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中国神话动漫电影的民族性叙事研究

2022-11-01 01:15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电影文学 2022年9期
关键词:民族性神话动漫

王 曼(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指引下,中国步入“富起来”的社会发展阶段。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迅速腾飞的历史新时期,也为社会其他领域的革新与发展提供了新时期的特殊背景环境。政治局势与经济形势的巨大转变,为社会思潮、文化观念、艺术审美等人们抽象思维层面内容的变革与转向提供了重要的现实性支撑,孕育出新时期背景下独特的中国艺术性表达,既具有时代性特征,也保留着中华文化内涵。以此作为与国际社会接轨的开端,文学艺术作品加快了走向国际的步伐,中华文化元素也在不断探索之中得到认可。

中国动漫电影作为文学艺术作品的重要代表,凝结着中华传统文化,延续着中华儿女传承千年的审美内涵,在虚拟的艺术性表达中投射出对现实社会的关怀与期待。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我国便尝试性地打造中国特有的风格,孕育出了中国特有的“中国动画学派”,以其独特的文学性、教化性与民族性特征,在国际动漫电影领域中展现出风格鲜明的民族性魅力,践行“创民族风格之路”的口号,打造中华民族传统的艺术风格,并形成特有的东方神韵。

中国动画学派在进行民族化探索过程中,“神话元素”以其独特的社会生活折射功能与观念形态的艺术性质成为动画创作重要的灵感来源。在中国步入新时期后,中国动漫电影民族性叙事一度动摇,出现盲目追逐“国际化”的趋势。直至近年来才重拾并践行民族性叙事,在民族自信、文化自信的电影环境转变下神话元素重回中国动漫电影的民族性叙事关怀。本文将以中国神话动漫电影为重要对象,分析其所具有的叙事表达功能,在新时期内的历史性转变、运用方式与叙事转向,旨在为新时期中国动漫电影的时代性发展提供一个新的思考。

一、神话元素助力民族性叙事表达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这种文化犹如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多少具有一致性;每一种文化内部又都有其特殊的目标。而这种目标是其他别的社会所没有的,所以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文化模式。”这种文化以其强有力且持久的支配力扮演着社会中的主导文化,影响着其他文化的精神内核与表现形式。中国神话故事作为受中国主导文化影响成长起来的一种特殊类型文化,具有特定的民族文化现实基础和思想基础,凝结着中华民族兴衰发展的精神内涵。本身便是一种民族性叙事,被应用于动漫表达之时,其民族性叙事的功能与效用更是得到了强调。

(一)自然万物中的本源表达

中国的神话故事源自劳动人民在劳动生产与日常生活中的经验与想象,与自然联系紧密,蕴含了中华民族对自然界的认知、态度与情感。神话故事中神灵精怪多孕育于自然,茁壮成长于山林湖海,与自然界中的天地万物同呼吸共命运。“道法自然,唯道是从”的民族性本源思考在上古神话、民间神话、文学神话等中国主要神话体系中也有重要的体现,在神话故事中的角色形象设计、情节走向、世界观构建等部分将自然作为本源力量,并以自然为起点,以本源为指归,以此作为神话内涵的本质。

在具有神话元素的动漫电影作品中,多延续着神话故事对自然万物本源的关系处理与表达,并在其中呈现出中国民族性叙事特有的风格:对山水等自然景观的神圣性呈现,对生命本源的敬畏。如《天书奇谭》(1983)的天庭神圣之地居于云雾缭绕之中,天界密法传入人间的中介位处高山“白云洞”,天书守护者与传承者“蛋生”从天鹅蛋中孵出。动漫电影保留了“自然本源”的重要地位,将故事的转变与发展都放置在自然的框架之下,并且由自然之力完成了对电影“造福于民”“惩恶扬善”主基调的保证。此外还有《大闹天宫》(1961)中生于怪石的孙悟空、《哪吒闹海》(1979)重生于莲藕的哪吒等经典情节的再现,将神话中对自然本源的民族性哲学思考进行具象化呈现。

