？深更半夜，为何不在军营好好歇息，这是要到哪里去？

兵卒们见是项羽挡路，吓得浑身哆嗦，跪地一片：大王饶命，项将军带领我等军卒要前去汉营投降刘邦。

项伯早已看见项羽，吓得浑身颤抖，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项羽也早已看见了项伯，走近项伯：前边站的可是二伯父？

项伯：是是是，正是二伯父。

项羽：二伯父，我来问你，刚才军卒所讲可是实情？

项伯：确是实情，不敢瞒哄大王。楚营已惨败到这般地步，取胜无望，求羽侄给伯父留一条生路。

项羽：请问二伯父，你与刘邦可是儿女亲家？

项伯：是，是儿女亲家。

项羽：你可曾收到过刘邦的聘礼？

项伯：收到过。

项羽：是什么东西？

项伯：一箱黄金珠宝。

项羽：他一箱黄金珠宝就收买了你？

项伯：都怪伯父一时糊涂。

项羽：你不糊涂，一箱黄金珠宝你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项伯两手狠狠打自己的脸，无言以对。

项羽：你不糊涂，你通宵劝说侄儿，要侄儿不杀刘邦。

项伯：那时，伯父怎知楚汉军情会变化到这般地步，要早知道楚汉军情会变化到这般地步，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刘邦。

项羽：现在迟了！二伯父你可知道，那时你通宵劝说侄儿不杀刘邦，给今日楚营带来了多大的恶果？

项伯：这……

项羽：就因为那时不杀刘邦，给今日楚营带来了灭顶之灾！

项伯：我……我有罪！

项羽：我楚营三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我项羽眼看唾手可得的江山社稷烟飞云散，这一切都是你通宵劝说侄儿不杀刘邦造成的恶果。我项氏家门和西楚大营为有你这个败类而感到耻辱！

项伯：我有罪，我有罪！

项羽：你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项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项羽：你抬起头，看，你的亲家刘邦带领兵马来迎接你了。

项伯急忙站起身往远处看，刚一抬头，项羽抡起画戟对准项伯的头顶猛劈下去。

项羽：你自食其果去吧！

项伯顷刻倒在血泊之中。

项伯带领的楚营兵丁们见状急忙跪地哀求：求大王饶命！

项羽：滚！与尔等无关。

项羽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31

.内景 项羽大帐 夜

项羽：虞妃，你放心吧，项伯已死。

虞姬：可是大王，将士们还在不停地离散。

外面楚歌不断。

32

.外景 楚营 夜

楚营将士成群结队解下盔甲，放下手中的刀枪，趁着暗淡的月光偷偷爬上山坡，悄悄消失了踪影。

山坡小道上丢满了楚旗、刀、枪和盔甲。

丁公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刀枪。

季布、钟离眛也在暗中轻轻卸下身上的盔甲，放下手中的刀枪悄然离去。

虞姬：大王，你看这满山坡遗弃的盔甲和刀枪，将士们都纷纷离散了，此地不可久留，趁现在天还未亮，你赶快调遣兵马突围去吧。

项羽满眶含泪：虞妃，我一个人要想突围逃生出去并不难，可是我怎能忍心丢下爱妃你呀？我情愿与你同归于尽，也不愿离开你一步。

虞姬止不住轻轻拭泪、抽泣。

项羽长叹：我项羽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会惨败在刘邦的手里，这并不是我项羽的过错，也不是我不会打仗。此乃天意，天要灭我项羽！

虞姬：大王，此刻不是评说功过的时候，请你赶快调遣兵马突围去吧，再晚，恐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虞子期：大王快走吧，别再耽搁了！趁现在夜黑天长，天色未亮，赶快调遣兵马突围吧！

