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萍(蒙古族)
一
呼伦贝尔大地有一种花,名为金莲花,苗长一尺,根深十尺,像极了质朴和坚韧的岭南人。
有些职业做久了,常常让人心生厌倦与疲惫,可是对于刘国忠来说,做一名人民警察却永远乐此不疲,他像执着无畏的金莲花,把根深深扎在雅鲁河畔的故乡。
生活中的刘国忠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凡事差不多就行。而工作中他却是极细致认真的人。他日思夜想最多的就是刑侦工作,每当提及,他记忆最深的都是平凡工作的点滴。可是刑侦工作无小事,一个小细节,往往就会给案件的侦破带来转机。
有一次,他和队友们带着一个嫌疑人往看守所押送,当警车路过一处马路中间的岗亭时,见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正在路旁小便,队友们唏嘘不已,纷纷吐槽这人也太不讲文明,刘国忠却凝神细看这个小伙子。车上的嫌疑人随口说了一句,这人叫赵亮,刘国忠问,是哈达苏的赵亮吗?他媳妇是南木的?嫌疑人说,是他。刘警官心里正存着一个疑团,这人很有可能就是一起抢劫案的嫌疑人,这是队里其他人经手的案子,刘国忠曾偶然听过这个名字,此时,他们开车绕了一小圈迅速返回,小伙见情况不对就想溜,却没逃掉,被带到警局仔细盘问,很快就坦白了,正是其中的主犯。
刘国忠喜欢步行上班,走在上班的路上,阳光明亮而不刺眼,周身沐浴在光芒里,眼前都是熟悉的景物。途中他总是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看着街边忙着招呼生意的摊贩,闲来无事遛弯的老人,路边的柳树垂下细嫩柔软的枝条,街道上车流往来穿行,纷繁而有序,他喜欢这样的清晨,平静而美好。他愿意做这城市、这街道、这绿树浓荫、这烟火人间的守护者,希望永远这样的岁月静好。他面容和善,绽出一丝微笑。他正缓步走着,看见迎面而来的一位路人很像在逃人员,刘国忠只在网上看过这个嫌犯的照片,这些在逃人员的照片他看过无数遍,早已深深印在心里。可是照片和真人有时候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慎重起见,他就前去盘问,一边观察这人,一边询问,那个人开始回答还算顺畅,瞎编几句谎话应对上,刘警官连续不断地发问,问他家人的情况,他的工作、住址等等,这个人渐渐难以招架,神色有些慌张,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了,刘警官见此情景,断定他就是逃犯,带回审查,结果全部交待了。队友们有的说国忠怎么那么幸运,随便走个路都能抓到逃犯;有的说,刘国忠也太神了吧,一抓一个准儿。
只有刘国忠知道,哪有那么多幸运垂青,靠的都是平日里的用心钻研和反复琢磨。平常只要有时间,他就研究案情,梳理线索,关注每天上网的逃犯,一遍遍看他们的照片。他总结出一个经验,对于本地户籍的逃犯,在外犯案后短时间内常常会返回本地躲藏,利用嫌犯的侥幸心理,最容易落网。有一个时期,他们一个中队用这个办法一个月就抓了八个网上通缉的逃犯。这些嫌疑人的迅速落网让刘国忠兴奋,也让他充满了职业的成就感。
在刘国忠心里,一天天想的最多的是案子,就连回家以后也总是看着犯罪嫌疑人的照片发呆,他的妻子看他这样,笑他说,又在看心上人呢!他招呼妻子一起来看,还一边对她讲,照片和本人有时差距挺大,如果不熟记于心,就是在街上遇到了你也未必认得出,烂熟于心,有了深刻的印象,万一遇到,命中率就高了。他不仅熟记网上在逃人员特征,还在嫌疑人照片下方标注好姓名、简要案情等信息。他把每一起案件卷宗印在脑子里,有时在会商研判其他案件时,一个点迸发出来,就有了新的思路或线索,给侦破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同事都说他记性好,多久案子的具体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刘警官谦虚地笑笑,说,也许因为热爱这个职业,也爱琢磨吧。
二
霞是刘警官的妻子,端庄漂亮,善解人意,性子像沉静柔和的雅鲁河水。
深秋的岭南洗去铅华,环绕的雅鲁河缓缓流淌。蜿蜒流淌的河水时而清浅见底,时而水花冲击着岩石飞扬起四散的水花,如雪花般洁净透亮。天也蓝得深沉,几朵流云更显立体。在雅鲁河岸边长大的霞压力太大时总愿意来看河水,默默地坐在岸边,望着河水出神,那深远辽阔的雅鲁河总会悄悄带走她的烦闷和忧伤,让她又有了包容的勇气和担当的力量。
她脑子里闪过丈夫的身影,又有些日子没见了。当初,他们相处时,她家里人了解到他是一个警察,而且是一名刑警时,都不同意,母亲劝说她,找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注定会很辛苦,还有无休止的担惊受怕,女人不就图个安稳吗?可是,她喜欢他的一身正气,喜欢他的善良和勇敢,他身上有一股劲儿,如磁铁一般深深吸引着她。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家人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他们在一起。
