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 敏
军事文化遗产内涵丰富,既包括物质文化遗产,又包括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历代人们在军事活动中形成的与军事活动有关的遗迹、遗物及其历史发展的全过程”①赵丛苍、张朝:《军事文化遗产的价值阐释》,《文物春秋》2020年第3 期。。其中,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所涉及的内容主要有“领袖、将帅,重要战役战斗,重大活动,重要会议,革命根据地,战斗英雄、模范,革命烈士,武器装备,革命文物,军事文献,经典著述,文艺作品等等”,其内涵可谓“涵盖面广,指涉全面”,可以视为人民军队发展史的一个缩影。②张云、张广宇、韩洪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7年,前言,第4 页。
西藏自治区拥有丰富的军事文化遗产资源,挖掘、研究这些文化遗产对于深入了解西藏地区历史,促进西藏地区民族团结、经济发展、社会和谐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然而,前人较多从现代旅游视角关注西藏地区典型红色资源的开发与保护,而较少从历史研究视角给予关注,对于西藏军事文化遗产的全面呈现与深入研究更是鲜有着笔。有鉴于此,本文立足于历史视角,尽可能全面地梳理西藏现存军事文化遗产,并对其现状进行分析研究。
据统计,西藏自治区主要军事文化遗产共有62 处,其中,昌都市最多,有13 处;山南市和林芝市其次,各有12 处;日喀则市次之,有10 处;拉萨市有8 处;那曲市和阿里地区最少,分别有4 处和3 处。
西藏各地市主要军事文化遗产数量统计显示,西藏地区军事文化遗产在地域分布上呈现“既分散又聚集”的特征。从芒康到亚东,再到噶尔,从乡村到城市,军事文化遗产星罗棋布,几乎遍及西藏地区各个角落,遍布西藏地区每个地市。军事文化遗产虽然地域分布广阔,却相对聚集于昌都市、山南市、林芝市、日喀则市和拉萨市。
究其原因,那曲和阿里地区平均海拔4000 米以上,自然环境相对恶劣,因此自古以来便人烟稀少、不宜居住,军事活动相对比较匮乏。而拉萨、山南、日喀则等地市自古以来就属于卫藏地区核心地带,自然环境相对优良,相对适合人类居住。此外,这里是西藏古文明的发祥地,是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西藏历史上的重大事件、重大活动大多发生在这个区域,因此军事活动相对较多。
发生在昌都地区的昌都战役,更是争取西藏和平解放的关键环节。为扫清进军西藏的障碍,争取西藏和平解放,中共中央西南局和西南军区根据中共中央指示,于1950年10月发起昌都战役,胜利打开了人民军队进藏的门户,粉碎了帝国主义及西藏上层反动统治分子企图以军事力量阻止人民军队解放西藏的迷梦,加速了西藏统治集团的分化,为和平解放西藏创造了有利条件。
从历史时期分布来看,西藏地区1840年之前的封建社会军事遗存多达12 处,其中元代遗址7 处,明代遗址2 处,清代遗址3 处。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1840—1919)遗址4 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1919—1949)遗存0 处,新中国成立后(1949年至今)最多,有46 处。
值得注意的是,1840年之前的军事遗存中,元代的最多,超过了明清两个时期。这有着深厚的历史原因:蒙古、元朝时期西藏地方结束了混战与分裂的局面,正式纳入中央王朝的统治之下。而元代统治者十分重视对西藏地区的行政管理,除了先后于中央设立宣政院和在西藏地方设置乌思藏宣慰使司、十三万户,以有效地统治西藏外,还专门派出西平王奥鲁赤出镇西藏。①参见沈卫荣:《元朝中央政府对西藏的统治》,《历史研究》1988年第3 期。此外,元朝中央政府在吐蕃地方“括户、置驿、征兵、征税、驻军并建立起一整套完备的行政体制与制度”②张云:《元代吐蕃地方行政体制研究》,南京大学博士论文,1993年,导言,第1 页。,因此留下了较多军事文化遗产。
西藏各时期军事文化遗产中,以新中国成立后数量为最多。究其原因,当然与西藏和平解放这一西藏历史上的重大历史事件有关。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与西藏地方政府正式签订《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简称“十七条协议”),最终实现西藏和平解放。在此之前,中央人民政府为和平解放西藏,采用了“军事与政治并用,以政治为优先,在进军西藏中形成争取和平解放西藏和筹划实施昌都战役两条主线”③宋月红:《争取和平解放西藏与昌都战役问题研究》,《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1年第2 期。的方针。而西藏和平解放之后,在毛泽东的指导下,又建立起了承担西藏工作的领导机关和责任机关,并部署入藏部队进驻国防要点和交通要道。④张皓:《毛泽东与西藏和平解放的前前后后》,《党的文献》2020年第2 期。
