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滋淳
1南京大学教育研究院;2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文化研究中心 (南京 210023)
中医药学是中国人民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中医药特色技术和方法发挥了重要作用,得到了全世界的高度关注。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医疗卫生及医学教育工作,高度重视高校毕业生就业,而中医高层次人才就业能力也一直是高等教育研究者、学校、家长等各方面关注的重点。中医药大学是中医药人才培养的主阵地,近几十年来,中医药已走向国际,传播到世界近200余个国家和地区,中国与外国及国际组织签订多项中医药合作协议,建有9所中医孔子学院,培养了大批优秀中医药人才。但同时中医药高等教育也存在偏离中医药自身发展规律,人才培养对传承创新中医药原创思维与临床、服务社会发展的行业需求关注回应不够,人才培养质量徘徊等问题。中医药人才尤其是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水平的高低正成为衡量医学院校高层次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依据。
1991年,美国劳工部获取必需技能委员会(SCANS)指出:就业困难部分原因在于雇主和高校常常各行其是,就像轮船在黑夜中航行,一个人使用莫尔斯电码,另一个人使用旗语作信号。由于缺乏沟通,学生很少能看到他们在学校中所学的内容和怎样谋生之间的联系。由美国商会基金会与美国联合助学基金发起的TPM(Talent Pipeline Management)计划倡议雇主在大学生就业能力培养中发挥主导作用,改善高校人才和市场需求匹配度。因此,医学院校高层次人才就业能力的培养与提升取决于高校、政府、雇主和行业的共同努力。随着近年我国高等教育普及化不断发展,2020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进一步上升到54.4%,2022届高校毕业生更是增长了18.37%[1]。高度竞争的高等教育市场环境呼唤医药院校更加专业化的管理架构和更加商业化的组织模式以应对。数据表明,我国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90%以上就业单位是医院。对医药院校,医院不仅是就业单位,还是行业单位、培养单位,因此,考察医院参与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过程培养,对研究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研究人才培养质量,具有重要意义。
1973年哈佛大学教授David McClelland在《心理学家》杂志上发表著名文章,首次提到了胜任力(competency)这一概念。认为胜任力才是有效区分卓越成就者与普通者的个人深层次特征,包括动机、特质、自我形象、态度或价值观、某领域知识、认知或行为技能等任何可以被可靠测量或计数的个体特征[2]。90年代开始普遍采用就业能力(employability)代替早期的“关键胜任力”“可转换胜任力”,其主要从个体如何获取和保持工作的角度对人的素质特征进行描述和分类。我国于1998年出台《临床医学专业学位试行办法》,设置临床医学专业学位,分为博士、硕士两级。为服务我国中医药事业发展对中医专门人才的迫切需求,完善中医人才培养体系,创新中医人才培养模式,提高中医人才培养质量,我国于2014年设置中医专业学位,分为博士、硕士两级[3],2015年中医博士专业学位开始招生。目标是培养具有较强的传承和实践创新能力,结合临床开展研究并做出创造性的成果,能够独立从事中医临床、教学科研工作的高级专门人才。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的就业能力不仅指他们能够获得工作的能力,还包括他们持续完成工作、实现良好职业发展的能力。
1695年美国学者An soff将西方经济学概念利益相关者(Stakeholder) 引入管理学界和经济学界;1963年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提出利益相关者理论[4];Emerson Wagner Mainardes认为近几十年来高等教育的迅速扩张所引致的高校间的竞争是造成利益相关者与高等教育相关联的原因[5]。利益相关者分析范式的引入,能够有效理解和预测全球化竞争环境中关键人物的兴趣、需要[6]。1995年,Blair提出“共同治理”理念,即所有的利益相关者都应该参与公司治理,公司治理应该以治理制度的形式分配给所有利益相关者一定的企业控制权。我国学者张维迎(2004)、胡赤弟(2005)、李福华(2007)等对利益相关者理论在高等教育领域应用的适切性问题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与企业不同,高校(主要指公立大学)作为一种非营利性组织,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股东,只能由利益相关者共同控制,学生、家长、教师、雇主(用人单位)、政府、行业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公众、捐赠者等等都是医药院校中医药人才培养的利益相关者。对医药院校来说,医院这一利益主体同时担当着多重利益角色,即是人才培养单位又是雇主(用人单位),既主动承担着学校发展的风险,又被动地承担着学校管理风险。
本研究关注的问题是医院参与培养过程与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这一教育产出之间的关系,而A.Astin提出的“输入-环境-结果”(I-E-O,Input-Environment-Output)高等教育影响力模型[7]恰好能够为此研究问题的充分展开提供一个基本的概念要素框架。在I-E-O模型中,“输入”是指学生在进入高校前就具有的背景特征;“环境”是指学生在高校中接触到的各类政策、课程、教师、同伴以及获得的各种教育体验;“结果”则是指学生在经过高校教育环境影响之后的个特征变化[8]。在本研究中,雇主、行业企业事业单位作为医药院校中医人才培养的利益相关者,将参与高校人才培养过程,共同塑造“I-E-O”模型中的“环境”要素。
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研究生就业能力现状如何?医院参与过程培养对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的影响有多大?医院参与过程培养对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培养中尚存在哪些问题?如何更好促进医院参与人才培养?