婚后,刘国忠常常加班出差办案,他们聚少离多,有时候,霞心里不平衡,看着周末或节假日,同事朋友们一家家外出游玩,就她总是形单影只,像一只孤雁,可是在父母面前她又总是替丈夫国忠解释。有一年,几家关系不错的同学约好周末去度假村游玩,游览路线和行程都计划好了,霞也提前给丈夫打了预防针,让他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变卦。国忠满口答应,可是临出发前突然有任务,集体出游又以失败告终,弄得霞心里很过意不去。国忠自知亏欠妻子很多,这些年,家里家外、老人孩子都是妻子在忙活张罗在照顾,让他能心无旁骛,全身心扑在热爱的工作上。每当获奖,刘警官都把奖章和证书拿到妻子面前,诚恳地说,“这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妻子苦笑着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三
当残阳的光芒褪去,家家亮起了灯火,一盏盏灯光下都是一个个团聚的小家,上演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家男人陈四是个苦劳力,家里有点地,这段时间地里活不多,他就每天早上六点钟到劳务市场等活,在那附近的早餐店买上两个混合着油腻腥膻的包子,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边吃边张望着接人的车。一会儿过来一个皮卡车,他前面的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围住车子,大家你争我抢跑上车,像饥饿的狼看到了送到口的肥羊。他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虽然身材魁梧有力,但是也随人流的一波波浪潮,一次次涌上前去,又一次次退回来,有两次屁股都落在了车座上,却又都被推搡了下来,眼看一个大早被一点点耗费掉,一天的活计又要泡汤,他心里恨自己的无能。他没有什么拿得出的手艺,诸如抢手的瓦匠、木工活,他全不会,只能靠出劳力。捱过了早上,又顶着渐凉的秋风熬过了中午,看着日头很好,却没有多少热量,风里裹挟着凉意。下午来找人干活的就更少了,周围等活的人也少了,找到主顾的人临走还不忘给他一句风凉话,让他更从里到外凉透了。无功而返的一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郁闷到不想说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儿子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又不知跑到哪里打游戏去了。
偏他老婆这天也是各种不顺,上班忘了拿手机,也不敢早走,结果到家都六点多了,冷锅冷灶的。公司要求保洁在入冬前把大楼各屋的玻璃擦干净,毕竟也是有了些年纪的人,只擦了走廊和大厅的就累得腰酸腿疼,回到家看到男人更添了火气,小声嘟囔着,“一天累死累活的,回家还得伺候你。”男人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女人平常是很胆小的,陈四的脾气暴,她总是不敢和他理论。有时愤怒反倒平添人的勇气。她一边生火做饭一边回顾自己苦命的半生,越发委屈,弄得锅盆叮当响,数落着男人,“跟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干啥都不行,一天事还贼多。”男人噌地爬起来,忍着怒火往外走,想撇开这堵心的啰嗦,女人还没数落够,起身拦住他,“看你那熊样,就那点出息,你都白活。”男人喘着粗气,眼睛通红,猛地掀翻了菜板,声嘶力竭吼道,“你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再他妈逼逼我整死你。”女人忍了他那么多年,却在此刻一触即发,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此刻,她全然不管男人眼睛充血,头上青筋凸起,更加高了嗓门,“你就跟我能耐,你整个一个窝囊废,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怎么不去死,死了给好人腾地方……”话音还未落,男人已抄起地上的镰刀,朝女人狠命砍去。
四
