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营商环境、创新与企业出口*

2022-10-19 11:50李光勤
关键词:税率营商税务

李光勤,薛 青

(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

出口作为拉动我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对促进我国经济增长(励利等,2020)[1],推动我国积极参与世界经济合作意义重大。十九大报告提出“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近年来,为了提高市场活力、促进出口贸易,我国政府采取了出口补贴、税收优惠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其中持续优化企业营商环境受到政府、企业和社会的高度重视。税收营商环境是营商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由纳税次数、纳税时间、总税率与社会缴纳费率、报税后程序指数、税收执法规范水平等多种因素决定(张国钧,2018)[2],它从企业纳税人角度进行定义,目的在于全面反映影响企业合理纳税的因素,对企业及时、准确申报、缴纳税款、履行纳税义务产生影响(王绍乐和刘中虎,2014)[3]。随着经济全球化水平的提升,税收营商环境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决定着高端要素资源的流向与集聚,对企业创新和进行出口贸易都会产生重要影响(王晓洁等,2017)[4]。因此,在当今大力促进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背景下,研究税收营商环境与企业出口的关系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现有文献中,对税收营商环境的研究较少,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展开:第一,从定性层面考察我国税收营商环境的现状,并进行一定的国际比较。朱朝勃(2017)[5]指出税务部门的“放管服”改革对提升税收治理能力,营造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实现税收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政府要不断推进税收制度规范化、征管流程现代化、征管手段智能化、综合治税一体化和纳税服务社会化(郑开如,2018)[6]。通过比较我国与其他经济体的税收营商环境,张景华和刘畅(2018)[7]、王志荣(2019)[8]发现我国税收营商环境在全球整体排名中处于中下游水平,在某些领域有较大的优化空间,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我国税收营商环境可以从优化税制设计、优化服务方法等方面进行完善。第二,从定量层面实证考察税收营商环境的积极作用。张友棠和杨柳(2018)[9]、邓力平等(2019)[10]、倪志良和郭俊汝(2020)[11]利用数据建立模型,实证指出在“一带一路”倡议下,构建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能够促进我国直接对外投资效率的提高;王永进和冯笑(2018)[12]、张美莎等(2019)[13]、夏后学等(2019)[14]研究得出营商环境还具有独特的创新效应,对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提升企业的创新水平有积极的推动作用;而张会清(2017)[15]、叶宁华和张伯伟(2018)[16]、刘军(2019)[17]则通过实证指出营商环境具有出口效应,优化营商环境是实现出口贸易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措施,营造良好营商环境能够较好地促进我国的出口贸易发展。综上可知,目前关于税收营商环境的定性分析较多,定量分析较少,尤其是缺少税收营商环境对出口贸易的实证研究。

本文利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的制造业企业数据,将企业创新作为中介变量,采用OLS、Probit和中介效应等估计方法,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创新与企业出口三者间的关系。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1)利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的制造业企业数据,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创新与企业出口的关系,并将创新作为中介变量,丰富了有关税收营商环境的相关研究;(2)与已有文献不同,本文使用合适的工具变量估计中介效应模型,可以更有效地解决内生性问题;(3)文章的研究结论对于优化税收营商环境以促进企业出口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假说

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实践证明,良好的营商环境是提升市场经济主体活跃度的动力,是一国或地区国际竞争力与综合国力、软实力、影响力的体现,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也是地区间经济差异的重要成因(姚丽,2019)[18]。在当前经济全球化面临严重阻滞、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的情况下,税收营商环境日益成为各国引导资本及其他生产要素流向的重要手段,并且对企业竞争力和创新能力产生重要的影响(庞凤喜和杨雪,2018)[19]。税收营商环境的优化会推动企业实施开展研发活动(王海兵和杨蕙馨,2015)[20],加大研发投入(顾元媛和沈坤荣,2012)[21],企业税率水平的变化会影响企业可供研发投入的资金,合理的税率水平有利于推动企业创新(李宏等,2019)[22];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中包含以税收征管、纳税服务为核心的税收管理,能够促进市场公平竞争,激发市场创新主体的活力(徐建斌和朱芸,2020)[23]。张龙鹏等(2016)[24]指出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可以优化行政审批程序,提升行政审批效率,推进行政审批部门的协同合作,放宽或取消市场准入的行政审批,提高企业的创新动力;税收营商水平还能影响企业的研发模式,马骆茹和朱博恩(2017)[25]指出营商环境会影响企业的研发行为,在面临需求波动时,处于营商环境较好地区的企业研发模式更为稳定,不会受到波动的干扰;而处于营商环境较差地区的企业则对波动比较敏感,会减少研发资金的投入甚至不再从事研发活动。

