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啸尘,金红梅
(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吉林 延吉 133002)
作为中国及其他国家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一带一路”倡议自提出以来,极大地推动了沿线国家间经济投资与发展。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对沿线国家直接投资流量为131.7亿美元,而到2019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流量高达186.9亿美元,而据测算2018年沿线国家对中国投资实际利用FDI比例约为4.52%,国家间投资处于失衡的状态。究其根源在于俄罗斯、美国等大国间的博弈产生的负面影响。从学界现有研究成果来看,学者关注的焦点主要集中于中国对外投资安全性、投资风险规避,以及企业投资与法律规范问题的研究,很少有学者从大国博弈的视角对这一问题进行解读。本文将大国博弈限定为美国与俄罗斯对“一带一路”这一区域性倡议的影响,重点研究大国博弈对“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对中国投资决策的影响,并提出具有针对性的解决对策。
面对日益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大国间互动的方式也日益复杂多变,且变得更加难以琢磨。美国与俄罗斯作为当今世界两大超级大国,也不可避免地对“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对中国投资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具体而言,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1.控制非政府组织(NGO)对“一带一路”倡议进行干扰
非政府组织片面强调伦理、公正等带有强烈价值导向的理念,从而为大国干预创造了条件,使得对“一带一路”倡议有非议的其他国家对干扰“一带一路”倡议有了可能。2014年,缅甸的密松大坝、中缅皎漂——昆明铁路都因为自然原因而被非政府组织和当地民众进行的抗议活动阻止,同期柬埔寨的柴阿润水电站也是因为环保等因素而不得不搁置。
非政府组织具有民间性、自治性,但并不意味着非政府组织不与政府发生联系,根据萨拉蒙对8个国家非政府组织收入的统计,其中41%的经费来自政府。“事实上,当NGO向政府申请经费时,就已经走入官方根据自己’意识形态’偏好、政策焦点和优先程度设定的项目范围。”非政府组织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干预,削弱了中国的海外影响力与公信力,进一步导致海外投资量的减少。
2.在“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区域规划区域大战略
美国与俄罗斯(包括解体前的苏联)均没有做出彻底放弃过中亚地区的战略。对于俄罗斯而言,规划“欧亚经济联盟”是重整苏联时期的“旧河山”。这对美国来讲,介入中亚地区,规划中亚地区的区域大战略就成为了战略上对中国、俄罗斯的防御手段。借此诉求,美国与中亚五国的“C5+1”会谈就成为了美国与中亚地区的联系纽带。根据美国政府的公开数据显示,美国在中亚地区提供了九十多亿美元的直接援助与310亿美元以上的商业投资。中亚国家也因此努力增加外国投资和吸引美国企业。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总投资数目一定时,增加对一个国家的投资量必然将减少对另一个国家的投资量。这也成为了影响“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投资决策的关键要素。
通过对“一带一路”倡议使用隐秘手段也可以成功达成干预“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投资决策的目的。因此在研究大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决策的干预时,这一非直接的手段也应当得到重视。
1.建立地区性合作组织与“一带一路”倡议形成竞争关系
“一带一路”倡议对于俄罗斯而言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俄罗斯既需要“一带一路”倡议以提升经济实力,但又担心“一带一路”倡议在经济上带来的作用影响到该国内部的分离主义。因此就建立以俄罗斯为主导的地区性合作组织“欧亚经济联盟”,构建大欧亚伙伴关系。
欧亚经济联盟现有成员国家五个,均为“一带一路”倡议相关国家。2015年2月,埃及宣布将与欧亚经济联盟建立自由贸易区(FTA);同年5月29日,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签署自由贸易区协议,且与伊朗、新加坡等国家签署了自贸区协定。欧亚经济联盟现在存在规模仍然较小,联盟内部商品流通额也较为有限等缺点,但其通过与中国的“丝绸之路经济带”进行合作,将单纯建立欧亚经济联盟在短时间内难以有成效的风险与单纯仅加入“一带一路”倡议导致国内分离主义兴起的风险进行对冲,因而其与“一带一路”倡议必将形成竞争关系,最终影响到对中国的投资。
