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璐强
随着科技和生物学的发展,福山所描绘的人类的反乌托邦场景离我们越来越近,在这一场景中,人性被生物技术挖空、改造,甚至改变的距离越来越近。所有这些都让我们对未来以及我们所认为的“人类”进化感到恐惧和担忧。
“后人类”最初来源于海伦娜·彼得罗夫娜·布拉瓦茨基所写的《秘密教义》,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美国学者史蒂夫·尼科尔斯发表《后人类宣言》后,这个概念才再次出现。“后”——“不意味着时间上的完全继承,也不意味着完全否定或正负对立,‘后人类主义’是为了突出某种对话关系,即一方面是对‘人类主义’的解构和反映”(赵柔柔,2015)。在她的文中,她还提到“后人类主义”概念是模糊的。孙绍义转述罗西·布拉伊多蒂的话认为后人类主义思潮分为了三种趋势。在《后人类主义、超人类主义、反人本主义、元人类主义和新物质主义:区别与联系》中,法兰多阐述了后人类主义相关概念。该文章的核心是后人类主义是后二元、后等级的,正如她所写“其观点必须是多元的、多层次的、尽可能全面和包容的”。
在本文中,将以《创:战纪》和《银翼杀手2049》为例表达我对法兰多上述言论的一些看法。
在表达形式上建构世界。为了展示电影世界,这两部电影运用了很多数字技术。在《银翼杀手2049》中,让西德·米德加入制作团队(福特汉姆,2018),这可能使电影看起来更接近赛博朋克的形象。例如,主角K的房间非常简单和抽象,充满了技术和未来感。此外,该片还使用了大量CG技术、微型模型与数字城市建筑结合技术、三维成像人脸捕捉技术等(同上)。《创:战纪》也使用了很多技术,特别是数字技术,如“电子运动捕捉”技术和使用3D软件设计服装等。以关系性和多层次的方式思考,就是将数字技术视为哲学框架、社会和文化创作点之间的一个层面,帮助我们描述后人类世界。但正如Koenig所说,“数字技术的主体即使不是本质,也有其自身的认识论、话语和叙事特征”,这与法兰多的观点相同,后人类主义必须考虑与时代相关的限制相关的意义和表现层面。
对情节内容想法的表达。在《银翼杀手2049》中,有复制人和人。从不同的角度,我们可以了解不同的想法。从人类的角度,特别是华莱士公司,他们统治着复制人,一切以他们的利益为主。从一些新型的复制人的角度,他们就像机器人一样,虽然他们有记忆,但他们知道记忆是假的,所以他们不反对人类,就像刚开始的K一样。从其他复制人的角度,他们想要反抗人类的规则,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由复制人生下的孩子,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物种。在《创:战纪》中,有ISO、程序和用户。对于用户,他们很高兴创建网格并找到ISO。对于程序,他们想入侵现实世界是为了执行创造完美世界的梦想。对于ISO,他们心地善良纯净。所有这些想法都有助于以多种关系但又不同的方式看待电影世界。我们应将这些思想分别视为一个层面,并将其置于哲学框架、社会和文化创作中,直到对所分析文本有充分理解为止。
正如我前面所说,从技术角度塑造后人类世界可能会受到数字时代的限制,但从人物思维的角度来看,这种限制会小得多。因此从技术开始想象后人类主义必然会受到数字时代的限制,但从思想开始将给后人类主义带来广阔的前景。如果我们结合这两个角度来看待后人类的未来,我们可以以多层次、关系性方式思考。
后二元论。《银翼杀手2049》的叙述围绕着人类/非人类的二元论,并通过K在本片中进行讨论。尽管K拥有与人类完全相同的身体,甚至他的身体功能完全超越人类并植入了记忆,但他仍然渴望拥有灵魂,他认为只有拥有灵魂才能体验真实的人类生活。但在《银翼杀手2049》的叙事中,如何将这种二元论相融合从而达到与法兰多的后二元论目标相一致的呢?