虞姬：大王，你放心突围去吧，你要再不走我虞姬现在就死在你的眼前！

虞姬突然拔剑欲自刎。

项羽上前一把夺过虞姬手中的剑：虞姬别这样，我这就走。

项羽大喊：带马！

军卒牵乌骓走进帐内。

项羽接过马缰，痛心地抚摸着身经百战的乌骓，自言自语：乌骓啊，乌骓，你跟随孤南征北战，今日孤被困垓下，就是你也无用武之地了，孤实在对不起你。

项羽欲为乌骓卸鞍。

虞姬劝阻：大王，不可。

项羽：就让乌骓逃生去吧。

项羽举鞭抽打乌骓，乌骓又蹦又跳，狂嘶不走。

虞姬：大王，别打了。乌骓恋主，不肯离去。

虞姬转身对军卒：快把乌骓牵回去吧。

军卒去牵乌骓，乌骓抬头恋恋不舍地看着项羽，两眼淌泪。

项羽扑向乌骓，紧抱马颈，抚摸马背，凄然泪下。

虞姬令军卒把乌骓牵出帐外，乌骓仍狂嘶不走。

众人见状无不落泪。

项羽再也忍不住满腔悲愤，猛然转身从帐边取下一件乐器递给虞姬：虞妃，请你为孤击筑。

虞姬接筑坐下，用竹尺击奏。

项羽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声激昂慷慨、悲壮。

虞姬：大王慷慨悲歌催人泪下，待贱妾也为大王歌舞一回，聊解分离之苦。

虞姬递筑。

项羽接筑：请。

虞姬躬身一礼，项羽还礼。

虞姬脱去斗篷，身穿金鳞铠甲，手执宝剑，千愁百感凝聚一身，尚未起舞转身先掩面拭泪。

项羽望见虞姬掩面拭泪，悲痛万分，挥泪击筑。

二人唱着、舞着、哭泣着。

虞姬两眼泪如泉涌，应筑高歌：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舞毕，已泣不成声。

项羽放下筑与虞姬热烈相抱，悲痛万分，难分难舍。

项庄惊慌走来：禀大王，大事不好了。

项羽镇定自如：何事？

项庄：楚歌四起，军心大乱，八千江东子弟兵也纷纷离散，方才清查点名只剩下八百江东子弟兵。

项羽大惊：啊？季布可在？

项庄：他已逃走了。

项羽：钟离眛将军呢？

项庄：他也远走高飞了。

项羽：孤大势去矣！

乌骓狂嘶乱叫。

虞姬：大王，趁天黑夜暗，赶快带领八百江东子弟兵快快突围，一刻也不能再停留！

项羽：虞姬，你……

虞姬：请大王赶快突围。请大王放心，虞姬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绝不当俘虏，绝不当叛徒！

一探马急报：禀大王，韩信、彭越、英布又带领大队兵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了！

虞姬、虞子期齐声催促：大王，千钧一发，刻不容缓！

项羽：子期。

虞子期：臣在！

项羽：孤命你率领八百江东子弟兵保护着虞姬快快冲出重围，杀回江东去！

虞子期：大王，你……

项羽：孤此番兵败垓下，全军覆没，此乃天意。天要灭孤，你们就不必再以孤为念了！请你们赶快上马，杀出重围，先走一步！

虞姬：大王，眼前楚营已被刘邦、韩信八十多万联合大军团团围住，妾身怎能突出重围？妾身又怎能连累大王？

项羽：虞姬，依你之见？

虞姬：贱妾愿以大王所赠宝剑，自刎君前。

虞姬拔剑欲自刎。

项羽急忙夺过虞姬手中的宝剑：虞姬，万万不可如此轻生！

虞姬：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外面战鼓惊天，杀声动地。

虞姬大声对项羽说：大王你看，韩信、彭越带领大队兵马朝这里杀过来了！

项羽转身抬头眺望。

虞姬暗中突然从项羽腰中抽出佩剑，朝脖子上一抹。

顷刻间，虞姬香消玉殒，一个金石玉雕般的躯体倒在了血泊之中。

虞子期跪地放声大哭：姐……

僵立一旁的项羽见状悲痛欲绝，跪地抱起虞姬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大叫：虞妃！你不该独自离孤而去啊……