2.通过协定拉拢政治盟友以牵制“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的投资决策
美国对中国的国家政策受意识形态影响较重,且每一任美国总统都会提出不同的对华政策。自奥巴马政府开始,美国就提出了“重返亚太”计划,首推的就是“亚太再平衡战略”,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就是“亚太再平衡战略”下的产物。通过在地理上形成一条对中国的包围圈,辅以美国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将深刻地影响南亚、西亚等地区的“一带一路”倡议国家对中国的投资决策。
拉拢印度干预对华投资决策。印度所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其为“丝绸之路经济带”与“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交界地带。在这一地区,参加“一带一路”发展倡议的印度将拥有更加广阔的发展前景。但其作为美国的传统盟友,相较于巴基斯坦、孟加拉等国,印度对“一带一路”倡议配合程度较低,除了对自身国家利益的考量外,其受美国影响较深。通过构建“季风计划”与“香料之路”计划,印度试图拓展与东南亚国家和欧洲国家的经贸文化往来,提升其在环印度洋区域的影响力。
美国及其西方资本主义盟友具有影响国际组织运行的实力与能力。所以对于“一带一路”倡议下沿线各国的投资决策,可以通过对国际组织的影响以进行干预。
首先,国际金融系统被西方经济体主导,在国际金融波动时,投资就会受到更大程度的波动。“一带一路”倡议其本身也需要通过国际金融市场以进行投资或融资操作,中国与西方经济体的摩擦也会使得“一带一路”倡议承受一定的风险。而这种针对中国及“一带一路”倡议的敌意干扰金融系统的风险,成为了阻碍“一带一路”倡议的一块绊脚石,削减了对中国的投资。
其次,美元作为美国成为世界性超级大国的附属产品,为美国霸权与国际制度的运行提供了货币工具。人民币相较于其他世界常用货币(英镑、欧元、日元等)的国际化刚刚开始,而“一带一路”倡议内部缺乏一个除美元以外的通用支付手段,使西方国家可以通过达成相关货币协议对“一带一路”倡议国家的投资决策进行干扰。这也是影响投资决策的关键问题。
国家间博弈的根本动因在于如何实现国家利益。大国干涉“一带一路”倡议的原因主要在于以美国等西方国家势力为主试图维系霸主地位,通过遏制中国发展进而维护地区战略利益;以及俄国为首的处于维护国家经济安全、政治安全以及周边环境的动机,进而形成战略安全的需要。可见,“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区域成为了大国之间博弈的“角斗场”,大国之间围绕这一地区形成了看不见的竞争。
美国干预“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投资的动机主要是以下两点:一是世界性超级大国地位尤其是经济地位受到威胁;二是干预“一带一路”倡议是受大国惯性影响下产生的决策。
美国2017年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表示中美两国的主导关系为竞争关系。对于美国而言,其将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全世界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与经济实力,在这一方面中国自然不会成为其需要担心的对手。根据A.F.Kenneth.Organski提出的“权力转移理论”中指出:“不同国家可能处于不同的阶段。率先进入权力增长阶段和权力成熟阶段的国家将获得巨大的权力优势,成为主导国家,建立起对自己有利的国际秩序。但是,其他国家也会迟早进入权力增长阶段,拥有相当或更大权势基值的国家将成为主导国有力的挑战者。”
将美国和中国代入权力转移理论之中,并对比英美之间的和平大国权力交接,不难发现,美国是现有国际体系的主导者,中国就是那个对美国的挑战者。在经济方面,中国在改革开放以后经济进入了快速发展期,1979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为4100.5亿元,2019年GDP的总量为986515.2亿元,而同年美国的GDP总量换算人民币约为146.93万亿元,中美在2019年GDP的比值约为0.6714。可见,中美之间经济仍有显著差距。但中国2019年仍能保持6.1%的增速,而美国2019年GDP增速为2.3%。在世界权力发生转移之前,通常的必经阶段是大国之间围绕经济地位的角逐,而经济实力又成为国际领导权竞争的物质基础。
美国为了遏制中国的进一步发展,稳固自身作为世界超级大国的地位,遏制“一带一路”倡议就成为了维护美国利益的战略需要。冷战结束后,美国等西方国家在世界的影响并没有就此消除,相反出于大国的决策惯性,此时诸多西方国家以及组织的运行基础仍然以反共产主义为基础。
俄罗斯对“一带一路”倡议表现出了积极参与的态度,但又通过建立“欧亚经济联盟”等方式以抵消对“一带一路”倡议依赖性的矛盾心理。俄罗斯继承了前苏联的绝大部分政治以及经济遗产。但在苏联后期由戈尔巴乔夫对经济进行市场化改革过后,苏联的经济就已经陷入了长久的低迷之中。这一特点尤其表现在俄罗斯第一任总统叶利钦对俄罗斯经济实行休克疗法后,俄罗斯的GDP从1991年的约5179亿美元降至1999年的约1959亿美元,直至第二任总统普京上任后,俄罗斯经济才终止了连续多年的负增长趋势。
