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剧 徐明明 汪晨阳
字幕:这是一个对“人生春天”执着追求的感人故事。
堂屋中间的墙上贴着一幅毛主席画像,桌上摆放着算盘和一些杂物,墙边是一袋用化肥袋装着的粮食。
赵打春的床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沓钞票,每沓钞票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同的人名。钞票面额不等,有新有旧,有零有整。
赵打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数着一沓沓面额不等的钞票,一边数还一边合计着数额:三百一,四百六十八,五百八十三……
赵打春数完最后一张钞票,抬起头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赵光普走到屋门口,瘦弱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赵光普看见床上的钞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春儿,哪来这么多钱?
赵打春见父亲一脸惊讶,有些害怕地说:村里乡亲们送来的,我说不要,但他们扔下就走了……一会儿来一个,一会儿来一个,后来乡亲们越来越多,把钱搁下就走,所以我这才想起来该记个账……可有些钱我都想不起来是谁送来的了!
赵光普有些激动:想,慢慢想!一定要想起来是谁送的,把他们记在本子上!
赵光普转身出门,找来一个学生练习本递给赵打春:多好的乡亲!春儿你记住,大学毕业后挣了钱,一定要还给人家,哦,还要加上利息!
赵打春接过练习本,打开看了看,上面已经记了很多人的名字。
田惠贤一脸愁容地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钱,显出喜色。
赵打春专注地在本上记着账。
赵光普看向田惠贤:借了多少?
田惠贤的眼泪流了出来:在这山里哪有几家有钱的亲戚?
赵光普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蹲到了地上。
田惠贤急忙蹲下身子,拍打着赵光普的脊背:光普!光普!
灯光下,白春华盘腿坐在床边,手指不时地蘸一下吐沫,神情忧愁动作迟缓地清点着散放在床上的零钱。
白晓丁坐在床边一旁,忧伤地看着母亲,终于忍不住唠叨起来:数数数!你再数一百遍它还是不够!
白春华“啪”地一声把钱摔在床上:你想逼死我呀?啊?
白晓丁委屈地流下眼泪:好,我不逼你,这大学我不上了,行了吧?
白春华无奈地说:你让我上哪儿去借?全村就这么百十来户人家,有几个肯把钱借给咱们孤儿寡母?人家打春他爹是书记,村里人倒是都放心借给他们。
白晓丁哭了起来: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人家赵书记是那样的人吗?
白春华愤愤地说:他们是啥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哼,等着瞧吧,他要是只顾自家不管别人,咱就去告他!
白晓丁看了一眼白春华:你凭什么告人家呀?
白春华:我告他不为民办事,告他没有为我们孤儿寡母办好事!
白春华的声调越来越没了底气:害得咱们……连学费都借不够!
白晓丁趴在桌上大哭。
赵光普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一碗白开水愣神。
碗里热气缭绕,水雾缓缓上升。
床上摆着几堆钱,相同面额的钱用橡皮筋扎在了一起。
赵打春盯着摆在床上的钱,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田惠贤手里摆弄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会儿看看赵光普,一会儿又看看赵打春,长长地叹口气。
赵光普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双手想努力保持平衡,但碗里的水还是洒落在地上。
田惠贤赶紧接下赵光普手中的碗,帮他拍打着后背。
赵打春拿起床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
赵光普停止咳嗽,吃惊地看着赵打春。
田惠贤一脸愕然,片刻,她清醒过来,伸手去抢录取通知书:你这是干什么呀,春儿?
没等田惠贤抢过来,录取通知书已经被赵打春撕了个粉碎。
赵打春:娘,这大学咱不上了,我要用这笔钱给爹看病。
赵光普愤怒地伸手抓住赵打春的衣襟: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和你娘苦扒苦曳供你考上了大学,你竟敢……
赵光普说着,抬起手向赵打春打去。
田惠贤抱住赵光普举起来的胳膊: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月光如水,微风习习。赵打春和赵光普在田野上席地而坐,他们身边放着一辆自行车。
赵打春沉默多时:爹,我都二十了,我不能再让你们养活。再说了,您的病越来越严重,就是你们借钱供我上了学,到了大学我也没有心思读。
赵光普眼里闪着泪花:春儿,咱农村穷,就是因为没有文化。你爹做梦都想给咱们村培养一个大学生……
赵打春:爹的心思我懂。我上了大学,不是还得回到咱村里,可那要等到四年以后,还不如我现在就开始帮您。再说晓丁也要去上大学了,等她读完,也可以回村。
赵光普沉思良久:你不后悔?
赵打春:不后悔。
赵光普:你不怨爹?
赵打春:不怨。
赵光普又是一阵沉默:你还是去上大学吧,咱们村不能没有大学生,咱不能强迫人家晓丁毕业后回到村里来。
赵打春自信地说:你放心吧,爹,不用强迫,只要我在村里,晓丁她一定会回来的!
赵光普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们俩……
赵打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听我的,爹,咱先去看病。
赵光普依旧愁容满面: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借够学费。
白春华家的墙角边摆放着两袋化肥,袋子上印着“三宁牌”三个大字。
白春华耷拉着脑袋坐在锅台旁烧火,画外响着白晓丁轻轻的抽泣声。
白春华朝屋里喊道:你别哭了,我的姑奶奶!大不了我把这几间破房也卖了!
(画外音)白晓丁: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我得去上学!我不能再让咱们这个地儿一直穷下去!
白春华无奈地说:那你别老在家里哭我一个人,哭你爹去,他就埋在那后坡上!
白春华站起身,舀了一瓢水,愤怒地泼灭灶膛里的火,烟灰腾空而起。
白晓丁哭着从屋里跑出来,一跺脚跑出了家门。
白春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赵光普骑着自行车走出山口,远远地看见几个村民正在比比划划地议论着什么。
赵光普把自行车向前骑了过去,几个村民的议论声越来越清晰。
村民甲:这庄稼长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么黄啊?
村民乙:就是啊,像是没施过肥。
村民甲:我记得你买了肥料啊。
村民乙:哎,书记来了,跟他说说吧。
村民丙始终蹲在地上,看到赵光普走过来,“噌”地站了起来:赵书记,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呀。
赵光普走到几个人面前:咋的了,你们说啥呢?
村民乙:你看这庄稼。
村民丙:赵书记,你给想想办法吧。我这庄稼也施肥了,可是越长越黄了,这可是我一年的指望呀!
赵光普看着庄稼,惋惜地摇了摇头:太可惜了,我去县里给你问问。
村民丙:好,我怕是害虫。不过我也没文化,看不出来是虫子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赵光普:我们每年都在县城那个三宁化肥总经销店买化肥,我去那里给你们问问是咋回事。
村民丙惊喜道:那真的太谢谢你了,赵书记。
赵光普:行了行了,我明天正好要到趟城里,看看再说吧。
赵光普说着,推起自行车。
大龙大喊着朝赵光普跑来:赵书记赵书记,快去看看吧,我婶子跟白春华吵起来了!
赵光普一脸不耐烦:在哪儿呢?
大龙用手一指:就在那边的棉花地里。
几个印着“三宁化工公司”的破袋子散落在棉花地上。
棉花地里,一片一片的棉花苗耷拉着,看样子已经死了。
棉花地旁的乡间土路上集聚了几位村民。
白春华与田惠贤激烈地吵着架:我赔你庄稼?你看见我到你们家地里去了?别仗着你有男人就可以耍横了!
田惠贤被气得说不出话:人家……有人看见你喷……喷除草剂了,你……
白春华: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喷的是我家的玉米地,又没喷你们家棉花地,你别想在这讹我!
三位村民骑着自行车跟着赵光普匆匆地赶过来。
村民甲:别吵了别吵了,赵书记来了!
白春华见状反而吵得更凶:书记来了也没用,反正我又没往他家地里打农药。
田惠贤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乡亲们,大家可都看见了,她这是明摆着撒泼不讲道理!
赵光普还没有走到跟前,就朝田惠贤厉声喊道:嚷什么嚷什么?你给我住嘴!
田惠贤委屈地流着泪,看了看赵光普,又看了看白春华,委屈地回了家。
赵光普和田惠贤紧挨着躺在床上。
田惠贤: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吧。
赵光普有些慌: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到棉花地里,把那些死了的棉花拔掉,种上些绿豆吧。
田惠贤怀疑地说:不行,我就要和你一起去,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不知道你得的是啥病。
赵光普侧过身,把一只胳膊搭在田惠贤身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顽固性肺炎,不碍事的!
田惠贤往赵光普怀里扎了扎:光普,你要是有什么病可别瞒着我,你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呀!
赵光普:放心吧,惠贤,我不会有事的。
田惠贤突然有些撒娇地说:那你答应我,从明天开始,把村里那些破事儿都交给大杠,咱就用这六千块钱好好治治你的病!
赵光普: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店内分类堆放着三宁化工公司生产的磷肥、氮肥、复合肥等各类肥料。
王经理兴奋地说道:赵书记,你这个提议可真好,我们求之不得!这样的话,以后你们村买的肥全都有了保障,不会有假肥。但是你描述的农苗病状我们也不好解决,我们只是经销化肥,不会除病虫害啊。
赵光普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脸沉了下来:王经理你打住,不能解决问题可别怪我跟你翻脸,让全村人都不再到你这里买肥了!你要知道,我们村可是一直在你这里买化肥,现在苗子不长了,我怀疑你这肥料是不是掺假了。
王经理有些尴尬,随后爽朗地笑了:好好好,赵书记要不你再去别家看看,我们保证卖的肥料是真的。回头我做个牌子,把你们汉南村化肥指定购买点的牌子挂起来,这样,不仅给我自己做了宣传,而且出了问题也能直接找我。至于苗子不长的问题,你要不去庄稼医院看看,有很多人都去那里问。
赵光普站起来往外走:庄稼医院?行,那就这样,回头我也把我们村每家每户当家人的名字给你送一份。
王经理送赵光普走出大门,望着赵光普的背影,王经理搓着双手自言自语:赵书记这人真不错。
张新民手提一包药把赵光普送出县医院门诊大楼,脸色严肃。
张新民:光普,你要是早听我的,抓紧治疗,也许不至于这么糟。
赵光普勉强笑笑:算了,新民,这种病哪有治得好的?你跟我说句实话,我还有多长时间?
张新民为难道:这……
赵光普拉起张新民的手:别担心,新民。跟我说实话,剩下的时间我得计划着过!
张新民迟疑片刻,心情沉重地说:半年左右吧。
赵光普拉着张新民的手:你得继续帮我瞒着你嫂子他们。
张新民强忍着哽咽:当初我就不该跟你说实话。别人都是家属瞒病人,可你……
夕阳下,白晓兰哼唱着流行歌曲,骑着自行车,顺着山脚旁的小路向山梁骑去。
远处的山梁上,夕阳的余晖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两个人的头靠在一起,似乎在说着情话,夕阳的光芒从他们身体的边缘向四周射出。
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自行车车轮转动,突然白晓兰的歌声戛然而止。
白晓兰一脚垫地,转动的车轮停了下来。
白晓兰发现了那对青年男女,她一脚点地跨坐在车座上,注视着那对青年的剪影。
白晓兰似乎认出了那对青年,她的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她把自行车往山坡上一扔,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白晓丁坐在赵打春身边,眯着眼睛把头依在他的肩膀上。
赵打春的脸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你不应该这么悲观。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白晓丁依然眯着眼睛:这话我也会说。可是,不能和你一起上大学,还有什么意思?
