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的问题导向及其应对

2022-11-08 07:13秦楼月孙照红
学术交流 2022年8期
关键词:小康社会现代化

秦楼月,孙照红

(1.长治学院 法律与经济学系,山西 长治 046000;2.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北京 100101)

《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20次提到“风险”,61次强调“安全”,要求全党“把安全发展贯穿国家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注重防范化解影响我国现代化进程的重大风险”。德国著名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在其代表作《风险社会:新的现代性之路》一书中提出:“阶级社会的驱动力可以归结为:我饿!反之,风险社会所触发的运动可以表述为:我怕!共同的焦虑取代了共同的需求。”“饿”是对物质短缺、资源匮乏的生理反应,“怕”则是对风险社会不确定性因素的心理反应。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意味着在我国“饿”的难题已得到整体消除、彻底解决,社会更加和谐稳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影响人们安全感和社会和谐稳定的各种风险不再存在。相反,“全球正在进入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风险社会’时代,风险成为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并正在改变现代社会的运行逻辑与规则,人类社会的价值理念、行为方式正在被系统化地重构”。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与全球化扩散、常态化防控使人们确切真实地感知到全球风险社会的来袭,感知到不确定性因素给人们带来的恐慌、焦虑。伴随着全球风险社会的来袭,各种风险越来越呈现叠加、交织、跨界、串联、加速扩散之势。应对风险、治理风险成为中国共产党必须面对的重大考验。

一、“饿”:中国式现代化的首要问题

解决饥饿难题是千百年来亿万中国人民最朴素的梦想、最孜孜以求的夙愿,但是,这一难题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才得以解决。诞生在山河破碎、衰败凋零、人民生活苦不堪言的旧中国的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便承担起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解决好“饿”的难题,并在解决这一难题的基础上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增进人民的福祉成为落实这一初心使命的重要承载和重要体现,成为中国共产党实实在在的目标和踏踏实实的行动。

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国现代化的目标设想首先是工业化。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意味着一个占全球人口四分之一的大国从此“站起来”了,但当时的中国仍然积贫积弱、一穷二白、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因此,如何解决物质生产能力低下的问题使中国真正“富”起来,如何改变物质生活资料匮乏的局面让中国人民摆脱“饥饿”的困境,仍然任重道远。在民主革命即将取得胜利之际召开的党的七届二中全会提出了“使中国稳步地由农业国转变为工业国,把中国建设成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目标,即建设现代化的工业。中国共产党执政后召开的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四个现代化”,即“现代化的工业、现代化的农业、现代化的交通运输业和现代化的国防”。在这个目标中,摆在第一位的是工业。新中国成立初期,党带领全国人民在短期内实现了工业化、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建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到1964年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中国共产党将“四个现代化”目标调整为“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在这一历史阶段,由于新生政权面临着紧张的国内外局势,在“发展和安全”的关系问题上,当时采取的是以保障安全为前提的发展,生产资源更多地倾向于国防安全、军事科技,如“三线建设”“两弹一星”等。

邓小平同志把“小康”这一中国人民的朴素愿景融入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之中。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提出:“中国式的现代化,必须从中国的特点出发。”那么,当时中国的特点是什么呢?人多、地少、底子薄,军工产业、重工业比例偏高,而与人民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农业、轻工业比例偏低。在对基本国情深刻认识的基础上,邓小平务实、冷静、客观地作出“现在中国仍然是世界上很贫穷的国家之一”的判断,提出了“小康之家”和“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不是像你们那样的现代化的概念,而是‘小康之家’。”邓小平进一步把“小康社会”解释为:“所谓小康社会,就是虽不富裕,但日子好过。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国民收入分配要使所有的人都得益,没有太富的人,也没有太穷的人,所以日子普遍好过。”小康社会的目标事实上是把人民群众“日子好过”的生活期盼纳入国家发展的大目标之中。后来,经过“三步走”“新三步走”“总体小康”“全面小康”,小康社会建设渐次推进并一步步变成人民群众具体可感的生活。