另外,实行税收优惠政策使我国外资企业出口额、外资企业进口额、内资企业出口额以及全国总出口额都得到显著的增长(葛夕良和刘应红,2009)[26]。用税收政策和税收制度营造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能够促进我国出口型中小企业的发展(李海莲,2012)[27]。优化出口集中地区的营商环境对于提升企业出口平稳性的边际效应更强,能够更有效地延长企业的贸易持续期(张龑和孙浦阳,2016)[28]。叶宁华和张伯伟(2018)[16]研究发现,政府补贴收入不仅能够提高企业的出口可能性,而且还能帮助企业维持其出口地位。彭馨(2019)[29]使用1998—2006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中国地市县财政统计数据及县域统计年鉴,采用Probit模型和Tobit模型研究得出,政府税率的降低有利于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促进企业出口概率和出口规模。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H1:

H1: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和创新均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

税收营商环境的创新效应使企业创新能力提高,产品竞争力增强,为了获得更大的市场,追求更高的利润,企业更倾向于出口,税收营商环境的出口效应也得以体现。学者们从不同方面对税收营商环境的出口效应加以研究,企业创新在其中的作用也有所体现。李海莲(2012)[27]指出用税收政策和税收制度营造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能够激励中小企业提升技术创新能力,从而促进我国出口型中小企业的发展。税收营商环境的创新效应还可以增加企业出口概率,对企业出口规模的扩大产生积极稳定的影响(晏涛,2013)[30];提升企业生产率水平,降低贸易风险和提升贸易的平稳性(张龑和孙浦阳,2016)[28]。唐丹丹和唐姣美(2019)[31]从政府的出口补贴方面研究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的影响,发现政府补贴收入能够促进企业研发创新活动,提高企业产品质量,不仅能增加企业的出口可能性,还能帮助企业维持其出口地位。康妮(2018)[32]从出口退税方面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的作用,利用企业调查数据,研究得出政府税收的减少有利于企业提高创新研发投入,提供创新产品,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促进企业出口概率和出口规模的结论。整体上看,税收营商环境的优化引起企业创新能力的发展显著地促进了出口产品质量的提升,进而促进企业出口贸易的发展(耿晔强和常德鸿,2020)[33]。由此,我们提出假设H2:

H2:企业创新在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三、计量模型与数据说明

(一)计量模型

根据前文的理论,我们构建中介效应模型:

exporti=δ+c×Taxenvi+Xθ+cityi+sectori+ζi

(1)

inni=δ+a×Taxenvi+Xθ+cityi+sectori+ζi

(2)

exporti=δ+c'×Taxenvi+b×inni+Xθ+cityi+sectori+ζi

(3)

其中,i代表每个企业,export代表企业是否出口;Taxenv代表企业税收营商环境,用企业税率水平(taxrate)和企业税务管理水平(taxma)两个维度衡量;X为影响企业出口选择的一系列控制变量的矩阵,θ为各控制变量的系数矩阵;city是企业所在城市的固定效应,用于控制与城市有关的异质性因素;sector是企业所在行业的行业效应,用于控制与行业有关的异质性因素;ε为随机误差项。a、b、c及c’为本文关心的系数,可以根据它们之间的关系判断是否存在中介效应。公式(1)中,若系数c显著,则说明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有显著影响;公式(2)中,若系数a显著,则表明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创新具有显著影响。公式(3)中,若c’显著而b不显著,则表明中介效应不存在;若b显著而c’不显著,说明企业创新存在完全中介作用;如果估计系数c’和b均显著,则说明存在部分中介作用,此时的中介效应可以通过ab/c计算得到。

以上公式仅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对出口概率的影响,并不能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对出口的影响强度。因此,我们利用以下模型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的影响强度:

exp_sali=δ+c1×Taxenvi+Xθ+cityi+sectori+ζi

(4)

inni=δ+a1×Taxenvi+Xθ+cityi+sectori+ζi

(5)

exp_sali=δ+c1’×Taxenvi+b1×inni+Xθ+cityi+sectori+εi

(6)

