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所（三首）

◎赵公林

[一日三餐]

只洗一双筷子，刷一个碗

吃一个人的饭菜

举一个人的酒杯

和自己说说无关痛痒的话

那件雨衣，穿走了

墙上的挂钩，虚张声势

空挂着一个阴影

大门敞着，不时听到

有人路过

回味也是一道不错的菜肴

收割麦子，在疲惫的地头

干啃一斤馒头

生活是个小性子

我听到那壶水，老是在

低音部徘徊

[寓所]

不是太大，刚好能安顿

遇到的生活。一张床

不是太宽，盛得下

浅薄的睡意。一把烧水壶

它不热得不能承受，不会

开口叫我。一把扫帚

别人留下的，扫扫落发

和人世的尘嚣，还很称手

一个背包，不是很重

能背起来就走

有一张小桌子，再有

一个小板凳就好了

吃饭，就不用再蹲着

垫两本杂志，我依床沿

坐在地上，闲看几页书

我在旅途，我总在旅途

没有想得太多，这已足够

这就很好。我不喜欢风

在外面叩门，我倒是真希望

有那么一两次，谁在敲门

[连阴雨之前]

院墙是土墙，连阴雨来了

上面不苫一层麦秸，它就会一塌糊涂

父亲蹲在墙头上，我一锨一锨

把和好的稀泥，扣向父亲伸过来的铁锨里

天下着小雨，马上要下大雨

父亲的脸，比老天还阴

（老天不阴，父亲的脸也不见晴）

我的脸上，溅着几朵泥渍

墙头比我一举再一举还要高

我和父亲默默合作着或歪或斜的传递

一个完整的上午，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当我把一大堆稀泥都扶上墙

大雨便落了下来

父亲戴着破了檐子的旧草帽

给我系了系我顶的塑料膜

土墙像戴上了崭新的麦秸帽

我们都站在那里，任凭雨水

调兑心中不可想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