(二)个体不屈意志的超验思考

神话故事源自现实生活,是在现实社会基础上的投射性想象,承载着人们对现实的思考、期待与情感态度,故而我们可以将中国神话故事理解为中华民族在现实基础上的超验性思考。世界上许多社会文明都有对应的神话体系,但均不如中国古代神话体系般复杂、多样,可以根据地域划分为南方楚神话、西方昆仑神话、东方蓬莱神话、中原神话;根据内容划分为上古神话体系、道教神话体系、民间神话体系、九哥神话体系。不同体系内的神话故事有着各自的价值体系与世界观规则,又在中华民族的发展中出现了传承与交流,并进一步交织与融合,在繁杂的神话故事中凝练出个体不屈意志的超验思考。

中国神话故事中不乏天降大难与劫数轮回,神灵、凡人、妖魔都身处其中,个体的不屈意志是破局关键,精彩纷呈的抗争环节是在磨难中成长壮大的中华民族不屈意志的超验想象。这一极具感染力的神话特质赋予了动漫电影作品中华民族性叙事特有的精神内核。如动漫电影《宝莲灯》(1999)将“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作为电影的中心故事,从体形差距、声量大小等方面具象化地呈现出沉香个体与天庭之间的巨大差异,并沿着英雄“成长叙事”展现沉香不畏强权的坚强意志。中华民族在现实生活中的磨难以超验思考的形式在“九九八十一难”“雷峰塔镇压”“水淹陈塘关”等丰富具象的神话情节中呈现出来,为动漫电影的民族性叙事增添了重要的精神内核。

(三)文化信仰中的仪式表达

神话之中除了对自然与人的抽象认知与想象之外,还囊括了诸多现实性的元素,包含了中华民族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所积累与流传的多种文化信仰,从生存与发展、人类与自然之间领悟出的独特精神寄托与情怀。将现实性元素作为神话故事的铺垫与背景,搭建基础性态度,完成并强化社会已有价值规范、权力结构与社会道德,最终指向文化意义上的信仰,从而将人、物、事与信仰关联起来。如《西游记》系列神话故事中将“唐僧取经”这一故事放置在对佛教与道教崇敬之中,唐僧带领三名徒弟前往西天,历经诸多劫难,最终取得真经的艰难过程也成为上天的考验,故事之中的佛教、道教等诸多元素均源自中国现实中的宗教文化,是文化信仰的重要表达。

动漫电影在对神话故事进行改编或者借鉴其中的神话元素时,其仪式性呈现也折射出重要的民族文化信仰。如对神话故事中常常出现的寺庙、佛塔、道观等建筑元素,《大鱼海棠》(2016)中的“神之围楼”是根据福建土楼的样式进行再创作而来;《小门神》(2016)中的凌霄宝殿由历代建筑特色的形式风格叠筑而成。动漫电影将神话故事中的元素进行还原或者是创新呈现,将影视空间内生产生活的世俗性与文化仪式性联系起来,展现出神话故事中对文化的自信与肯定,神话动漫电影也能借此丰富其空间表现力与感染力,在隐含的维度中完成民族性叙事对文化的信仰仪式。

二、动漫电影神话元素应用的新时期发展脉络

中国动漫电影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尝试性地进行民族性叙事创作,1956年民族特色鲜明的《骄傲的将军》成为中国动漫电影确立风格与民族流派的开山之作,50—70年代间民族性叙事特征鲜明的作品获得了国内外诸多奖项,民族绘图的叙事性传统得到了极大的认可,其中,神话元素的应用效用巨大,以《铁扇公主》(1941)为代表的神话动漫电影佳作凭借神话长时间累积的群众基础、丰富的题材、精彩的情节以及深厚的意蕴为中国动漫电影的民族性叙事增加内涵与外延。中国步入新时期后,动漫电影民族性叙事的神话元素应用也迎来了新时期,呈现出新的发展脉络。

