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芯蕊 赵永亮
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大师奈达于1969年提出功能对等理论,相比于形式更加看重于翻译时内容的对等,追求目的语读者的阅读感受与来源语读者感受一致。在翻译小说时受时代背景和文化背景的影响,译者在进行翻译时必须力求再现作者原意,通过采取多种变通手段,灵活地对原文进行翻译,从而达到意义上的对等。译文行文应当尽量使用译文接受者喜闻乐见的、符合接受语表达规范的言语形式,此外,还应使译文行文自然、不带翻译腔[1]。20世纪90年代,奈达将功能对等进一步地划分为两个层次的对等,即最高层次的对等和最低层次的对等。其中最高层次是指译文读者应能以与原文读者相同的方式理解和欣赏译文,这只是翻译所追求的理想境界[2]。在翻译对等理论中奈达首先强调的就是语义对等,在翻译时把“意义”摆在首要位置。然而由于两个民族语言表达习惯上的不同,语言之间会存在着表达形式上的差异,所以奈达认为可以通过翻译上的适当调整来达到语义上的功能对等。
“翻译审美”这个开放系统是“语言美”这个开放系统和人的“审美价值观”这两个开放系统的汇合。此外,就翻译而言,语言美既包括原语的语言美,又包括译语的语言美[3]。史震天在《语言、翻译、文化》一书中谈到,对于文学翻译而言,不单单涉及逻辑问题,还涉及美学问题,这是艺术映像的移注。文学翻译不仅仅是文学符号的转化,更重要的是能够准确表达原文的意蕴,与原文在风格上尽量保持一致[4]。同时《翻译美学》中也提到译学发展的过程中一直蕴含着美学思想,要全方位将美学融入到翻译的每一个过程中。林语堂曾说过:“译者不但须求达意,并且须以传神为目的。译者须忠于原文之字神句气与言外之意。”[5]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赋予了原文自己的审美理解, 充实了译文的内蕴,使译文的美学价值得到充分展现,让译文读者能在理解原文的原意时感受到作品的美学观感,让译文变得有生命力。
“有文学价值的作品必是完整的有机体,情感思想和语文风格必融为一体,声音与意义也必欣合无间。”[6]。翻译是一个艺术再创造的过程,文学翻译在保持语义对等的情况下需要将美学的问题处理好,使目的语读者在阅读时能身临其境,给目的语读者以美的感受,准确的把握住原文的内涵和想表达的精神,将译文的艺术感染力发挥出来。
本文以《敌后武工队》这本经典红色作品的汉维译文为研究语料。对《敌后武工队》的相关研究进行检索,成果一共30篇,根据检索发现关于《敌后武工队》的相关研究都是从文学方面入手的,而从翻译角度分析的论文较少,研究成果仅有1篇,且研究内容不够详尽。
根据语义对等理论分析认为,译文应展现翻译的根本属性以及汉维互译作品中的关联性,体现出不同语言在表达过程中所展现出的共性和特性,最终达到服务读者需求、满足读者体验的要求。优秀的译文不仅能忠实地再现原文的信息内容,还能突出原文所想表达的内涵效果,使目的语读者获得较好的阅读感受和相似的审美体验,做到翻译之“雅”,给人以美的享受。
本文探讨语义对等理论下《敌后武工队》的翻译方法,从文字运用之美、句法美、修辞美、音韵美和意象美五个层面分析《敌后武工队》维译本的审美价值。
1.文字运用之美
《翻译美学理论》一书中提到翻译美学的基本任务之一就是探求语言美,所以通过对《敌后武工队》译本中语言的剖析,发现在文字运用上译本具有准确、对应、灵活这三个特点,通过分析后,使得对文字运用之美有了更深一步的见解。
原文: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7]4
译者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译作了“qan bilεn kirgεn χujan bilεn εiqidu”。译者此处很巧妙地用俗语来翻译俗语,这里的维吾尔族俗语直译为“从血肉而产生的本性,以生命的结束而结束”,实则也是表达人的本性的改变是困难的。此处译者尊重原文意思,在翻译时也同原文保持一致的艺术表现效果,使翻译“入乡随俗”,让目的语读者阅读时,能产生与原文读者相同的艺术感受,将词语的语言风格准确的翻译出来,展现了文字的美感。
例2 εtrεt εzaliri lju ljεnsεnniŋ bu aχbaratini aŋlap i—iidin χuʃal bolup jyrεkliri ojnap kεtti.