赵打春:人生并非只有上大学这一条路。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去上大学了,我要和我爹一起帮助乡亲们致富。
白晓丁脸上突然划过一丝惊喜,然后有些撒娇地捶打着赵打春的肩膀:你咋不早说呀?
赵打春不解地盯着白晓丁:你咋还这么高兴呢?
白晓丁害羞地低下头:人家怕你上了大学,留在市里不回来了,就把人家给甩了嘛!
赵打春一把将白晓丁揽在怀里:你一定要想办法去上大学。
白晓兰躲在一丛灌木后捂着嘴窃笑。
(画外音)白晓丁: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费用还是差一大半!
(画外音)赵打春:唉,两家借不好借,我退出来不上了,也许你们就好借一些。
白晓兰窃笑着拾起一块小石头,有些调皮地瞄准了赵打春,她试了几次,没有投出去,轻轻地放下石块,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白晓兰帮白春华做着饭。
白春华在面盆里和着面,看着白晓兰忙这忙那,开心地笑了:兰子,你比你姐强,知道心疼娘!
白晓兰一边洗菜一边笑嘻嘻地说:我姐的心思全用在学习上了,我才不那么死心眼。费半天劲,考上了,也上不起。
白春华愣了一下:哎,你要真这么想,干脆回家帮娘种地算了!
白晓兰满不在乎地说:回来就回来!
白晓丁从外面走了进来:没出息,现在就打退堂鼓,这么些年不是白费了?
白春华脸上仍是笑容:她呀,再上两年,更加白费!
赵光普突然走进白春华家的院子:怎么能白费呢?
白春华和着面的两只手僵住了,愣了一下,立刻沉下脸来:赵书记,你不用来找我,你家棉花跟我没有关系!
赵光普在院子里支好自行车,走了进来。
赵光普朝白春华笑了笑:我是来找晓丁的,又不是找你的。晓丁如果也不欢迎我的话,呵呵,我立刻就走。
白春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谄媚地说:那哪能呢!是不是咱晓丁的学费有着落了?
白晓丁慌忙从里屋迎了出来:光普叔!
赵光普朝白晓丁笑了笑:学费凑齐了?
白春华盯着赵光普,揣摩着他的来意:不怕你笑话,还差得远呢。
赵光普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钱,笑呵呵地说:那再加上这六千块钱够不够?
白春华:够了,够了。赵书记,有了这六千块钱呀,晓丁的学费和在学校的生活费全都有了!
白春华和白晓丁一阵惊喜,双双抢着去接钱。
赵光普笑着把钱高高地举在空中:等等,这钱是帮你向国家申请的助学贷款,还有少部分村里人给凑的,这个忙可不是白帮的,我也有事想请晓丁帮一下。
白晓丁疑惑地看了看白春华,又看向赵光普:啥事啊,叔?
赵光普从兜里掏出一张庄稼医院的宣传材料,递给白晓丁:你先看看这个。
白晓丁接过来匆匆地看了一遍,疑惑道:光普叔,这跟我上学有啥关系?
赵光普充满希望地注视着白晓丁:这个庄稼医院,对于促进农业生产,对于咱们庄稼人简直太重要了。庄稼得了病,生了虫,拿到医院里让医生给开个处方,一切都解决了。庄稼医院里的仪器还能识别各种化肥和农药的真假!给地施肥的时候,先把土拿到医院里化验一下,医生就可以根据所种植的作物开一个科学的配方。有了这个庄稼医院呀,咱村的农业生产可就方便多了。
白晓丁顿时明白了,拍着胸脯:你放心吧,叔,我一毕业,就马上回来建庄稼医院!
一家人吃着饭。
田惠贤:医生没说让你住下?
赵光普边吃饭边想着心事,根本没有听见田惠贤的问话。
田惠贤用胳膊肘碰了下赵光普:哎,光普,跟你说话呢。
赵光普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扒了一口饭到嘴里:你说啥?
田惠贤:我说医生没让你住院?
赵光普故作风趣地笑笑:新民在那当主治医生,没说让我住院。
田惠贤:那新民怎么说?
赵光普装出一副犯难的表情:唉!顽固性咳嗽,还真不好治。
田惠贤:那咱就去住院,春儿既然不上学了,借来的钱也够住一阵子院的。
赵打春:是呀,爹,你看病要紧!
赵光普:不用不用,定期去打个针就可以了。住院挺贵的,省下住院的钱还可以多打几针。
白春华一家人正吃着饭。
白晓丁:你要好好地用功,别给咱娘丢脸。
白晓兰:我够努力的了,可还是不行!姐,告诉我,你是怎么用功的?
白晓丁: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你想着让咱这地方富起来,你就准能赶上去。
白晓兰:就这么简单?
白晓丁:这就叫动力!
白晓兰:我看你的动力,是怕叫打春哥落下吧?
白晓丁:你胡说什么呀?
白晓兰: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
白晓丁:你看见什么了?
白晓兰学着白晓丁的声调:你咋不早说呀,害得人家怕你不要我了。
白晓丁伸手捂住白晓兰的嘴巴:你个死丫头,你去那儿了?
白晓兰笑了起来:我本来想吓你们一跳,可又一想太不近人情了,就悄悄退出了,嘻嘻。
姐妹俩正说着,白春华从厨房走出来:你们姐妹俩说啥喜事,这么高兴?
白晓丁向白晓兰使了个眼色:不许告诉别人。懂吗?
白晓兰:怕什么呀,打春哥挺优秀的。再不公开,我可要下手了!
白晓丁:他的心里绝对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白晓兰夸张地喊叫起来:哇!这么自信啊!
白春华听得一头雾水。
长途汽车站候车室内,赵打春和白晓丁坐在长椅上,二人脚下放着一堆简单的行李。
白晓丁极不自然地低着头:你真的不该放弃,太可惜了。
赵打春深情地注视着白晓丁:你应该相信,无论干什么事,我都是最优秀的。
白晓丁低着头瞟了赵打春一眼:我相信。
广播提示旅客检票,赵打春和白晓丁先后站起来加入到进站的队列。
赵打春把白晓丁送上车,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依依不舍地注视着。
赵打春深情地说:我等你回来。
汽车启动,白晓丁微笑着点点头。
白晓兰喊叫着跑过来:姐姐,姐姐!
白晓丁把手伸出车窗向白晓兰挥手。
赵打春和白晓兰不停地挥着手,看着汽车走远,两人转身来到大街上。
赵打春: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白晓兰:她是我姐,我比你们来得还早呢!只是我不想打搅你们,所以说不来了。
赵打春:小丫头片子,还挺鬼的!
白晓兰死死地盯着赵打春: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赵打春在白晓兰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丫头片子,不好好学习,瞎琢磨什么?
初冬,农作物早已经收割完毕,田野上光秃秃的,只留下一道道横竖交叉的田埂和田埂上随风摇摆的枯草。
田畦里整齐地排放着一块块刚出模的土坯。
赵打春一个人守着泥盘忙着脱坯,虽然是冬季,但他脸上仍是汗津津的。
赵光普骑着自行车给赵打春送来了午饭:春儿,来吃饭了。
赵打春脱下最后一模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势躺在了一旁的草堆上:哎哟,累死我了!
赵光普走过去,笑嘻嘻地看着赵打春:春儿啊,翻个身,让爹给你揉揉腰!
赵打春咬着牙翻了个身:爹,支农贷款的事儿,你得帮我跑一跑。
赵光普给赵打春揉着腰:怎么样啊春儿,你有把握吗?
赵打春:放心吧爹,镇里这十天的科技培训班能顶上四年的大学。
赵光普故作惊讶:有那么神吗?
赵打春:那当然了!等着瞧吧,等到春节,我保证让乡亲们吃上茴香韭菜馅饺子!
字幕:白晓丁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打春时节。
田野里白雪皑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田野上回荡。
远处的村庄上空,不时地闪出几团鞭炮炸出的烟雾。
塑料大棚旁,赵光普一家在地上摆弄着几挂鞭炮,脸上挂满了笑容。
鞭炮被一挂挂地连接在一起。
村子里陆续传出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赵光普:春儿,点吧。
赵打春朝赵光普笑了笑:爹,还是你点吧!
赵光普笑眯眯地看一眼田惠贤:我点?
田惠贤乐得嘴都合不上:当然你点了!
赵光普笑呵呵地从赵打春手里接过火柴:好,我点!
鞭炮被点燃了,田惠贤双手捂着耳朵躲到了一个小拉车后面,小拉车上面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床棉被。
乡亲们听到鞭炮声,三三两两地结队往赵光普家塑料大棚走来。
塑料大棚门口渐渐聚集起上百个乡亲,地上的鞭炮也爆出最后一响。
赵光普:乡亲们!今天是打春的日子,我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村主任周大杠起哄似的喊道:哎!我说赵书记,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让大伙钻进大棚暖和暖和吧。
乡亲们簇拥着要往大棚里钻。
赵打春一伸手将乡亲们拦在了大棚蔬菜的门口:哎呀不行不行,这么多人出出进进,放跑了热量,这茴香要冻死的。
周大杠:不让看,你们让大伙来干什么?
赵光普:别急,别急,你们看这!
赵光普伸手扯开了小拉车上的棉被,一车鲜美的茴香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大帮乡亲争先恐后地围着装满了茴香的小拉车参观,不断地发出惊叹和赞美声。
村民甲:春啊,你这是咋种的?也教教我们吧!
村民乙:就是啊,教教我们吧!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赵光普笑着招呼道:乡亲们,都看到了吧?从今往后啊,咱这土地可是一年四季都能生产,照这么下去,咱很快也能富起来啊!
白春华大声喊道:赵书记,你让春儿教教大伙儿吧。你们可不能光顾自个儿发财啊!
赵打春架起了小拉车:乡亲们,放心吧。等我们小哥几个把这棚茴香卖掉,我就把大棚蔬菜种植技术毫不保留地教给大家。
人群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赵光普接茬道:今天是打春的日子,打春打春,这春啊,不能光打在我们一家身上,我和咱们大杠主任已经跟镇里、县里联系好了,只要大家愿意建大棚,政府将给咱们提供无息贷款。
人群里又响起一片叫好声。
赵打春拉着一车茴香刚刚走进菜市场,就被赶集的人们围住了。
路人甲:哎哟!这茴香好,多少钱一斤啊?
赵打春犹豫了一下,伸出五个指头,狠狠地喊价:五块。
路人乙:五块?
看着路人乙惊讶的神情,赵打春有点不自在。
赵打春:五块,我们是第一次卖,茴香好!
一会儿工夫,一车茴香就被菜市场买菜的人抢购一空。
菜贩:哎哎哎,你小子懂不懂规矩呀,是哪个派你来拆台子的?
赵打春看着怒气冲冲的菜贩,一头雾水:拆台子?