连日来,刘国忠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又是好几天没回家,妻子看他忙,上周给他送来了几件换洗衣服。昨晚队里又分析案情到后半夜,他已经好几宿没睡个囫囵觉了。此刻他靠在椅子上,想眯一会儿,脑子里闪过儿子俊俏的小模样,还没等他多享受和回味一会儿,十多年前的一起杀人强奸抢劫案又如暗沉的河水般涌到眼前,挥之不去,他想静一会儿,受害人家属那凄惨的哭嚎却又回响在耳边。
刘国忠索性起身看向窗外,天色更暗了,竟下起了雪。岭南往年这时候是很少下雪的。那雪铺天盖地的,在刘警官的记忆里,岭南冬天很少下过这么大的雪。路边的摊贩早早收工回家,只留下昏黄的路灯伴着漫天雪花飞舞。他想着,什么都不想了,这样的雪天应该可以回去睡个好觉。他刚要起身,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起,划破了夜的平静。
刘国忠一边迅速集结警力,一边在路上介绍案情,做抓捕部署。报案的是陈四的儿子,说他爸把他妈给砍死了。
大雪飞舞得更起劲了,遮挡住车的风挡玻璃,视线很不好,车行驶缓慢,大约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大河湾村,晚秋的夜里,岭南扎兰小城寒风簌簌,路上漆黑一片。借着手电光,远处,村头一座石头垒砌的院墙,里面亮着灯光。刘警官示意大家迅速封锁现场。听到外面的警笛声,屋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喊声,“谁也不许进,谁进别怪我不客气。”刘国忠发现男人一手拿镰刀一手持利斧,他自己已经受了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情绪十分激动,男人站在屋门口叫嚣,“我已经杀死了我老婆,她死有余辜。你们甭想抓我,你们进来一个我灭一个。”当刘国忠试探性想要靠近时,砖头和利斧接连砸来,大门哐当作响,差点散架!刘警官担心男人精神崩溃自残,伤及无辜,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他高声安抚道,“我们不进去,你冷静些,你出来,我们好商量。”
警灯在夜雪中格外闪亮。时间仿佛瞬间定住了一般,难捱的静,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半晌,男人从屋门探出半个身子,他看到院子里满是车和人,吼着,“你们都靠后,谁敢过来我立刻抹脖子,我杀人了,我也不活了。”只见他用一把镰刀抵住自己的颈动脉,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刘警官知道现在对面这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他示意大家再稍稍退后,不要刺激他,然后对男人说,“你不要做傻事,先让医生赶快救人,兴许还有一线希望,一日夫妻百日恩,一家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也要为孩子想想。”男人还是用镰刀抵住脖颈,有血顺着刀刃渗出,与雪花融为一体,当他听到警察说到孩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僵了一般呆立在门口。可是转瞬间仿佛有恶魔附身,他带着哭腔说,“晚了,说啥都没用了。”他正万念俱灰想让刀刃更深一些,让这一切都早点结束,说时迟那时快,刘警官已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抢夺男人手里的利刃,男人见状,眼里充满了怒火,疯狂地挥舞着镰刀,胡乱向刘警官砍去。此时的男人还在刀光剑影中,镰刀尖距刘国忠头部仅有几公分,刘国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击中了男人扬起镰刀的手腕,镰刀当即落地,一手将其放倒在地。
大雪掩盖了一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静止在雪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原本这样一场丰盈的大雪孕育的是新生的希望,没想到却埋葬了一幕悲剧。人心都是怎么了,刘警官陷入深思。
五
刘国忠在岭南小城生活二十多年了,他眼中的小城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吊桥公园里无论寒暑都有练拳、跳舞、做操、散步的人们。宽阔温柔的雅鲁河永远清波荡漾。周边城乡相连,四通八达。刘警官走过很多地方,但他还是最喜欢这样的小城,静谧安详。他像守护亲人一样守护着它。妻子问他,“等我们以后退休了,你想去南方哪个城市养老?是四季如春的昆明还是温暖湿润的海南?”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哪也不去,我就想在扎兰小城。这里四季分明,地产丰富且物美价廉,现在在小城工作,老了就在小城养老。夏天去雅鲁河泛舟漂流,冬天去滑雪,带着你和儿子,儿子最喜欢运动,你喜欢旅游。”妻子不屑一顾,说他没见过世面,没大出息。虽这样说,陪伴家人对他来说都是奢望,他现在只能想想,想退休以后有时间了,再去好好享受生活,好好补偿家人。
