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本地化过程中的文化选择——以《魔兽世界》国服和台服的翻译为例

胡 微

引言

近年来，国内游戏产业发展蓬勃有力，以《王者荣耀》《阴阳师》等为代表的优秀国产游戏作品风靡全国，也大步向海外市场迈进；同时，很多国外游戏厂商也发现了国内游戏市场的巨大潜力，纷纷将手里的新作同步在中国上架。游戏市场的全球化势不可遏，随之出现的“游戏本地化”也成为翻译行业里的热门服务项目。国内的游戏本地化经历了早期的游戏爱好者自发为海外单机游戏提供汉译版本，到如今各大游戏厂商通过外包或组建本地化团队，系统、专业地为游戏提供多语种版本的过程。游戏本地化的目的是让游戏适应目标语言市场，其中不仅涉及语言转换，还包括文化的地区适应，依据目标语言的法律法规做出修改，甚至根据目标用户的喜好增加地区特色等。

作为曾经世界上玩家人数最多和最具影响力的网游，《魔兽世界》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在全球都很少有游戏能够比肩的文化符号。《魔兽世界》于2005年在国内开始正式商业化运营，但由于特殊的国情，其在境内分为两个不同的版本，即中国网络服务器(国服)和中国台湾网络服务器(台服)。尽管两岸文化同根同源，但在进行本地化的过程中却处处体现出不同的文化选择。本文将通过调查问卷的方式，探讨游戏本地化过程中的文化选择问题，试图总结出国内玩家在面对文化问题时会做出怎样的偏好选择。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问题

本文旨在研究游戏本地化过程中的文化选择问题，包括：(1)国服和台服的翻译各自具有哪些特征？(2)国服和台服的翻译分别反映了哪些文化特性？(3)通过调查问卷，反映了玩家什么样的文化倾向？

(二)调查对象分析

本文作者从重庆市某高校共选取144名英语专业学生作为调查对象，选取标准如下：(1)在此之前没有玩过《魔兽世界》，从而有效避免因原生印象造成的倾向性选择；(2)具有优于普通人的英文水平，且对西方文化有一定的了解，这样才能够读懂原文所蕴含的修辞手法或文化意象；(3)拥有一定的游戏经验，能够理解不同文本所对应的不同场合和语境，从而做出准确的判断；(4)具备一定的翻译基础，了解翻译的基本标准和原则，熟悉各类不同的翻译技巧。

(三)调查问卷

调查问卷共设有100道单项选择题，及1道开放式简答题。选择题要求调查对象结合题目给出的背景，仔细研读原文，从A、B两个选项当中选出他(她)所认为的更佳译文(注：A选项译文源自国服，B选项译文源自台服)。简答题要求调查对象尝试分别总结A、B两个选项各自的翻译特征，并阐述A、B两个选项分别带来的各自观感。

(四)数据统计与分析

本研究共发放调查问卷144份，回收144份，回收率为100%。其中有效问卷144份，问卷有效率100%。具体的数据统计如下：

表1 数据统计

从上述的统计结果中可以看出，在涉及句子或段落翻译(CG动画、BOSS战)时，A选项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10∶0)，而在涉及短语或词汇翻译(资料片名、种族名、法术名、团队副本明、地名、地下城名)时，A、B两个选项可以说是平分秋色(41∶36)。

二、本地化过程中的选择倾向

游戏本地化的过程涉及对目标国家或地区的文化考量，所反映出来的文化选择问题，探讨的不仅仅是游戏文本是否“对应”的问题，还需考虑文化的地区适应性。根据目标市场的风俗习惯、法律政策、节假安排、玩家喜好和社会时事等因素，对游戏内容进行创译，在文本翻译、活动策划、美术表现甚至UI设计上都要做出符合该国家或地区法律规定和玩家偏好的调整，与此同时在游戏中融入更多当地的文化元素，甚至根据目标用户的喜好增加地区特色，从而更好地适应目标市场，为玩家提供最佳的游戏体验，以达到提升游戏玩家留存、延长LTV(用户生命周期)和提高付费转化率，以及最终拉高营收的目的。

(一)意译和直译之间的选择

语言是文化的产物，也是文化的载体。一个民族的语言最适合表达该民族的文化，每种语言的词汇语法都是其特定文化造就的结果[1]。因此，“直译”带有更浓重的源语文化痕迹，“意译”则能够减少异域文化的渗透，更加迎合译入语的文化口味。在调查问卷最后一道开放式简答题要求总结A、B两个选项各自的翻译特征时，“直译”一词被提及的频率高达67次，而“意译”一词则被提及29次。统计结果表明，在长句或段落翻译中(即需配音的文本)，涉及“直译”和“意译”的选择问题时，大多数同学选择了“意译”。

例1 原文：You are not prepared.