(一)开端即巅峰:神话故事以繁华之姿迎接新时期

中国动画电影发展先后经历了三个繁荣时期,分别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与21世纪头十年。第一个繁荣时期奠定了中国动画电影基本的民族性叙事风格与范式,为后续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与可持续化创作的路径。经过了1966—1976年“文化大革命”影响下的停顿期后,中国动漫电影跟随中国社会进入改革开放时期,轻松、开放的政治局势、社会环境与文化氛围为其提供了再次繁荣发展的生存空间,让中国动漫电影能以繁华之姿迎接新时期。除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外,北京科教电影制片厂、辽宁科教电影制片厂、广西电影制片厂等纷纷投身创作,为中国动画电影的创作注入新的活力,在新时期初期创作的作品都代表着当时动漫电影制作的最高水平。作为动漫电影民族性叙事铺展必不可少的神话元素,也在停顿期结束后重新获得发展,对神话元素的应用也达到了巅峰。主要表现在对神话传说故事的改编以及主题的深入思考,将神话故事具象化,人物形象、环境背景等设计紧密结合民族性审美,并在内容叙事中保持神话故事的精神内容。继《大闹天宫》(1961)后中国神话动漫电影的巅峰之作《哪吒闹海》(1979),在《封神演义》的原故事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改编与丰富,将单薄简单的情节丰富化为隐喻深刻的命运抗争故事,涵盖了“忠”“孝”“义”等中华民族性命题的思考。正是凭借神话元素丰富的题材、形式与深厚的思想、内涵,《哪吒闹海》在国内外大放光彩,多次获奖,成为新时期之初中国动漫电影开启第二个繁荣时期的重要标志。此外,还有许多以神话故事为叙事基础的动漫电影作品,如改编自神话故事《鹿王本生》的《九色鹿》(1981),改编自神话故事《西游记》的《人参果》(1981)、《金猴降妖》(1985)等,它们将中华民族在几千年来生活与劳动中所凝结的奇幻想象生动地展现出来,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涵的表达拓展出新的路径。动漫电影在神话元素中汲取了丰厚的养分,推动民族性叙事的成长走向国际,并获得了“中国电影中第一个走向世界的片种”的极高赞誉。

(二)繁华的坍塌:神话元素等民族性作品陷入发展困境

中国动漫电影的第二次繁荣时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改革开放的新时期背景给予其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又在快速发展迭代的社会变化中推动繁华走向坍塌,中国特有的民族性叙事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神话元素的创新应用也一度衰微。步入20世纪90年代后,中国改革开放迅速推进的成果已然十分显著,个体可支配收入增加,对文化艺术类的消费意愿大幅提升,影视产业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市场需求。然而限于落后的经济条件、制作技术,以及与市场脱节的计划产业模式,使得作品的生产与制作存在极大的问题,技术人才的外流与市场渠道的丢失更是导致内容生产难以为继,加剧了中国动漫作品脱离市场。与此同时,外来动画“步步紧逼”,积极争夺国内市场。从20世纪80年代起,大量国外动漫作品涌入国内,由日本引进的动漫电视剧迅速抢占中国动漫电视市场,如《铁臂阿童木》《圣斗士星矢》《灌篮高手》《名侦探柯南》《机器猫》《百变小樱》等;动漫电影市场中美国动漫电影作品的影响力更加突出,如《狮子王》《阿拉丁》等。

在日、美动漫作品的双重夹击之下,中国动漫作品的生存空间越发有限。并且还悄然影响了观众的审美习惯,使得中国动漫作品原有的民族性叙事风格不再能满足市场需求,以神话元素为重要创作题材与灵感的民族性作品也陷入了发展困境,如《神马与腰刀》(1996)、《马头琴的故事》(1997)等经典民间神话故事改编的动漫电影作品收效甚微,其口碑与市场影响力完全无法与日、美动漫作品相比拟,“神话元素+动漫”的民族性叙事模式遭遇重大打击。这一时期出现了《宝莲灯》(1999)这一优秀作品,由神话故事“沉香救母”改编而来,其细致的画面、优美的音响语言与精妙的情节设计一定程度上把握住当下受众审美和传统文化之间的平衡点,引发了国内市场对中国神话动漫作品的关注,但也只是“昙花一现”,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创作出具有代表性的中国神话动漫作品。