上次的事件让妻子霞想起来就后怕。这样的事情已不知几次了,她总是最后一个知道。她想到前不久丈夫国忠在抓获命案犯罪嫌疑人韩永强时,也是这样惊险。这事刘国忠一直没敢告诉妻子,心想自己也没事,不想让她再白白担心。还是他一个同事在跟霞炫耀刘队的勇武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当时韩永强就站在仅有六七平方米小屋的炕上,手持匕首,不让警察靠近。贸然行动势必发生伤亡。刘国忠与其周旋,巧妙将他引到室外,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又是第一个冲了上去,擎住其手中尖刀,顺势控制住歹徒,成功实施了抓捕。每当想到这些,霞都偷偷地抹眼泪。她总是心疼地埋怨丈夫,“你怎么那么傻,不知道刀子不长眼睛啊?”国忠傻笑着说,“当时真顾不了那么多,事后想想有时也后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怎么办,父母年岁大了,他们怎么办,以后能不能别总是不管不顾往前冲?”妻子近乎恳求地说。国忠满口答应着,“好,好,以后我一定注意安全。”可是再遇到案子,他还是之前那个拼命三郎。在刘国忠的日历里是没有黑夜白天的。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从歹徒手中夺刀,受过多少次伤了。他的付出换来了回报,小城连续十多年没有破不了的命案。
想到儿子,他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孩子出生时,他在遥远的贵州执行任务,孩子渐渐长大,对他却感到十分陌生,当他看到儿子粉嘟嘟的小脸蛋,细嫩的小胳膊,他忍不住抱起孩子亲,孩子却把他当成陌生人,吓得哇哇大哭。妻子说他,“你常年在外办案,一两个月不回一次家,孩子可是都不认得你了。”孩子上学了,他一次家长会没有开过,孩子说,最大的愿望是希望爸爸能陪他过一个六一。孩子渐渐长大了,这个愿望却一直没能实现。有一次孩子生病,妻子也病倒了,还是邻居给娘俩送到了医院。妻子有时候生气,说他对家人的关心还比不上对受害人家属的关心。他只能讨好地傻笑。
六
三月的江南早已是姹紫嫣红,而大兴安岭岭南还是一片青黄不接的萧瑟。刘国忠走在堤坝上,眉头紧锁,他不怕危险,不怕苦累,却最怕受害人家属的眼泪。
城东刘家老两口都六十多了,膝下只有一女,名叫刘小燕,出落得大方漂亮,街坊邻居人见人夸。刘小燕开出租车,老人从不让她晚上出车。可是有一天,女儿骗老人说要送一个熟人,老人也就放心了,让她早点回来,没想到,第二天看到的却是女儿冰冷的身体和惨白的面容。老两口瞬间苍老了许多。未来的日子他们可怎么过,每一天都将是无尽的痛苦和思念,老刘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悲痛过度,病情加重,不久过世了。只留下老伴自己,孤独无依地生活。刘警官看着这原本幸福美满的一家变得支离破碎,尤其看到老人那绝望呆滞的目光,更让他痛心不已。从那以后,他就常常去看望老人,一有时间他就到老人家里陪她说话聊天,帮助老人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困难,逢年过节还带上家人一起去探望老人,十多年来从未间断。他的细致和耐心让老人的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慢慢变得坚强。队员们看在眼里,心里都暗暗敬佩,他们也在工作之余主动承担起老人的家务活。看着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样关心她,总忍不住抹泪,她对着屋里老伴和女儿的照片,念叨着,“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旷野的风透着寒意,雅鲁河还未完全解冻,涌动的冰河却仿佛孕育着一种不可抵挡的力量。刘国忠被这力量鼓舞着,内心里也似乎有冰河翻腾涌动。
一起案件引起刘警官的深思。作案人相似的手法,和刘小燕被害案如出一辙。
嫌疑人用同样的方法,将出租车上的女司机引到大岭的位置,逼其停车,将其砸晕抢走钱财,看她一动不动,以为死了就走了,但这女司机命大,醒来就报了案。十多年前的那天晚上,刘小燕也是如此的遭遇,却永远没有醒来。干警们找到共同特点后并案侦查,不久就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唐鹏,多年悬而未决的案子终于得以告破,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和平静。
七