其中,exp_sal代表企业出口贸易额占总销售额比重;Taxenv代表企业税收营商环境;a1、b1、c1及c1’为本文关心的系数。

(二)变量说明

被解释变量:企业是否出口(export)。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问卷中,“d3”的问题是“在2011财政年度,这个机构销售额的百分比”,选项分别为“全国销售、直接出口、间接出口和不清楚”,要求企业填写每项的百分比。首先,如果国内销售比例小于100,则该样本的export=1,否则为零。其次,将100减去国内销售比重得到企业出口销售比重(exp_sal)。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留下的样本是删除了“不清楚”后的样本。我们将前者作为基准回归分析的被解释变量,后者作为稳健性检验的被解释变量。

核心解释变量:税收营商环境。关于税收治理影响营商环境的基本逻辑各学者已达成一致,均为税制设计、税收征管和纳税服务(葛玉御,2017)[34],而税率水平可以反映税制设计,税务管理水平可以表现为税收征管和纳税服务。因此,我们借鉴徐建斌和朱芸(2020)[23]的做法,用税率水平(taxrate)和税收管理(taxma)两个维度衡量税收营商环境。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问卷中,“j30a”的问题是“税率水平在多大程度上阻碍了本机构目前的运作”,我们将本题的选项作为企业主观评价的税率水平,该变量为0~4的离散变量,其中0代表“没有障碍”,1代表“很小的障碍”,2代表“中等的障碍”,3代表“主要障碍”,4代表“非常严重的障碍”。同样,将类似的“j30b”问题“税务管理水平在多大程度上阻碍了本机构目前的运作”的回答作为企业主观评价的税务管理水平。

企业创新(inn):企业创新需要投入一定的资金,企业是否创新可以根据企业是否进行研发投入衡量。徐维祥等(2018)[35]指出研发投入规模和强度是企业积累创新底蕴、形成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增加研发投入能显著提升企业创新质量。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问卷中,“CNo3”的问题是“在过去的三年里,该机构是否在其内部进行了研发活动”,选项分别为“是、否和不清楚”,要求企业按实际回答。本文将回答“是”的企业视为有技术创新的企业,回答“否”的企业视为无技术创新的企业。

除了以上考察的核心解释变量外,我们还控制了以下控制变量:

企业规模(size):问卷中第“n3”题询问“在2009财政年度,也就是三年前,这家店的年销售总额是多少”,删去选项回答为“公司三年前就倒闭了”和“不清楚”的答案,我们将企业总销售额进行自然对数的处理。一般来说,衡量一个企业的规模通常采用资本总额或者在岗工人数。陈敏和李睿澄(2014)[36]认为采用企业营业额(销售额)也可以更好地衡量企业的规模。企业的规模越大,创新意识越强,越需要更多的市场,出口的可能性也越大,预期符号为正。

企业人力资本(human):问卷中第“l9a”题询问“在这个机构中,全职生产工人的平均受教育年限是多少”,我们用企业员工平均受教育年限的自然对数来衡量。出口企业的员工需要具备与国外公司交流合作的能力,创新活动也需要技术人才,因此,企业出口和创新对员工的受教育水平要求较高。企业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出口和创新的可能性就越大,预期符号为正。

企业年龄(age):问卷中第“b5”题询问“这家店是哪一年开始营业的”,我们采用2012年减去企业成立年份,并取自然对数的方法表示企业年龄。企业历史越悠久,国内市场的竞争力越强,出口可能性越低,同时企业可能已经形成品牌效应,创新意识薄弱,预期符号为负。

企业高管的工作年限(execu):问卷中第“b7”题询问“高级经理在这个部门有多少年的工作经验”,选项分别为“部门经理的经验,少于一年,不清楚”,要求企业填写高管的工作年限。考虑到数据过大,采用取对数的方式。企业高管的工作年限越长,经验相对越丰富,创新意识和出口扩大市场意识越强,越有利于企业增加创新投入,进行出口贸易,预期符号为正。

企业高管性别(gender):问卷中第“b7a”题询问“高级经理是否为女性”,选项分别是“是,否,不清楚”,企业按实际勾选。我们将企业高管为女性的赋值为1,否则为0。女性更倾向于风险规避,致力于国内市场的贸易,同时创新意识较男性而言相对不足,预期符号为负。

企业分公司属性(branch):问卷中第“a7”题询问“企业是一个更大的公司的一部分”,选项分别是“是,否,是一家独立的公司”,要求企业做出回答。一般来说,企业的分公司也会从事出口贸易工作或专注研发创新,但也可能建立分公司专门处理国内市场的业务,预期符号不确定。