菜贩:别人都卖八块五一斤,你小子卖五块还让不让人做生意?
赵打春惊讶道:啥,叔你说茴香是八块五一斤?我们是自己种的,第一次来卖,不知道行情。
菜贩:好你个小子!你有种拆台子,那我们的茴香你都八块五一斤全买去吧!
菜贩摸清了赵打春底细,一手扯住赵打春就往菜市场拉。
大龙听明白原委,一手打掉菜贩的手:这是我们自己的菜,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管不着!
赵打春:大龙,我们跟他去!
赵打春说着向大龙使了个眼色:咱们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下行情。
白晓兰:走,我们到那边逛逛!
白晓兰在与一位同学逛街。
大龙:打春哥,有你的,你就是比我们聪明,把坏事变成好事,一下子,一大棚蔬菜就全找到销路了,你算是捞着了。
几个帮赵打春卖菜的小伙子拉着空车边走边和赵打春开起了玩笑。
其中一小伙子:一斤五块五,还是上门的收购价!
另一小伙子:这一棚菜,打春哥就发了!
大龙:打春哥今儿个得请哥几个下馆子。
赵打春:好说,好说!今儿我让你们敞开了喝,就算我赵打春过生日请客!
正在和同学逛街的白晓兰突然听见“赵打春”三个字,不由回过头来。
白晓兰有些惊讶:打春哥!真是你呀?
白晓兰朝着赵打春跑来,女同学也随着白晓兰跟了过来。
赵打春惊讶道:晓兰?你不好好上学,跑街上来干什么?
白晓兰不大高兴,撅着嘴刚要说什么,被一块来帮赵打春卖菜的几个小伙子围上了。
小伙子:哎哟,这不是咱们村的村花吗?
另一小伙子:就是啊,你怎么没上课呀?
白晓兰:这么多人啊,你们干什么来了?打架呀?
大龙:今儿打春哥过生日,你不来凑个热闹?
白晓兰:什么?今儿打春哥生日?哎哟可不是,今天是打春嘛!
白晓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跑,刚跑几步又折了回来:你们在哪儿吃饭啊?
大龙用手一指:就在这家饭店!
白晓兰瞄一眼饭店,撒腿跑开了。
女同学不解地看着白晓兰跑开:这人怎么了?
赵打春看着白晓兰的背影摇了摇头。
饭馆里,赵打春等人围着桌子边喝边聊。
赵打春:我没能上成大学,不过在社会大学学的技术也还不错嘛!怎么样?你们几个有没有信心,想不想跟着我干?
大龙:当然想了,傻子才不想发财呢!
赵打春:那好,咱们……
赵打春刚要说些什么,白晓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白晓兰倒背着双手走进来,脸上布满了神秘的笑容。
赵打春:丫头片子,又在搞什么鬼?
白晓兰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生日贺卡:噔噔噔噔,送给你的!
赵打春接过贺卡,贺卡上一个小巧的电子装置响起了生日歌。
大龙几个人都吃惊地看着白晓兰。
白晓兰:我是受人之托送的。
赵打春瞄了一眼白晓兰,又把目光落在了贺卡上。
贺卡上写道:生日快乐,晓丁。
大棚里堆放着两包三宁化工磷肥,一包已经拆开。
肥料旁边放着一把捞地沟的锄头。
赵打春端着盆子,往大棚地沟里均匀地撒着肥。
白晓兰钻进大棚,悄悄地接近赵打春。
赵打春边撒着肥边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晓兰哈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
赵打春抬起头来:回答我的问题。
白晓兰一梗脖子:星期天,怎么啦?
赵打春:星期天就不兴在家里学习啊?
白晓兰跟在赵打春身边:你别老是充大人好不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赵打春:什么问题?
白晓兰:你为什么放弃上大学?
赵打春迟疑了片刻:我爹的身体不好,病越来越重,我想看着我爹,再说,村里的事儿我也放不下。
白晓兰:打春哥,你真好!
赵打春愣住了,吃惊地盯着白晓兰,像是看一个怪物。
白晓兰怯怯地说:打春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吗呀?
赵打春躺在床上,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像在思考什么。
门外传来推自行车的声音,赵打春一惊,迅速穿好衣裳,走出家门。
赵光普停住脚步:怎么是你?
赵打春接过自行车:爹,我带你转一圈吧。
赵打春先骑在车上,等赵光普坐上后座,他蹬起自行车向前骑去。
赵打春和赵光普将自行车停在路边的一个变压器旁。
赵打春支好自行车,父子俩在变压器旁坐了下来。
赵光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爹说?
赵打春:爹,咱们村十几台变压器,转一圈要二十多里地,村里干吗不雇一个人呢?
赵光普:唉!咱们村穷,雇一个人就得出份工资,我和你大杠叔轮流转一转,不就省了这份开支嘛。
赵打春:可爹你这身体……
赵光普:人吃五谷杂粮,谁还不咳嗽两声?
赵打春: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去看病?
没等赵光普回答,赵打春接着问道:你是不是把钱给晓丁让她上大学去了?
赵光普:老辈们都说咱们村就缺文化人。现在,好不容易考上了两个大学生,可又都凑不齐学费,与其两个人都走不了,还不如把贷款的钱集中起来让一个人上,这样咱们村总算有大学生了。
赵打春:爹,可你不该瞒我。
赵光普:我不是瞒你,我是怕你娘知道。
赵打春:那这笔债……
赵光普:这笔债就算在你爹头上吧。我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没给村里办成过一件大事儿。你不要怪爹,这是爹给村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赵光普抚摸着赵打春的头,从地上站起来。
赵打春吃惊地站起:爹,你怎么说这话呀?
赵光普意味深长地说:你爹是个没本事的人,该让你大杠叔挑担子了……
赵光普吃完饭把嘴一抹,放下碗走了出去。
赵打春看了一眼田惠贤,匆匆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走到院子里。
赵打春追上赵光普:上车吧爹,我带你去医院。
赵光普愣住了:去啥医院?大伙都等着你讲课呢!
赵打春一副着急的样子:爹,你不要心疼那几个钱。只要有咱这大棚在,咱就不缺看病的钱!
赵光普接过赵打春手里的自行车,朝前走去:我的病我知道,还是讲课要紧!
赵打春紧走几步拦住赵光普:爹,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了!
赵光普有些不耐烦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少去医院,我会按时去打针的。走吧走吧!
赵打春无奈地跟了上去。
乡亲们认真地听着赵打春讲课,赵光普和周大杠坐在最后一排。
赵打春站在讲台上做着总结,他身后的黑板上画着一座塑料大棚的框架,空闲的地方杂乱无章地写了一些有关大棚的词汇。
赵打春:所有的课都讲完了。有不明白的可以到我家里去找我,以后再遇到啥问题,我随时可以到现场去做指导。
赵打春转过身去擦黑板。
几十个村民面带笑容走出教室。
白晓兰有些调皮地躲在门外,见乡亲们走出来,连忙打手势示意大家不要与她说话。
白春华走出教室,见白晓兰挤眉弄眼地跟大家打手势,立刻板起了面孔。
白晓兰避开了白春华的目光,笑嘻嘻地说:我是来找打春哥给我讲题的。
白春华半信半疑:问完了赶紧回家,别到处疯跑!
白晓兰不耐烦道:我知道啦!
白晓兰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
赵打春还在擦着黑板。
白晓兰隔窗向外看了眼走远的白春华,然后悄悄地来到赵打春身后,猛然大喊一声:嗨!
赵打春不动声色地擦着黑板:嗨什么嗨?早听见你说话了。
白晓兰打了赵打春一拳,撒娇道:你坏,干吗不理人家?
赵打春擦完了黑板,转过身来,像哄孩子似的:好好好,我向你道歉。有啥问题?带书了没有?
白晓兰盯着赵打春的眼睛:不是书里的问题。
赵打春故作严肃道:不是书里的问题?哎呀,丫头片子开始考虑社会问题了?
白晓兰突然严肃起来:你那天,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怪怪的?
赵打春盯着白晓兰看了一会儿,突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快回去看书吧,哪那么多为什么?
赵打春说完匆匆走出教室。
白晓兰愣在原地:我越来越觉得,打春哥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他越是不说,我就越是好奇。
大棚旁停着一辆装满了韭菜的小型汽车,田惠贤正在数钱。
村民们睁大双眼,白春华的目光专注。
白晓兰看到白春华的眼神,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捂住白春华的眼睛。
白春华有些烦躁地拨开白晓兰的手:回家写作业去!
白晓兰转身要走,突然看见赵打春挥着手远远地朝大棚跑过来。
汽车启动,赵光普跟驾驶室里的司机挥手道别。
司机一脸严肃道:赵书记,以后你这菜可不许卖给别人了!
赵光普满脸带笑:放心吧,我不会卖给别人的。
司机:说话可要算数啊!
赵光普:你别忘了,咱农民是最讲信用的。
赵打春迎头拦住汽车,示意司机停下。
司机停下车,有些开玩笑地看向赵打春:怎么了赵老板?
白晓兰不解地看向赵打春。
赵打春喘了口气:对不起了师傅,你得卸下七十六捆,我有用。
司机有些不悦:我已经结过账了。
赵打春:所以我先向你道歉,就是多退几个钱也行,因为我早就收了人家的订金。
田惠贤手里攥着钱,把赵打春拉到了一边:春儿,你留这么多捆干什么?
赵打春:一会儿再说。
赵打春又朝司机走去。
赵光普拉住了司机的手:我儿子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就当是你帮我们一把,我马上退钱给你。
拉菜的汽车开走了,地上留下了两袋肥料。
赵光普:打春,这是我托那老板从县城带回的你要的两包肥料,你先扛到大棚里搁着。
赵打春:那你们等我一下。丫头片子,帮我扶一下!
白晓兰帮着赵打春把肥料拉进大棚。
众人围着那堆韭菜议论纷纷。
村民甲:谁这么早就交了订金?
村民乙:看来这大棚菜还是种得的!
白晓兰与赵打春从塑料大棚走出来,白晓兰边走边问:打春哥,你留下那么多韭菜干吗?
赵打春:保密!
白晓兰:让我来猜一猜!
白晓兰眼珠一转:一定是这韭菜又涨价了,你想多卖钱是不是?
赵打春:错,扣去五十分!
白晓兰撒娇地说:肯定没错,糊弄人我可要罚你的!
赵打春被白晓兰的顽皮逗笑了:想知道正确答案是吧?把小车拉到村里去,我就告诉你。
白晓兰把头发一甩:拉就拉!
白春华喊叫起来:别疯了,回家写作业去!
白晓兰跺着脚,带着哭腔:快过年了,人家玩几天嘛!
白晓兰拉着韭菜走到村口,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还往哪儿拉?
赵打春:拉不动了?
白晓兰倔强地拉起车。
赵打春:行了,傻丫头,我来吧!
白晓兰紧跟上来:说正确答案!
赵打春边走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纸递给白晓兰:每户一捆。
白晓兰看着写满人名的红纸,不解地说:这不都是咱村里的人吗?