前些年,刘警官和队友们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案件,通过这些案件,他开始琢磨和思考建立区域警务协作机制,形成多省市跨区域警务协作机制。这样,多地协调联动,资源共享,可以大大提高办案效率。没想到,一经实施就受到好评,相互协作成功抓获陕西华阴县在逃十年的命案逃犯。此外,还实行跨省多地联合侦破多起涉嫌贩卖毒品、非法买卖枪支的案件,抓获串联作案在逃人员。
他和队友们没日没夜地核查,从无数的电话号码中排查,将蛛丝马迹的线索整合研判,终于摸排出贩毒人员的落脚点。刘警官带领队员在三十多度高温下,忍受暴晒,有时一天顾不上喝一口水,吃上一口饭;夏日的夜晚,暑热并未消退,闷热闷热的,还有不断袭来的蚊虫。刘队长和他的队员们像是在一个大蒸笼里,就是这样死看死守整整六天六夜。感觉身上都捂出了痱子,一个队员说他身上的臭汗自己都快被熏晕倒了。他们只盼望早一点抓到涉案人员,然后,能痛痛快快洗个澡。
毒品给千千万万的家庭带来灾难,刘警官对毒贩也是深恶痛绝,他鼓励队友,坚持就是胜利,做好跟毒贩耗下去的准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掌握到该犯罪团伙已经完成毒品交易,打算近日离开小城。终于在第六天夜里,他们看到嫌疑人回到窝点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情况紧急,刘国忠认为收网时机已经成熟,迅速组织队员出击实施抓捕。可是抓捕行动中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赵某是重大嫌疑人,狡猾的他躲藏在一家旅店内,他们无法确认具体房间号。刘国忠决定引蛇出洞,为了引出他们,他部署两位刑警队员装作醉酒闹事的,果不其然,赵某气愤地带领马仔张某挥舞斧头从店内走出。刘警官和队员趁机控制住了他们。这些毒贩都是亡命徒,看到警察也急红了眼,拿着手中的斧头一顿乱砍,伺机逃跑。危急时刻,刘国忠又冲在了最前面,队员也一拥而上,很快制服了犯罪嫌疑人。
本来案子成功告破,队员们都可以补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通过案件的进一步审理,刘队长丝毫没有松懈,而是顺藤摸瓜,和战友们梳理出有侦查价值的几十条线索,案件竟涉及山东、江苏、浙江等12个省市,20余个城市,远远比预想的多很多。有人劝他,案子已经破了,剩下的事交给别人吧。可是刘队长不放心,他亲自率领侦查员分赴行程五万余公里,与当地警方合作,成功破获这起全国特大网络贩枪、贩毒案件,抓获犯罪嫌疑人22人,缴获枪支6支,枪支零部件100余件,缴获冰毒150克,将涉案毒贩一网打尽,这起全国性的多地串联特大案件彻底告破。
八
提起刘国忠,妻子除了心疼他,更多的是为他骄傲。刘国忠自己都不记得获得过多少证书奖状,却被细心的妻子默默收藏,整齐摆放在家里的书柜上: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一次、个人三等功八次;多次被评为优秀公务员、优秀所队领导干部;“清网行动追逃能手”称号;“全市十大破案标兵”称号;“优秀刑警大队长”;2017年被评为“全国百佳刑警”,2018年荣登“中国好人榜”……
为了提高破案效率,他潜心钻研刑事科学技术,率先在全区旗县级开展DNA检验鉴定,首批获得资质认定计量认证证书,其带领的工作室连续两次获得全国示范刑事科学技术室。为了创新刑侦工作发展,刘警官注重对新战友的教导和培养,他结合自己多年来的侦破经验,编写完成扎兰小城现行命案侦破机制,对突发命案的指挥调度、警力部署、案情研判等进行系统阐述,毫无保留传给队里的人员。他常对队友说,“别人想不到的你琢磨到了,别人没总结出来的你总结出来了,你就是专家。”刘警官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刑侦专家。
如今,他的父母都八十多岁了,身体不好,他却没有时间陪伴他们,父母理解他,让他守护好大家,才有幸福的小家。他做到了,当傍晚来临,无论值班或者执勤巡逻,感受到小城的人们幸福安稳的样子,刘警官欣慰地笑了,他觉得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看着满墙的荣誉,他表情变得肃穆而凝重,他想到那一连串的数字,和平年代,牺牲最多的就是人民警察。急难险重面前,是他们用拳拳赤子之心和血肉之躯守护一方平安,看着熠熠生辉的警徽,他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
初春的岭南,草木正悄悄返青,一切都在暗暗孕育着生机。在公安队伍已经工作了二十余个年头,一直在侦查一线,看着不再年轻的自己,他的心境却一如从前。他把目光投向更远处,青山如黛,晚霞似火,雅鲁河正深情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