原文:队员们听到刘连三的这个情报,都乐得满脸堆笑,心里乱鼓蠕。[7]112
原文中“鼓蠕”,是关中方言,用来形容队员们开心的心理状态。译者根据其上下文中的意思,在译文中改变了词语,通过“ojnap”来描写出队员们激动开心的心理状态,“ojnap”在维语中通常与表示开心快乐的词一起出现,如“ussul ojnaʃ”跳舞、“ojun ojnaʃ”玩游戏。舞蹈、游戏这些词都代表一种开心、愉快的状态。例如,跳舞就是舞姿美展现,所以“ojnap”在此处运用十分准确、灵活,在意义与原文保持了一致,这种表现形式较好的增加了译文的可读性和艺术性,给读者带来了美的体验。
2.句式之美
句法层面通过交换句式和搭配语句来呈现句式之美,比起单纯的文字之美,这种美感更饱满,富含的艺术审美更全面,完美的展现了句子的魅力。
原文:他觉得这个法儿绝妙,蛮认为自己想的这个办法真的实行起来,就像张开的大网,总有一天会把武工队捕捞住。[7]111
译者将原文中“总有一天会把武工队捕捞住。”这个肯定句译为了“jejilan bu tora qoralliq χizmεt εtriti aχir bir kynyʃmεj qalmajdu”——总有一天不会抓不到武功队的。译者连续使用了两个否定词“yʃmεj”“qalmajdu”,双重否定表达肯定,强化了语气,这种从单纯肯定变为双重否定无疑增加了句子的特殊美感。
例4 u bu iʃlarni χuddi jipqatkyzylgεn mar-andεk biriniŋ arqisidin birni ulap ojlajtti.
原文:像用线串珠子似的让他将这些事情串联想起来。[7]258
原句是一个典型的被动句,译者译为了“u bu iʃlarni χuddi jipqatkyzylgεn marandεk biriniŋ arqisidin birni ulap ojlajtti.”他把这些事像线串珠子似的联想到一起。译者将被动句译为主动句,主动句包含的人物情感更加激烈,使句子在情感方面发生了一些变化,加重了田光对妻子担心的意味,使此时的情态更加逼真,让译文读者能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田光的紧张之情。这种句式的改动展现了句子层面的艺术魅力。
3.修辞之美
修辞使得语言美更加清新隽永。在汉维两种语言中,一些词的喻体和喻义不完全对应,有时喻义相同,设喻却不同,在此译本中,译者对于原文的修辞的翻译,能准确地保留原文所表达的意思,使人物形象更立体。
(1)比喻之美
原文:好像有个巴掌打在魏强的脸上,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心好像被油煎着那么不好受。[7]90
原文中用“心好像被油煎着”来比喻魏强的难过,译者翻译成“jyriki χuddi jiŋnε saniandεk qattiq azablandi”,意为“心好像被针扎着般痛苦”。这种修辞手法极富有表现力,译者在保留句子原有喻义的前提下,借用了维语比喻来代替汉语比喻。这两种比喻实际上内涵相似,达到了原文真正的文化内涵,将附加在原语上的超语言信息准确地传达了出来,也将原文中的修辞之美处理得恰到好处。
原文:周大拿中等身材,敦实个儿,年纪五十挂点零,由于他平素保养得不错,真是红光满面,膀宽腰圆,很像个清朝的小武举。[7]150
原文用“敦实个儿”来形容周大拿结实粗壮的身材,此处如果直译,就会使得周大拿这个人物的形象塑造过于平面、单薄,无法让读者对他的外形有深刻的印象。所以译者通过比喻的手法,用“porktεkkε oχʃajdian”这个比喻把周大拿的身材比作树墩一样矮壮,这与原文对周大拿的外形描写不谋而合,使周大拿的形象更加丰满、更具特色。这样生动传神的翻译表达将周大拿的身材更加形象、贴切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使译文更富有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更加真实细腻、惟妙惟肖,行文自然连贯。
(2)回环之美
原文:我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7]151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是回环的修辞手法,在翻译时,译者前后句均使用了“qorqidian bolsaq k”这种对当的修辞手法,这种修辞手法和原文达成一致,都是循环往复表达句子的意思,使原文中的美感再现。同时译文语言韵律通畅,给人一种音乐的美感,节奏明快,保持了原文的艺术效果。翻译时将“善”字语义所蕴含的不怀好意之味灵活地用“qorqmaq”——害怕这个词表达出来,结合上下文,将魏强在面对周大拿巧言令色恐吓下的镇定自如展现得淋漓尽致,忠实还原了原文的语言风格。
4.音韵之美
语言有视听感性,在音韵上存在的协调性和合理性,使得文章总体内容的打造更加出神入化,增加文章的可读性、趣味性和节奏感,充分展现了文章的神韵美。
原文:上面的早知晓;下面的鬼不知。[7]128
译者没有死板的一字一字直接将“鬼”翻译出来。相反,译者注意形式对称,以辅音音节“di”“ti”结尾,读起来朗朗上口,清浊辅音结合央元音结尾,使句子对仗工整,结构匀称,具有一定的节奏感,保护了句子的和谐统一,体现了语言的音乐性,功能上与汉语诗歌中尾词仄起平收相似,在满足了译文语义层面的基础上将语言的音韵之美翻译出来了,保留了译文的韵味美感。
例9 χuzalim bilεn χawaza,tepiʃqan ikkisi taza.