赵打春:是啊,我虽然没上成大学,可当初借的钱……全都……全都让我爹看病用了。现在我们家大棚虽然赚了一点钱,但为了扩大生产,暂时还不能还乡亲们。这些韭菜给乡亲们尝尝,就算我们的一点心意。
白晓兰听着,不由得肃然起敬。
(画外音)白晓兰:从那一刻起,我突然觉得,我一向自以为非常了解的打春哥在我心中,竟成了一个谜……但打春哥那善良的品德,在我眼里却越来越清晰。
黑暗中,赵光普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打开电灯,开始穿衣服。
屋外风声瑟瑟。
田惠贤被灯光一晃,睁开了眼睛:这么大的风,别去转了吧?
赵光普咳嗽了几声:越是有风的天气越容易出事。
田惠贤: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出啥事,今儿风大,就偷一次懒吧。
赵光普继续穿着衣服:正因为夜夜有人转才没出事,你看看其他几个村,哪个村的变压器没坏过?
田惠贤无奈道:唉,天灾人祸的。
赵光普穿好了衣服:风大赶紧睡吧,我走了!
赵光普给田惠贤掩好被角,走出卧室。
田惠贤在被窝里道:外头风大,你把扣子扣好。
近百个塑料大棚整齐地排列着,赵光普和周大杠并肩走在大棚中间。
赵光普看着白茫茫的塑料大棚,不由发出一声感叹:一个高中生,两个塑料大棚,就带动起村里这么多农户。
周大杠把嘴一咧:打春这小子,还挺能折腾的!
赵光普意味深长地说:是啊,大杠,打春这孩子心眼不坏,你得帮我好好培养他。
周大杠大大咧咧地说:有你呢,还轮得到我培养?
赵光普的目光落在周大杠的脸上,久久注视着周大杠。
周大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上下打量起自己来。
周大杠:我说老伙计,你今儿个是咋了?
赵光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什么,没什么,走,到前边看看去!
西红柿苗已经长到一尺多高,有的已经开始开花结果。
赵打春蹲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一株西红柿苗,仔细地琢磨着什么。
赵光普发现赵打春愣神,一步步走了过来。
赵打春看了一眼赵光普:这西红柿好像得病了。
赵光普蹲了下来:啥子病?
赵打春: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可现有的几本书都翻遍了,也不知这是啥病。
赵光普:严重不?
赵打春:我也说不好,肯定会影响产量。
赵光普:不知道其他的大棚里有没有这病?
赵打春:我已经转过了,都不同程度地存在。
赵光普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村民们的积极性可不能遭受打击啊!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赵打春透过塑料大棚,看到很多农民乱作一团。
赵打春和赵光普走出大棚。
乡亲们手里拿着得了病的西红柿秧议论纷纷,见赵打春出来,一下子围了上去。
村民甲:这几天怎么越长越蔫啊?
村民乙:你们家的怎么样啊?
村民丙:别是得了什么病吧?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倾家荡产了!
村民甲:是啊,拿什么还人家的贷款啊?
白春华愤愤地说:赵打春!是你非要鼓动大家种这个大棚菜,真要是赔了钱,你得负责任!
田惠贤:你说的这叫啥话?当初又没人逼你!
白春华:就算不是他逼的,但这些苗子都死了,贷款咋还?
赵光普突然剧烈地咳嗽着蹲在了地上,赵打春和田惠贤赶紧跑了过去。
赵打春面前摆着几本书,他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又翻翻那本,仔细地比对着什么。
赵光普在另一间屋里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最终翻出了那张庄稼医院的宣传材料。
赵光普脸上露出了微笑:打春,打春,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赵打春来到赵光普身边。
赵光普把宣传材料递给赵打春:按这个地址,赶紧到县城去求人家吧!
赵打春犹豫片刻:也只能这么办了。
赵打春转身正要出门,白晓兰匆匆跑进来。
白晓兰:打春哥,这西红柿苗怎么都蔫了?
白晓兰手里提着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株西红柿苗。
赵打春举起塑料袋:我正要带着它去找专家呢。
白晓兰像是突然来了精神:那我跟你一起去。
赵打春:你还是在家看书吧。
白晓兰把眼一瞪,烦躁地嚷道:看书看书,你怎么老跟我娘似的呀?
白晓兰和赵打春走在县城的化肥销售一条街上。
白晓兰抬头看了看“三宁化肥总经销店”的招牌:打春哥,你看,咱们村定点买化肥的三宁化肥总经销店是农资路8号,庄稼医院在农资路39号,就前面不远了。
赵打春停下望了一眼,与白晓兰继续骑车前行,没几分钟他们就找到了庄稼医院。
赵打春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门口的牌子,牌子上印着“三宁化工”“东圣”“洋丰”“沙隆达”和省种子集团等企业的广告。
赵打春和白晓兰对视一眼,支好自行车,从车上取下西红柿秧苗,急匆匆地走进了庄稼医院。
柜台后,一位漂亮的姑娘主动和赵打春和白晓兰打着招呼:你们好,有什么事吗?
赵打春:请帮我们看一下,这西红柿是得的什么病?看看怎么治。
姑娘接过西红柿苗,从桌子里找出放大镜,仔细地看了看:你们等一等,我和我的同事研究一下。
姑娘说完走进了化验室。
赵打春和白晓兰仔细地打量起庄稼医院。
柜台外的墙上贴着对庄稼医院业务的全面介绍,店内分为农药、化肥和种子产品等几个展区,分别摆满了“三宁化工”“东圣”“洋丰”等品牌的化肥、农药及各类系列样品。
白晓兰边参观边惊讶道:这就是庄稼医院呀?
赵打春感叹道:咱们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庄稼医院就好了!
姑娘从化验室走出来,把西红柿秧苗还给了赵打春:这种病比较少见,按我们掌握的情况,这种病以预防为主,一旦发病,就会快速蔓延,几乎没有特效药物。
赵打春脸上布满了愁容:这么说是没救了?
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省城华中农业大学的刘研农教授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你们可以到省城找一找刘教授,看看他那里有没有最新的治疗方法。
赵打春自言自语:去趟省城,来回得几天时间……
白晓兰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走,找我同学借相机去!
白晓兰拉着赵打春就往外跑。
白晓兰拿着向同学借来的数码相机认真地给西红柿拍着照片,赵打春帮她挑选着有病的秧苗和叶子。
赵光普、周大杠和一些乡亲茫然地看着两个年轻人,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白晓兰把数码相机卡插在电脑上,操作着发送电子邮件。
赵打春站在白晓兰身后,手搁在她坐的椅背上:不知道你姐在不在线上。
白晓兰熟练地操作着键盘,诡秘地一笑:这就看你俩的缘分了,如果该着她帮你这一把,她肯定会在线上。
赵打春看着白晓兰熟练地操作着键盘,有些羡慕:丫头片子,没想到你字打得挺快。
白晓兰:那当然了!
赵打春:那功课怎么样?
白晓兰不耐烦地说:烦不烦呀!
赵打春:丫头,还是考大学要紧。
白晓兰撅起嘴:讨厌,给!
白晓兰抽出了相机卡,递给赵打春。
电脑响起了QQ提示音。
白晓兰眼前一亮:你俩果然有缘,我姐真在线上。
赵打春看向屏幕,屏幕上显示:怎么才发过来?我接了电话一直等到现在。
赵打春在白晓兰头上轻敲了一下:好你个丫头片子,原来早和你姐通了电话!
白晓兰站起身给赵打春让开了座位,诡秘地笑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啊?
赵打春焦急地把白晓兰按在了座位上:我打字太慢,快让你姐去找刘教授。
屏幕显示:刘教授可能睡了。
赵打春在原地转了一圈,忍不住拉开白晓兰,坐在电脑前,有些笨拙地打出一行字:你现在就去找刘教授,一小时后我要结果。打春。
赵打春和白晓兰使劲地敲打着庄稼医院的大门。
门被敲开,年轻姑娘在门内打着哈欠:我们庄稼医院还是头一回出夜诊!
赵打春焦急地说:对不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那些西红柿苗是我们村的全部家当。
姑娘:哦,是你们两个呀,这么快就找到刘教授了?
白晓兰递上一张纸:这是刘教授开的药方,我们怕耽误了,又连夜赶到你们这儿来了。
姑娘接过药方,稍稍思索,朝二人笑了起来:你们俩也太着急了,上百个大棚,这么多药,你们怎么拿回去?
白晓兰和赵打春相互看了一眼,没了主意。
姑娘又笑了起来:看你们这副着急的样子,送你们一趟吧。
白晓兰抓住姑娘的手:谢谢!太谢谢了!
赵打春戴着口罩,背着喷雾器给西红柿喷药。
赵光普蹲在田埂上,抚摸着死气沉沉的西红柿苗,思考着什么。
田惠贤挑着两桶水钻进大棚,来到赵光普身边: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赵光普不声不响地走出大棚。
近百个蔬菜大棚连成一片,气势恢宏壮观。
赵光普走在大棚间的小路上,透过塑料,可以看到大棚内的人们都在忙着喷药。
周大杠从一个大棚里钻出来,和赵光普站到了一起。
周大杠:不知这药管不管用。
赵光普:刘教授说这棚菜肯定是受损失了,不过,收回成本应该没问题。
周大杠:这对村民们来说,多少还是要受些打击,特别是从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方面。
赵光普:是呀,所以咱们无论如何,一定要自己建一个庄稼医院。
周大杠:大棚菜种植成功,钱应该不成问题,就是缺少人才啊。
赵光普:晓丁那娃子答应过我,她不会变卦的。
田惠贤把一盘菜摆上桌:春啊,你爹咋还没有回来?
另一间屋子里,赵打春还在打着呼噜。
田惠贤走进屋里,想叫醒赵打春,犹豫了一下,掖了掖被子,又走了出去。
田惠贤自言自语:早就该回来了呀,别是出了什么事……真不叫人省心。
田惠贤把桌上的菜盖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大龙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田惠贤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怎么了?
大龙喘着粗气:赵书记……赵书记出事了!
赵光普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村民们围在赵光普身旁。
周大杠:有人发现他时,他还死死地抱着变压器。等我们赶到一看,他胸口流了好多血,呼吸已经很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赵打春扶着田惠贤匆匆走了进来,其他人迅速退让到一边。
赵打春:我爹到底咋回事?
周大杠:那些变压器都安在架子上,当时风太大,变压器有一些松动,赵书记想去扶住。可谁知道赵书记刚过去,那个变压器就掉下来了,刚好砸在书记身上。
田惠贤和赵打春分别在病床两侧扑向赵光普。
医护人员挡住他们,大声提醒:千万别动病人!
田惠贤不由自主地扑在赵光普身上,被医护人员拉开。
田惠贤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光普!光普!你可不能走啊!
周大杠和一起来的几个乡亲强行把田惠贤拉到了一边。
赵打春跪在赵光普床头,泪流满面:爹,爹!你说话呀,爹!
赵光普慢慢睁开了眼睛。
见赵光普醒来,赵打春含泪惊喜道:爹,爹,你怎么样了?
赵光普目光呆滞地看着赵打春,许久,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双手开始在床上乱摸起来。
在场的人们相互交换着眼神。
周大杠突然明白了什么:把衣服给赵书记,快把衣服给赵书记!