进入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接过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改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接力棒。从侧重“过程”的“建设”到侧重“结果”的“建成”,再加上“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定性阶段”“向终点线冲刺的历史时刻”“决胜阶段开局之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阶段”“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决胜期”等概念的提出,事实上是向全党发出了总动员、向全社会作出了庄严承诺。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郑重宣告:“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持续奋斗,我们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在中华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正在意气风发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为党的百年诞辰献上一份沉甸甸的贺礼,也以实实在在的成就兑现了对人民的郑重承诺。从此,困扰中国老百姓千百年的物质生活资料短缺、匮乏的绝对贫困问题被彻底解决,人们不再为吃、穿这些生存必需品而发愁、恐惧。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从1978年的171元增加到2020年的32189元”,“每天的面包”不再是人们为之奋斗的首要目标,“饿”不再成为人们担忧的主要问题和不安全感的主要来源。

“饥饿”总是与“贫困”相伴相随。当人们因“贫”而产生“饿”的生理反应时自然会产生对“饿”和“贫困”的害怕和恐惧等心理反应,所以,“饿”和“贫困”本身就是人们“不安全感”的重要来源。换言之,“饿”和“贫困”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导致贫困、重返贫困也是一种风险,即致贫风险和返贫风险。从这一意义上讲,消除饥饿、减少贫困便减少了社会风险因素,治贫本身就是风险治理的重要内容,是国家治理、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贫困治理效果不理想,便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轨迹记录了党领导人民一步步解决“饿”的难题的奋斗历程,这一过程同时也是与“贫困”作斗争的过程,是减贫、扶贫、治贫的过程。自1982年专项扶贫计划启动以来,我国有计划地开展了大规模的扶贫行动,贫困人口大幅减少。到2000年,我国贫困发生率下降到3.4%,温饱问题基本解决,率先完成了联合国千年发展八大目标之首的“消灭极端贫穷和饥饿”目标,为全球反贫事业作出了突出贡献。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反贫实践进入“解决温饱和巩固温饱”并举的新阶段,并在增加贫困人口收入的同时关注其发展和脱贫能力提升问题。进入新时代以来,为了彻底消除绝对贫困,我国制定和实施了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基本方略,提出了“两不愁三保障”,其中,“两不愁”是指稳定实现农村贫困人口不愁吃、不愁穿;“三保障”是指义务教育、基本医疗和住房安全的保障。把“两不愁三保障”作为农村贫困人口脱贫的基本要求和核心指标,事实上已超出基本物质需求的范畴,证明了我国脱贫目标的更高层次、更高标准。

减贫不单单是中国面临的问题和中国人民的期待,还是全球共同的难题和世界人民的共同期待。然而,中国积贫积弱的历史长、贫困人口较集中、数量占比较大,因而减贫任务更为艰巨。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最大限度地进行了社会动员、最大限度地统筹协调国家资源,举全国之力向贫困宣战。中国创造了人类减贫史上的“减贫奇迹”,显著缩小了世界贫困人口的版图,谱写了人类反贫困历史的新篇章。作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减贫本身就是对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巨大贡献。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中国“成为世界上减贫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世界上率先完成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的国家。这个成就,足以载入人类社会发展史册,也足以向世界证明中国共产党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不仅如此,中国在脱贫攻坚中的实践探索和成功做法也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认可和赞誉,为其他发展中国家减贫工作提供了有益借鉴,为人类走向现代化探索了新路径。

二、“怕”: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答问题

世界各国迈向现代化的进程都伴随着各种不稳定和不确定性因素,这是全世界现代化进程的共性问题。在《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一书中,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提出了现代化与政治稳定的悖论,“现代性孕育着稳定,而现代化过程却滋生着动乱。产生秩序混乱的原因,不在于缺乏现代性,而在于为实现现代性所进行的努力”。贝克基于对全球社会变迁特别是西方现代化进程的宏观审视,认为风险是现代化的副产品。“肚子可以填饱,需求可以满足;而文明的风险却是个无底洞,永不餍足,无穷无尽,又可自我再生。”

与风险相伴随的是“怕”,一方面是对现实世界的恐慌、恐惧、焦虑,另一方面也是对人类行为、人类活动的可能性后果产生的担忧,意味着人类要为自身实践活动所带来的后果负责任。从这一意义上说,“怕”本身也是一种风险意识,是“风险伦理”的心理映射,“共同的焦虑”本身说明和强化了“风险共同体”的存在。在风险社会,虽然人们不再为吃不饱、穿不暖而奔走,却有可能因吃的食物和药品不安全、喝的水不安全、呼吸的空气不安全、说的话不安全、人身不安全而感到害怕、恐惧。人们处于各种风险或不安全因素的包围之中,不安全因素充斥、渗透在人们日常生活之中,让人避无可避。而且,最让人恐惧的恐怕还是恐惧本身,是对各种风险和不确定性因素的无能为力、无法掌控。以“反思现代性”为核心的风险社会理论虽然有些许消极和悲观,但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一个事实,即风险社会这一全球性问题正在向我们袭来并日益成为人们避无可避的常态。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各种恐慌、焦虑、牢骚、愤怒、暴躁、逆反情绪甚至偏激、极端行为的出现,从根本上说都是对不确定性、未知性的“怕”,只是程度不同、表现不同而已。

