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期小说栏目里,武歆的短篇小说《灰烬上空的亮光》为我们讲述的是关于“灰烬”与“亮光”的命题。作家以历史与现实的交错和杂糅结构,通过三个普通的人——老戴、老关、老傅,在他们普通的心理时间与俗世生活中,对应着三位文学史伟大的作家——凯鲁亚克、太宰治、策兰,并由此展现不同生存的洪流和羁绊,以及由此上升的诗意。因此,也似乎可以说,武歆的《灰烬上空的亮光》是一篇超脱了表象概念的诗意的小说。该小说几无情节,但是一切内涵均在于叙述者的叙述当中。就凯鲁亚克、太宰治和策兰而言,他们分属不同国家,但是在本篇小说里,他们又被集合创造成一个同一的主人公或命运。与老戴、老关和老傅连接在一起的,是现实的“无言”与“难言”之痛。“世界只在栗树的彼岸”,策兰说。那么,“亮光”也在“灰烬”之上。我们将如何理想?如何奔放?这是本篇小说带给我们不确定的思考。
焦冲的中篇小说《夜间飞行》,虽然笔法与口吻极其现实主义,但是在我看来,是另一种关于现代和诗意的小说。焦冲身上具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读他的一些小说,感觉他对过往生活细节具有的超强的记忆力。当然,我不是因此说焦冲是一位具有“形而下”功能叙述的小说家,恰恰相反,他的叙述暗含着高度的提炼,对生活面貌的本质发掘。在《夜间飞行》里,焦冲娓娓地叙述了过去年代某师范学校宿舍里的群体生活,他的能力不仅是由此展现不同的人性,更重要的是,他将某个孤独、敏感、心具才华而胆怯的小人物的心理刻画得入木三分。由此,我想起了意大利著名画家乔治·莫兰迪的绘画理念,他最著名的作品就是画一系列瓶子,他以静物构成宁静感和私密感,提炼变动而永恒的情绪。《夜间飞行》就是这样一篇小说,当夜间成为静物,只有在夜间飞行的,才是真实的飞行。
路魖的短篇小说《无名的日子》,具有着智性叙述的另一面。它讲述的是一件分体的故事,但是这种分体的讲述,又被镶嵌于现实和想象当中。“骇”在这里,是人物的名字,跟“物”无关,却又是一个及物动词。它是一篇成熟的卡夫卡式的现代主义小说,透过荒谬的故事线索,指涉的是对现实寓言的恐惧与疗救。
在本期小说里,聂鑫森的短篇《人生易老》、北华的《万有引力》、李睿的《遥远的主持人生涯》,在描摹与叙述人生命途及状态方面,也均各有特色,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