除上述控制变量,我们还控制了城市固定效应(i.city)和行业固定效应(i.sector),用于捕获那些随城市和行业变化的因素。

(三)数据说明

本文所使用的数据来自“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数据,对2 700名私营企业和148名国有企业的样本进行分层随机抽样,获得25个城市共1 692个制造业企业的数据。调查问卷共14个部分,分别从控制信息、一般信息、基础设施和服务、销售和供应、竞争程度、能力、土地和许可、创新和技术、犯罪活动、财政、政企关系、劳动力、商业环境、性能方面对企业的情况进行调查。林志帆和刘诗源(2017)[37]、邓晓丽和朱彦臻(2019)[38]、李建军等(2019)[39]等已利用该数据对企业税收和创新方面进行研究,丰富了微观层面的论据。

本文主要关注政企关系与制造业企业出口的关系,因此只选择制造业企业的样本,得到的原始数据包含已进行工商注册和税务登记的1 692个样本企业。表1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

表1 描述性统计表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根据公式(1)—(3),我们建立中介效应模型,采用Probit估计方法,利用Stata15.1软件估计得到表2的估计结果。第(1)列和第(2)列分别考察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的影响,结果显示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概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0.124;税率水平对企业创新也具有正向影响,影响作用在10%的概率水平上显著,影响系数为0.088。根据两列的估计结果,利用Margins命令得到taxrate对企业出口概率的边际效应为0.037,对企业创新研发投入的边际效应为0.126,意味着税率水平每提升1%,企业出口的概率将提高3.7%,企业创新研发投入将提高12.6%,假设H1得证。第(3)列考察企业创新在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概率影响中的中介效应,将税率水平与企业创新同时放入模型后,税率水平的系数仍然显著,但系数从0.124变为0.109,此时的企业创新系数显著为正,系数为0.427,由此我们可以判断企业创新具有部分中介效应,通过简单测算得到中介效应为30.3%,即0.088×0.427/(0.124)=0.303,假设H2得证,说明税收营商环境不仅具有创新效应,企业创新还存在中介效应即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会提高企业产品的质量,使企业产品的竞争力加强,企业不断扩大市场,从而增加出口贸易的可能性。模型的结果显示,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都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企业创新具有中介效应,税率水平可通过促进企业创新对企业的出口倾向产生作用。

表2后三列考察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在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概率影响中的中介效应。结果显示,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分别在10%和5%的概率水平上显著。采用Margins命令得到税务水平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20和0.126,说明税务管理水平每提升1%,企业出口的概率将提高2%,企业创新研发投入将提高12.6%。值得注意的是,最后一列将税务管理与企业创新同时放入模型后,此时企业创新的系数显著而税务管理的系数不显著,说明此时企业创新存在完全中介作用。税务管理水平对企业出口产生的影响完全通过企业创新作为中介传导,即税务管理水平的提高会增加企业的研发投入,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企业为了追求更大的市场和更高的利润,会增加出口的可能性。

表2 基准回归

由基准回归结果可知:第一,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都与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第二,企业创新具有中介效应,税收营商环境可通过增加企业创新研发投入提高企业出口概率。本文对这一回归结果的理论解释为:首先,税率水平不仅会影响企业的生产成本,还会使企业的销售成本提高。企业在国内的税负越高,成本就越高,理性的生产商会选择出口来降低企业的销售成本。其次,企业的税务管理包括税收征管和税务服务,税收征管越严格越有利于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有自身竞争优势的企业会不断扩大市场规模,增加产品出口的可能性;同时税务服务的质量提高,企业纳税流程更加便捷,企业出口贸易障碍减少,企业出口概率提高。关于企业创新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徐建斌和朱芸(2020)[23]、陈颖等(2019)[40]均研究得出税收营商环境能够促进企业技术创新,鼓励企业增加创新研发投入,而企业研发投入的增加必然会提高企业产品或服务的质量,提高企业产品竞争力,促使企业扩大市场,增加出口的可能性。

