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王耀南与朱德、康克清的战斗情谊

文/王太行

1932 年6 月下旬，红校校长刘伯承批准，红校特科有一批学员要去实习。特科主任王耀南带领的学员，组成第一排，王耀南担任排长；特科政委韦国清组成第二排，韦国清担任排长。韦国清就是后来的开国上将。王耀南带领的这个排，向于都县方向前进。途中，一个骑兵飞驰而过，突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跌倒在水塘中，红校学员马上连人带马把他们救出了水塘。马有些瘸，王耀南一看，马蹄铁脱落了。这个骑兵是红校第二期学员，他告诉王耀南，朱总司令有令：“遇到部队，马上命令这支部队去占领梅关。”王耀南心想：“朱德从来没有发布过这样的命令，一定是情况万分紧急。”正好，一队巡逻骑兵过来。王耀南让巡逻兵把马让给传达命令的干部去传达命令。

王耀南带领部队，到大路上，征用了一家企业的3辆运钨砂的卡车。卸钨砂耽误了半个小时。

红校的上级干部班派了20 个学员，到特科，学习指挥打仗，这其中有康克清和刘莉两个女学员。

康克清和刘莉非要参加战斗。康克清是朱德的夫人，出了事，没法见朱总司令；刘莉学员的丈夫，在赣州战役阻击粤军时牺牲了。这次，战斗对手就是粤军。王耀南不希望遗孤出事。

王耀南按过去习惯下意识地喊出：“假小子！”一想不对，康克清地位变了，已经不是在井冈山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要手枪的小姑娘了。现在，人家已经是朱总司令的夫人。按红军的规定，应该喊大姐，王耀南马上改口：“康大姐！”王耀南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康克清非常生气：“你的称呼真别扭。”康克清瞪了王耀南一眼，“你喊我康克清同志吧。”

“唉！”王耀南叹了口气。这两个“千金”坚持要求参战。王耀南怒也不是，气也不行，狠狠地说：“你们真不听话！”

梅关是江西大余与广东南雄的一道分水岭。是粤北通往赣南的险要之关，关楼雄踞于岭顶的山坳上，是梅岭的军事要隘，也是南来北往的咽喉所在。两边是悬岩峭壁，真有“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广东军阀第一军军长余汉谋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他听红军叛徒说：“红军马上要来打梅关。”他明白，梅关一旦被红军夺取，就会切断粤军返回广东的通途，粤军第一军将会全军覆没。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他马上召开军事会议。

1932 年7 月2 日凌晨，余汉谋命令第1 师师长李振球、第2 师师长叶肇，从赣州回梅岭布防；命令他的得力干将，第2 师的李崇纲团长，率领第五团，立即前往梅关驻守。余汉谋对他说：“据守梅关，绝对不能让红军占领这险关隘道。”他语气凝重地交待道：“扼守梅关孔道，是我军的取胜之道，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李崇纲以为红军大部队还在福建呢。他可以让部下的夫人、孩子在梅岭玩两天，再战斗。1932 年7 月2 号上午9点多，李崇纲才带领大队人马爬上梅岭。

广东老百姓非常憎恨贩卖鸦片的军阀。汽车很快开到梅岭，王耀南赶到梅岭，发现敌人刚占领梅关。王耀南发现一处山坡是死角，是黄泥地，非常滑，没有办法攀登。

这时候，一些广东百姓来到王耀南面前说：“你们早来一支烟的时间就好了。”王耀南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说“李崇纲团长率领第五团刚爬上梅岭，带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到梅岭上面去玩了。”王耀南很奇怪：“老婆孩子到梅岭上面干什么？小伙子说：“李崇纲团长说红军还在福建，不会到广东。”今天，正好是晴天，把全团家属带到梅岭玩一次，联络感情。王耀南刚要指挥部队攻梅岭。小伙子说：“没有爬山虎你们爬不上梅岭。”王耀南不知道什么是爬山虎，一看，原来是木板鞋，上面钉着钉子，用绳子，把木板鞋捆在脚上，爬黄泥地，就不会打滑。

王耀南让两个女学员指挥特科学员佯攻，防止她们伤亡。王耀南准备自己带领突击队，占领梅关上方的高地。

刘莉一听敌人是李崇纲团长，怒不可遏，就是这个李崇纲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她带着人就往山上冲。康克清也不甘落后，也带着人，紧跟其后。王耀南说：“服从命令！”结果，发现人家早爬上山了。没有办法，王耀南只好自己带人拼命向山上的敌人射击，转移敌人的注意力。

刘伯承夫人到王耀南家拜访王耀南

刘莉占领了制高点，一顿手榴弹，炸得敌人哭爹喊娘，纷纷向山下逃亡。李崇纲的儿子想趁乱向山下逃走，一个匪兵不知道他是李崇纲的儿子，举枪向他射击。刘莉一下子把李崇纲的儿子扑倒在地。刘莉中枪阵亡。康克清赶快把李崇纲团军官的老婆孩子，集中在一块洼地。李崇纲发现自己的儿子差点被打死，下令：“不许向山上开炮，只许开枪打红军。”

王耀南指挥部队占领了梅岭，控制了梅关。梅岭上李崇纲团军官们的老婆、孩子，大人哭，小孩叫。还有那么多红军伤员需要救治。王耀南苦不堪言，一直盼有红军部队来接应自己。左等右等，就是不来，一直到下午4 点多，杨得志赶到梅岭。王耀南对杨得志说：“观音菩萨！你可来了。”杨得志派兵替换下王耀南的部队。