有人把赵光普脱下来的血衣递给了他。
赵光普摸到衣兜,从里面掏出了那个作业本,有气无力地说:这些个账……春儿你一定要帮爹还给人家……记住,做人要讲良心,要讲信用。
赵打春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一边听着一边连声答应:您别说了,您欠的账我都会替您还上的。
赵光普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春儿啊,爹对不起你!
赵打春:不,你别说了爹……
赵光普:你去拿……拿一个笔来,爹还有一笔账没有记上。
有人递给赵打春一支圆珠笔。
赵打春接笔在手,把作业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赵光普的声音越来越弱:你写,欠慈惠村全体村民,一个……一个庄稼医院。你一定要……要替爹还上。
赵光普使出浑身力气说完这句话,头一歪,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赵打春放开喉咙,大哭起来。
在场的乡亲们也都哭出了声。
满脸泪痕的众乡亲围住一座新坟。
白晓兰扶着白春华挤在乡亲们中间,泪眼汪汪地看着赵打春母子。
张新民两眼含泪,站在田惠贤面前:嫂子,作为光普的战友,今天,我不得不说你两句,即便光普前两天不出这个意外,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也不多了,你也太大意了!
田惠贤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不解地望着张新民。
张新民:光普哥得了这么大的病,再困难,你也应该陪着他到医院来治疗啊!
田惠贤:你光普哥他到底得的是啥病?他不是一直定期在你们医院找你打针吗?
张新民:光普哥他得的是肺癌!他一针也没有打,一月也难得来一次!
田惠贤吃了一惊。
赵打春跪在赵光普坟前,深深地低下头,哭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张新民接着说:光普哥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可他为了不让你们伤心,为了省钱,他一针都舍不得打,只吃一点最便宜的药维持生命。第二次到医院来,临走光普还问我自己在这个世上的时间还有多少,他说他要计划着过,还让我帮忙瞒着你们……
张新民难过得再也说不下去。
田惠贤一把拉起赵打春。
赵打春挣脱田惠贤的手,趴在坟上大哭不止。
田惠贤突然转过身,抓住张新民:新民,你说,你说你光普哥他得的是肺癌?虽然我们一直不知道他得的是啥病,可我们把借来的钱都交给他让他到医院看病了呀……这钱到底到哪儿去了?
白春华听了他们的对话,渐渐地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白晓兰。
看着田惠贤茫然地看着张新民,白春华甩开白晓兰,跑到赵光普的坟前跪下大哭:赵书记呀,是我对不住你……
田惠贤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白晓兰走到田惠贤身边,抱住她的一只胳膊,泪流满面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让我来告诉大家实情吧。赵书记,他为了给咱们村培养一个大学生,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把贷款给打春上大学以及自己治病的钱,全部送给我姐姐上大学了!
田惠贤面向赵光普的墓跪了下来,双手捂住脸:光普,你这个傻子呀……
周大杠站在赵光普的墓前,眼神中充满了怀念,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乡亲们纷纷跟随周大杠跪了下来。
白春华呆呆地坐在自家堂屋。
白晓兰走进来:妈,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春华自言自语:我不知道你光普叔得了癌症,是我害了你光普叔。
赵打春呆呆地坐在父亲的坟前烧着纸钱,火光一闪一闪,烤干了他脸上的泪痕。
白晓兰背着一个大书包远远地走过来,站在赵打春身边。
赵打春看了白晓兰一眼,又耷拉下眼皮,继续烧纸钱。
白晓兰蹲下身子,抓过赵打春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地放进火堆。
白晓兰:打春哥,我去上学了。
赵打春一言不发。
白晓兰:这次走了,就很少回来了。
赵打春仍是一言不发。
白晓兰:我以前每次逃课,不是对家里撒谎,就是对老师撒谎,目的就是逃学、散心、上网。
赵打春还是一言不发。
白晓兰:我以后会刻苦学习的……我也要考上大学,帮你和姐姐建一座庄稼医院。我们白家,不能再对不起你们。
白晓兰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打春猛然站起身,久久地注视着白晓兰远去的身影。
周大杠帮着田惠贤在门前卷着大棚塑料布。
周大杠:你们弄这么多大棚,顾得过来吗?
田惠贤忧伤地说:唉,你光普哥一甩手走了,就给我们留下一个账本,打春天天看着账本发呆。
周大杠:那些账你们不要太在意,打春教村里人种大棚,帮助村里人赚钱,有好几个人已经向我表示不要你们还了。
田惠贤继续卷着塑料布:那怎么行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家挣钱都不容易,怎能就这么算了?真那样,我们也对不起光普临走时的嘱咐。
周大杠:我看大家都是诚心的。
田惠贤轻轻地摇了摇头:打春说,还要建什么庄稼医院,那得需要多少钱啊?
周大杠:庄稼医院是村里的事,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来想办法。
田惠贤看一眼周大杠:你看不出来吗?打春这孩子认死理,把他爹的担子都挑在自己肩上了。
阳光明媚,赵光普的坟上已经长满了绿茸茸的小草。
强烈的阳光下,赵打春坐在父亲坟前,手里攥着父亲留下的账本,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远方。
村外的地埂旁,赵光普和赵打春父子二人席地而坐。
赵光普:春啊,咱们村底子薄,穷,自从你爹当上这书记,与你大杠叔做搭档,虽然从来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可爹和你大杠叔也一直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带领村民走出苦日子。爹在有生之年,恐怕实现不了这个梦想了,你体谅爹,不上大学了,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将来能帮村民们走上致富路,帮爹和你大杠叔实现这个梦?
赵光普说完一阵咳嗽。
赵打春:爹,你要注意身体,我一直很担心您……
赵光普:爹没事的。
赵打春一脸茫然:爹,目前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来。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您和大杠叔,让村里人富起来的!
堂屋里,田惠贤朝赵打春屋里喊:春啊,前几天忙你爹的事,娘一直没精神,等会儿你把被面和床单拆下来,娘帮你洗洗!
赵打春:娘,我正在拆呢,等会儿我自己烧水洗!
说话间,赵打春突然发现床单下一张对折得工工整整的纸,打开一看,竟是赵光普的遗书。
(画外音)赵光普:春儿,这几天爹越来越感到身体不对劲了,说不定啥时候倒下就永远醒不过来了。现在已是半夜,爹要出去巡逻了,乘这个时候,有些话,爹想先对你说说。春,爹身体不好,治病拉下不少债,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爹想到不久就要离开人世,离开你和你娘,你体谅爹不去上学,爹感觉到你上学也上不长,也就依了你。要是爹的身体还能撑个三四年,爹怎么也要让你去上学。春,爹对不住你,你没上成大学是爹心中永远的痛。第二个事,就是爹所欠下的债,包括庄稼医院,你都要替爹还上。你爹当村干部,一直没有为村里找到什么好路子让村里富起来,自从你爹感到身体不行,特别是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以后,就有意培养你挑起帮助村民致富这个重担,虽然你还只是个孩子,肩膀也还稚嫩,但爹也只有将这个担子搁在你肩上了。爹哪天走了,你一定要和你大杠叔一起,帮爹挑起帮助村民致富这个重担。还有你娘啊,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娘,不要让她太累!(闪回完)
天空中,一只雄鹰展翅飞翔。
翱翔的雄鹰一头扎进天空,飞向远方。
赵打春慢慢地站了起来。
周大杠:把这个账本给我吧,乡亲们一致同意抹了这笔账。
周大杠伸出了一只手。
赵打春:大杠叔,你应该知道,这个账本不是一点债和一个庄稼医院的问题,它是我爹想带领全村村民走上富裕之路的一个未了的梦!这个梦,我一定要帮我爹实现!
赵打春把账本装进口袋,毅然朝村子走去。
周大杠一怔,顿时百感交集。
(画外音)周大杠:春,你大杠叔真惭愧,竟还在把你当个孩子!光普,你看到了吧?你虽然走了,却给我们慈惠村留下了一个好春儿。你我的梦想,春儿不仅要帮我们实现,而且一定能帮我们实现!
白晓兰坐在教室里做着作业,无意间抬了下头,似乎发现了什么。
白晓兰扭头向窗外望去。
赵打春正在田野间劳作。
白晓兰收回目光,把笔放进嘴里,思考着什么,喃喃自语道: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大棚种植区变成了蔬菜批发市场,大棚与大棚之间挤满了菜农和前来批发各种蔬菜的车辆和商贩。
塑料大棚上的塑料布全部卷了起来,团在一起。
大棚里各种蔬菜长势良好,菜农们脸上都乐开了花。
赵打春帮一个商贩把最后一筐鲜艳的西红柿装上三轮小货车。
赵打春蹲下身子,用树枝当笔,在地上算着账。
白春华满脸带笑地凑过去站在一旁。
商贩看着赵打春:对吧?
赵打春盯着地上的数字:对。
商贩掏出钱包,数了七张百元人民币递给赵打春:找一块。
赵打春把钱递给白春华:找人家一块。
白春华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好嘞,六百九十九,吉利!
赵打春掏出一沓钱递给田惠贤:这是今儿卖的钱。
田惠贤接过钱数了一遍,脸上浮现笑容:照这么下去,年底,咱就可以把账全部还清了。
赵打春愣了一下:娘,这些账留一部分明年还行不行?
田惠贤不解地看着赵打春:你又要做啥投资?
赵打春:我想买台电脑和一部数码相机。
田惠贤:买那玩意儿干啥?啥叫电脑呀?
赵打春:这回咱们村的西红柿没有赔钱,就是电脑的功劳。那天夜里,我用电脑把那些有病的西红柿秧苗照片传到了农业大学,又把农业大学刘教授开的药方传了回来。
田惠贤一脸惊讶:只要你觉着有用,那就买吧。
白晓兰兴致勃勃地来到赵打春家,还没进门就喊:打春哥!我考上大学了!
赵打春从大门迎出来:快,丫头片子,把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
白晓兰:还没来呢,我是在网上查到的。
白春华不知从哪儿也跟了过来,不大高兴地说:你姐的账才刚刚还完,哪有钱再给你上大学?
白晓兰:这回呀,不用你拿钱。我听打春哥说,国家有了新政策,贫困生上大学可以贷款了。
赵打春:是呀,婶子,好事啊,都让这丫头片子给赶上了!
白春华笑道:那也不好,我还指望她当个搭手呢,天冷也顺便帮我料理下大棚。这一走,我一人哪忙得过来?
白晓兰拉着白春华的手撒起娇来:娘,不是有打春哥帮你吗?
白春华假装生气:我也不能老是麻烦人家呀!
白晓兰眼睛瞟向赵打春:他又不是外人。是吧,打春哥?
赵打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白晓兰把白春华扯到一边,悄悄地说:娘,你就把他当……当儿子使唤吧。
白春华大声训斥:胡扯!
白晓兰:娘,我跟你说句实话吧……
田慧贤从屋里探出头:你们几个叽里咕噜说啥呢?过来了还不快进屋里坐!
干净的院门前,大门敞开着,田惠贤坐在门前洗着衣服。
白晓兰帮赵打春安装电脑。
白晓兰:怎么想起买电脑了?