国服：真是自寻死路。(92.36%)

台服：你们还没准备好。(7.64%)

这是《魔兽世界》中一位非常重要的悲情人物伊利丹的自白。国服采用意译的处理方式更能体现出人物出场时的霸气，让人觉得气场全开，气势十足，因而这句话也成为伊利丹这一人物的代表性台词。

例2 原文：We will never be slaves!But we will be conquerors!

国服：兽人永不为奴！而我们必将为王！(86.81%)

台服：没人可以奴役我们！因为我们就是征服者！(13.19%)

此处国服没有把conquerors直接翻译成“征服者”，而是翻译成“王”，不仅跟前文的“奴”相对应，再加上连续的两个四字格结构“永不为奴”“必将为王”，更是霸气尽显，气场全开，将兽人不愿受制于人的尊严与骄傲，以及始终弥漫的浓浓战意推至顶点，也激起了玩家心中的热血与荣耀。

例3 原文：Icecrown. A monument to our suffering.The veil between life and death...where a usurper sits on a Frozen Throne.

国服：冰冠堡垒，铭刻着我们苦难的丰碑。冰封王座，隔开了生与死，而篡位者却在此加冕为王。(83.33%)

台服：寒冰皇冠，这里是我们所有痛苦的象征，也是生与死之间的薄膜。而篡位者，还坐在冰封王座上。(16.67%)

此处台服的“生与死之间的薄膜”虽保留了原文veil(本意为“面纱、面罩”)这一意象，但表达生硬，甚至会让玩家感到不知所云。国服则对veil这一名词进行了灵活处理，将其转化为动词，译为“隔开了生与死”，表达更加自然流畅。在后半句中，台服将sits on a Frozen Throne译为“坐在冰封王座上”，只顾及到了字面意义，没有深究其背后所蕴含的意义，而国服的“加冕为王”则明显考虑到了这一点，更符合当下的故事情节和背景。

例4 原文：Vault of Archavon

国服：阿尔卡冯的宝库(38.19%)

台服：亚夏梵穹殿(61.81%)

此例中的Archavon国服和台服均采用了音译，但对于Vault(本意为“金库、保险库”)一词，国服直译为“宝库”，台服则意译为“穹殿”。Vault本身含有“拱顶、穹隆”的意思，台服在此基础上进行意义的拓展，且“穹殿”一词更能展现出建筑物的恢弘和壮观。类似的例子还有：

原文国服台服例5Hour of Twilight暮光审判(70.14%)暮光之时(29.86%)例6Slave Pens奴隶围栏(30.56%)奴隶监狱(69.44%)例7Pit of Saron萨隆矿坑(18.06%)萨伦之渊(81.94%)

(二)文言和白话之间的选择

“文言”和“白话”，古已有之，两者皆为书面语，不同在于“文言，意思是只见于文而不口说的语言。白话，白是说，话是所说，总的意思是口说的语言”[2]。文言善于利用汉字声调平仄的抑扬顿挫，以及汉语构词的对称功能，使文字具有内在美，利于表现各种不同的情感，其感染力是白话做不到的。出于这样的原因，在涉及“文言”和“白话”的选择问题时，大多数同学选择了“文言”，如：

例8 原文：To ask why we fight,is to ask why the leaves fall.It is in the nature.There is a better question.Why do we fight?To protect home and family.To preserve balance and bring harmony.For my kind,the true question is...what is worth fighting.

国服：战火为何而燃？秋叶为何而落？天性不可夺，吾辈心中亦有惑。怒拳为谁握，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心魔！战无休而祸不息，吾辈何以为战！(81.94%)

台服：世人何以征战不休，秋叶何以凋零飘落？天性使然，也许可以找到更好的理由。我族因何而战？保卫家园护亲人，守护平衡创和谐。对我们而言，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才值得一战。(18.06%)

这段话应该是《魔兽世界》最为出圈的翻译佳作，一经面世，就引起了玩家们的极大共鸣，甚至引来了各类非玩家的专业人士对其进行讨论。此例中，国服与台服最大的区别在于国服采用了仿古体的文言形式，言简意深、文字优美、合于音律、气势磅礴，而台服则采用了平铺直叙的白话形式，虽忠实通顺、易于理解，但缺乏美感，毫无激情可言。且国服有意为之的押韵则让这段话如同诗歌一般铿锵有力，再结合游戏中浓浓的中国风，不仅将熊猫人的“仁义”与“道义”大书特书，更展现出独属于中国文化的东方智慧，即对“战争”更深层次的思考，让国之文化精粹浓缩于此。

例9 原文：I am Lei Shen,slayer of kings and gods.

