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该如何称呼你

2022-11-04 04:44
新传奇 2022年40期
关键词:王戎丈夫妻子

好古而敏求,乐在其中矣。读《世说新语》,赏魏晋名士风流,常感新风扑面,不吐不快。鲁迅评价此书“记言则玄远冷峻,记行则高简瑰奇”。其三十五“惑溺”篇,“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大意是,安丰侯王戎的妻子常常称王戎为卿。王戎说:“妻子称丈夫为卿,在礼节上算作不敬重,以后不要再这样称呼了。”妻子说:“亲卿爱卿,因此称卿为卿;我不称卿为卿,谁该称卿为卿!”于是,王戎索性任凭妻子这样称呼。这也是“卿卿我我”的来历。

“老公”曾是太监、宦官的别称夫妻朝夕相处,该如何称呼?时下妻子称丈夫“老公”者居多,且大行其道,司空见惯。曾有一个笑话,一家人吃年夜饭,妻子起身向辛苦一年的丈夫敬酒:“老公,辛苦了!”公公兴奋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直夸儿媳妇懂事孝顺!儿媳妇一脸尴尬,丈夫人在囧途,一桌人哭笑不得。

其始,“老公”是太监、宦官的别称,始于唐代。宦官官名为寺人、黄门、貂珰,尊称内官、内臣、中官、中贵,卑称内竖、阉宦、阉人,民间俗称老公。

明代笔记小说集《枣林杂俎》中记载,李自成的军队进北京后到了皇宫,“群呼打逐老公”。因为明朝的太监比较强势,经常做坏事,民间对他们恨之入骨,所以李自成要“打老公”。另有《红楼梦》第八十三回:“门上的人进来回说:‘有两个内相在外,要见二位老爷。’贾赦道:‘请进来。’门上的人领了‘老公’进来。”这里的“老公”亦是指太监。

“老公”作丈夫称呼,有一则民间故事:唐代有一个读书人在考取功名后想把糟糠之妻换掉。碍于多年夫妻情面,他写了一个上联放在桌子上,“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妻子看到后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而是给他对了一个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读书人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便放弃了休妻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又写了一句:“老公十分公道。”读书人也对了一句:“老婆一片婆心。”

夫妻互称颇有学问在历史演变中,夫妻互称颇有学问。女性称呼配偶为郎君、相公、夫君、官人等,男性称呼配偶为拙荆、娘子等,不一而足。《水浒传》中林冲被妻子称为“官人”。电视剧中潘金莲称西门庆为官人,有些不伦不类,似乎与西门庆的社会地位有关。

近代以来,有称丈夫为“先生”者,隐含着职业、年龄方面等因素,文雅而又带有仰慕尊崇之含义,至今在海外华人中和我国港台地区还在广泛使用。有称“爱人”者,最早见于上世纪20 年代初郭沫若诗剧《湘累》,“九嶷山的白云哟,有聚有消;洞庭湖的流水哟,有汐有潮。我的爱人哟,你什么时候回来哟。”后一度被广泛应用。

“男人”——这是最有归属感的叫法。通常必须加上定语,谓之“我男人”。

“我们家那口子”——亲热味道足斤足两,隐蔽而委婉,很有感觉。

“亲爱的”——热烈而雅致,原是恋人和夫妻间的专利,时下岌岌可危,大有被“亲”蚕食之势。

亲友如何称呼亦大有学问《世说新语》“方正”篇记载:“王太尉不与庾子嵩交,庾卿之不置。王曰:‘君不得为尔。’庾曰:‘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用我法,卿自用卿法。’”大意是,王太尉不跟庾子嵩交往,可是庾子嵩却用卿来称呼他。王太尉说:“君不能用这种称呼。”庾子嵩回答说:“卿尽管称我为君,我尽管称卿为卿;我自己用我的叫法,卿自己用卿的叫法。”

王太尉名叫王衍,西晋玄学清谈领袖,是开篇所述王戎的堂弟,曾任宰相。庾子嵩以“不认真读书”著称,好卖弄学问,时人就以“读书莫学庾子嵩”来讽刺那些学识浅薄但喜欢辩论的人。面对冷眼,庾子嵩毫不气馁,振振有词,君自称君我称卿,各走一路,又有何妨?

王戎以“卿”为轻,王衍以“卿”为重。孰轻孰重,难辨分明。

情深深、雾蒙蒙。“亲爱的”,我该如何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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