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颖夫妇石棺上的“启门图”浅析

魏 青，葛 龙（.保定市博物馆，河北 保定 07000；.涿州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河北 涿州 07750）

2009年，梁颖及其夫人合葬墓发现于涿州市东城坊镇，经过发掘，出土一件石翁仲、一合墓志及两具石棺。杨卫东先生[1-2]在《辽代〈梁颖墓志铭〉考释》中对梁颖生平作了详细考证，《辽宰相梁颖夫妇石棺上的画像》一文描述了梁颖夫妇石棺上三类纹饰。笔者通过对梁颖夫妇石棺上的启门图研究，对比同时代其他区域出土的启门图，发现其特征并试图分析其形成原因。

一、梁颖夫妇石棺“启门图”

梁颖夫妇石棺目前收藏于涿州市博物馆。两具石棺皆由棺身和棺盖组成，棺略呈卷棚式屋脊状，前部高而略宽，后部矮而略窄。棺身为长方形，整块石头中间凿空而成。均为汉白玉石质，形制、画像内容与画风基本相同，只是规格一大一小。

梁颖石棺“启门图”：画面单线阴刻两个身着官袍、头戴展角幞头、双手当胸执笏的文吏，侍立于门前两侧，中间一髡发侍者推门半出做顾望之态。房屋的描绘则用半掩的两扇大门来表现：门扉上刻有门钉和门环，上刻有长方形门簪，下刻出门枕。两次间上部各刻直棂窗一扇，窗棂横断面呈三角形几何纹。两侧及下方刻满卷云纹、如意纹和缠枝纹饰。

王氏石棺妇人启门图：画面单线阴刻二侍女各手擎托盘，立于寝室门前两侧，中间一女童于寝室内推门半出，亦做顾望之态；其中一侍女着长裙，头梳双螺髻，另一侍女则为女官形象，着汉装大带官服，头戴垂角幞头，两侧及下方刻满卷云纹、如意纹和缠枝纹饰。

二、“启门图”发展演变

1957年在河南禹县发掘的白沙宋墓中，根据仿木构砖室墓后室北壁雕刻的图像将此类形象命名为“妇人启门图”[3]。此后，带有“妇人启门图”的墓葬不断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引起历史学家和考古学者的广泛关注。随着考古发掘资料的不断丰富，启门者形象由最初发现的妇人，扩展到稚童、僧侣、男子等形象兼有。

“启门图”的主要特征是一扇假门，门扉半开，一女子或男子身探出门外。从分布区域来看，以河南为中心，几乎遍布全国范围。以宋（辽金）为例，目前在内蒙古、河北、河南、山西、陕西、四川、重庆、贵州、湖北、宁夏、甘肃等区域皆有发现。从时间上来看，最早可以追溯至东汉时期四川芦山建安十七年王晖墓中石棺雕绘的妇人启门图。从目前发现的考古资料来看，启门图主要集中在宋（辽金）元时期。启门图的载体也非常丰富，有崖体、墙壁、石棺、石碑、佛塔、经幢、铜镜、瓷枕等。

三、启门图的寓意

汉代已降，古人牢固树立“视死如生”的丧葬习俗，逝者生前享有的地位和用品，必通过陪葬品形式，确保墓主人死后同样能享受到。由于丧葬观的进一步演化，墓室内壁画和棺椁刻画内容不断丰富和发展，其中蕴含了大量等级森严的礼仪和死后入仙的神话观。启门图作为一种特殊的墓葬装饰风格，其中蕴含着丰富的丧葬文化内涵，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一是通往仙境之门。长生不老的求仙之道是古人孜孜以求的愿望，史料记载自秦始皇至清末，皇帝、官员、方士都会通过炼丹、祭拜、打坐等形式，祈求自己长生不老。同时“灵魂不灭”的轮回观深刻灌输于思想之中，墓主通过陪葬魂瓶、长明灯等物品，祈求死后能通过墓葬这一秘境，开启通往仙境之门。启门图或刻画于墓室北壁，或雕刻于石棺头部，通过半开门形式，表现使者引导墓主灵魂进入仙界，从而达到飞升成仙的意境。

二是生前生活场景的表现形式。启门图多出现在砖室墓和石棺上，这些墓主大多为生前权力较大和地位较高的官员和士人，他们意在表达生前享受的一切，死后也带入地下，保证自己死后具有同样的权力和地位。

三是墓室空间的延伸性。古代除了帝王墓，一般的砖室墓墓室面积多为几十平方米到上百平方米之间，这与墓主生前动辄房产千顷、万顷相比，几乎微乎其微。墓室内刻画启门图，给人留下无限遐想，意在表达门开后，后面仍有大片房屋、院落，这种装饰风格突破空间狭窄的限制，也满足了墓主人的心理需求。

四、梁颖夫妇石棺启门图的意义

（一）填补男性启门者形象空白

宿白先生命名为妇人启门图后，业界也一直以“妇人启门”来进行研究，虽然部分墓葬出土过“男性启门”，但是由于比例太小，研究较少。根据统计，宋辽北方地区33座墓室启门图，妇人为31人，男性为2人；金代34座墓室启门图，皆为妇人。梁颖夫妇石棺启门人为一男一女，同一墓葬中出土男女不同的启门图，这在目前考古出土资料来看，还是孤例。梁颖一生，官至辽朝宰相，其夫人王氏也被封为“陈国夫人”，其丧葬等级仅次于皇族。梁颖石棺除了“男性启门”这一特征，在花卉装饰上，要比王氏石棺更为繁复，建筑物有房檐和斗拱，更体现了男女尊卑有序的丧葬习俗。

（二）体现了契丹文化和中原文化的深度融合

辽朝建立后，较多地保留了契丹民族的传统，但一定程度上受到中原汉文化的影响。辽道宗自称：“吾修文物，彬彬不异中华”，汉化倾向十分明显。国家制度层面实行南北官制，“北面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梁颖夫妇石棺启门图源自中原丧葬习俗，显然此时辽朝统治阶层已接受汉化影响。同时也保留了契丹本民族的特色，启门二者发型皆不同于中原特色，应为传统的契丹形象。启门者周边都侍立汉人形象，反映了契丹为尊、汉人次之的国家管理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