国服：吾乃雷神，弑君之君，诛神之神。(89.58%)

台服：我是雷神，诸神与诸王的杀戮者。(10.42%)

此处国服连用了三个四字格结构，以及文言中的“吾乃……”“……之……”等结构，又将slayer of kings and gods拆译为“弑君之君”和“诛神之神”，其中的“君”和“神”各自呼应，对仗工整，韵律铿锵，将雷神出场时的霸气体现得淋漓尽致，又跟他所具备的力量浑然一体。这句荡气回肠的台词让玩家们感到心惊肉跳，热血沸腾。反观台服，通俗直白的语言无益于展现角色的特质，气势上就比国服矮了一截。

例10 原文：I am deathwing,the destroyer,the end of all things,inevitable,indomitable;I am the cataclysm!

国服：吾名死亡之翼，天命之灭世者，万物的终结者，无可阻挡，无可违逆，吾即大灾变！(80.56%)

台服：我是死亡之翼，毁灭者，一切的终结者，无法逃避，也无法动摇，我，就是浩劫。(19.44%)

此处国服采用了文言中的“吾”“之”“者”“即”等字眼，而“天命”“灭世”“违逆”等词语的选用则将整段话的情绪推向高潮，成功将死亡之翼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渲染到位。而台服平淡无奇的语气则无助于体现角色的王者风范。

(三)四字格的选择

四字格，也叫四字结构，从广义上讲包括四字成语、四字叠音词、四字熟语和所有临时组合而具有类似四字成语修辞功能的四字短语。大致来说，四字格有三大优点：语音顺口悦耳、形式整齐匀称、内容言简意赅[3]。

1.四字格的音乐性

郭绍虞先生在《汉语语法修辞新探》中指出，四字格结构之所发展特别快的原因在于“四言词组的音节匀称平稳的关系”[4]。众所周知，四字格结构音步平稳，节奏性强，富于音乐性，“偶语易安，奇字难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就有了如下的选择倾向：

原文国服台服例11Night Elf暗夜精灵(93.06%)夜精灵(6.94%)例12Apotheosis神圣化身(59.72%)神化(40.28%)例13The Oculus魔环(42.36%)奥核之眼(57.64%)

在跟三字格的比较中，四字格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了玩家的选择对象(例11)。而在跟二字格的比较中，虽然二字格的接受程度较三字格有了大幅地上升，但仍撼动不了四字格在玩家心目中的地位(例12、例13)。

2.四字格的简练性

文贵其精。四字格是汉语中意义紧缩的产物，可根据语境需要临时组合而成。而本地化中最常见的“爆框”问题(即字符过长超出UI设计空间)则要求用词经济、行文简洁。基于四字格组合灵活这一特点，译者可对原文进行归纳，并采用简练的四字格结构。如：

原文国服台服例14Crystalsong Forest晶歌森林(78.47%)水晶之歌森林(21.53%)例15Divine Hymn神圣赞美诗(21.53%)神圣礼颂(78.47%)例16Darkheart Thicket黑心林地(63.19%)暗心灌木林(36.81%)例17Trial of the Champion冠军的试炼(19.44%)勇士试炼(80.56%)例18Cathedral of Eternal Night永夜大教堂(20.14%)永夜圣殿(79.86%)

从上述例子可以看出，在意思接近的情况下，玩家更偏爱四字格简洁、凝练的表达方式。四字格措辞简洁、结构精悍、语义凝练，是汉语的生命常态。

3.四字格的适译性

不仅如此，无论国服还是台服，在翻译短语时，四字格出现的频率均占据大部分(国服56.67%、台服57.78%)，充分体现了四字格在本地化过程中的适译性。中国传统文化重视对称、均衡，四字格在汉语中长期、广泛的应用正是这种审美观在语言结构上的体现[5]，代表了汉语词组中所积淀的文化导向。由于中外文化差异等因素的存在，人们对同一事物或概念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和阐释，而四个字正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精炼的方式之一。它一方面迎合了大众的审美心理，另一方面能够彰显汉语特色，发挥汉语优势。

三、对游戏本地化的启示

游戏本地化肩负着跨越语言和文化障碍的重担，并影响玩家对于游戏的第一印象[6]。而游戏的可玩性和娱乐性则决定了游戏本地化的过程更倾向于是文化的转换而非语言上的对等。依据上述的调查结果，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尝试总结游戏本地化过程中需注意的问题。

第一，对于需配音的文本，可尽量采取归化策略。无论是在“直译”和“意译”之间选择“意译”，还是在“文言”和“白话”之间选择“文言”，无不透露着国内玩家对于归化策略的偏爱。游戏的配音部分既要让玩家听得清楚、明白，还要有音乐性和韵律性，让玩家爱听、愿意听，同时还应具有性格化，符合游戏内角色的特质。因而，归化策略的采用不仅可以迎合玩家的视听享受，还可以提升玩家游戏过程中的体验感和流畅度，让玩家能够快速融入游戏，深入了解游戏内容。