对于中国来讲,一方面,中国不可避免地会存在各国现代化进程中普遍存在的“现代化痛楚”。因为从现代化的本义来看,现代化过程本身就是一个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转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现代”因素与“传统”因素相伴随、相较量,彼此的张力、紧张关系不可避免。另一方面,与其他国家现代化过程相比,中国的现代化是“压缩的现代化”,这一特点决定了中国现代化过程中的风险更为复杂。“在中国,它所具有的一个特征也导致了其与西方社会的一大区别,这就是‘压缩的现代化’……这种现代化既加强了风险的生产,又没有给风险的制度化预期和管理留下时间。”从现代化发展的长时段来看,西方国家“第一现代化”和“第二现代化”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历程,而在中国,如果从新中国成立算起,到21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也只有100年时间。如果从改革开放算起,时间则更短。与这种“压缩的现代化”相对应,西方国家几百年现代化进程中的“历时性”风险在中国则以“共时性”的风险出现,这是中国不得不面对的客观现实和治理难题。而且,中国的现代化是在西方列强入侵下被裹挟到现代化洪流中来的,是经过了一个从“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被动学习到主动求变求强的过程的,这个过程中必然存在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张力,存在西方意识形态的渗透风险。再加上中国人口众多、疆域辽阔、多民族共存等因素,中国式现代化过程中的风险必然更为复杂。

正是因为认识到风险挑战的存在和复杂,邓小平把稳定提到“压倒一切”的地位,把维护国家安全、社会安定作为“党和国家的一项基础性工作”来抓。早在1979 年,邓小平同志就提出:“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我们有了这么大一个雄心壮志,究竟怎么搞比较顺,比较能够经得起风险,比较能够克服困难、克服障碍,求得比较快的发展,这个问题只能靠大家的集体智慧来解决。”“我们要把工作的基点放在出现较大的风险上,准备好对策。这样,即使出现了大的风险,天也不会塌下来。”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以后,以江泽民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经受住了国内外形势十分复杂、世界社会主义出现严重曲折的严峻考验,并深有感触地提出:“我们走过的道路很不平坦,遇到的关系我国稳定、安全和发展全局的政治、经济、自然风险,可以说是频频发生,我们从容应对,顺利地渡过了这些风险。我们从中经受了考验和锻炼,也增长了见识和经验。”胡锦涛同志强调:“我们在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所负任务的艰巨性和繁重性世所罕见;我们在改革发展稳定中所面临矛盾和问题的规模和复杂性世所罕见;我们在前进中所面对的困难和风险也世所罕见。”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反复强调保证国家安全是“头等大事”。党的十九大把“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与“精准脱贫”、“污染防治”一起作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三大攻坚战,并把“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作为三大攻坚战之首,客观地分析了国内外形势和面临的风险挑战,要求全党登高望远、居安思危,以“应对重大挑战、抵御重大风险、克服重大阻力、解决重大矛盾”,“更加自觉地防范各种风险,坚决战胜一切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领域和自然界出现的困难和挑战”。

三、风险治理: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风险应对

回看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式现代化探索的四十余年,我国经历了1998年的特大洪水、2003年的SARS(非典)疫情、2008年的汶川地震等区域性风险,也经历了2008年世界范围的金融危机等全球性风险。党带领全国人民战洪水、控非典、抗地震、化危机,一次次地成功应对。正如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所概括指出的:“由于国际上反共反社会主义的敌对势力的支持和煽动,国际大气候和国内小气候导致一九八九年春夏之交我国发生严重政治风波。党和政府依靠人民,旗帜鲜明反对动乱,捍卫了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维护了人民根本利益。党领导人民成功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国际金融危机等经济风险,成功举办二〇〇八年北京奥运会、残奥会,战胜长江和嫩江、松花江流域严重洪涝、汶川特大地震等自然灾害,战胜非典疫情,彰显了党抵御风险和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

