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阿
耽搁于等待,不如耽搁于山水。
观山湖,午后秋阳普照。落叶急着与湖水
亲近,但芦苇不信疲倦的身体能舒展。
“锦鸡铜鼓”,苗音从群山之心飘至城市中央,
阳光之槌很难保持镜头平衡。
当年离去时,彩虹之桥刚拉平一场暴雨,
归来,荒山野岭被完整收编为公园。
我从新开通的地下铁钻出来,看见了自己——
子鼠,雕塑,十二生肖第一,在黄花中。
高楼层层叠起,成为山外新的高峰。
森林被湖哺育,然后反哺人。
我想象自己成为皮肤炸裂的枫木,
欢乐的心随少女徜徉,满身银器脆响。
而湖边会展中心空荡荡,几多展馆,
几何体被蚁虫噬空,重重矛盾似玻璃。
唯有银杏在包围中活出了风姿,看透秋风。
超长廊桥上只有一个影子,欲望驱使步伐,
不能耽搁于风景的高贵施舍与残存内核,
也不用区分山与湖,追忆与幻想。
任何大数据都计算不了等待,
方舟也挽救不了悲悯。
在闪电之前再次来到北漂过的京城,
小月河海棠已谢,桃子快要熟了。
我翻过铁栏,仿佛偷桃人进入一个老院子。
哦,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杨柳依依,
干涸夯土上松树成荫,野菊花惨淡向暮色。
欢迎我到来,喝茶,发挥想象力进入古代。
但终要离去,暴雨之后,将古色弘扬——
古城,古镇,在古都统治的疆域上生长,
其中必有一个为自己避雨之所。
我觉得,走在这条行人罕至的路上,
脚下土尘扬起,迎着落日便抵达了朝阳,
野草绿着,捡个松果便拥有了森林。
天赐的盛宴像燕山,在目光尽头,
乌云挟着雷声写下浓墨一笔,
留下太阳金色余响。
因此不逃避落叶、雨水、闪电。
只有外地失意者才会来潮州。本地读书人
埋头争立牌坊。远渡重洋的人回来,
握着一袋金子,来到广济门外,
重檐歇山顶下歇一壶茶。
那时如此刻,暴雨,就如广济桥,
梁、浮、拱,一生沉浮,
十八条船连接韩江东西两岸,
缝补开了洞,露了水的天。
他们都会到开元寺,通常争头炷香,
也会到韩文公祠,一般会被拒,
观飞桷内檐上橡树春夏红白之花繁稀,
占卜来年名声、运气。
这些名胜独自一一走过,当赶往高铁站,
骑摩托车的白肤女子倒在水洼中,
八代之衰,天下之溺,新鲜碰瓷。
我曾迷恋的“苏六娘”在舞台上甩出水袖,
声歌轻婉,现在左顾右盼。
除了问候,司机留下,挥一挥手,
潮涨之际,红的士带走溅落的潮音,
闪电半天敲不出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