刹那间，大帐内一阵凄凉的冷风吹过，弦断烛灭，一片漆黑。

33

.外景 山坡 夜

荆棘丛中又添了一座新坟，坟前石碑上刻着一行大字：虞姬之墓。

项羽、虞子期各自捧了一把黄土撒向坟头。

项羽和虞子期跪在坟头，挥泪致哀。

项羽：安息吧，虞姬，孤去了！

虞子期：姐姐，等着吧，明年清明时节兄弟一定前来给你上坟添土。

项羽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久久凝视着虞姬的坟墓，忽然从身上割下一角战袍，轻轻盖在坟头。

34

.内景 项羽大帐 夜

虞子期跟随项羽走进大帐。

项羽：子期，速速传令，命八百江东子弟兵秘密行动，人衔枚，马勒口，钻丛林，向乌江渡突围！

虞子期：诺！

35

.内景 刘邦大帐 日

一暗探飞马来报：报汉王，霸王昨夜趁天未亮，带领小股兵马向乌江渡遁逃。

刘邦：夏将军，速速晓谕众将士，立即快马加鞭追杀项羽，割项羽首级者赏金十万，封万户侯！

36

.一组镜头

山野、荆棘、丛林，项羽带领八百江东子弟兵狼狈奔逃。

刘邦、韩信、彭越、英布带领八十万联合大军，在后拼命追赶。

项羽奔逃如飞。

韩信紧追不舍。

楚汉两军前跑后追，烟尘滚滚。

37

.外景 岔路 日

项羽骑着乌骓，带领八百江东子弟兵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项羽勒住了乌骓，正要找人询问，恰巧对面走来一个满脸胡须的老汉。

老汉挎着半篮子祭品，身后还跟着一个头戴孝帽、腰勒白布的小姑娘边走边哭。

项羽急忙下马，上前施礼询问老汉：请问老人家，来此已是三岔路口，我等要去乌江渡，该走哪条路？

老汉：你们是霸王的兵吧？

项羽：正是。

老汉：靠左边那条路。快赶路吧，追兵来了。

小姑娘忽然大哭起来。

项羽问：小姑娘，你为何啼哭？

老汉：她爹爹在函谷关被霸王的兵给杀了。

项羽没说话。

小姑娘拾起一块小石子，狠狠地向项羽砸去。

项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理睬她，毫不犹豫地带领兵马按老汉指引的方向走去。

38

.外景 沼泽地 日

没走多远，项羽猛一抬头，只见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沼泽地，水草、烂泥、乱石、浅滩挡住了楚军的去路。