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中医药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广州中医药大学等中医药院校中医学专业学位博士毕业生。
以阿斯汀提出的“输入-环境-结果”(I-E-O,Input-Environment-Output)高等教育影响力模型为基本概念要素框架,笔者结合前人调查工具和访谈资料自主编制了就业能力内涵量表,根据中医专业学位博士教育特点,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对就业能力内涵量表进行了修订,提取指标。基于形成的中医专业学位博士就业能力评价指标设计了面向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调查问卷,在南京中医药大学实地预调查后,向领域专家咨询征求专业意见,并对问卷进行了修订,最终生成问卷。就业能力包括科研能力、实践能力、通用能力、可迁移能力4个维度,具体包括专业理论知识,学术研究与写作能力,中医理论的实际应用能力,最新仪器或设备的使用与操作能力,问题的发现、分析与解决能力,资料与信息的收集与处理能力,交流和表达能力,团队协作与人际关系处理能力,组织管理和计划能力,中医整体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等问题。本研究通过问卷检查检验量表信效度,并开展量化研究,最后综合问卷数据和访谈资料回答研究问题,为医院参与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过程培养提供对策建议。其具体变量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说明
4.1.1 调查对象基本特征描述统计
问卷通过“问卷星”平台编辑、分批发放并回收,通过中医博士专业学位授权单位的研究生院向毕业生发放。共回收问卷55份,其中有效问卷50份(表2)。
表2 样本基本数据特征
4.1.2 信度与效度分析
问卷质量如何,直接关系到研究的质量,其中最关键的是信度和效度问题。信度分析:通过SPSS23.0计算调查问卷的克伦巴赫系数,以检测量表内部一致性及可靠程度,α系数为0.975,高于0.8,说明本问卷内部一致性和可靠性较好,问卷信度较高。效度分析:效度KMO为0.886,高于0.8,说明研究数据非常适合提取信息。
4.1.3 不同群体就业能力提升差异
对男女不同性别进行T检验,P值为0.323,说明性别对就业能力影响无显著性差异。对全日制、非全日制两种类型进行T检验,P值为0.971(表5),说明学位类型对就业能力影响无显著性差异。对不同录取方式进行方差检验,P值为0.354(表6),说明不同录取方式对就业能力影响无显著性差异。
医院参与对中医博士科研能力的回归分析:根据线性回归模型1(表3)P<0.01显著,可以得出医院等行业参与过程培养有助于提升中医博士“科研能力”。医院参与对实践能力的回归分析:根据线性回归模型2(表4)P<0.01显著,可以得出医院参与中医博士培养有助于提升其“实践能力”。医院参与对通用能力的回归分析:根据线性回归模型3(表5)P<0.01显著,可以得出医院参与中医博士培养有助于提升其“通用能力”。医院参与对可迁移能力的回归分析:根据线性回归模型4(表6)P<0.01显著,可以得出医院参与中医博士培养有助于提升其“可迁移能力”。
表3 医院参与过程培养对博士生科研能力影响的回归分析
表4 医院参与过程培养实践能力影响回归分析
(续表)
表5 医院参与过程培养通用能力影响回归分析
表6 医院参与过程培养可迁移能力影响回归分析
从上述研究可以发现,医院参与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过程培养,对他们就业能力影响显著,而学位类型和不同录取方式对其就业能力影响无显著性差异。开放性问题中发现,医院参与中医博士培养过程中存在不少问题:“学校和医院对学生就业能力的培养不充分”“学生实习实训机会少,实习场地缺乏”“建议提供各大医院相关专业的联合实践培养”“突出临床实践的培养,专业博士应该好好训练临床思维,毕业了要会看病,不然老百姓笑话呢”“校医融合程度不高,培养效果不理想”“教育部门和政府对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能力培养不够重视”“专业教师缺乏行业经验,指导能力不强”。
针对以上问题,就如何提升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提出如下建议。
5.2.1 医学院校引入利益相关者医院(雇主、行业)参与共同治理
吸纳高等教育利益相关者参与院校治理是高校与利益相关者建立合作关系的主要方式,将供应链管理原理运用到人才培养中,以培养出符合社会需求的优秀高层次人才。医院是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的主要雇主,医学院校引入利益相关者医院参与共同治理,首先学校可以针对性地改进某些方面的服务和项目质量,提升竞争力;其次学生可及早了解雇主的“心意”、要求,找出差距,有的放矢地提升自身能力;再次政府机构亦可受惠于雇主的反馈,有助于更好地制定教育政策。
5.2.2 医教融合是深化医教协同的需要
近年来,“医教协同”改革在中医专业学位高层次人才培养方面取得了良好成效,但医院的“医”与学校的“教”仍存在衔接不够顺畅的问题,而医教融合是医教协同的升华,可以有效解决以上问题。医院可以提供现代学徒制,参与高校课程设计,承担就业教育辅导,量身定制培训方案;同时医教融合能更好地攻克理论学习与临床实践脱钩、思政与医德教育脱节以及校内临床实践与校外临床见习科室轮转中教学时空不同步、任务条件不匹配等问题。
5.2.3 构建医教融合人才培养课程体系
学院和医院组建专业实训与就业指导教师团队,实施课程内容与岗位任务融合、课堂与病房融合、学习与服务融合,实现学生对医院文化的早接触、多熏陶、深感悟。聚焦医院临床和执业医师要求,融合中医医师的国家标准,以中医师岗位胜任力和终身发展能力为核心,构建医教融合的人才培养课程体系,实施同教学方案、同教学标准、同课程组备课、同教学计划、同教学评估,从而促进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就业能力提升。
5.2.4 医院携手高校加强人才培养质量监控
医学院校可以通过成立校院合作培养人才工作领导小组,构建“医教联合体”育人平台等措施来完善监督管理机制。每月召开现场巡查会、每学期召开校院联席会、每学年召开总结与研讨会,监督人才培养,研究并解决医教融合人才培养过程中的各类问题,建立校院共育、全程共管的驻点、巡点、评估、反馈质量监控体系,保障中医专业学位博士生培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