“进入新时代,我国面临更为严峻的国家安全形势,外部压力前所未有,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黑天鹅’、‘灰犀牛’事件时有发生。”特别是在脱贫攻坚进入艰苦卓绝、迎难而上的攻城拔寨、全面收官之际,爆发了新冠肺炎疫情——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公共卫生事件。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成为脱贫攻坚战过程中出现的新的变量,致使2020年第一季度中国GDP出现了6.8%的负增长,为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解决“两不愁三保障”增加了难度、加大了风险。疫情给服务业、传统消费带来了较大冲击,与此相伴的是一些已脱贫人口存在返贫风险,一些中小企业生产经营出现困境,特别是建档立卡、贫困劳动力外出务工遇到阻碍和推延,贫困地区农畜产品出现积压、滞销,产业扶贫增收受到很大影响,扶贫企业、扶贫车间不能按原定计划开工,异地扶贫搬迁配套、农村道路修建、住房和饮水安全工程等扶贫项目不能按原计划推进,挂职干部集中精力开展疫情防控工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脱贫攻坚帮扶工作,深度贫困地区“两不愁三保障”面临较大挑战。简言之,在2020年这一脱贫攻坚决胜决战之年、“十三五”规划收官之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之年、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兑现承诺之年,“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和“精准脱贫”两大攻坚战相互叠加在一起,对党的治国理政能力、抵御风险能力提出了严峻挑战和考验。

就是在如此困难和严峻的形势下,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党中央向全国人民作出的郑重承诺,必须如期实现,没有任何退路和弹性。这是一场硬仗,越到最后越要紧绷这根弦,不能停顿、不能大意、不能放松。”总书记铿锵有力的宣言彰显了党中央迎难而上的勇气、脱贫攻坚的毅力和决心,同时也表明,疫情防控战和脱贫攻坚战都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大政治任务,无论哪一战都是只能赢不能输的大战役、硬战役;无论面临多大困难,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的决心都不能变、力度都不能减,必须做到战“疫”战“贫”两不误、战“疫”战“贫”都要赢。

越是艰难越显决战决胜之任务重、要求高,越是艰难越显决战决胜之决心大、干劲足、力度强,越是艰难越显全党全国全社会的齐心协力,越是艰难越显党的领导力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消除绝对贫困这一艰巨任务圆满完成,全面小康的阳光和温暖覆盖到14亿多人民、56个民族,覆盖到960万平方公里的每一个角落,进一步凸显了党“不为任何风险所惧,不为任何干扰所惑”的决心、毅力和能力。“2020年,全国群众安全感为98.4%。中国长期保持社会和谐稳定、人民安居乐业,成为国际社会公认的最有安全感的国家之一。”

可见,小康社会的建设和全面建成、中国“减贫奇迹”的创造,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而是坚持不懈的艰苦奋斗、顽强拼搏换来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一项项具体措施的落实换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可以预见和不可预见的风险挑战从未间断过。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物资匮乏的矛盾基本解决,人们在经济上更加充裕、富足,“饿”带来的不安全感自然消失,社会也更加和谐、稳定。但是,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日益增长,人民不仅关注吃好、穿好、住好、行好、用好以及各种民主权利等更高级的需求。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仍然没有改变,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仍然存在,由此引发的不安全、不稳定、不确定性因素仍然交织叠加。全面深化改革仍将继续,这必然触动方方面面的利益从而可能引发各种矛盾甚至冲突,有时也可能表现得较为激烈。再加上“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国际形势,各种风险叠加在一起。因此,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并不意味着威胁人们安全、影响人们安全感的风险不再存在,不意味着影响社会和谐稳定、阻碍现代化进程的各种挑战不复存在。相反,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一方面要巩固既有贫困治理成果,另一方面还要应对相对贫困,要带领全国人民实现共同富裕,要让全体人民享有现代化的生活,这些都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事情。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在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伟大征程中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义。在此之前的40余年,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致力于建设小康社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任务的圆满完成,这意味着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更近了一步;在此之后的30年,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踏上全新的现代化建设征程,继续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冲刺。如同风险挑战与改革开放以来40余年的现代化建设一路相随一样,今后30年的现代化建设新征程也绝不会是一路坦途,前进道路上必然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可预知和不可预知的风险挑战。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和持续已经告诉人们,现代化进程中随时可能出现各种风险,要重视这些风险并尽量避免风险从潜在转向现实、从局部风险转为全局风险。正因为如此,我国适时地把建构现代化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作为重要任务,其中,风险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构建起科学的风险治理体系、提高风险治理能力,才能积极、主动、有效地回应当前我国风险难题。