众楚兵呆呆地望着沼泽地，沼泽上水鸟成群，呱呱乱叫。

项羽大叫：我等上当了，快快勒马回转！

项羽带领众楚军急忙回转，一步一陷，举步艰难。

冷风如刀，雪花似剑。

项羽带领众楚兵，刚刚退出沼泽地，韩信带领大队汉兵已追上来了。

项羽：兄弟们，我等上当了，老汉骗了我们，这里是一片沼泽地，怎么办？

虞子期、项庄和项声三人齐声说：现在我等下马以一当十，与汉军决一死战！

众楚兵纷纷下马，排列成数行。

项羽逐一检查了楚兵的大刀、长矛和盾牌，大声命令：兄弟们，我们八百子弟兵兵分四路向八方突围，胜利之后，到对面小山丘下乌江渡集合，记住了没有？

众楚兵齐声回答：记住了！

韩信带领众汉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项羽大吼：汉军来了，将士们，冲啊！杀啊！

项庄高举楚、项大旗冲杀在最前。

项羽对准乌骓猛抽一鞭，乌骓又蹦又跳，向汉军敌群冲去。

八百楚兵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横冲直撞，霎时间砍倒了汉军一片。

项羽直冲汉字大旗举起画戟，将举旗的汉军军卒一劈两半，接连又砍倒一群汉军将士。

汉军将士闻风而逃，连跑带喊：霸王来了！

霎时间汉军兵卒一哄而散。

韩信亲自跨马督战，又带领一群汉兵蜂拥而至：活捉项羽，赏金十万！

众汉兵齐吼：活捉项羽！

汉军如潮水般涌来。

虞子期冲到项羽身边：大王，万莫恋战，赶快突围，此去不远便是乌江渡。子期不才，愿与项庄留下，与汉军拼个你死我活，拖住汉军的后腿，使他们不得前进！

虞子期说罢，朝项羽的乌骓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

乌骓一声昂嘶，从黑压压的汉军敌群中直冲过去。

韩信大叫：快抓项羽！

项羽骑着乌骓向前奔跑。

韩信带领汉军在后紧追。

虞子期和项庄带领楚兵，与汉军边杀边退。

夏侯婴、灌婴随后也紧追过来，拼命厮杀。

汉军兵卒人人都想活捉项羽，人人争先恐后地往前冲杀，有的被战马踩死，有的被人群挤死，霎时间汉军前拥后挤，人拥马踩，倒地一片。

战尘中，兵、将、车、马、刀、枪、剑、戟混作一团。

一群群兵卒交错杂乱地拥挤在一起相互砍杀，相互厮打，尸体堆积如山。

一群群汉兵如潮水一般冲上去，楚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项羽一手提画戟，一手拿宝剑，左劈右砍，双管齐下，顷刻间汉军倒地一片。

项羽趁机杀开一个缺口，正欲逃跑，被迎面赶来的灌婴迎头拦住，又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项羽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对准灌婴大吼一声，举起画戟猛力劈去，如同霹雳闪电，吓得灌婴用双手捂着耳朵，抱头鼠窜。

项羽又大吼一声：杀！

项羽闯出一条血路，朝乌江渡逃去。

39

.外景 乌江渡 日

乌江渡，雪花飘飘，江岸一片洁白。岸边空空荡荡，宁静得可怕，四处不见人迹，一条粗矮的石柱上刻着“乌江渡”三个大字。

涛声、风声和水鸟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一阵急剧的马蹄声。

冲在最前面的是霸王项羽，他手中的画戟和宝剑已是血迹斑斑，他身后跟随的楚营兵丁只有二十七骑了。人和马都受了伤，有几匹马刚到江岸边，骑者就滚落马下，躺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其余的二十多个兵卒纷纷滚鞍下马，人人都站立不稳。有的放下盾牌坐在上面歇息，有的躺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江岸上，只有乌骓昂然屹立，发出阵阵嘶鸣。

项羽俯下身子，用双手捧了一掬水，送到乌骓的嘴边：乌骓呀乌骓，你太辛苦了，孤谢谢你。没有你，早就没有了我项羽，请你把这掬水喝了吧，也算孤对你的谢意。

乌骓抬头望了望项羽，好像懂得主人的心意，伸着头饮了项羽的一掬水，将嘴唇贴在项羽的手上。

乌江水静静地流，涛声依旧。

忽然江对岸飞也似的疾速划过来一只小船，船夫站在船头上对项羽招手大喊：大王，请赶快上船！

船渐靠岸。

项羽：尔乃何人？

船夫：乌江亭长，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项羽：尔等孤何干？

船夫：大王，江东虽小，可也有几千里土地，几百万人口，大王足可以在江东称王，东山再起，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现在，只要你一过了江，任凭他刘邦千军万马追来，也是无用的啊！

项羽一阵冷笑：老人家，你的心意和情分孤领了，眼前孤已败到这步田地，渡过江去称王又有何用？当初八千江东子弟跟孤渡江西征，直到今天只剩下二十余人。即使江东父老支持立孤为王，孤也对不起江东父老，更对不起天下百姓，孤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船夫：大王……

项羽：这乌骓原是一匹野马，桀骜不驯，经孤调教驯服后就变成了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它已经跟随孤八年了，南征北战，日行千里，所向无敌。孤不忍心看着它与孤同亡，就把它送给你吧！