(三)沉寂后复兴:动漫电影借神话元素重振民族性叙事

中国动漫产业由于内部机制的限制与外部文化产业的联合夹击,在步入新世纪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了对市场的影响力与把控力,面对中国动漫受众审美习惯的转变,动漫产业尝试进行革新但是仍旧无法扭转市场偏向。这使得中国动画作品自我“阉割”趋势越发严重,将原有特色鲜明的中华民族表达转变为对日本、美国动画作品的模仿与跟随,民族性叙事风格变得难以识别,民族精神内核与情感表达也在日、美表达与叙事路径之中无法有效落地,面临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困境,神话元素的效力与重要作用也被忽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再出现如《哪吒闹海》一样的优秀民族性叙事作品。

直至2015年《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上映,中国动漫产业经历了10余年的沉寂与积淀终于迎来复兴,该片以近10亿的票房将国产动画电影推向了新高度,代表中国动漫电影第三次繁荣时期的开始,借助神话元素的力量重拾中国动漫电影的昔日荣光。《西游记之大圣归来》(2015)将《西游记》原型神话故事进行拆解与重塑,以此赋予民族性叙事中的传统文化命题新解释。这种借助神话元素重振民族性叙事的路径在后续作品的成功中也被证明有效。《大鱼海棠》(2016)中源自神话故事《山海经》与神话灵感《庄子·逍遥游》的现实价值重构,具有民族性爱情表达的《白蛇:缘起》改编自民间神话故事《白蛇传》,改编自《封神演义》神话故事的《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更是以不屈的民族性反叛故事创造了50亿的票房纪录,将中国动漫电影推向繁荣的顶点。神话元素再次进入中国动漫创作的中心,其深度内涵与吸引力也获得正视与关注。

三、神话移植与主体重构的未来进路

中国动漫电影在短短40余年的新时期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繁荣—沉寂—复兴”,奠定民族性叙事哲学主基调,支撑民族性叙事精神内核且辅助完成了对民族文化信仰的神话元素,也一度在中国动漫电影的衰微与沉寂中失去了支撑民族性叙事铺展开来的机会,民族绘图的推进面临困境。在国漫复兴的不断探索之中,神话元素以破局之势带领中国动漫电影重现繁荣,在多次作品的成功实践验证之下神话元素于民族性叙事的重要作用获得了极高的认可,神话元素与民族性叙事如何顺应时代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也成为学界与业界的重要议题。

(一)神话背景的时代化调整

神话故事诞生于特定的时代背景,其故事情节、人物形象、精神内核虽然流传至今,但是对社会现实的反映与折射具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时代普适性效用较低。且在社会环境变革迅速的当下,孕育神话故事发展的传统思维已然无法将人们与神话故事有效地联系起来,应时代而发展的民族性叙事特征呈现需要进行变革,赋予神话故事新的叙事背景。在经典神话故事中应结合当下社会的阶段性特征,挖掘民族性叙事新的社会文化取向,从而激发新的神话活力。

如《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将神话《封神榜》故事中哪吒“割肉剔骨”反抗封建社会父权压制与世俗礼教的故事背景进行时代性调整,构建了一个天命压制个体命运的神话背景,哪吒成为逆天改命、突破世俗偏见的新时代神话英雄。同样改编自《封神榜》故事的《姜子牙》(2020)也一改原本守护严格封建礼教等级秩序的背景,转而批判守旧秩序高压下被扭曲的神性与人性,在姜子牙不断被打击与否定的过程中逐步坚定自我。复兴时期的动漫电影赋予神话故事全新的叙事背景,结合当下人们个体意识与自我意识不断觉醒、对旧有思想与秩序的反抗意识不断高涨的时代背景,将神话故事中“反抗”“正义”“坚守”等精神内核移植到新背景,挖掘新时代民族性叙事内涵,从而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

(二)神话角色主体的重建

传统神话故事中“神”角色特性具有超脱于现实生活中人物多维性的特征,绝对性、完美性特质突出,在前期动漫电影作品的语境呈现中,对神话故事中“神”的描绘虽然已经极少带有宗教的膜拜意义,但神化的意识并未完全剥离,神和人仍然有着根本性的区别。但在观众艺术鉴赏能力不断提高的趋势之下,这种“脸谱化”“扁平化”的人物塑造已经很难满足观众对民族性叙事的高要求,可以尝试将熟悉的神话角色“陌生化”,在固有思维和刻板印象中挖掘主体创新点,带给观众新奇的审美体验。打破“神”与“人”之间的界限,挖掘二者之间的有效联系,提供观众自我投射的全新带入路径,从主体层面将绝对化的神话角色进行突破性的重建。