赵打春接着电源线:玩呗。
白晓兰惊讶地说:玩?
赵打春打趣道:是呀,九月,你和你姐就都跑到省城了,我们以后就只能在网上联系喽!
白晓兰调侃道:我们?是我姐一个人吧?
田惠贤放下衣物,仔细听着赵打春和白晓兰的对话。
(画外音)赵打春:我和你姐是心有灵犀,聊天还用得着网络?心谈,你不懂了吧?小丫头!
(画外音)白晓兰:恶心!
(画外音)赵打春:真的?要不要给你拿点醋,压一压?
田惠贤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洗着衣服。
白晓兰撒娇地横了一眼赵打春:打春哥,我打你!
白晓兰低头继续安装着电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想用它代替庄稼医院。
赵打春摆弄着一个多功能插座:哪那么简单?庄稼医院不单是给庄稼看病,还可以化验土壤,可以根据不同的地块、不同的作物,给农民提供科学的施肥配方,还可以保证乡亲们不再购买假化肥假农药。这台电脑只能间接地解决一下给庄稼看病的小问题。所以,我一直希望,能早一天把咱们的庄稼医院建起来。但庄稼医院,可不是几千几万元就能建成的。
赵打春继续说道:晓兰,到了省城告诉你姐,乡亲们都盼着她回来呢。我们的庄稼医院,不能没有她这个大学生。
一直盯着赵打春背影看的白晓兰环顾赵打春的屋子,她无意间发现了赵打春床上方高高吊着的账本,她的眼眶渐渐地湿润了。
(画外音)白晓兰:这个账本的下面就是打春哥睡觉的地方,原来打春哥每天晚上都是看着这个账本入睡的呀,真羡慕姐姐能找到打春哥这么善良的人。
赵打春扭头看到发呆的白晓兰,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
大棚里长满了鲜嫩的蘑菇。
赵打春和田惠贤在大棚里采摘着蘑菇。
田惠贤不时地看一眼赵打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春,你觉得晓丁还会回来吗?
赵打春随口答道:当然会,她答应过我的。
田惠贤:可她上学这么久,都没见过她人,反倒是晓兰帮了我们不少忙。
赵打春毫不犹豫地说:晓丁肯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她,这关晓兰什么事?
田惠贤愣了一下,坦白地说:春儿啊,这件事儿娘不做主,可娘得提醒你,晓丁那孩子,娘看不大合适。
赵打春:有啥不合适?
田惠贤:晓丁在省城这么久连个信都没有,谁知道她还回不回来。再说了,晓丁一个大学生,能跟你好好过吗?
赵打春笑了:娘你想多了。晓丁没回来,是利用寒暑假打工自己赚学费。她说话是算数的,村里庄稼每次有了啥问题,都是她在省城跑上跑下找专家给咱们村开药方,村里人再按着那方子打药施肥的!
田惠贤轻轻地摇着头:唉。
赵打春:娘你放心吧,我心里有底儿。
田惠贤无奈地笑笑:只要你自己高兴,你喜欢谁娘不拦你!
赵打春:娘,你是不是很喜欢晓兰?
田惠贤舒心地笑了:善良的人呀,娘都喜欢!(闪回完)
白晓兰操作着电脑,赵打春坐在她身边认真地盯着显示屏。
白晓兰高兴地喊起来:亮了,亮了!
赵打春笑了。
白晓兰:我先帮你申请个QQ号和邮箱吧。
一番操作后,白晓兰问:设个什么密码呢?
赵打春:随你便。
白晓兰诡秘地一笑:这倒是不错,我姐的密码我也知道!
又一番操作之后,白晓兰把密码写在了纸上:记住你的密码。
赵打春接过纸看了一眼:哎,我数码相机一时还没有买回来,怎么传照片啊?
白晓兰眼珠一转:这样……
白晓兰拿起摄像头,在赵打春面前摇晃着。
屏幕上,赵打春的身影随着白晓兰的手在不停地晃动。
(画外音)周大杠:能用了吗?
赵打春:好了,好了,大杠叔。
周大杠手里拿着一株棉花苗走进来,田惠贤也一起走了进来。
周大杠:看看这棉花是什么病?
赵打春接过棉花看了一番,目光停在白晓兰脸上:试试?
白晓兰点点头:你来吧。
赵打春坐在电脑前,一手拿着棉花在镜头前移动,一手操作着鼠标。
赵打春点击鼠标,棉花被定格在屏幕上。
周大杠:嫂子,你怎么让打春把那个账本吊在房梁上呀?
田惠贤:唉,这孩子,认死理。
周大杠:快让他取下来吧。乡亲们早就统一了意见,那些账都免了。
田惠贤:免是不能免的,明年吧,明年就能一次还清。
周大杠不高兴了:你告诉打春,这笔账是村里欠的,怎么能让你们还?
赵打春、白晓兰和白春华用铁锹翻着一块菜地,三人边翻菜地边说笑着。
白春华在一侧边翻边不时地偷看着赵打春,越看越喜欢。
赵打春见白晓兰累得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笑着调侃:看来真是城里人的命呀!都准备好了吗?
白晓兰:哼,人家又不是大男人,帮你就不错了!
赵打春:帮我?搞错没有呀,丫头片子,这是你们家的菜地还是我们家的菜地?
白晓兰蛮不讲理地撒着娇:哼,不管是我们家的菜地还是你们家的菜地,都是在帮你!这本来就是你们大男人的事嘛!
白春华:春儿啊,明天你要是不忙,就替我去车站送送她吧。
赵打春:好的婶婶,这丫头片子怪可爱的,这一走,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呢!
白晓兰有些调皮地说:要不要顺便为大哥哥捎封信啊?
赵打春看了一眼白春华,悄悄地说:心谈,心谈!
白晓兰撇了下嘴:又来了,恶心!
赵打春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哎,把你的QQ和邮箱告诉我。
白晓兰诡秘地眨了眨眼睛:我……我还没申请呢。
白晓兰拎着一大包行李走出火车站检票口,边走边四处张望。
(画外音)一女子:白晓兰,在这里,在这里!
白晓兰循声望去,见一陌生女生在喊自己。
白晓兰有些疑惑。
女生走过来,接过白晓兰的行李。
白晓兰:谢谢。你是我姐姐的同学吧?我姐呢?
女生动作停顿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你姐出事了。
白晓兰手上的包掉在地上:什么?
白晓兰急匆匆地跑到护士站:护士,我姐在哪个病房,她现在咋样了?
护士:你姐?叫什么名字?
女生:白晓丁。
护士:我查一下,找到了。呃……患者送进医院已经休克了。你是患者家属吧?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你姐姐突发心梗刚刚过世了,很抱歉。这是她的遗物,还有她临走时说的话,我们写了下来。
白晓兰呆呆地看着护士台上带血的衣服。
护士递过来一张纸条。
白晓兰接了过来,她看着纸条,止不住抽泣。
女生走上前,抱住了白晓兰。
纸条上写道:晓兰告诉阿春,对不起我回不去了,不能帮他建庄稼医院了,还不了光普叔人情了。晓兰,你要帮我还这个人情,照顾好妈妈和自己。
白晓兰在女生的怀里号啕大哭,女生不断用手轻轻安抚她。
白春华家的蔬菜大棚前,赵打春在帮白春华家卖着菜。
周大杠走了过来:我一猜你就在这里。
赵打春:有啥事吗,大杠叔?
周大杠:上次那事儿咋样了?
赵打春不好意思地说:晓丁一直没有回信,可能是刘教授不在吧,刘教授经常出门的。
周大杠:我不是说那件事,我是问你入党申请书的事!
赵打春:哦,我已经写好了,回头就给您送去。
周大杠:你晚上直接送到村委会吧,你那个开发山坡搞旅游果园的设想我已经跟几个村干部通了气,今天晚上咱们一块儿扯扯。
赵打春目送着周大杠走远,终于忍不住问白春华:婶婶,晓丁最近给您来过信吗?
白春华:她呀,从来就没写过信。以前有啥事,都是和晓兰在电脑上说,现在晓兰走了,我就和她们失去了联系。
赵打春若有所思道:哦。
白晓兰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敲打着键盘。
(画外音)姐,先给你写封信吧。有些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说。你不知道打春哥有多喜欢你,现在你突然不在了,他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啊,你的话我会好好讲给打春哥的。
三宁化工的化肥袋上放着一瓶百草枯水剂农药,赵打春在地里打着药。
白春华站在玉米地里:春,婶子不明白,为啥非在今天才喷这灭草剂?
赵打春:因为今天刮的是西风,咋了婶子?
白春华: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赵打春:有啊,因为你西半边种的是棉花,属于阔叶作物。阔叶作物对于这种灭草剂特别敏感,这种药喷洒在地上,被太阳一晒,产生的蒸汽飘到棉花地里就会对棉花造成伤害。
白春华吃惊地说:这么厉害呀!
赵打春:其实它也飘不了多远,三到五米就淡化了。
白春华指着玉米地西边的棉花地:你是说,如果不刮西风,我十几垄棉花就会被熏死?
赵打春:是呀,即便不死也得减产不少。所以,婶子,你以后打药一定要注意。
赵打春走进玉米地,紧贴着地面喷起农药。
一片一片的棉花耷拉着叶子,看样子已经死了。(闪回完)
白春华:春,千万要小心呀!
赵打春回头一笑:没事的,婶子。你看,这样,喷头压低些,顺着风喷就不会有事的。
白春华脸上浮现出懊悔的神态。
赵打春和白春华急急忙忙地跑到医院门前:晓兰,你姐她真的……
白晓兰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春华呆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坐在了地上,她用手拍打着地面,眼泪鼻涕横流:我苦命的闺女啊,你说你要打工,要还村里钱,结果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白晓兰扶住白春华:娘。
赵打春痛苦地流下眼泪。
白晓兰:打春哥,我姐说对不起,这么久没回去,她想努力打工还你们人情,所以她这几年才没回来。
赵打春:这个傻丫头,她为啥都不告诉我啊!
赵打春枕着双手躺在床上。
一阵风吹进屋子,吊在房梁上的账本慢慢地打着旋摇晃起来。
赵打春眼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白晓丁的照片。
照片上,白晓丁微笑的一面一会儿朝向赵打春,一会又转向窗户。
赵打春拉着掏粪的大圆桶板车和周大杠走在一起。
周大杠:春,你年纪轻轻就去掏大粪,不怕人家笑话?
赵打春笑道:农民嘛,谁没掏过大粪?咱不偷不抢,怕啥笑话?
周大杠:可你这是到外村去掏啊。
赵打春:外村我就更不怕别人笑话了,大杠叔,你还真别小看我这个掏粪车,一年下来,能省好几百块的化肥钱呢!再说,我这肥更天然,种出的菜城里人更喜欢,卖的价也更高!
周大杠感慨道:我们家大龙,连自家的茅厕都没掏过!
赵打春突然想起什么:大杠叔,听我爹说,你以前烧过小砖窑?
周大杠不解道:是呀,你咋想起问这个?
