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飞 图 本刊记者 张永胜
一善染心,予人温暖。他说:“病人很痛苦,医护人员也很辛苦。希望我的琴声能慰藉他们或疲惫或受创的心。”
悦人悦己,心怀善意。网友说:“琴声像清泉不经意流入心间,抚慰每颗疲惫的心,真好!”
爱翻山海,山海皆平。他说:“从事公益事业,无关年龄,予人温暖,自己也觉得特别温暖。”
每周三上午,南京鼓楼医院钢琴厅,一位戴着眼镜、衣着笔挺、满头银发的老者,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弹奏着钢琴。
随着他翻飞的手指,一首首悠扬的乐曲在大厅飘荡……这是“最美钢琴人”与疾病患者间的双向奔赴——我用琴声抚慰患者心房;我用坚强与疾病抵抗。
这位银发老者是南京大学离休干部、历史学院教授沈学善,今年90 岁,在鼓楼医院义务弹奏钢琴已8年。
一程陪伴、一眼鼓励;一曲琴声、传递温暖。恋恋尘世中,疾病让人恐慌混乱,而琴声却能抚慰人心,带去温暖与力量。
2012 年1 月,南京鼓楼医院新大楼投入使用,一架价值700 万元的豪华钢琴放置在候诊大厅内,这架全手工檀木九尺三角演奏钢琴由制琴师张钢宁领衔手工制作,并无偿借给医院,希望用音乐缓解前来就诊病人的痛苦。
2014年,沈学善的老朋友因病在鼓楼医院住院,他前去探望,正好看到医院公开招募钢琴演奏志愿者。想到病人很痛苦,医护人员也很辛苦,他决定用琴声抚慰患者疲惫的心,于是报了名。从那时起,他每周三上午准时到鼓楼医院弹奏钢琴,一弹8 年,风雨无阻。
每周三上午,沈学善早早起床后,穿戴整齐,坐11路公共汽车到鼓楼医院钢琴厅为病人弹奏。近几年由于身体原因他开始打车前往。“我常站在病人的角度思考他们的心愿,选择弹奏的曲目。”沈学善说,“很多长期住院的病人与我熟悉了,常来听我弹琴。间隙,我与他们谈心,鼓励他们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康复。遇到出院的病人,我会弹奏一些欢快的曲子向他们表示祝贺。”
8 年来,每逢重点节庆,沈学善会特意准备相关曲目,比如春节前后弹《新年好》,国庆节弹《今天是你的生日》,中秋节弹《十五的月亮》等等。
“想听什么曲子?”弹琴休息的间隙,沈学善总是走进人群笑着问大家,大家会七嘴八舌地报上来,他总能满足大家。有一天,沈学善随机问现场一位女士是来看病还是来探望病人,女士说:“来看爸爸,他还在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沈学善说:“那我弹一首《父亲》,希望你的父亲早日康复。”有一次,一位女士请他为她正在住院的妈妈弹一首《祝你平安》,她录成视频拿给妈妈看。一段时间后,这位女士特地从外地赶到钢琴厅感谢沈学善,说:“当时,我妈妈看了视频后特别开心,经常拿出来看,不久就病愈出院了。”
还有一天,一位刚住院的患者请他弹奏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因为她想念已去世的妈妈,现在自己又身患重症。她的话,让沈学善眼眶潮湿,他轻轻弹了两遍《世上只有妈妈好》,随后又主动为她弹奏了一曲《妈妈的吻》。听完后,这位患者潸然泪下,对周围的人说:“人总是要经历生老病死,但我要坚强面对病魔,争取早日康复。”周围的人纷纷鼓掌为这位患者加油,沈学善当即又弹奏了一曲《让世界充满爱》,在场的人无不泪光闪闪,纷纷随着琴声哼唱——我们同欢乐,我们同忍受,我们怀着同样的期待……无论你我可曾相识,无论在眼前在天边,真心的为你祝愿,祝愿你幸福平安……
一名饱受肿瘤折磨的患者住进鼓楼医院时,已出现大出血。治疗期间,她常请沈学善弹奏歌曲,在人生最后日子里,她给沈学善写了一封感谢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到你,是老天对我的眷顾……”
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同志请沈学善演奏一首抗日歌曲,沈学善即兴演奏了《黄水谣》,老同志听完,双手握拳:“又回到青年时代了,有劲!谢谢您!”
沈学善说,生老病死在医院最为常见,也最让人无奈。“音乐是世界共同的语言,幸福安康,则是全人类的心愿,我希望能用琴声传递一丝温暖,抚平患者心中的不安与焦虑”。
让沈学善没有想到的是,他弹奏钢琴的视频在网上“火了”,刷屏各大媒体,引发10万+的转发、点赞、评论。
“老教授的琴声让更多的人感受生命的力量,音乐的治愈。”
“琴声像清泉不经意流入心间,抚慰每颗疲惫的心,真好!”