如《西游记之大圣归来》(2015)中孙悟空的形象在原有机智勇敢、嫉恶如仇的角色特性基础上,增添了“英雄失意”的情节安排,立体化地呈现出“神”颓废、落魄、孤独、易怒的一面。《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中哪吒的形象更是出现了颠覆性的转变,从昂昂眉宇、外貌俊美的正义少年英雄的形象摇身一变成为暴躁易怒、顽劣不堪的“魔童”形象,从孩子的角度剖析“神”的人性。单薄的“神”在新的神话背景下,被赋予“人”的特性,“不完美”的角色形象拥有了更高的真实感官,贴合故事情节和现代意识,符合当下的民族性特征。

(三)以人类意识重建神性

神话故事中位于云端之上传统“神性”以极高的姿态俯视人性,将两者的精神境界进行绝对性的分割,而神话故事原有意识指向所适应的时代已经结束,“神性”的绝对化被消解,其“人类意识升级版”的真实面目也被揭示。当下的神话故事中的“神性”需要灌注当代精神,根据社会需求进行重建,将现代人的精神期待、意识转向重新凝练升华,结合出新的神话故事与民族性精神表达。在动漫作品中的呈现更是如此,紧跟观众“人性”需求的时代性转变,把握民族性的精神转变方向,从而解决神话动漫电影中民族性叙事的文化真空与意义缺失的问题。

如《小门神》(2016)将神话故事进行现代融合创新,虽然以神话故事为重要的故事背景,但是并未沿用神界威严、神圣的气质,以及超脱于“人性”的“神性”,将两者完全割裂,而是现代世界中人们“弃神”不再关注神仙,对神仙的崇敬与尊重之情逐步减弱,强大的“神性”逐步消失亟待重建。掌握人间规则、凡人命运的上神面临“失业与下岗”的困境,门神甚至从事打扫清洁的工作。拥有至高无上支配权力的“神性”被人类所抛弃,高高在上的神仙遭遇了人的烦恼变得生动有趣且有人情味。《哪吒之魔童降世》(2019)中的哪吒,不再是天赋神力,具有超凡意识的神,而是一个会因为他人嘲讽而难过,被人误解而生气的凡人,并且也有失去了“神性”没落、低沉的一面,在尝到人间百味后渡过天劫获得百姓的认可,“人性”的肯定。《姜子牙》(2020)中的原本众神之长的姜子牙,也从神坛跌落,失去神力且被人嘲笑唾弃,如普通的老人一般低沉且孱弱,被天命狠狠压制,但在人的身份中体验到了“善与恶”,找寻到信仰的本源力量,完成自我醒悟与精神升华。

复兴后的动漫电影将神话故事中“神性”与“人性”绝对位置打破,“神”不再被人所膜拜,反而面临着人的困境,从全知全能与无欲无求转变为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并在体味过人性后重新获得信仰,重建神性。或者是展现“神性”脱胎于“人性”的一面,将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所面临的磨难、痛苦与迷茫喻为“人性”凝结与升华为“神性”的必经之路,展现“人性”的重要地位,认可现实生活中个人地位获得的巨大提升,在神话故事的整体世界观之中融入民族性叙事的时代性特征。

结 语

神话故事作为一种抽象的意识,孕育于独特的民族文化背景与社会情景之中,在人们的想象中逐步成形,经历世代传承至今,在传承过程之中又融入新的现实元素与情感寄托,因而神话故事多具有该民族文化的精神内核、哲学价值偏好、仪式信仰等抽象内容。中国动漫作品对神话元素的应用由来已久,并且在神话故事的助力之下,多次走向繁荣,在中国的影视艺术领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形成了中国动漫电影叙事的独特民族性风格。尤其是近年来,中国动漫借神话元素完成复兴,运用神话故事中的神性激发动漫电影民族性叙事的内在潜能,在动漫电影的神话表达之中完成了对民族文化回归的期待,符合现代社会中观众的审美与精神需求,也为神话故事的时代性发展增加了新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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