西藏和平解放前后的重要政治军事活动,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军事文化遗产资源。例如,与第18 军进藏平叛、解放百万农奴等历史相关的,就有中央人民政府驻藏代表楼旧址、波密县委红楼、波密易贡乡将军楼、阿里“英雄先遣连”旧址、昌都解放委员会办公旧址、第18 军军部旧址等。
西藏军事文化遗产资源总量虽然不大,但类型丰富、意义重大。具体主要包括5 种类型:
一是见证西藏悠久历史的古代军事遗迹。如昌都市的森格宗宗府遗址,山南市的羊孜颇章宫殿遗址、当巴宗宗府遗址、格西碉楼遗址,日喀则市的聂拉木碉楼群遗址等。这些遗址在整体布局上,普遍具有明显的军事防御特点。
二是反映西藏人民反抗外敌入侵的遗址。如日喀则市的江孜宗山抗英遗址、抗英战场遗址、乃宁曲德抗英遗址、曲米辛古遗址等。其中,江孜宗山抗英遗址,位于日喀则市江孜镇。清光绪三十年(1904),英国远征军首领荣赫鹏率英军入侵西藏,抵达江孜时,遭到江孜军民的沉重打击。江孜宗山上现存炮台遗址、江孜宗本府议事厅,并设有抗英战争纪念展览等。该遗址于1961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西藏自治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之一。
三是为和平解放西藏、建设西藏和捍卫国家领土主权而英勇牺牲的烈士的陵园。如拉萨市的西郊烈士公墓、山南市的山南烈士陵园、林芝市的沙马烈士陵园、昌都市的贡觉烈士陵园、阿里地区的狮泉河烈士陵园等。其中,山南烈士陵园,位于山南市乃东县泽当镇,是西藏境内规模最大,资料数量最多、保存最为完整的烈士陵园。陵区主要由纪念馆、纪念碑和墓区三部分组成。陵区内安葬着在和平解放西藏、平息叛乱、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和西藏建设事业中牺牲的781 位烈士。
四是见证西藏和平解放、社会改革发展的旧址。如拉萨市的中央人民政府驻藏代表办公处旧址、那曲市的第18 军瞭望台、林芝市的波密县委红楼、昌都市的岗托第18 军军营旧址、阿里地区的中共西藏阿里地区分工委遗址等。其中,岗托第18 军军营旧址,位于昌都市江达县岗托镇红旗广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8 军先遣部队在金沙江边的岗托村打响了西藏解放的第一枪,拉开了西藏和平解放的序幕。在岗托第18 军军营旧址上,昌都市、江达县政府和有关部门根据当年第18 军在当地驻扎情况,复原了相关场景。
五是为西藏解放和建设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人物纪念遗迹。如拉萨市的谭冠三纪念园、山南市的对印自卫反击战前线指挥部旧址和张贵荣烈士纪念碑、林芝市的易贡将军楼等。其中,易贡将军楼,位于林芝市波密县易贡乡茶厂内,原为第18 军军长、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进藏途中的办公用地及住所,其后先后作为波密工委及昌都地委、行署的办公楼。
本文所统计的西藏地区各地(市)62 处主要军事文化遗产基本情况,具体包括遗产名称、形成时间、现存地址以及基本情况等信息(详见附表)。
数千年间凝聚的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军事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人民军队在近95年铁血征程中打造的红色文化,是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红色文化中的军事文化在新时代具有多方面的功能和作用,发挥这些功能和作用,对于传承和弘扬伟大的革命精神具有推动作用。
一是发挥军事文化遗产的纪念功能。军事文化遗产是时间的凝聚、社会的缩影、历史的见证。其中,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军队的奋斗足迹,记录着革命先辈的英勇事迹,是有形或无形的红色丰碑,可视可听可歌可颂。波澜壮阔的峥嵘岁月孕育了彪炳史册的伟大革命精神。参观革命遗址、凭吊烈士陵墓、观看红色展览、聆听红色故事,既是对革命历史的缅怀、对革命先辈的纪念,又是接受伟大革命精神的熏陶,从革命先辈事迹中汲取奋进动力。
二是发挥军事文化遗产的教育功能。“历史,往往在经过时间沉淀后可以看得更加清晰”①习近平:《古田会议奠基的我军政治工作对我军生存发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论中国共产党历史》,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第97 页。;精神,总是在历经风霜考验后可以变得愈发耀眼。革命先辈以其可歌可泣的奋斗历程、革命事迹、战斗精神,为我们留下了一部部感人至深的生动教材。我们要充分发挥文化遗产的教育功能,用红色文化滋养初心,不断提升党性修养,巩固和升华理想信念。