项羽递过马缰。

乌江亭长见项羽不肯上船，只好接过马缰，牵着乌骓上船。

乌骓挣脱不肯，昂首长嘶。

项羽望着不肯上船的乌骓，泪流满面，扬了扬手示意船夫把乌骓拉上船。

船夫双手抱拳：大王珍重！

船夫将乌骓拉上小船。

乌骓又蹦又跳，差点将小船踢翻。

船夫急忙摇橹离岸。

项羽望着小船上的乌骓，心如刀绞，百般难舍。

乌骓昂首望着岸上的项羽，突然一声长嘶，前蹄直立飞起，猛扑江心。

大浪卷走了乌骓。

项羽望着乌骓痛心至极。

突然一楚兵大喊：大王，汉兵又追来了！

项羽大叫：将士们，上马！

二十余名江东子弟兵挥舞着大刀、长矛，组成一排整齐的队伍步步逼近汉兵。

汉兵也组成数十排队伍，人人手拿大刀、长矛、画戟，步步逼近项羽和二十余名楚兵。

楚汉两军白刃相残，激烈厮杀。

周勃、夏侯婴、灌婴、英布、彭越、韩信带领汉兵围上了一层又一层。

刘邦带领汉兵围上了最后一层。

黑压压的汉兵如蜂似蚁，把项羽和楚兵们团团围在中间。

项羽双手高高抡起画戟，横扫猛砍。

项庄、项声、虞子期和楚兵们也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枪、剑、戟与汉军拼命厮杀。

顷刻间，项羽等楚兵楚将又斩杀了几百名汉兵。

项庄一条腿被砍断，倒地后他把画戟扔在地上，张着大嘴像野狼一样死死咬住了一个汉兵的咽喉。

虞子期满身是血，双腿已负重伤，跪在地上与汉军拼杀，终于力尽气绝扑倒在地，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汉兵的人头。

二十余名江东子弟兵终因寡不敌众，渐渐倒在了血泊之中。

战场上只剩下了项羽一个人，鲜血从头顶流到脚上。

韩信带领汉军再次逼近项羽。

项羽像雄狮一样怒吼，把韩信震落马下。

项羽一口鲜血喷了韩信满脸，吓得韩信连滚带爬，狼狈而逃。

项羽哈哈大笑：懦弱的胯夫！

英布、彭越、樊哙、夏侯婴、灌婴等又带领无数汉兵蜂拥围攻而来。

项羽剑指彭越，彭越浑身颤抖，不断后退。

项羽：强盗！

项羽剑指英布，英布浑身发抖。

项羽：叛徒！

刘邦带领大批汉兵把项羽团团包围在中间。

项羽看见刘邦两眼冒火，大吼一声，剑指刘邦：刘季小儿，你撕毁“楚河汉界”议和协议，背信弃义，你竭力收买拉拢各方盗匪流寇，借刀杀人，你这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看刀！

项羽从背后一连扔出去三把飞刀，正好扎在刘邦的脊背和双肩上。

刘邦疼得嗷嗷大叫，连连打马狼狈逃窜。

项羽望着狼狈逃窜的刘邦，听着他的惨叫不由疯狂大笑：哈哈哈……

项羽昂然走向乌江渡石柱，在石柱旁站定，从腰间拔出那把熠熠闪光的霸王剑，面向东方：各位江东父老，我项羽自带领八千江东子弟兵在涂山聚众起义，横扫暴秦，破釜沉舟，大战钜鹿，一举荡灭暴秦章邯三十万大军。八年来，又和刘邦打了七十余仗。刘邦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撕毁了协议，背信弃义。他先取咸阳，抢劫了秦宫的黄金珠宝，对韩信、英布、彭越等盗匪叛逆和流寇竭力收买拉拢，大肆贿赂，拜将封侯，设下了十面埋伏的战法，最终使我楚营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我项羽作为败军之将，无颜再见江东父老，项羽谢罪了！

剑光像闪电般划过，项羽仰面倒下。

乌江对岸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歌声中，刘邦亲自击鼓，汉军如潮水般呐喊着扑向项羽的尸体。

奔涌的大江，飞溅的浪花拍打着河岸，悲壮的歌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剧终)

(注：本剧重大事件依据《史记》《资治通鉴》，1993年8月完成初稿，即由中国戏剧出版社正式出版，剧名叫《楚汉风云》，收集在当年出版的卢飞、卢燕影视剧作选《谁了痴女心》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