εlgε dyʃmεnlik qiliʃta bu ikkisi bir jaŋza.
原文:侯扒皮、哈叭狗,俩鬼做事手拉手。
杏熬北瓜一色货,都是百姓死对头。
狗给猴子来帮腔,猴子给狗找理由。[7]96
原句是一个顺口溜,顺口溜作为民间一种广为流传的语言现象,具有朗朗上口,诙谐幽默的特点,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美学价值。且顺口溜在语音上有一大特色,即“押韵”。原文的三句话分别以“手”“头”“由”结尾,这三个词都以韵母“ou”结尾形成押韵。而在译文中,译者同样在每句话的结尾分别用了三个词“taza”“qaza”“jaŋza”,以“za”来压韵,与原文相互呼应,读起来和谐悦耳,十分顺口好记。充分展现了翻译中的韵律之美。
5.意象之美
作者的主观与客观现实相汇聚,在文章中设置意象来塑造人物,使人物形象变得更加深刻,优化了译文的艺术感官,使译文变得更加有魅力。
—desε.
原文:有的说:“真不知夜袭队是什么脱生的,说来比驾旋风都快;说走,眨眼就没影,比泥鳅都滑![7]121
原文将夜袭队形容为泥鳅。在汉语中,泥鳅用来比喻油滑不老实的人,有一个典故叫做泥鳅钻豆腐,是民众以泥鳅比喻奸猾的董卓。泥鳅在热汤中急得无处藏身,钻入冷豆腐中,结果还是逃脱不了被烹煮的命运。而在维吾尔语中并没有这个典故,所以无法直接使用泥鳅这个意象,译者入乡随俗的采用归化的形式将泥鳅类比为狐狸,译为“tylkε”,狐狸是狡猾的代名词,如此翻译就可以保持喻义相同了,忠实了原文的意义。译文读者在阅读时,也能充分得到与原文读者相同的感受。
例11 u ornidin turup lju wenbinniŋ qeʃia jetip kεlgεndε dyʃmεn χuddi bir top abrigε oχʃaʃ war-qiriʃip qolap keliwatatti.
原文:待他立起,刚窜回刘文彬的跟前,敌人像群饿狗似的,乱哄哄地喊叫着追过来。[7]133
原句将敌人形容为饿狗,代表着贪婪、残忍的形象。但译者却使用了“abrigε”——饿狼这个词。这是因为在汉语里含有狗的成语大多都是贬义词。这与不同民族居住的不同居住地域和生产力有关。在古代,汉人大多集中生活在中原地区,以农耕为生。狗在人们生产生活中的作用并不大,因此没有了实用价值,从而淡出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所以一般与狗有关的成语如“鸡鸣狗盗”“丧家之犬”都含有很浓厚的贬义色彩。而维吾尔族古代作为游牧民族,靠畜牧业和狩猎为生,那时游牧民族所养的动物总被狼吃,因此在一些成语、歇后语中会多用狼打比方。因此译者如此翻译使译句神形合一,使意象的使用更富有美感。
本文通过探究《敌后武工队》汉维语对照文本,分析了在语义对等理论下《敌后武工队》译文的美学价值。译者遵循翻译美学原则,灵活地采取多种翻译方法,忠实地传达了原文所表达的内涵意义,形象地再现了原作的审美风格,让译作的审美品质得到了保障;并且再现了原文的艺术感染力,使少数民族同志在阅读译本时能够感受到原文作者想传达的情感,达到精神层面的追求,获得“美”的感受,真正做到以美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