“治愈人心的不是音乐,是沈教授的行为让他们感受到了爱和善念,他才是真正的‘最美钢琴人’。”
“两次住院手术,都碰巧看到老先生在弹钢琴,都会去听,心里真是感到慰藉!”
“老有所为!我也希望我退休后能为社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
尽管沈学善不常上网,但他逐字逐句看遍了数千条评论,并认真回复:谢谢各位网友的点赞、支持、鼓励和包容。我很欣慰,我的善念被大家感知,并通过琴声和网络接续传递下去。
一善染心,沈学善用琴声架起患者、亲属、医生甚至广大网友“爱”的桥梁,带来绵绵不绝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他在钢琴厅演奏的场景被评为“2019 年,南京鼓楼医院10个让人泪奔的人文瞬间”。2022年9月8日,在南京鼓楼医院“庆百卅华诞 奏青春乐章”志愿者钢琴音乐会上,南京鼓楼医院纪委书记岳飙为沈学善颁发“志愿服务特别贡献奖”证书。南京鼓楼医院党委副书记张冰表示,钢琴志愿者招募条件比较严苛,“沈老是志愿者中最年长的一位,他的琴声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耄耋不改向善初心,让我们非常感动,是当之无愧的‘最美钢琴人’”。
“常怀善念”“勿以善小而不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是沈学善的人生信念,他常感念钢琴和志愿活动达成了他的心愿。他说:“有人劝我不要到医院弹琴,说那里病人多,你年龄也大了,但我认为医院是最需要关爱的地方。在这里我给别人带来温暖,自己也收获了温暖。我到医院弹琴,是最幸福的时刻,不仅充实了我的晚年生活,更让我达成了‘勿以善小而不为’的心愿,为服务群众、服务社会尽绵薄之力。”
“从事公益事业,无关年龄,只要有热忱的心就能尽上一份力。”沈学善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我的数度梦想成真,更没有我今天的幸福生活。”
2020 年7 月,沈学善在家人陪同下,来到南京市红十字会捐献遗体办公室登记,完成了他另一个心愿:自愿在去世后把遗体捐献给医学事业。他说:“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个奉献,以报党和国家及人民培育之恩。”
沈学善出生于浙江湖州,幼时战火纷飞、生活艰辛,高中便失学。1949 年参加革命,从那一刻起,他便感觉自己的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凭着革命的热情,他忘我工作,因表现优异于1956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当年9 月,他被推荐调干学习,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大学毕业后,他在毕业分配登记表志愿一栏中郑重地填上“人民教师”4 个字。虽然组织把他分配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工作,但他心中无悔。他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党往哪里搬就往哪里搬,无论到哪里,都是为党工作、为人民服务。”
1973 年,沈学善转业回到南京,调回母校南京大学任教,至此又圆了大学毕业时的梦想——做一名人民教师。离休后,他仍然积极参与党政工作,曾担任南京大学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为青年学生服务;担任南京大学老干部党委副书记、纪委委员等,为老干部服务。他说:“作为一名离休不离岗的老教授、老党员,永葆向善初心,为学校发展、服务群众、社会公益事业尽绵薄之力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沈学善和观众交流
“我热爱音乐,我有3 个姐姐,都是中小学教师,其中一个姐姐教音乐,耳濡目染使我对音乐很早就产生兴趣,17 岁学会拉手风琴,钢琴是我离休后自学的。”沈学善介绍,上世纪90 年代,南京大学成立钢琴选修班,那时候他已离休,抱着对音乐的热爱,他作为旁听生参加听课。此后,他买了第一架钢琴,每天坚持练习,弹琴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弹奏水平也日益精进,不论是经典钢琴曲目,还是当下流行的歌曲,他都会不断练习,及时更新他的曲目库。
浓厚的兴趣爱好和坚持不懈的精神,使得他能够从一位教授转变到钢琴演奏志愿者,他很享受这个角色的转变。沈学善说:“弹琴不仅能活动手指,还能愉悦心情,每当我端坐在钢琴前,一曲曲悠扬的旋律从我的手指间流淌而出,我仿佛也变得年轻,沉浸在音乐带来的美好与温暖中。”
“耳边跳动着的音符,温暖着人们的心扉;琴键上飞舞的手指,架起博爱的桥梁。”这是鼓楼医院对沈学善志愿工作的肯定。“付出了爱也得到了爱,那这个世界就更充满爱。这是无形的,精神层面的,难以估价的。”沈学善说,“予人温暖,自己也觉得特别温暖。”
这位热心纯善的老人以音乐传递爱,给人们送去温暖和阳光。如今,这份温暖正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