杨得志看见王耀南满脸是血，胳膊还在滴血。杨得志说：“你的伤没关系吧？”“子弹咬了一口，没关系。”王耀南说，“快把国民党的姑奶奶们送走。”王耀南一看，卫生员在给伤员处理伤口，担架员准备把牺牲的同志抬到后方。王耀南对担架员说：“把刘莉学员埋在她丈夫坟的旁边。”

有些伤员需要截肢。医生是个老木匠，动作很麻利，他用菜刀把肌肉切掉，锯断骨头，用盐消毒，包扎好伤口，一气呵成。旁边，俘虏兵们恐惧的嚎叫声，盖过了一切声音。

伤员截肢不是个别现象，1955 年，毛主席给10 个独臂军人授了将军衔。

没有想到，几个小时以后，林彪指挥红一军团、红五军团，红12 军、红独3 师、红独6 师3 万多人，在南雄、水口战役中，击溃敌人第5 师、独3 师和独2 旅1 团，两万多人，自己伤亡了3 千多人，一件武器没有缴获。林彪上报中央军委：“打了胜仗。”毛主席说：“...在某种意义上简直还可以说它是败仗，因为没有缴获或缴获不超过消耗。”

半个月以后，林彪率领红一军团和红5 军团，打宜黄，结果被国民党王耀武团长打败了，伤亡3 千多人。林彪刚升任红一军团军团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受到这一次打击，实在挂不住，气得直哆嗦，只好退兵。

这时候，韦国清带领第二排赶了过来。他一看，第一排只剩几个人，也很难过。王耀南说：“咱们合兵一处吧，你当排长，我当副排长。”韦国清说：“好！下面还要到南雄、水口打硬仗。”

朱德夫人康克清与王耀南亲切交谈

战后，王耀南回到红校，被刘伯承校长狠狠地训了一顿。刘伯承说：“你接到紧急命令，必须马上行动，结果耽误了半个小时，广东军队早你们5 分钟占领了梅关，部队伤亡60 多人，才夺回梅关。”王耀南叹了口气：“我错了。”

你在梅岭上对国民党军官家属说：“你们被绑架了，只能拿你们当挡箭牌。”刘伯承怒斥王耀南：“土匪的黑话都出来了。”

王耀南大喊冤枉：“这是陈济棠在广播里造谣！我没有说过这种话。”刘伯承问：“具体怎么回事？”“我当时确实把国民党军官的老婆孩子扣在山上了。”王耀南说，“不把这些人扣在山上，敌人没有顾忌，一开炮，我们都完了。”刘伯承点了点头：“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王耀南说:“当时，由康克清同志照顾她们，打完仗，就把她们送回去了，没有一个人受伤。”刘伯承“噢”了一声。

刘伯承说：“我已经下令，调你到总参谋部担任工兵参谋。”“那可不行”！王耀南说，“现在的红军大学校长叶剑英已经任命我继续担任特科主任。我不能离开红军大学，不然，别人说我搞小团体主义。”王耀南看了看刘伯承，刘伯承好像没有生气，王耀南叹了口气，继续说：“打梅岭时，由于我的失误，林彪送来的40 个学员，都牺牲了。我欠林彪的情，这笔债我必须还。”刘伯承说：“你怎么还？”王耀南说：“我准备在红军大学，为林彪培养两个工兵连的干部。然后，组建成两个工兵连。”刘伯承问：“我的债你怎么还？”王耀南说：“只要一打仗，我就到总参谋部当工兵参谋。”刘伯承哈哈一笑，说：“你倒谁都不得罪。”

杨得志团死死地守在梅关，陈济棠的钨砂运不出去。红军生产的钨砂，也没有办法销售。最后，在周恩来书记安排下，红军和陈济棠达成协议：红军负责在中央苏区开采钨砂，以一吨钨砂500 个袁大头的价格，卖给陈济棠；陈济棠以一吨钨砂1 千个袁大头的价格，卖给德国人。有了钨砂的收益，蒋介石用100 万军队，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五次围剿，中央苏区的红军有粮，有钱，支撑了一年多。中央苏区红军长征时，携带了202 万个袁大头，和大量黄金，都是用钨砂换来的。

1936 年9 月，王耀南从内蒙古西北的黑城跋涉了2000 多里地，重过草地找到了己经饿了5 天，又身负重伤的刘伯承及夫人汪荣华，把他们护送到陕北根据地。王耀南曾经3 次救过毛泽东，还救过林彪和周恩来。

1939 年6 月19 日。王耀南率部在山西灵石县双池镇与日军作战时，为了救一个叫崔凤吉的小战士，身负重伤。

梅关，坐落在江西赣州市大余县梅关镇之间的梅岭顶部，是海上丝绸之路抵达广州之后与中原连接的重要通道，也是我国古代南北经济与文化交流的枢纽。1932年7 月2 日上午9 点多，王耀南指挥红校73 个学员，赶跑了粤军李崇纲率领的第五团，占领了梅关。

1935年1月28日中午，3军团在青杠坡撤退。朱德准备亲自到前线指挥，他命令王耀南请刘伯承准备渡赤水河。谈话间，一颗迫击炮弹将要落下时，王耀南把朱德推出3 米多远，自己耳朵被炸聋，手臂受伤。解放后，每年1 月28 日朱德总是委托夫人康克清看望或打电话问候王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