目前我国官方文件中虽然还没有“风险社会”的提法,但从上到下对于“风险”“安全”的反复强调,特别是现实中各种风险挑战的集中出现,事实上昭示了一个事实或者趋势:风险社会正在向我们袭来。那么,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之路上,我们还会面临哪些风险挑战?中国共产党风险治理还存在哪些短板和弱项,又如何补齐这些短板和弱项?在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中,“风险”一词共出现了10次之多。除了“总体要求”部分强调“战胜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风险挑战”外,在其他部分也多处提到“风险”,包括“风险挑战”“风险评估”“驾驭风险本领”“应对风险的能力”“抗风险能力”“金融风险”“预测预警预防各类风险能力”“国家安全风险研判、防控协同、防范化解机制”“防范抵御国家安全风险能力”“风险预警防范体系”等,内容涉及党的领导制度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等具体制度体系。这说明,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过程中面临的风险来源领域宽广、表现形式多元多样。从风险源看,既有外来的也有内生的,既有党外的也有党内的;从风险的波及范围看,既有局部的也有全局的;从风险内容看,既有经济风险、政治风险,也有社会风险、自然风险。与“风险”相对应的是“安全”,指不受威胁、没有危险和隐患的状态。在这个文件中,“安全”一词出现的频率也非常高,包括“政治安全”“经济安全”“社会安全”“生态安全”“生命安全”“国家安全”“人民安全”“粮食安全”“技术安全”“公共安全”“食品药品安全”“军事、科技、文化、社会安全”“对外开放安全”“海外同胞安全”。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我国现代化建设面临的风险挑战之多。

对于如何应对各种风险挑战,《决定》在“总体要求”中提出:“战胜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风险挑战,必须在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上下更大功夫”。换言之,完善“中国之制”、推进“中国之治”是战胜各种风险挑战的根本路径。

从应对策略来看,风险治理必须有“全程”方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既要高度警惕‘黑天鹅’事件,也要防范‘灰犀牛’事件;既要有防范风险的先手,也要有应对和化解风险挑战的高招;既要打好防范和抵御风险的有准备之战,也要打好化险为夷、转危为机的战略主动战。”在《决定》中,与“风险”搭配的动词有“评估”“驾驭”“应对”“抗”“研判”“化解”“防范”“预测预警预防”等,这说明从风险应对和治理策略看,既要重视“事中”和“事后”,即风险发生后的“抗”“驾驭”“防范”“化解”“抵御”风险以及风险过后的总结和善后工作,也要重视“事前”预防和预警,即前期的风险“预测”“预警”“预防”工作。如果与党的十九大报告作一个对比的话,可以发现,在动词的运用上,党的十九大报告多用“防范”“化解”“抵御”“驾驭”“防控”等词汇,而《决定》多次提到“预测”“预警”“预防”,这是一大进步,同时也说明中国共产党危机意识、风险意识的不断增强。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第三个历史决议”中,“风险”一词出现了20次,“安全”一词出现了61次,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涵盖政治、军事、国土、经济、文化、社会、科技、网络、生态、资源、核、海外利益、太空、深海、极地、生物等诸多领域”的“总体国家安全观”,要求“全党增强斗争精神、提高斗争本领,落实防范化解各种风险的领导责任和工作责任”,“全党必须清醒认识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绝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实现的,前进道路上仍然存在可以预料和难以预料的各种风险挑战”。这些都说明,中国共产党越来越意识到风险应对和治理的重要性、紧迫性。今天的中国正处于一个建构和完善风险治理机制的战略机遇期,经过新冠肺炎疫情的考验和磨炼,中国共产党必将在顶层设计的基础上继续查补风险治理短板、完善风险治理机制,这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之路上中国共产党必须面对的治理难题。

猜你喜欢
小康社会现代化
实现人民美好生活之道:中国式现代化道路
奋力创造建设现代化新黄石的崭新业绩
谱写“强富美高”新江苏的现代化新篇章
基本实现现代化需要补足哪些短板?
破译决胜全面小康的价值密码
法治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保驾护航
习近平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论述摘编
我的女巫朋友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树立发展信心 培育增长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