三是发挥军事文化遗产的社会功能。军事文化遗产大多具有旅游开发,尤其是“红色旅游”开发的优势,这不仅可以提升遗产所在地的影响力,更能推动区域经济发展,推动实现精神文化财富向经济财富的转化,从而探索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良性循环之路。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文化是历史的积淀,遗产是先辈的馈赠”②张云、张广宇、韩洪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前言,第4 页。。遗产连着历史,现实系着未来。我们在了解一处处、一件件军事文化遗产所反映的政治、历史大背景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它们背后所承载的那一段段或恢宏辽阔或慷慨悲壮的历史画卷,从而让我们获取知识、受到教育和坚定信念。
附:西藏自治区各地(市)主要军事文化遗产资源基本情况统计表①该表依据以下资料统计:国家文物局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西藏自治区分册》,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张云、张广宇、韩洪泉:《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7年;杨昆、高依晴、余正军:《资源视角下的西藏红色旅游开发策略探析》,《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1 期;毛俊龙:《“老西藏”精神:新时代固边稳藏的磅礴伟力》,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主办优秀教案频道,2021年9月15日;戴凡:《传承红色基因 汲取强军力量》,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主办《学习研究》,2021年7月20日;次仁巴珠:《对西藏大力发展红色文化旅游的几点思考》,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主办《学习研究》,2019年7月17日;央金曲珍:《论红色文化资源的保护与开发》,《长江丛刊·理论研究》2017年第15 期;《他们的名字值得永远铭记》,《解放军报》2021年9月2日;王晓华:《新时代少数民族国防教育研究与思考》,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主办《学习研究》,2020年6月30日;谢敏川:《学老西藏红色基因 做新时代革命军人》,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主办《学习研究》,2021年6月30日;白卫星:《亟待认定保护军事文化名城名镇名村:基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年历史视角引发的思考》,《企业家日报》2017年10月20日;谭云勤、章芬:《加快西藏全域旅游发展的对策思考:以山南发展全域旅游为例》,《西藏发展论坛》2018年第5 期;赵丛苍、张朝:《军事文化遗产的价值阐释》,《文物春秋》2020年第3 期;扎丹:《浅析西藏山南红色文化开发利用对策》,《文化产业》2020年第32 期;强国锋、王国新、邵荣华:《西藏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现状分析》,《西藏发展论坛》2016年第4 期;中共西藏自治区委员会党校区情研究中心:《西藏红色基因与传承》,《新西藏》2019年第8 期;邢永民:《西藏红色旅游的发展进程、现状及其特征分析》,《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 期;余正军、杨昆:《西藏红色旅游开发对策研究》,《城市旅游规划》2019年7月下半月刊;丁翠翠、图登克珠:《西藏红色旅游资源分布与开发对策研究》,《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4 期;陈朴、杨丽:《西藏红色资源保护和开发利用的调查报告》,《西藏发展论坛》2019年第6 期;牛燕军:《运用西藏红色文化资源 开展民族团结进步教育》,《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 期;李旭:《作为文化遗产的革命军事遗存——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文化遗产〉》,《军事历史研究》2007年第2 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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