影片通过对K 在整部影片中的经历的描述,完成了二元论的封闭和整合,并通过让K 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的复制者的孩子,赋予了K“真正的灵魂”。然而,我们后来知道他被利用了,他的记忆属于别人。通过这样一个从复制者到人再到复制者的过程,让K获得作为“人”的主体性。同时,通过K主体性觉醒和“灵魂”的出现,这部电影展现了模糊的边界和二者不再分离的可能性。当复制人放弃他们成为人类的愿望——冲突的原因——他们可以实现一个后二元的未来。
Carrasco 说过:“《创:战纪》……模糊了物质/信息的区别”,我们可以得知在《创:战纪》中,它清楚地显示了物质/信息的二元论。这部电影通过展示用户、程序和ISO 之间的差异,不断放大它们之间的对立。但如何将两者结合起来呢?这部电影使用了角色库拉来做到这一点。作为一个出生在网格中的生物,她最终进入了现实,拥有了一个真实的身体,就像一个人一样。通过这种方式,电影消除了两者之间的对立,并达到了后二元论的未来。
后等级主义。法兰多说过:“在西方,人类在历史上一直处于非人类领域的等级尺度上。这种象征性结构不仅维持了人类对非人类动物的主导地位,而且(在)以性别歧视、种族主义、古典主义、恐同主义和种族中心主义的假设,形成了人类领域本身。”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发现,在这种背景下,等级主义就是人类中心主义。就像《银翼杀手2049》中的华莱士公司和《创:战纪》中的克鲁一样,他们是人类中心主义者的典范。那么这两部电影是如何使等级主义变成后等级主义的?在《银翼杀手2049》中,尽管K最终接受了他不是自然出生的人这一事实,但正因为如此,他产生了一种真正的主观性——人的灵魂,并且通过与华莱士公司的鲁夫的斗争,这部电影展示了他与等级主义分离的决心。在《创:战纪》中,克鲁最终被凯文阻止进入现实世界,而凯文牺牲了自己,让最后一个ISO进入人类世界,这代表了非人类和人类的融合,不再是人类中心主义,也不再是等级主义。这代表了后等级主义的未来。
在《银翼杀手2049》中,K 就像是一种后人类的可能性。在这个社会中,未来的城市(洛杉矶)是一个由严格的权力机制塑造的城市空间。这表明世界的统治者是人类中心主义者。在这样一个地狱般的环境中,最初的K 不是一个理想的后人类未来。但是K渴望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他相信只有人类才能有真实的生活经历。当他第一次误解自己是一个天生的人时,第一次确认是伸手去感受雪花飘落在空中的感觉。在电影的结尾,K完成了自由意志的实践,并通过杀死生物公司的高级复制人鲁夫走出了复制人的精神牢笼。这时,大自然的雪再次落入了K 的手中,完成了他对个体生命的认识——他意识到,即使是复制的人体也可以有真实的生命体验。这种感觉就像他自己的存在一样独特,无法复制和抹去。于是,K最终完成了自己独特主体性的建构,成为后人类的一种可能的未来。
在《创:战纪》中,ISO,特别是库拉,以及那些程序,特别是克鲁,分别展示了后人类的另外两个未来。在网格中,你会发现一个类似于《银翼杀手2049》的社会结构,但统治者发生了变化:从人类到程序。ISO被克鲁杀了,他甚至想去现实中改变它,让它更完美。这无疑是一种“程序中心主义”——一种后人类的未来,正如超人类主义所想的,我们用科技来提升自己。就像法兰多说的,“超人类主义就技术和科学发展对人类物种进化的影响展开了一场非常丰富的辩论;尽管如此,它仍然持有一种人类主义和以人为中心的观点,这削弱了它的立场:这是一场‘人类+’运动,其目的是‘提升人类条件’”。克鲁将超人文主义作为他的核心代码,这是凯文·弗林之前的想法。在这个后人类的未来,我们可以发现结果并不好——社会充满了压迫和剥削。然而,作为最后一个ISO 的库拉是一个纯粹的“人”,从来没有“ISO 中心主义”的思想。她总是帮助和支持山姆和凯文,甚至最终实现了他们的目的。正如法兰多所说,“后人类主义并不建立在等级制度上:在制定后人类立场时,没有高低程度的变化,因此非人类差异与人类差异一样引人注目。”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发现ISO 是后人类的另一个未来,只有ISO意识的纯洁性暗示了后人类的未来,它可以在后二元和后等级中存在。
《银翼杀手2049》和《创:战纪》的电影世界在试图从根本上拓展人类想象的边界方面无疑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每部电影中的后人类主义哲学导致了这一点,还是它使用了令人难忘的叙事和新技术所导致的呢?我认为后人类主义在这些叙述中交织在一起,所以它至少应该承担部分责任。Haraway曾指出三个重要界限的崩溃:人与动物的区别、生物与机器的区别、身体与非身体的区别。我们可以发现这两部电影都利用了生物和机器之间的区别以及身体和非身体之间的区别的瓦解来创造一种新的种族。通过这种方式,后人类主义确实拓展了人类想象的边界。但这两个种族的身体结构与人类几乎相同,从这点看,使用“根本上”不太合适,使用“极大但有限地”更合适。
综上所述,这两部电影都展示了法兰多文中的目标,但人类边界的扩大方面需要使用更严谨的修辞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