中国与俄罗斯有着较高的贸易互补性,并且呈持续增强态势。进入新世纪以来,北约不顾俄罗斯的强烈反对进而进行大规模东扩,以及有计划地在后苏联空间以和平和非暴力方式进行的政权变更运动的行为,彻底击碎了俄罗斯总统普京融入西方社会的幻想。在近几年,俄罗斯开始寻求加强与中国的经贸合作。
对于俄罗斯联邦而言,其受欧洲中心主义影响较深,欧洲和美国携手对俄罗斯进行一轮又一轮基于政治、经济上的制裁,中俄贸易额也始终低于俄欧贸易额。2018年俄罗斯与欧盟的贸易额占俄罗斯进出口总额比重约42.7%,对欧洲国家的投资占俄罗斯对外直接投资总量的86.5%。
俄罗斯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方面的中心均位于欧洲部分,而依靠中国,与俄罗斯主体部分距离较远的西伯利亚和远东部分则为松散的联邦关系。在苏联时期,经济统一依靠政府决策进行发展,缺乏一定的自主性。而在俄罗斯联邦,经济相对更为独立自主,远东各地区也就有发展对外贸易的需求。而与远东地区较为相近的中国成为了其主要的贸易对象。对于俄罗斯联邦而言,发展是极为重要的。但作为一个联邦制国家,俄罗斯联邦也需要考虑将维护国家内部稳定放在较为重要的位置上。如果将与中国发展贸易和欧洲地区发展贸易进行对比时,与中国发展贸易能够获得更好的未来发展。毫无疑问,这将助长这一地区的分离思想。因此,俄罗斯必须考虑与中国怎样发展以及发展什么样的贸易关系的问题。
“一带一路”倡议虽然遭到了来自美国、俄国等国的干预,但中国依然可以通过积极作为为世界发展贡献中国力量。面对大国的不当干预,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可以从国际宣传、构建稳健金融方案,以及创新矛盾纠纷的解决机制方面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
通过对大国博弈的分析发现,大国会通过抹黑侮辱等方式对“一带一路”倡议进行干扰,针对某一个国家内部,部分受大国影响下的非政府组织会以自然、环保等多方面要素,煽动当地民众的心理活动进而形成民粹主义以影响“一带一路”倡议的投资决策。于是在某些地区就会出现这一地区民众的生活状态普遍较差,但会出现民众仍然拒绝改善自身生活状态的开发活动的情况。从而形成在这一地区民众并没有实际享受到“一带一路”倡议所带来的投资改善生活的状况,最终演变成民众对“一带一路”倡议反响较差,影响到该国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投资决策。中国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方案即为增强文化传播力等国家软实力的建设,发扬中国坚持和平、推动和平的外交传统。从根本上提高中国在其他国家的影响力。
“一带一路”倡议参与国家绝大多数为发展中国家甚至为第三世界国家,其国家内部自身缺乏相关经济发展途径,亟待其他国家对其进行投资。而世界银行等金融组织在提供贷款的同时会提出一系列的附加要求,如果不完成这些要求,金融组织将拒绝对其进行贷款。这势必与发展中国家参与国际经济发展合作的初衷相违背。广大发展中国家在意识形态上有自己的国情和传统,不愿承受被意识形态殖民的恶果。而中国则可以抓住机遇,大力发展类似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的金融机构,为广大发展中国家提供更为切实的经济投资制度。
国际法律纠纷系统也是国际系统的一大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一带一路”倡议而言,沿线国家意识形态、人文历史、法律规定等多方面均有一定的差别。通用的国际法显然并不适合横跨欧亚、辐射全球的“一带一路”倡议,因此建立一套具有“一带一路”特色的投资纠纷解决机构就成为了必要。“一带一路”倡议沿途国家众多,泛泛的国际商法较难适用于这一地区内的纠纷,因此构建一套具有“一带一路”特色的且有法律影响效力的投资法律规定也就成为了必要选项。对于“一带一路”倡议而言,构建一套独特的、发挥作用的区域性法律规定,将为这一地区经济一体化,发展对中国的投资,形成强有力的法律保障。
首先需要将调解员和仲裁员分离,让不同的人担任不同的职位,以保证调解的公平公正性。如此,不仅能够降低调解员与仲裁员的工作负担,提升工作效率,进而贯彻实行司法公正这一基本原则。并且促进我国法律与世界接轨,提升我国软实力,进一步吸引“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的投资。
其次,针对金融投资等快节奏项目,建立集调解、诉讼与仲裁合为一体的综合诉讼平台。国际投资的标准货币为美元,而美元作为外汇其汇率无时无刻不受其他各种因素影响,进而对投资收益等造成不利影响。而通常的单线性解决方案,往往需要浪费一段时间后才可转为其他的解决方案。但是建立一套综合诉讼平台即可形成“以和为主,以判为辅,三种方式共行”的高效率解决方案,从而为国际投资扫清时间障碍。
“一带一路”倡议作为肩负着我国“走出去”战略与新生经济发展模式的重要倡议,其一经产生,必将受到国际政治的深刻影响。其中尤其受大国博弈影响较为严重。如果能够对“一带一路”倡议现今的政治格局做出正确的把握,“一带一路”将成为中国新时代不可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横跨亚欧大陆、辐射全球的“一带一路”必将以其包容开放的精神内核,在全球政治经济格局新时代扶摇直上取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