控制变量中,size的系数高度显著为正,说明企业的规模越大,创新意识越强,越需要更多的市场,出口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规模较大的企业更容易创新和选择出口产品。age的系数为负,但不显著,说明企业历史越久远,越不利于企业创新和出口,但是效果并不显著。human的系数高度显著为正,说明企业人力资本与企业创新和出口选择相关,企业员工学历水平越高,创新意识越强,其与国外公司交流合作的能力就越强。企业具备选择出口贸易的条件,就会考虑参与国际竞争,扩大国际市场。execu的系数分别在10%和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企业高管的工作年限越长,经验相对越丰富,创新意识和出口扩大市场意识越强,越有利于企业增加创新投入,进行出口贸易。branch和gender的系数为负但不显著,说明企业的独立性和高管性别会降低企业创新和出口的可能性,但影响不显著。几个控制变量的估计系数基本上均与预期一致,说明模型估计的结果是可信的。

(二)稳健性检验

根据公式(4)—(6),我们采用出口销售比例进行稳健性检验。由于出口销售比例是一个连续变量,因此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和OLS方法进行估计,结果见表3。第(1)列和第(2)列分别考察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的影响,结果显示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影响系数为2.174;税率水平对企业创新也具有正向影响,影响作用在10%的概率水平上显著,影响系数为0.025,相较于企业出口概率,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的影响更大。第(3)列考察企业创新在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影响的中介效应,结果发现税率水平的系数仍然显著,但系数从2.174变为1.970,此时的企业创新系数显著为正,系数为3.431。由此我们可以判断企业创新具有部分中介效应,简单测算0.025×3.431/(2.174)=0.039,得到中介效应为3.9%。与前三列相似,后三列研究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在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影响中的中介效应。结果显示,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且在5%的概率水平上显著,影响系数分别为2.065和0.025,说明税务管理水平每提升1%,企业创新研发投入将提高2.5%。最后一列将税务管理与企业创新同时放入模型后,税务管理系数和企业创新系数均显著为正,但税务管理系数从2.065变为1.787,据此我们可以判断企业创新研发投入具有部分中介效应,简单测算得到中介效应为4.2%,即0.025×3.538/(2.065)=0.042。由结果可以看出,用出口销售比例作为替代变量的结果与基准回归的估计结果一致,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且企业创新在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影响过程中具有中介作用。

表3 稳健性检验

五、进一步分析

(一)工具变量估计

前文就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进行了系统研究,但我们无法回避本研究中的内生性问题。本文的内生性主要来源于以下三个方面:第一,遗漏变量问题。我们虽然考虑了控制变量及影响企业发展的城市效应和行业效应,但其中并没有包含所有影响企业出口和创新的因素,存在遗漏变量的问题;第二,度量误差问题。本文是根据企业对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的主观感受来度量税收营商环境,不同的企业所感受到的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水平是不同的。因此,也存在度量误差问题;第三,出口企业和创新意识较强的企业活动一般规模较大,行政体系较健全的企业对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水平的主观感受和普通企业存在差距,企业的出口倾向和创新研发投入也会影响税收营商环境的衡量,两者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要处理内生性问题,可取的策略是寻找工具变量,并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估计(2SLS)。本文根据世界银行的调查问卷编号为j30a和j30b的问题要求企业对“多大程度上税率和税务管理水平是企业经营的障碍?”进行评价,将“没有障碍”“轻微障碍”“中等障碍”“主要障碍”“严重障碍”赋值为1到5,求得各城市企业的回答平均值,将排除本企业税收水平之外的城市其他企业的平均税率水平作为税率水平的工具变量(taxrateiv),将排除本企业税务管理水平之外的城市其他企业的平均税务管理水平作为税务管理的工具变量(taxmaiv)。我们认为,由于所有的受访企业都是根据相同的世界银行调查问卷作答,故统计口径是一致的。而且,企业进行主观评价时不可能受当地统计局对数据的收集、计算与汇总等工作流程的影响,且对每个城市至少近百个受访企业的回答求平均值可以消除单个企业异质性的影响。该方法已被广泛运用(林志帆和刘诗源,2017)[37]。从理论上说,某一企业对税收营商环境的主观感受容易受到同一地区其他企业对税收营商环境主观感受的影响,即满足相关性条件,但同一地区其他企业的税收营商环境较难对某一具体企业的出口和创新研发投入产生影响,即满足排他性条件。