赵打春:我答应过我爹要建成庄稼医院,可现在连个影都还没有呢。
周大杠安慰道:这事儿不能急,大家一起来想办法。
赵打春:我想自己脱坯,请你帮忙烧上两窑,一部分建庄稼医院用,再卖一部分,还可以用来买化验设备。
周大杠吃惊地看着赵打春:自个脱坯?你不要命了!
赵打春微微一笑:哪能累死人?大杠叔你也太夸张了!累了,睡一觉不就好了?咱庄稼人,力气不就是钱!
周大杠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赵打春走远:好吧,春,我让大龙帮你!
赵打春扭过头来笑道:大杠叔,我可没有工钱给他!
白晓兰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敲打着键盘。
(画外音)打春哥,生日快乐。请你一定不要伤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姐姐说过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再帮你了,我会代替姐姐的。一定要加油不要垮了,打春哥。
白晓兰发出邮件,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头靠在了椅子上。
田惠贤在屋里做着针线活,外面突然响起了生日歌。
田惠贤放下手中的活,来到赵打春的屋子里。
赵打春坐在电脑前,手里捧着一个生日贺卡。
贺卡上小巧的电子装置正响着生日快乐歌。
赵打春呆呆地看着贺卡,没有发觉田惠贤的到来。
田惠贤见赵打春发呆,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摇摇头走了。
田野上光秃秃的,只留下一道道横竖交叉的田埂和田埂上随风摇摆的枯草。
田畦里整齐地排放着一块块刚出模的土坯。
赵打春蹲在泥堆旁边,用手团出一个泥球,装进模子,再团一个,再装进去,第三个泥团被装进砖模后,他摸着摸着,手慢慢停了下来。
赵打春骑车带着白晓丁。
白晓丁抱住赵打春的腰,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
赵打春:你还是叫我打春吧。打春,多响亮啊!
白晓丁:俗!哪有叫阿春好?
赵打春:叫阿春,怪肉麻的。
白晓丁:这叫浪漫!我就是要叫你阿春。阿春!阿春!(闪回完)
赵打春挑着水桶走出村口。
田惠贤手里拿着脱坯的模子跟在赵打春身后。
赵打春抬头一望,不禁愣住了:娘,您看!
远远地,赵打春见自己脱坯的地方,一帮青壮年汉子有的在挑水,有的在和泥,有的在脱坯,一大帮人忙作一团。
田惠贤:一定是你大杠叔他们!
赵打春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赵打春和田惠贤走到近前,果真是周大杠正在指挥着几个人忙活。
赵打春:大杠叔,你看这……
周大杠:别这呀那呀的,赶紧干活去!
田惠贤把周大杠拉到了一边,悄悄地说:他大杠叔,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周大杠:要准备啥?有啥好准备的?
田惠贤:工钱我们可以不给,可饭,总要管大伙吃一顿吧?
周大杠:管啥饭啊?我告诉你,大家可都是自愿的。
田惠贤:可是,即便自愿帮忙,乡里乡亲的,大伙儿饭都不吃一顿,我这心里咋过意得去?
周大杠:有啥过意不去的?全村谁家没沾过打春的光?一两百个大棚,哪个大棚里没踩满打春的脚印?再说了,建这个庄稼医院,也都是为了村里,乡亲们心中有数!
田惠贤眼眶湿润了:那……那我回去给大家烧些开水。
田惠贤一转身,看见白春华正挑着热气腾腾的两桶开水,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朝他们这边走来。
田惠贤愣了一会儿,赶紧跑过去接。
白春华挑着担子走在路上,田惠贤一路小跑地迎了上来。
白春华放下担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田惠贤。
田惠贤夺过担子,挑在肩上。
白春华提着碗篮跟在后边:都是我不好……
田惠贤边走边笑道:不提了,不提了。
田惠贤和白春华把水送到了干活的男人堆里:哎,开水来了啊,凉在碗里了!
田惠贤和白春华把一碗碗开水摆在了地上。
有人走过去喝水,有人则一边干活一边悄悄地议论起来。
村民甲:奇怪啊。
村民乙:就是,她咋送水来了?
村民丙:水火不容的两人,啥时候和好了?
大龙悄悄地说:还记得晓丁吗?当时赵书记把治病的钱都借给他们了。
村民甲:噢!可晓丁不是走了吗?
村民乙:对啊。
大龙:唉,话不能这么说。听说晓丁那丫头临了还惦记着村里要还钱的,欠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晓丁她妈不是不知道。
众人:哦,对,想起来了!
赵打春坐在电脑前,熟练地敲打着键盘。
赵打春给不在线的白晓丁QQ留言。
(画外音)得知咱们要建庄稼医院,全村所有的青壮年都无偿地帮咱们脱了两天坯,我心里特别感动,咱乡亲们太实在了。我并没为他们做多少事情,可当我们最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他们总能伸出无私的双手。单凭这一点,我一定要把这庄稼医院早日建起来,尽快为乡亲们的生产和致富提供帮助。亲爱的晓丁,我一定会把庄稼医院建成,建设好咱们自己美好的家园,你一定要在天上保佑我!
赵打春发完消息痛苦地坐在椅子上。
乡亲们正帮着赵打春把躺在地上的土坯一块块稀稀地码起来。
田野上码起一排排坯架。
同宿舍的女生,一个在用笔记本电脑上网,一个在听MP3,一个在镜子旁边打扮。
白晓兰闭目趴在自己的桌子上,脸色似乎显得有些疲惫,桌子上摆满了有关农业方面的书籍。
(画外音)赵打春:今天下午,大杠叔帮我们点燃了小砖窑。庄稼医院已经开始建设了,丫头片子在省城要好好学习,给自己谋一个好出路。我会加油完成你姐姐的遗愿,建设好我们村的。
体操教室里,一群女大学生穿着漂亮的比基尼紧身衣,在一位教师的指导下,各自练习着形体。
白晓兰比划了几下,似乎没有心情,躲到了一边。
(画外音)赵打春:丫头片子,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打春哥,打春哥给你寄过去。告你一个好消息,村里开发的旅游项目已经差不多了,逐渐有人到我们村旅游了,我不会辜负你姐姐的期望。丫头片子,有什么想去干的就努力去干吧。
白晓兰的眼眶渐渐湿润。
一位女同学走过来:白晓兰,你怎么了?
白晓兰似乎没有听见,呆呆地看向窗外。
赵打春在大龙的帮助下,正在用摄像头给黄瓜拍照。
瓜藤上有花,有叶,还有一根尚未成熟的小黄瓜。
赵打春一边拍照一边自信地说:这棵黄瓜肯定有病,在水、肥和光线完全相同的情况下,为什么它被别的黄瓜落下了那么远?你看这叶子,来,单独拍一张!
赵打春拍好了照片,操作着电脑发送邮件。
大龙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什么时候可以知道结果?
赵打春自信地说: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就会有结果,明天晚上邮件就会发过来。
大龙:唉,以前都是发给晓丁,现在却……
赵打春一愣:不怕,晓兰和晓丁是一样的。
白晓兰递进一张百元人民币,稍后,一张车票及零钱递了出来。
白晓兰边往外走边思索着。
白晓兰在清理行李箱中的衣服时,一个银行信封从衣服里掉到了地上。
白晓兰拾起,发现里面装着八千元钱和一张便条。
便条上写道:丫头片子,虽然现在上学比两年前条件好多了,学费全部可以国家贷款,但每年的各类开支还是要不少的,你娘一人要负担你们姐妹两人的开支很不容易,所以你要贷款,不如向你打春哥贷,不管这钱“贷”去你姐用还是你用,在给你娘减轻一点负担的同时,我都希望你们以学习为重,打春哥等你们学成归来。
白晓兰看着纸条流下泪水。(闪回完)
字幕:白晓兰上大学的第一个寒假。
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赵打春骑自行车带着白晓兰一路颠簸地走着,自行车后座一侧绑着一个大提包。
二人谁也没说话,都各自怀着心事。
赵打春看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白晓兰的回复。
(画外音)白晓兰:打春哥,这棵黄瓜,刘教授说应该是种子的问题,属个别现象。春节快到了,我挑选了一些最新培育的优质蔬菜品种,给你带回去。记着,到县城车站去接我。(闪回完)
赵打春终于忍不住地问:在学校过得咋样啊?
白晓兰不想正面回答,故作镇定地说:哼,跟我就没有话说吗?
赵打春调侃道:跟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说的?
白晓兰情不自禁地在赵打春背上锤了一拳:以后不许你再叫人家丫头片子了!
赵打春一语双关地开起了玩笑:不叫你丫头片子,那你说,该叫你啥?叫你妹妹?
白晓兰的脸红了:反正,反正不许你再叫人家丫头片子!
灯光下,母女俩都一言不发,沉默良久。
白春华无奈道:晓丁走了,这和打春的事情……
白晓兰一脸无奈地说:两年多来,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人都瘦了一圈儿,但他为了帮乡亲们,始终都保持着一股热乎劲,他相信姐姐能够和他一起把庄稼医院建起来。即使姐姐走了他也一直记得对姐姐的承诺,保持着那股热乎劲。
白春华坚定地说:他们赵家为咱们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这几年也一直是人家打春在照顾我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咱们再也不能做对不起赵家的事情,不能叫乡亲们戳咱的脊梁骨!实在不行,我就把你嫁过去!
白晓兰:娘,你瞎说啥呀?
白春华:唉……
赵打春的床上堆放着各种包装精致的蔬菜种子,赵打春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一袋种子,仔细地看着说明。
窗外出现了白晓兰靓丽的身影。
赵打春突然显得有些紧张。
白晓兰悄悄地走进屋子,赵打春反而镇定下来,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她。
白晓兰鬼鬼祟祟地去解吊在房梁上的账本。
赵打春头也不回地说:别动!
白晓兰被吓了个激灵,本能地收回了双手。
白晓兰稳定了一下情绪:打春哥。我和我娘商量好了,这笔钱,就让我们还吧。
赵打春放下手里的种子,开玩笑地说:那可不行,这笔钱当初可是有条件的。
白晓兰:可是我姐……
赵打春顿时陷入了沉默,低着头神色黯淡。
白晓兰像是做错了事,低着头:不是,不是,打春哥,我们家已经欠你们这么多了,不能再给你增加负担了。
赵打春:别垂头丧气的。告诉你吧,这笔钱我早准备好了。春节一过,不久就是打春的日子,我要在这一天,连本带利一次性把所有的钱还清!丫头片子,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了。
白晓兰向一个蔬菜大棚走去。
周大杠和大龙在自家的蔬菜大棚内割着韭菜。
白晓兰掀开门帘钻了进去:大杠叔,你果然在这。
周大杠:哦,晓兰呀,有啥事?
白晓兰掏出一沓钱:我想求您点事儿。
周大杠:这是干什么?
白晓兰:我想把赵书记当年为我姐借的债还了,可打春哥说什么也不肯要,还是请你替我们去还吧。
周大杠摇着头:唉!赵书记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你们啊,谁都不用还。那笔费用,就算是村委会的支出。
白晓兰:可打春哥说,过年打春那天所有债连本带利,他要一次性还清呢!
周大杠:哦?