第二，对于无需配音的文本，选词上应注意力量感和神秘感。语贵适境。失去了声音的辅助加成，文字本身所具有的气势和营造的画面就至关重要。如：

原文国服台服例19Cataclysm大地的裂变(21.53%)浩劫与重生(78.47%)例20Warlords of Draenor德拉诺之王(58.33%)德拉诺之霸(41.67%)例21Legion军团再临(26.39%)军临天下(73.61%)例22Battle for Azeroth争霸艾泽拉斯(29.86%)决战艾泽拉斯(70.14%)例23Icecrown Citadel冰冠堡垒(77.78%)冰冠城塞(22.22%)例24The Ruby Sanctum红玉圣殿(62.50%)晶红圣所(37.50%)例25Throne of Thunder雷电王座(13.89%)雷霆王座(86.11%)例26Siege of Orgrimmar决战奥格瑞玛(80.56%)围攻奥格瑞玛(19.44%)例27Magisters’ Terrace魔导师平台(29.17%)博学者殿堂(70.83%)例28The Vortex Pinnacle旋云之巅(73.61%)漩涡尖塔(26.39%)例29The Storm Peaks风暴峭壁(74.31%)风暴群山(25.69%)

上述例子中，大多数学生选择的是更加恢弘盛大的词语，如“王”“决战”“圣殿”“雷霆”“殿堂”“之巅”“峭壁”等。这些词语的选用能够更准确地抓住玩家玩游戏时的心态，更中土、更热血，能够更迅速地帮助玩家代入游戏角色，与游戏角色产生共鸣，从而更好地体验游戏。再如：

原文国服台服例30The Wandering Isle迷踪岛(70.83%)漂流岛(29.17%)例31Dread Wastes恐惧废土(33.33%)悚然荒野(66.67%)例32The Veiled Stair雾纱栈道(80.56%)朦胧天梯(19.44%)例33End Time时光之末(39.58%)终焉之刻(60.42%)例34Ashenvale灰谷(40.97%)梣谷(59.03%)例35The Arcway魔法回廊(61.81%)幽暗地道(38.19%)

上述例子上，大多数学生选择的则是更含蓄、更神秘的表达，如“迷踪”“悚然”“雾纱”“魔法”等。这些词语充满了魔幻色彩，容易让玩家产生联想，有助于烘托游戏氛围，引导玩家去探索游戏背后的文化内涵，了解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

第三，游戏本地化应结合游戏本身的内容。不同的本地化团队工作流程不同，有时会脱离游戏环境对文本进行翻译，或是时间紧、任务重时，译员无法亲身体验游戏，就会造成本地化内容与游戏本身脱节，从而造成误译。如：

例36 原文：Terrace of Endless Spring

国服：永春台

台服：丰泉台

此例中的争议点在于对spring一词的理解，到底应该理解为“春天”还是“泉水”？游戏中，此处是一个团队副本，根据背景介绍，“这里宁静的喷泉据说具有治愈和复原的力量”，并且副本中的BOSS跟水元素相关。因此，台服的翻译不仅准确，还能直观地向玩家表明此处的地理环境。

例37 原文：Highmaul

国服：悬槌堡

台服：天槌

Highmaul在游戏中是一座城市，是“高度武装的哨站”，其外形就是一座巨大的堡垒。“悬槌堡”的翻译能够让玩家“观其名，知其物”，第一时间了解其本质及特征，而“天槌”则会让玩家联想到“棒槌、槌杵”之类的意象，更像是一件武器，而非城市。因而此处国服的翻译更加准确，且不会让玩家产生错误的联想。

例38 原文：Icecrown

国服：冰冠冰川

台服：寒冰皇冠

Icecrown在游戏中是一个地名，这里覆盖着厚厚的冰层，整个区域犹如一片巨大的冰川，因此“冰冠冰川”这一翻译能够让玩家直观地了解此处的地理特征，而“寒冰皇冠”则更像是一件装备的名称，容易引起玩家的误会。

结语

游戏本地化不仅仅指游戏文本的翻译过程，更多的是关于文化的地区适应性问题，这是决定游戏本地化是否成功的关键，也是一款游戏在目标市场能否取得成功的决定性因素。在本地化的过程中，本地化人员应在保证娱乐性和可玩性的前提下，结合游戏本身的内容和玩家的文化倾向，采取合适的本地化策略，做出正确的文化选择。这也表明，本地化人员不同于一般的译员，除了具备扎实的语言功底和严谨的工作态度之外，还需有深厚的文化内涵以及丰富的游戏经验，更应该将游戏的适玩性放在首位，以玩家之心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