表4为利用工具变量估计的结果。第(1)—(3)列为利用Probit模型的两阶段二乘法考察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第(4)—(6)考察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概率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从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来看,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都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F值均接近10或者大于10,说明工具变量估计的结果是可信的。第二阶段的估计显示,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的正向影响作用在5%的概率水平上显著,对企业创新的正向作用在10%的概率水平上显著,这与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一致;税率水平每提升1%,企业出口的概率将提高14.3%,企业创新研发投入将提高9.6%,估计结果较基准回归的系数高一些。由第(3)列计算可知,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依然存在,为28.67%。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的正向影响在20%的概率水平内显著,虽然显著性水平较低,但其仍然具有经济学意义。在考察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时发现,企业创新的系数显著而税务管理的系数不显著,说明此时企业创新存在完全中介作用,与基础回归结果一致。采用工具变量考察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发现,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均对企业出口倾向和企业创新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企业创新在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倾向的影响中有部分中介效应,而在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概率的影响中有完全的中介效应。

表4 工具变量估计

(二)稳健性检验

将出口销售比例作为出口概率的替代变量进行工具变量估计的稳健性分析,结果如图5所示。第(1)—(3)列为利用OLS模型的两阶段二乘法考察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第(4)—(6)考察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的影响及企业创新的中介效应。从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来看,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都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F值均接近10或者大于10,说明工具变量估计的结果是可信的。第二阶段的估计显示,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影响系数分别为2.101和0.026,和工具变量的估计相比,企业出口销售比例的系数较大,企业创新的系数较小。第(3)列考察企业创新在税收营商环境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影响中的中介效应,结果发现税率水平的系数仍然显著,但系数从2.101变为1.809,此时的企业创新系数显著为正,系数为3.443,由此我们可以判断企业创新具有部分中介效应,简单测算0.026×3.443/(2.101)=0.043,得到中介效应为4.3%。与前三列相似,后三列的结果显示,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销售比例和企业创新也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影响系数分别为1.792和0.031。最后一列中将税务管理与企业创新同时放入模型后,企业创新的系数高度显著而税务管理的系数不显著,说明此时企业创新存在完全中介作用,与工具变量估计的结果一致。

表5 稳健性检验

六、研究结论与建议

税收营商环境作为营商环境的重要部分,对提高企业创新能力,促进企业出口贸易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本文利用“2012年世界银行中国企业调查”的制造业企业数据,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和OLS、Probit两种估计方法,考察了税收营商环境、企业创新与企业出口的关系。将企业创新作为中介变量,研究税收营商环境通过企业创新对企业出口产生影响的作用机制进行实证检验,得出如下结论:(1)将税收营商环境用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两个维度衡量,发现税率水平和税务管理的提高都对企业出口和企业创新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2)企业创新在税率水平对企业出口的影响过程中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在税务管理对企业出口的影响过程中具有完全中介效应。良好的税收营商环境使企业的研发投入增加,企业技术创新的概率增加,提高企业产品的质量,使企业产品的竞争力加强,企业不断扩大市场,从而增加出口贸易的可能性;(3)考虑到内生性问题,文章采用排除本企业税收水平之外的城市其他企业的平均税率水平作为税率水平的工具变量,将排除本企业税务管理水平之外的城市其他企业的平均税务管理水平作为税务管理的工具变量,利用2SLS估计,发现结果仍然成立;(4)将出口销售比例作为出口概率的替代变量进行稳健性分析,在基准回归和工具变量回归中结果依然成立。

根据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第一,政府要逐步调整税率水平,使其处于一个适当的水平。税率水平的提高会增加企业出口的概率和规模,但过高的税率不利于企业创新和国内贸易的发展,因此要逐步调整,达到平衡。第二,政府要持续强化税务管理,提高税务管理水平。落实税收优惠、完善信用评估体系、提升税务信息获取质量和应用效率、规范税收执法、完善个性服务,加快建立“放管服”一体的现代税务管理模式。第三,充分发挥税收营商环境的创新效应。政府要建立共性技术支撑平台, 鼓励企业成立科技创新基金, 以财税政策为工具扶持创新型企业, 推动企业建立创新投融资平台, 从而有效激发企业的创新能力;同时企业要提高创新意识,走创新驱动道路,增加研发投入,提高自身的创新能力,加大人才的投入,放眼整个国际市场,改善产品质量,促进出口贸易。

猜你喜欢
税率营商税务
5月起我国将对煤炭实施零进口暂定税率
税务动态
营商环境“优”,一域发展“暖”
个人独资企业对外投资的税务与会计处理
论投资性房地产的会计核算及税务处理
提升税务干部的学习力
优化营商环境的法治保障
营商环境软转型
中国自7月1日起取消13%增值税税率
打造营商环境邀您共同参与