赵打春坐在电脑前查阅着资料,周大杠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周大杠一进屋就直接解下了吊在房梁上的账本。
赵打春站起身:大杠叔,你这是要干什么?
周大杠:打春啊,经党支部研究决定,这个账本将由党支部永久保存。以后不管村子里多么富有,新支书上任,首先要接手的必须是这个账本!
赵打春急了:我还得用它来还账呢!
周大杠转身就走:账你已经还了!
赵打春赶紧追了出去。
周大杠把眼一瞪:回去!你已经是党员了,得听党组织的话。
赵打春无奈地看着周大杠走远。
白晓兰站在门前,帮白春华在门吊和窗棂上绑着红布条:妈,为什么要绑这个呀?
白春华:我也说不上来,反正祖祖辈辈就这么传下来的,图个吉利呗。
白晓兰:娘,你说打春哥等会儿会来吗?
白春华:你打春哥是谁呀!他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正说着,不远处响起赵打春的声音:婶子,你们说曹操,曹操不敢不到!
白晓兰高兴地扭头:打春哥!
赵打春走进院子:谢谢你们给我过生日。
白春华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谢什么呀,进屋,进屋,快进屋!
赵打春:先不慌,鞭炮呢?婶子,快到打春的时间了,先放鞭炮吧!
白春华:哦,在屋里呢。
堂屋桌上放着一个未打开包装的蛋糕盒。
白春华走进厨房,收拾起放在盆里的一条大鱼。
白晓兰拿着几挂鞭炮从另一间屋里走出来,刚准备出门,又拐到了厨房里。
白晓兰看见白春华正在往案板上拎一条大鲤鱼,悄悄地问:这么大一条鱼呀?
白春华:这是我们家欠打春的。
赵打春:丫头片子,鞭炮还没有拿出来?打春时间快到了!
白晓兰脆生生地回答:哎,来了,打春哥!
赵打春在白晓兰家门前的一棵树上绑着鞭炮,白晓兰则在一旁帮着忙。
赵打春转过身:真希望你姐也能在这里,不过还好有你帮忙。
白晓兰不敢直视赵打春,只得应付道:你绑鞭炮吧,我帮娘择菜去。
赵晓兰正要进屋,赵打春看了眼表,突然冲屋里喊:哎,婶子快出来!打春了,打春时间到了!我点鞭炮了!
白春华笑眯眯地从屋里走出来。
白家门前,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
几乎与此同时,全村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火车风驰电掣,窗外的风景飞速地向后倒退。
白晓兰倚着窗,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前似无一物。
(画外音)白晓兰:没等寒假过完,我就找借口逃回省城。在打春哥面前,我不敢面对他那双明亮善良的眼睛,我一定要帮助他完成光普叔和姐的遗愿。
字幕:白晓兰上大学的第二年。
乡村某处,十几个人正在挖着地基。
赵打春和周大杠正在比比划划地来回走着。
赵打春:这两间做门市部,这间屋子做化验室,那两间房子做储存室,一间装化肥,一间装农药。这一间,就当庄稼医院的值班室。
周大杠:暂时先这么设计吧,将来需要扩大规模,我再给你协调周边这几户人家搬迁。
赵打春:不用不用,这化肥农药不适合大量储存,随买随卖,有这么大一个库房足够了。最主要的是化验室,设备、仪器要花些钱。
田惠贤走过来大声喊道:打春啊,你能不能离开一会儿?
赵打春:恐怕不行,啥事啊娘?
田惠贤走到赵打春身边:东头你张大叔家那棚茄子可能得啥病了,一大早就到家里来找你。
赵打春:哦,那我得去看看。大龙!
大龙放下铁锨。
赵打春:看还缺啥东西你招呼下,我离开一会儿!
大龙摆摆手:去吧,去吧,院长大人!有我们呢,这些小事哪能啥都让你院长大人事必躬亲!
赵打春举拳笑道:贫嘴你是第一!
白晓兰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七八个写好的信封,地址写着“三宁化工集团公司李万清董事长收”“鄂国种子集团公司袁国保董事长收”“中部省电视台王茂亮台长收”“中部省东西湖县电视台沈永葆台长收”……
白晓兰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信。
赵打春打开电脑,刚把自己的QQ上线,就听见白晓兰QQ的提示音。
赵打春读着白晓兰的留言。
(画外音)白晓兰:打春哥,知道咱村的庄稼医院即将建成,在大学受新闻系学长搞活动的启发,我也学着他们,想点子为咱们庄稼医院化缘……我同时把你带领乡亲们种植大棚蔬菜致富,从最初的两个塑料大棚,发展到今天近三百个,成为我们东西湖县一个小有规模的大棚蔬菜种植基地的事迹,整理出来反映给咱们县和省电视台领导了,希望他们能派记者在庄稼医院开业之日采访你,一是宣传咱们村的大棚蔬菜和乡村旅游,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想借新闻媒体之手促使我为咱庄稼医院化缘成功!至于最终结果到底怎样,化不化得到,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所以,特留言与你先通个气,我把给单位领导和省县电视台领导的信都发到你邮箱里了,你抽时间看看,以便做到心中有数,你好配合……
赵打春不由自主地笑道:呵呵,在大学里长大见识了!
三宁化工集团办公大楼门前,一辆豪华轿车刚刚停稳,刘秘书就拎着董事长的办公包从车前门走下来。
刘秘书打开后门,李万清董事长从车内钻出,司机驾车驶离,二人迈步走进公司大门。
李万清坐在桌前,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随即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起来。
李万清身后的墙上,是一幅装裱过的“厚德载物,兴业报国”书法。
刘秘书从外面走进来:董事长,您的信,华东农业大学来的。
李董抬起头:噢,是王教授的信?
刘秘书:不是,寄信人的名字很陌生。
刘秘书放下信,拿起茶杯向一旁的饮水机走去。
一辆轿车从镇委大院开出,另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驶进镇委大院。
几辆轿车停住,双方都打开车门下了车。
湘口镇党委书记李文光尴尬地说:鄢台长,你这是?
鄢台长:呵呵,你是要到汉南村参加庄稼医院的开业仪式吗?
李文光一脸困惑:你们这是……
鄢台长哈哈大笑:我来向李书记汇报一下,我收到你们湘口镇汉南村一个在省城读书丫头的来信,反映你们湘口镇汉南村一个高中生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带领村民种大棚蔬菜致富的事,邀请我们去好好报道一下。
东圣化肥厂一辆小型运输车向汉南村方向行驶,一辆黑色轿车也向汉南村方向行驶。
轿车后面,紧跟着一辆标有“三宁化工运输车”字样的小型货车。
刘秘书把头扭向后座:王经理,李董事长原本要亲自来的,但恰好省城华东农业大学的王教授来了,临时走不开,才派我过来代表他参加今天的开业典礼。
王经理:你们这一赠就是几吨肥,又让我少赚不少钱!不过,那个赵打春,他爹是赵光普老书记,就是他协调全村统一到我这买肥的,这下好了,一次要个够,巧!真是缘分啊!
一辆中原省电视台的新闻采访车向汉南县湘口镇的汉南村方向行驶。
赵打春高兴地递给周大杠一张纸:大杠叔,这是三宁化工公司等几家企业给咱们村庄稼医院的赞助,您看看!
周大杠接过纸,高兴地说:打春,这晓兰行呀,没想到她一下子给咱村庄稼医院化缘来这么多东西。这肥料、种子、农药、化验设备杂七杂八加起来都有十多万了,还把大企业家鼓动来参加咱庄稼医院的开业庆典,把省、县电视台的记者鼓动来采访你,这读了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
赵打春:嘿嘿,我也没想到这丫头片子这么厉害。
周大杠看向赵打春,笑道:是啊,晓兰这丫头长大了。
白晓兰坐在出租车里,闭目养神。
白晓兰坐在电脑前,眼睛盯着屏幕,右手操作着鼠标。
白晓兰的目光越来越惊讶,突然失声大叫了起来。
周围的人们都吃惊地抬头看向白晓兰。
白晓兰坐电脑前自言自语:你疯了,白晓兰!
周围的人们疑惑地看着白晓兰。
白晓兰迅速关掉了页面,靠在椅背上,眼里溢满了泪水。(闪回完)
庄稼医院已经建成,赵打春指挥着大龙等人在房顶上安装着庄稼医院的招牌以及欢迎企业家和新闻媒体光临的标语。
庄稼医院屋顶挂满了条幅,四周及屋顶两旁绑满了旗杆,彩旗迎风招展。
一挂挂鞭炮从庄稼医院的房檐上一直落到地上。
周大杠陪同企业家和县镇领导进行参观,省、县电视台的记者跟在后面拍摄。
上百个面带喜色的乡亲齐聚在庄稼医院门前,准备参加开业庆典。
庄稼医院的一侧,乐队做好了准备。
赵打春不断向村口方向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跟在赵打春背后的田惠贤和白春华也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目光同时投向村口方向。
大龙跑过来急切地说:打春哥,领导都在那边等着呢,我爹让我过来催你了。晓兰是怎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比电视台台长的架子都还大!
赵打春脸色有些僵硬,故作轻松地说:你爹是书记,让他先招呼着。不管她回不回,到点咱就准时开始。
一辆出租汽车在乡间公路上疾驰。
白晓兰焦急地催促道: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
出租司机:已经很快了,安全第一。
白晓兰再次看了看手表:对不起,师傅。
白晓兰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
(画外音)赵打春:丫头片子,自从你姐走后我便一直努力将我们的家乡变得更好,你也一直在帮我,帮我做各种事情。如今,庄稼医院已经建起来了,打春哥打从心眼里感谢你,丫头片子如果你不嫌弃打春哥,热爱这片养育着我们的土地,就请在打春的这一天赶回来参加咱们村庄稼医院的开业庆典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呢!
在场的众人屏住呼吸,表情异常严肃,挂鞭前都做好了点燃的准备,秧歌队和十几个乐鼓队员也都摆好了架势。
周大杠和赵打春都看着手表。
周大杠突然大喊:打春倒计时开始!
众人一齐喊了起来:五、四、三、二、一!打春喽!
鼓乐和鞭炮一起响了起来,秧歌队扭了起来,庄稼医院门前沸腾了。
赵打春、周大杠、田惠贤、白春华和大龙的眼睛一直盯着村口。
一辆出租车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村口。
车门打开,白晓兰迅速钻出汽车,跑向赵打春:打春哥!
赵打春笑着向白晓兰挥手:哎,丫头片子!
(画外音)两年后,白晓兰大学毕业回到了村里,与赵打春共同经营起庄稼医院,带领全村大面积种植大棚蔬菜,不仅使汉南村成为汉南县最大的无公害蔬菜种植基地及乡村旅游星级基地,而且也带领汉南村全村乡亲走上了致富之路。
白晓兰大学毕业回到村里的第二年,适逢村委会换届选举,书记周大杠为扶持年轻有为的村干部更好地带领村民致富,推选赵打春为新一届村支部书记,白晓兰为村委会主任,全村村民一致赞同。次年,赵打春参加了高等教育自学本科考试,数年后与白晓兰双双被评为优秀大学生村干部。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